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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黄隆铸阁此番耿直而不失委婉的表态倒也意料之中,天下纷争大势未定,江湖庙堂泾渭分明。作为江湖砥流门派,是否入仕成为皇家2铸阁而保持谨慎;慕御衡多许耐心并不急于求成。

    江涯河畔,争斗二人已有了高下;枪魁羌无极凌空合枪。天刺坠星茫!一招'坠天’银韧枪尖刺破魔头黑甲,真气聚力之河堤溃坝连人带石轰落水涯!望着翻涌的浪水,提枪而立的男子却依旧戒备、双目凝神紧盯着河面。

    行舟之上,莜统见罢意犹未明,语气里略有偏帮道:之贺兄稍前看来心中是早有分晓,汝所言非虚败于枪魁之手倒有可原;不过、相较于他那出俩招跳三跳的猥琐打法,莜某倒更赏魔头那不讲理的野蛮和爽利。只可惜知其出入'赤炼’,不然倒是可以搭救一二…。

    慕容镜竹在旁瞟了他一眼心中暗道:“莽夫不吹牛魂儿哪有游,不吹会死咯!”不过眼瞧哥哥对他倒是颇有看重,她倒按下不屑稍冷未明道:世人皆说正邪俩立,何为魔途、何以正道?难不成只是对立的白袍与黑甲?那又何界白与黑…?哼、在我看来黑如即墨亦为仙,白似圣雪亦胜邪。

    此话一出众人不约而同望向她,慕御衡想这定是与她几年经历有关。

    稍远处,冰锐般的眼神直射而来,撞上那双更加深寒彻骨的眼眸;羌无极先生疑愣,随即枪尖一抬爆冲而来。

    莜统兴奋正愁有机无会,此刻不就来了;他口中大吼一声便手提星链流行锤率先迎上。黄之贺深之其厉不敢脱大也迎了上去。

    “大胆庶子给我滚回去!”莜统天生奇力双锤大开大合看似蛮横实则不然,他自幼习传名家功法细微入圣、身形矫捷便更是如虎添翼。黄之贺自不必说,习得乃是昔年虚主所创赠于前阁主伊大师的绝世剑谱《静虚决》;此前又与之敌手,剑法精进心中已有破益;静心罗万像、虚实动制间。黄之贺剑意新箬,剑气沛然…

    然而,白影无极枪意所指并非二人,虚晃两枪身形跃动掠过二人直取素衣女子面门。生死攸关慕容镜竹魏然无惧迎面不闪,她知道就算天塌下来自己也不会有事,因为有她哥哥在。

    尖峰近在咫尺,慕御衡跨前一步以身挡护,独属于慕氏皇家的真龙护体罡气豁然迸发,双手直抓主了前刺勇利的枪头;莜、黄二人大惊,疾返而来,慕御衡却示意摇了摇头。

    二人较力之下,慕容镜竹眼澈冰寒杀意瞬狂,抬臂一把绣利断短刀斜刺而斩。羌无极缠身不乱仍留有余力腾伸一掌振退短刀,顺势朝人掩面纱巾抓去。

    慕容镜竹美眸怒惊疾退骂道:无耻狂徒淫贼!哥哥杀了他!慕御衡眼神一眯,狠心绝手;羌无极却弃枪跃落甲板,莜、黄二人归守戒立。淡淡扫了眼黄之贺微微颔首,俩人算也相,转而道:金身有可破、无撼真御龙,漠北真龙御天术名不虚传!慕安王有理了。

    '真龙御天术’乃漠北新王传家绝学,此番交手被识出慕御衡并不稀奇;他抬臂横枪仿佛握着一条随势而走的游龙,饶有兴趣鉴赏道:气丝牵如引、随心所欲安,宝枪理应配英侠;兄台武功盖世,不知适才意欲何为?

    羌无极望着亭亭娇人目光冉冉声涩道:海内存知己、他乡遇故知,这位姑娘很像在下的一位故人…。

    慕容镜竹眸中蕴怒啐口俏声道:呸!无耻狂徒,谁像你故人?你我素未相识,仅凭眼熟既也如此无理!羌无极回神拱手抱拳歉声道:在下一时兴意鲁莽冒犯了还请见谅。慕容镜竹却不依不饶身为公主不容侵犯,她道:见谅?凭什么?如若世人都你这般肆意而为,那天下女子岂不倍受轻贱!

    “那依小姐之意?”

    “哼!挖、眼、断、手!”慕容镜竹一字一句犹如冰钉。

    羌无极悚然暗想:“好狠!皇族大贵出生果然刁蛮、狠辣!”自知招了不该惹之人不禁再次拱手道:在下实乃冒犯小姐理当赔罪,可依小姐所言未免太过,况且羌某有大仇未报不敢擅自伤残。小姐心善,砍了在下残躯要想亦无大用也污浊了慧眼,若小姐不嫌,在下还有几分本领,可任凭差遣竭力为小姐拙办件务事,不知意下如何?慕容镜竹冷哼道:谁稀罕?

    事已至此,慕御衡看了眼俩人料想其中自有误会,且人已致歉作出相应承诺便收敛气势,开口道:此事善了。天色渐晚,阁下是否有意留下来浆洗、酌饮几杯?说着将宝枪'天刺’抛还归去,任由去留。

    羌无极接过枪,望着眼前微服公子不禁暗赞此人胸怀宽广、至情善智,既有几分结交之意,诚然道:唐突了!

    孤舟寂夜火,月影水重天。

    客舱内,梳洗已毕换了身紧束灰袍的羌无极落座席宴,寒暄客套一番介绍,众人举杯饮尽。放下酒盏,黄隆阁主唏嘘道:多时不见少宫主武学精进更上重楼了!

    羌无极则道:过讲了,只是一时灵光乍现妙手悟得一招半式;随后话锋又转道:之前,在下性直鲁莽黄阁主腾手割爱,误伤了阁主;稍前又惊扰公主与王爷,羌某自罚三杯。

    黄之贺抚须,慕御衡挑眉二人皆未阻止;见状、莜统嗜酒大大咧咧哈哈道:如此好酒怎可独占?俺来陪你。说罢,连饮数杯大赞痛快、满心意足!

    黄之贺摇摇头道:少宫主豪气爽利,喝酒、吃菜纵情随意,留手、谦让一说,那是绝计不让的;'黄隆铸阁’自成立而来已有百年,江湖、铸阁墨守陈规:铸阁铸器无数,前来索取所需之人不在少数,每每铸阁必定毫不留情全力出手,能得尝所愿者有几人?所谓宝鼎寄良士、奇器仗英豪;器阁大师也希望每件宝器都能有所归属落入良辈之手,造福天下。

    羌无极扫了眼背伏双枪,自认并非良善之人忽感沉重,他道:恐怕有负所望了。

    莜统大嘴咧道:唉、刚才你还不是打杀了魔头为民除害?哈哈,别怪我直,既然一起喝了酒那就是兄弟了!哥哥好奇问一句,你和那魔头有甚怨仇?

    羌无极看了眼面前三人,半晌道:他们杀害吾父,颠覆了幽宫。

    众人愕然!难怪天南地北,追杀魔徒到了西南边陲。慕御衡低沉道:也是为了天陨决其一?

    羌无极并不意外点头。:嗯!

    黄之贺叹道:如此看来除了剑门三宗,颖川陆家、烈城韩氏、覃凌伏龙窟…那些当年参与登岛行事的各家族、门派都遭了毒手灭门!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黄隆伊大师的不争倒是为铸阁免避了灭顶祸劫。

    推杯换盏,席间又聊了些天陨决与魔教等江湖之事。末了,慕御衡道:羌少宫主年轻有为武功卓绝,此番手刃仇敌往后可有何打算?明显得有意拉拢和看重,只要其点头,将来功名利禄、荣华富贵皆可享尽极乐。羌无极却是拱手直言拒绝道:多谢好意,慕公子雄心韬略胸怀天下,羌某乃草莽闲散,并无逐鹿之意…。

    隔屏纱帐下,慕容镜竹心思细腻眼波流转。袖中纤细手指黏着一根毒针欲发不发。皱眉冷哼一声:“不识抬举”踱莲而去。水深夜浓,月银如纱,萤中丽影独行于船道甲板,抬眸仰望月儿羞怯躲入云丛再望四周漆黑一片。黑幕里仿佛趴伏着一只吞咽的恐怖山野巨怪,船儿正缓慢进入其口随即越来越快、越来越急;船身颠簸,忽而闪过一道黑影,慕容镜竹“啊!”的惊叫出声。

    正欲散席的慕御衡闻听惊叫面色微寒急奔而去,莜统、黄之贺、羌无极三人也紧跟而走。刚出舱门行至廊道,蓦见一道瘦小身影立于廊柱居高临下,一根毒针死死抵住慕容镜竹嫩白脖间,嘴里屑谑道:好水灵的丫头、好歹毒的手段。

    慕御衡脚步顿住环顾四周眼神凝重道:阁下何人、要做什么?

    瘦小身影转头,只见一张瓷娃般智童笑脸邪俊悠悠道:安王公子不用看了,你暗中的那些下手不会出现了。不过放心没杀他们,至于在下、逐影苍寒,此次前来是想做笔交易。

    又是魔徒,而且是臭名昭著最喜杀人烹骨、吸髓的魔童苍寒!据传是为了弥补身量不足,最嗜小儿食味。

    慕容镜竹遍体生寒暗骂“有病!”

    一时间,众人勿敢妄动,慕御衡道:什么交易?

    苍寒道:简单、跟我走一趟。

    慕御衡不假思索应道:好,你把她放了!

    慕容镜竹急得都快哭了,顾不得脖颈处见血封喉的毒针喊道:不要!哥哥!慕御衡却对其摇摇头,示意安心。

    苍寒打了个响指道:好说。鬼头们他答应了,还不速速上来?霎时,河面跃上七八道披头散发、不见面容的白色身影,高高低低围住慕御衡蹦跳不停,叽叽喳喳喊着:“姐夫、姐夫…”而河面不见波纹,甲板未闻任何声响,刹是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