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又一番尘世风景

    赵子衿转身回到办公室，拨通龟田三郎电话，不久他就来到赵子衿面前，赵子衿说，下午跟他到市武术学校去一趟。武校是市武术协会下属单位，昨天晚上他与武协会长通电话，希望在武协或下辖单位为龟田谋求一个职位，会长满口答应。

    龟田三郎听后很高兴，在办公室内坐了一会，便与赵子衿开车到一家酒楼吃午饭，然后上车直奔座落在东郊的市武术学校而去，近1个小时车程，到时已是下午2点了。武协会长是50岁左右的中年，身体壮实，满面红光，与武校几位领导都在校门口迎接。

    在办公室坐定，会长为赵子衿两人介绍了三位校长，一正二副，进来时都见过面，正校长姓徐，一个太极拳高手，四十岁出头；副校长中有一位女性，姓钟，首都体育学院毕业，主修少林武术，尤擅拳丶棍，芳龄二十五丶六；另一位是董副校长，五等三粗，年龄三十多岁，家学渊源，乃八卦掌传人，曾在日本研习过柔道，据会长说，他把柔道技法融入到八卦掌法中，颇有可圈可点之处。

    武校几位校长在赵子衿两人来之前，就听到会长介绍过龟田两年前与武协会员比武的事，当时这几位校长还是一般教员，组队到外地参观学习，没有赶上那次盛会。现在见到龟田三郎，竟是一个毛头小子，心里大惑不解，怎么把市里一大半武术高手打得落花流水？

    董副校长微笑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抱拳一礼，说：“久闻龟田先生大名，今朝一见，却是如此年轻，真是‘英雄出少年’！我董某不才，倒想讨教两三招，不知能否赏个薄面？”

    赵子衿也笑着对龟田说：“董副校长要同你切磋几手，你能不给面子吗？”接着用日语介绍八卦掌的特点：掌法注重内劲贯注，步法则圆转游走丶灵活多变，是一种刚柔相济丶虚实变幻莫测的武术。简单说就是“游动中蓄势，阳招里藏阴招”龟田会心一笑，点点头站了起来，也抱拳回礼，用中文道：“请多指教。”

    会长对徐校长看了一眼，徐校长会意即刻起身说：“以武会友，好事好事。”他边说边向办公室门口走，“武校后面有演武比赛场地，请大家随我前往。”

    这演武场占地面积很大，中间一个一人高的圆台，是演武比赛台，台四周是平坦的草地，草色四季青翠，株高两三寸，当是从国外引进种子种植养护起来的。一众人等来到这里，顿时眼界开阔，赵子衿竟生出“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的旷远感觉。

    他们刚站定，就有四个工人搬来6张木椅和一张条桌，不久又有人拎了开水壶和茶杯过来，在条桌上暖杯泡茶，一杯杯端给他们。

    他们坐下后，董副校长纵身一跳先登上了演武台，他脱下外面的中式布钮扣的银灰上衣，露出圆领镶白边的黑色衣衫，显得非常精悍，英气逼人。赵子衿给龟田耳语了几句，便拍拍他肩头，意思是要他沉着应对。三郎点点头站起来向高台走去，也跳跃上了演武台，对董副校长鞠躬致敬，站在台中间右手一摆说道“请”。

    董副校长回敬一礼后，两臂弯曲丶左右手掌上下交替摆动于胸前，而身如游龙般绕着龟田旋转环走，脚踩八卦方位，步伐时缓时疾而沉稳有力。

    龟田开初对这种圆周游动的身法很不适应，竟被对手牵着鼻子一起转环走圈，一时头晕目眩，几次险被董副校长手掌击中。这时才想起上场前赵子衿对他说的话：“静守我心，以耳代目，似睡非睡，不动制动。”这才调整战术，不随对手起舞，等待破绽，一击败敌。几个回合下来，龟田先是慌乱，后才镇定下来，不久便寻找到董副校长的一处疏漏，用单手摔技把他摔下了演武台，但龟田使用的是赵子衿败人不伤人的技法，故董副校长坠落台下并未倒地，更没有受伤。

    龟田在台上抱拳行礼，喊道：“我龟田取巧，让人笑话，多谢董副校长包容。”台下众人并没有作声，只见董副校长向台上龟田三郎拱手，笑道：“是我输了，龟田先生谦虚，何来取巧？”他倒也是率性坦荡丶心胸开阔的人，输得起。武协会长心下想：“龟田跟了赵子衿，心性也变了，过去那么张狂，现在却如此谦和，难得。”同时不知不觉对着赵子衿多看了一眼，暗自感慨“真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

    董副校长走了过来，在赵子衿身边坐下，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听到钟副校长一声喊叫：“我也向龟田先生讨教两招！”大家看到她向演武高台那边小跑，飞身而起，双臂张开如苍鹰白鹤，身姿极其优美地轻轻落在台上。赵子衿见此身法，心中暗道：“少林武术，内习气功，外练拳脚，有刚有柔丶阴阳合一，禅武兼修。此女子轻功了得，绵柔里寓刚健，不好对付呵。”想到这里，即刻站起来对台上的龟田喊：“三郎，你下来喝口水休息一会儿再比试。”说完又冲着钟副校长笑着说道：“钟校长，十分钟后让龟田上去向你请教吧。”他言下没有留商量的余地，是怕她不肯让龟田下来。不过，他要刚比斗过一场的龟田休息片刻也不过分，场面上是说得通的，不会引起大家的反感，尽管在场之人都知道他是要对龟田三郎面授机宜，单从这个细节上看，赵子衿是一个极具智慧的人。

    龟田也很聪明，对赵子衿的话中之意心领神会，当即对钟副校长双手合一为礼，纵身跳下演武台走到他身边。两人坐下来，赵子衿递给他一杯水，悄声细语对龟田简要介绍少林拳路的特点和钟副校长的轻柔身法，最后说了几点应对之法，听得龟田三郎满面喜色丶连连点头。这边窃窃私语，那边钟副校长连声催促，武协会长等人相互看了一眼，会心一笑。

    赵子衿听到她的叫喊也笑了，心想这丫头机敏，深怕他给龟田传授了什么克敌制胜的妙计锦囊。龟田喝了几口茶水，对他说：“先生我去了。”说完转身向演武台走去，纵身一跃站立在台上，向钟副校长道谦：“让校长久等了。”他这种彬彬有礼的言行举止，又一次引发武协会长的感叹，这让他更佩服赵子衿以德服人的无穷魅力。

    这时演武台上一男一女展开了一场龙腾凤舞的比赛，钟副校长轻柔飘逸的步法，总能险而又险地避开龟田的攻击，但她所施展的刚猛少林拳，也破不了龟田坚韧防守。两人一来二去，交锋二十多回合，已成“你奈何不了我丶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之势，双方不相伯仲，势均力敌。龟田想起他老师赵子衿的话“对战女孩不可轻侮丶必须尊重，有时还得让她几分”，于是卖了个破绽，故意冲着钟副校长的凌厉拳风，踉踉跄跄连连倒退十多步，抱拳喊道：“我输了！”

    内行人自然看得出龟田是有意输局，当事人钟副校长何尝不心中有数，很是感动。殊不知赵子衿临场那句“须让女孩三分”的交代，竟成就了龟田三郎与钟副校长一段武林姻缘。

    比赛没有拼死拼活的血腥暴力场面，只有武术技能的相互学习切磋，这场比试前后费时不到一个小时，便友好结束。龟田和钟副校长相互谦让谁先退场的问题好一会无果之后，对视一笑双双同时跳下演武台。这时徐校长挥挥手，要大家返回武校小会议室。

    赵子衿与武协会长等三人走在前头说说笑笑，而龟田与两位副校长走在后面，还在讨论比试的事，交流各自的心得体会。在小会议室用茶不久，便步行到武校教员餐厅，徐校长说：“离市区较远，来去不方便，今晚就在本校食堂摆席设宴，为赵院长和龟田先生接风洗尘。”武协会长对赵子衿说：“武校最近聘请了两位烹饪大师，厨艺一流，全市酒楼饭馆大厨中到目前为止，还真没有几人比得上。”赵子衿对吃喝要求不高，只求食材新鲜适口则可。

    教员餐厅不大，最多能摆得下四张十人桌。但装潢很是优雅，没有一点武人尚武粗犷风格，倒像文人雅集的地方。他们来到餐厅，看到十来个干部模样的人在里面闲谈，见到会长等人进来，全都站起问好，其中有两人还跑过来握手，经徐校长介绍，才知是武校教员，走过来的两人是学校正副教务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