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迷离
夜色翻墨，空无一人的街上铺着一层白霜，街两边的店铺早已打烊，唯有一家茶社在街道尽头亮堂堂地闪着光。
“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
主簿笑了笑，“我就送到这里，将军慢走。”
江衡看着他消失在茫茫夜色里，从腰间掏出短刀，推开大门。茶社内仅有一个客人在饮茶，明显是有意等他。
“怎么会是你？”江衡放下刀。
田昊给他倒上一杯茶，还未来得及寒暄几句，江衡直奔主题。
“苏幕之在干什么？”
“你说得没错，就是他，他们在炼丹。具体他们要干什么，是绝对不会被我知道的。”田昊说。
“你明明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罪行，你还要积极参与？”江衡一拳砸在桌子上，“把人当成工具，你叫那些含冤的家庭以后怎么生活？”
“我是厉锋国的人，我不得不从命。就算我拒绝，也有别的人去代替我，这个工程不可能被阻挡。”田昊说，“你也是个大臣，你敢抗旨吗？”
江衡沉默片刻，将茶水一饮而尽。
“你在这里等我是想说什么？”江衡问，“还有沈朗在哪里？”
“前些日子，有人寄了一副画像给我。”田昊从桌下拿出画像，在江衡面前展开。
这是一幅全家福，看上去有些年份了，中间的小女孩被母亲抱在手上，笑靥如花。
“你认识中间这个小姑娘吗？”田昊问。
“我不知道。”江衡回答。
“这个人就是诸葛南风。”
江衡接过画，沈居易的名字忽然闯入脑海，“我想我知道是谁寄给你的。”
“除了他也不会有别的人了。”田昊说。
“这幅画怎么了？”江衡问。
田昊指着左下角的日期，是二十二年前。
“怎么是二十二年前？”江衡问，“那是候她不是没出生吗？”
“我想这幅画就是答案，直接指向苏幕之炼丹的目的。”田昊说。
田昊将画反过来，后面四个字“诸葛古宅”映入眼帘。
“秘密就藏在这里。”田昊说。
姑苏诸葛氏曾经是个钟鸣鼎食的大家族，可是不知为何却一夜败落。如今的古宅早已成了寸草不生的义庄，在姑苏城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所以沈朗已经去了？”江衡问。
田昊点了点头。
看来这就是沈居易让他们两人来的目的。
“我还要跟你说一件事。他们家的古宅，外人根本进不去。”田昊说，“我不知道沈朗能不能进去，但是诸葛南风一定可以进去。”
“什么叫做外人进不去？”
“就是外姓人找不到古宅的大门。”田昊说。
“如今那里是个义庄，本来就不是给活人来的。”江衡说，“我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她。”
“我没有想到她身上会有这么多秘密。”田昊说，“甚至她自己都一无所知。”
“她在沈居易的保护之下很久了，以为朝野就是那么简单。”江衡说，“沈居易现在选择让她知道，恐怕是真的快藏不住了。”
“水云的君主是个狠角色，一个人安排了我们这么多人。”田昊说，“于你而言，他让你把厉锋国炼丹药的消息带去西洲朝廷；于我而言，他要我警惕苏幕之的动向。”
“倒不完全是这样，于你而言他是想告诉你随时离开苏幕之的势力范围。”江衡给田昊倒上一杯茶，“一时的隐忍与退让是在向正义让步，但千万别把自己所有的迫不得已都打上隐忍退让的旗号。没有人觉得自己是坏人，做错事的人都觉得自己情有可原。”
田昊没有回答，江衡站起身拂袖而去。
“天寒露重，望君保重。”他对田昊轻飘飘地留下一句。
乔家酒楼客栈。
袁晋看着外面的天色来回踱步，诸葛南风蹲在墙角里翻着手上的书。
“你有劲没处使吗？能不能不要再走了。”诸葛南风说。
“都过了这么久了，江衡怎么还没回来？”
“你该不会还担心他吧？他要是能出事，我名字倒过来写。”诸葛南风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
“可是这个点他应该回来了才对。”袁晋说。
“算了，我出去看看，省得你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诸葛南风说，“你就在这里等着。”
外面夜凉如水，空无一人。她拐过一个角落，踏上满是苔藓的小路。
脑子里正思考着沈居易是什么目的，忽然眼前有一黑影闪过。
“谁？”
环顾四周，却不见人影。
看走眼了吗？
她双手背在后面，继续走路。
忽然有人在她脑后狠狠地击了一掌，瞬间只觉天旋地转。
巽卦长女，她就不该出来。
江衡回到客栈里，袁晋松了口气。
“你小子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袁晋说。
“你是关心我还是关心你的俸禄？”
“你这话说的就不好听了。”
“她去睡觉了？”江衡问。
“你耽搁这么久，诸葛南风去找你了。”袁晋说，“对了，你有没有把凶手送去官府？”
江衡愣了一下，然后起身离去。
“你去哪儿？诸葛南风过会儿就回来了。”
“不要你管。”他砰地一声关上门。
诸葛南风睁开眼睛，天空似乎在摇晃。她躺在冰凉的石板路上，四肢无力，连呼吸都觉得吃力。
“你给我下了松骨药？”她虚弱地说。
黑衣人掏出匕首，蹲在她身边。
“水云国师，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他说。
“我们又见面了，主簿。”诸葛南风说，“我当时在府上就应该直接杀了你。”
“宁可错杀一百，也别放过一个。这话听起来可恶，其实想想是有一番道理的。”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用人血炼丹？是谁在指使你？”诸葛南风说。
“我和厉锋国的人做了笔交易，我帮他们炼丹，他们让我在厉锋国当更大的官。”主簿说，“你是达官贵人，有用不完的钱，你不知道啊，像我这样的地方小官，日子过得和穷人一样苦。”
“厉锋国，你和谁做交易都不该和苏幕之做交易。”诸葛南风说，“你当真觉得苏幕之会让你在厉锋国有个官当吗？厉锋国有多少方士在不断实验，他们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找到能奏效的办法。苏幕之不过是利用你试试他的新法子罢了。”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只知道，坏事一旦上手，就再也停不下来了。”主簿将匕首对准她的喉咙。
“你不能杀我，苏幕之没告诉你吗，对他有用的人都不能杀。”诸葛南风说。
“你凭什么就觉得你对他有用？国师大人，你不用在这里吓唬人。”
银色的匕首泛着冷光，悬在喉咙上面，叫人瑟瑟发抖。
“太子在哪里？”她问。
“你都是个要死的人了，何必关心太子安危。”
“你好大的胆子，沈朗你也敢碰。”
“我既然杀了这么多人，还有什么好怕的？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到了穷困潦倒的时候，什么杀人放火，什么卖国，都可以做。我不能收手，我一旦收手，只有死路一条。如此，我还有封官的机会。”主簿说，“国师大人，我对不住你了。”
他握紧匕首，此时一把短刀飞旋而来。
诸葛南风睁开眼睛的时候，主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短刀割断了他的喉咙，血流成河。
下一秒她趴在江衡结实宽敞的后背上，环着他的脖子。发间一缕淡香，似有似无。
“他死了？”诸葛南风问。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江衡说。
“要不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她说。
“你要是自己能走，我也不用背你。”
“我不过是被下了些松骨药，药性维持不了多久。”诸葛南风说，“放我下来，一会儿我自己走回去。”
诸葛南风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凉风吹着被发带高高捆起的头发，清冷的月光照在脸上，明丽生姿。
“你大晚上干什么出来？”江衡坐在她旁边。
“没什么，就是想出来走走。”她回答，“谢了。”
“对了，你知不知道他背后的势力是厉锋国。”诸葛南风问。
“田昊让我带话给你，或者是沈居易让我带话给你，过几日你去趟诸葛古宅。”
“为什么？那里早就变成义庄了。”
“我不知道。但是沈朗已经去了。”江衡说，“沈居易似乎有事想告诉你。”
“这个老狐狸装什么神秘，有话不能直接告诉我吗。”诸葛南风说，“田昊还说什么了？”
“如果我们没猜错，诸葛古宅里藏着苏幕之炼丹药的目的。”
“和我有关？沈居易之前把我关在朝廷里明摆着是不想让我知道，他这是藏不住了？”诸葛南风说，“义庄，哪有活人好端端去义庄的。”
“猜测没有意义，是神是鬼一看就知。”江衡说。
“沈居易苦苦设下这么大一个局，我当然不能枉顾他老人家一番苦心。既然人都到姑苏了，那自然要探个究竟。”诸葛南风说。
如果苏幕之和沈居易都知道，会不会西洲国和广寒国的君主也有所耳闻？四大国家是曾经英雄们驱走妖魔鬼怪，保护天下苍生的赏赐。他们老一辈的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怪事。
“诸葛古宅与我无关，你们自家的事情，我不会打听。”江衡说，“我明天就会离开姑苏，这样的情报我必须上报朝廷。”
“你这么快就要走？”
江衡愣了一下，嘴角划过一抹笑容，“怎么，难不成水云国师是割舍不了在下，想让我多留几日？”
“这天气真是越发的冷了，我也差不多没事了，还是先回去吧。”诸葛南风说。
乔家酒楼里还亮着灯，店小二擦着桌子，他们回来的时候店小二丢下手中的抹布。
“晚上天凉，贵客是否要来一碗热汤？”
“汤不要了，有话可以直接说。”江衡道，“谢谢你助我们拿下凶手。”
“你为什么要在乔家酒楼里打工？”诸葛南风问，“我不相信这会是巧合。”
店小二坐在他们对面，“说出来你们或许不信，我和他本来也能算是半个朋友。但后来我发现他变了，唯利是图，见色起意，别说乔夫人，他甚至还要对我媳妇心怀不轨，这口恶气你让我怎么忍得下去？”
“所以你混进乔家酒楼，就是为了方便我们抓到他？”诸葛南风说，“乔夫人莫非还真盼着他能在厉锋国当个大官？”
乔家酒楼生意其实也不差，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你们都是官人，应当很清楚，市井是这样，其实朝廷何尝不是如此，不知背后有多少人眼巴巴地盼望着权力和利益的巅峰。”店小二叹了口气，“世道，习惯了。”
太平的年岁里看不出谁在心怀鬼胎，唯有风烟一起，一个个水落石出。
江衡回到房间，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的钟声穿过千家万户。
古宅的秘密藏在姑苏城偏僻的一角，似乎有东西即将拨云见日。看不见过去，猜不到未来，到底应该提心吊胆还是泰然处之？
“今晚把东西给我收拾好，我们明天就走。”江衡说。
“怎么听起来那么邪门。”袁晋合上手中的箱子，“你一点都不好奇？”
“反正我迟早都要知道。我不信宋也听了这件事一点反应都没有。”
“要是我肯定探个究竟再走，一个个装神弄鬼，搞得我难受死了。”袁晋说。
“你要是好奇你可以自己去，我可没有拦着你。闯义庄，万一你没法活着出来呢？”江衡冷冷地撇了他一眼。
“你不是只信自然科学吗，你怎么也开始故弄玄虚胡说八道了。”
“去收拾东西，收拾完回去睡觉。”
袁晋白了他一眼，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
主簿笑了笑，“我就送到这里，将军慢走。”
江衡看着他消失在茫茫夜色里，从腰间掏出短刀，推开大门。茶社内仅有一个客人在饮茶，明显是有意等他。
“怎么会是你？”江衡放下刀。
田昊给他倒上一杯茶，还未来得及寒暄几句，江衡直奔主题。
“苏幕之在干什么？”
“你说得没错，就是他，他们在炼丹。具体他们要干什么，是绝对不会被我知道的。”田昊说。
“你明明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罪行，你还要积极参与？”江衡一拳砸在桌子上，“把人当成工具，你叫那些含冤的家庭以后怎么生活？”
“我是厉锋国的人，我不得不从命。就算我拒绝，也有别的人去代替我，这个工程不可能被阻挡。”田昊说，“你也是个大臣，你敢抗旨吗？”
江衡沉默片刻，将茶水一饮而尽。
“你在这里等我是想说什么？”江衡问，“还有沈朗在哪里？”
“前些日子，有人寄了一副画像给我。”田昊从桌下拿出画像，在江衡面前展开。
这是一幅全家福，看上去有些年份了，中间的小女孩被母亲抱在手上，笑靥如花。
“你认识中间这个小姑娘吗？”田昊问。
“我不知道。”江衡回答。
“这个人就是诸葛南风。”
江衡接过画，沈居易的名字忽然闯入脑海，“我想我知道是谁寄给你的。”
“除了他也不会有别的人了。”田昊说。
“这幅画怎么了？”江衡问。
田昊指着左下角的日期，是二十二年前。
“怎么是二十二年前？”江衡问，“那是候她不是没出生吗？”
“我想这幅画就是答案，直接指向苏幕之炼丹的目的。”田昊说。
田昊将画反过来，后面四个字“诸葛古宅”映入眼帘。
“秘密就藏在这里。”田昊说。
姑苏诸葛氏曾经是个钟鸣鼎食的大家族，可是不知为何却一夜败落。如今的古宅早已成了寸草不生的义庄，在姑苏城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所以沈朗已经去了？”江衡问。
田昊点了点头。
看来这就是沈居易让他们两人来的目的。
“我还要跟你说一件事。他们家的古宅，外人根本进不去。”田昊说，“我不知道沈朗能不能进去，但是诸葛南风一定可以进去。”
“什么叫做外人进不去？”
“就是外姓人找不到古宅的大门。”田昊说。
“如今那里是个义庄，本来就不是给活人来的。”江衡说，“我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她。”
“我没有想到她身上会有这么多秘密。”田昊说，“甚至她自己都一无所知。”
“她在沈居易的保护之下很久了，以为朝野就是那么简单。”江衡说，“沈居易现在选择让她知道，恐怕是真的快藏不住了。”
“水云的君主是个狠角色，一个人安排了我们这么多人。”田昊说，“于你而言，他让你把厉锋国炼丹药的消息带去西洲朝廷；于我而言，他要我警惕苏幕之的动向。”
“倒不完全是这样，于你而言他是想告诉你随时离开苏幕之的势力范围。”江衡给田昊倒上一杯茶，“一时的隐忍与退让是在向正义让步，但千万别把自己所有的迫不得已都打上隐忍退让的旗号。没有人觉得自己是坏人，做错事的人都觉得自己情有可原。”
田昊没有回答，江衡站起身拂袖而去。
“天寒露重，望君保重。”他对田昊轻飘飘地留下一句。
乔家酒楼客栈。
袁晋看着外面的天色来回踱步，诸葛南风蹲在墙角里翻着手上的书。
“你有劲没处使吗？能不能不要再走了。”诸葛南风说。
“都过了这么久了，江衡怎么还没回来？”
“你该不会还担心他吧？他要是能出事，我名字倒过来写。”诸葛南风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
“可是这个点他应该回来了才对。”袁晋说。
“算了，我出去看看，省得你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诸葛南风说，“你就在这里等着。”
外面夜凉如水，空无一人。她拐过一个角落，踏上满是苔藓的小路。
脑子里正思考着沈居易是什么目的，忽然眼前有一黑影闪过。
“谁？”
环顾四周，却不见人影。
看走眼了吗？
她双手背在后面，继续走路。
忽然有人在她脑后狠狠地击了一掌，瞬间只觉天旋地转。
巽卦长女，她就不该出来。
江衡回到客栈里，袁晋松了口气。
“你小子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袁晋说。
“你是关心我还是关心你的俸禄？”
“你这话说的就不好听了。”
“她去睡觉了？”江衡问。
“你耽搁这么久，诸葛南风去找你了。”袁晋说，“对了，你有没有把凶手送去官府？”
江衡愣了一下，然后起身离去。
“你去哪儿？诸葛南风过会儿就回来了。”
“不要你管。”他砰地一声关上门。
诸葛南风睁开眼睛，天空似乎在摇晃。她躺在冰凉的石板路上，四肢无力，连呼吸都觉得吃力。
“你给我下了松骨药？”她虚弱地说。
黑衣人掏出匕首，蹲在她身边。
“水云国师，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他说。
“我们又见面了，主簿。”诸葛南风说，“我当时在府上就应该直接杀了你。”
“宁可错杀一百，也别放过一个。这话听起来可恶，其实想想是有一番道理的。”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用人血炼丹？是谁在指使你？”诸葛南风说。
“我和厉锋国的人做了笔交易，我帮他们炼丹，他们让我在厉锋国当更大的官。”主簿说，“你是达官贵人，有用不完的钱，你不知道啊，像我这样的地方小官，日子过得和穷人一样苦。”
“厉锋国，你和谁做交易都不该和苏幕之做交易。”诸葛南风说，“你当真觉得苏幕之会让你在厉锋国有个官当吗？厉锋国有多少方士在不断实验，他们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找到能奏效的办法。苏幕之不过是利用你试试他的新法子罢了。”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只知道，坏事一旦上手，就再也停不下来了。”主簿将匕首对准她的喉咙。
“你不能杀我，苏幕之没告诉你吗，对他有用的人都不能杀。”诸葛南风说。
“你凭什么就觉得你对他有用？国师大人，你不用在这里吓唬人。”
银色的匕首泛着冷光，悬在喉咙上面，叫人瑟瑟发抖。
“太子在哪里？”她问。
“你都是个要死的人了，何必关心太子安危。”
“你好大的胆子，沈朗你也敢碰。”
“我既然杀了这么多人，还有什么好怕的？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到了穷困潦倒的时候，什么杀人放火，什么卖国，都可以做。我不能收手，我一旦收手，只有死路一条。如此，我还有封官的机会。”主簿说，“国师大人，我对不住你了。”
他握紧匕首，此时一把短刀飞旋而来。
诸葛南风睁开眼睛的时候，主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短刀割断了他的喉咙，血流成河。
下一秒她趴在江衡结实宽敞的后背上，环着他的脖子。发间一缕淡香，似有似无。
“他死了？”诸葛南风问。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江衡说。
“要不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她说。
“你要是自己能走，我也不用背你。”
“我不过是被下了些松骨药，药性维持不了多久。”诸葛南风说，“放我下来，一会儿我自己走回去。”
诸葛南风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凉风吹着被发带高高捆起的头发，清冷的月光照在脸上，明丽生姿。
“你大晚上干什么出来？”江衡坐在她旁边。
“没什么，就是想出来走走。”她回答，“谢了。”
“对了，你知不知道他背后的势力是厉锋国。”诸葛南风问。
“田昊让我带话给你，或者是沈居易让我带话给你，过几日你去趟诸葛古宅。”
“为什么？那里早就变成义庄了。”
“我不知道。但是沈朗已经去了。”江衡说，“沈居易似乎有事想告诉你。”
“这个老狐狸装什么神秘，有话不能直接告诉我吗。”诸葛南风说，“田昊还说什么了？”
“如果我们没猜错，诸葛古宅里藏着苏幕之炼丹药的目的。”
“和我有关？沈居易之前把我关在朝廷里明摆着是不想让我知道，他这是藏不住了？”诸葛南风说，“义庄，哪有活人好端端去义庄的。”
“猜测没有意义，是神是鬼一看就知。”江衡说。
“沈居易苦苦设下这么大一个局，我当然不能枉顾他老人家一番苦心。既然人都到姑苏了，那自然要探个究竟。”诸葛南风说。
如果苏幕之和沈居易都知道，会不会西洲国和广寒国的君主也有所耳闻？四大国家是曾经英雄们驱走妖魔鬼怪，保护天下苍生的赏赐。他们老一辈的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怪事。
“诸葛古宅与我无关，你们自家的事情，我不会打听。”江衡说，“我明天就会离开姑苏，这样的情报我必须上报朝廷。”
“你这么快就要走？”
江衡愣了一下，嘴角划过一抹笑容，“怎么，难不成水云国师是割舍不了在下，想让我多留几日？”
“这天气真是越发的冷了，我也差不多没事了，还是先回去吧。”诸葛南风说。
乔家酒楼里还亮着灯，店小二擦着桌子，他们回来的时候店小二丢下手中的抹布。
“晚上天凉，贵客是否要来一碗热汤？”
“汤不要了，有话可以直接说。”江衡道，“谢谢你助我们拿下凶手。”
“你为什么要在乔家酒楼里打工？”诸葛南风问，“我不相信这会是巧合。”
店小二坐在他们对面，“说出来你们或许不信，我和他本来也能算是半个朋友。但后来我发现他变了，唯利是图，见色起意，别说乔夫人，他甚至还要对我媳妇心怀不轨，这口恶气你让我怎么忍得下去？”
“所以你混进乔家酒楼，就是为了方便我们抓到他？”诸葛南风说，“乔夫人莫非还真盼着他能在厉锋国当个大官？”
乔家酒楼生意其实也不差，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你们都是官人，应当很清楚，市井是这样，其实朝廷何尝不是如此，不知背后有多少人眼巴巴地盼望着权力和利益的巅峰。”店小二叹了口气，“世道，习惯了。”
太平的年岁里看不出谁在心怀鬼胎，唯有风烟一起，一个个水落石出。
江衡回到房间，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的钟声穿过千家万户。
古宅的秘密藏在姑苏城偏僻的一角，似乎有东西即将拨云见日。看不见过去，猜不到未来，到底应该提心吊胆还是泰然处之？
“今晚把东西给我收拾好，我们明天就走。”江衡说。
“怎么听起来那么邪门。”袁晋合上手中的箱子，“你一点都不好奇？”
“反正我迟早都要知道。我不信宋也听了这件事一点反应都没有。”
“要是我肯定探个究竟再走，一个个装神弄鬼，搞得我难受死了。”袁晋说。
“你要是好奇你可以自己去，我可没有拦着你。闯义庄，万一你没法活着出来呢？”江衡冷冷地撇了他一眼。
“你不是只信自然科学吗，你怎么也开始故弄玄虚胡说八道了。”
“去收拾东西，收拾完回去睡觉。”
袁晋白了他一眼，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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