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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薄暮

    庐州城。

    诸葛南风和宁大将军坐在马车里一路颠簸,他闭着眼睛打坐,诸葛南风揭开窗帘一角,看着外面的烟火市井。就快要到上元节了,家家户户门前挂起了红彤彤的灯笼,街上每隔一会儿就有卖花灯的商贩,小孩子手里捏着糖画或是冰糖葫芦,喜笑颜开。小猫小狗左突右撞,追逐着孩子们眼里闪烁的光芒。最吊人胃口的是街边五颜六色的流心汤圆,锅里的汤水咕噜咕噜往上冒着泡,看起来劲儿劲儿的。

    今年的上元节宫里不准备张灯结彩,国君打开宫门,所有宫里人都可以一睹金陵城的繁华迷离,这是上元节前的最后一次任务,将李必安送进京城之后就可以坐等辞旧迎新,看京城灯火通天。以前的上元节都是宁大将军带着她偷偷离宫,她会端着热腾腾的流心汤圆在大街小巷间看满城烟火。至于今年,希望也能照旧吧。

    这一路上从京城赶到庐州,带的粮食好像少了些,又或许是好久没去过路边小贩的烧烤摊,现在看着窗外的市井烟火竟觉得有些饿了。诸葛南风回头看了一眼宁将军,宁老头不动声色,眼睛还是闭着,本以为他是什么也没察觉,结果就在此时他发话了。

    “想说什么?”

    诸葛南风移了个位置坐在他身边,“老头,车上还有什么好吃的?”

    “不都给你吃光了吗?你看我吃了几口?”宁将军白了她一眼,“以前只是觉得你好吃,现在发现你根本就是贪吃。”

    “那我现在饿了,事情办完后你是不是应该补偿我一些?”

    他一秒就听出她是在说上元节,可令她没想到的是他拒绝了,原因是今年没时间陪她一同看灯火。诸葛南风一听此话立刻觉得没了意思,“没看出来啊,现在这么热爱工作。”

    “那能是为了上班吗?我只说没法和你一起看灯火,又没说不见你。”

    结果他告诉她自己要结婚了,今年上元节要请她来吃喜酒,诸葛南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了一遍才意识到竟有这样的好事。

    “你就这样把别人追到了?哎呦,现在的姑娘怎么都这么容易骗。”她说。

    “我那怎么叫骗呢,你应该恭喜我知不知道?”

    诸葛南风对着他的耳朵喊了一句恭喜,这可把宁老头给乐坏了。他扬起慈眉善目的笑意,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印象里,他上一次这么开心还是封侯拜相的时候。

    “以前走在街上,别人都以为我是你女儿,以后啊,别人以为你是个当爷爷的喽。”她打趣道。

    “胡说八道,我有那么老吗。”宁将军满面春风。

    他说他以后再也不上战场了,实在打不动了,决定好好照顾家人。诸葛南风看着他的侧脸,时间过得真快啊,以前他都是拿着兵书和她一起看,以后陪他看书的终于要是别人了。他们这个年龄差,有时候真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他的女儿。诸葛南风稍稍有一点惆怅,但同时也为他感到幸运。一个征战四方,久经沙场的将士跨越千山万水,最后终于卸甲归田,与家人共话桑忙。饱经沧桑的岁月伤痕换来这样的结局,也算是值了。

    “老头,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可就少了。我还记得我小时候经常被沈居易批评,那个时候不是我娘护着我,就是你护着我。老头,我说你那是到底怎么想的,究竟把我当朋友还是当女儿?”

    “我才没有你这么能吃的女儿,还要把我这个老头给吃穷了呢!”

    他们哈哈大笑。

    “那你以后还会护着我的吧?”

    “那当然。我不仅要护着你,我更要护着我自己的家人。”他说,“我以后就是为我的家人而活,为了他们,我这条命都可以不要。”

    诸葛南风点了点头。她很喜欢这个答案,为家人而活。若是她也会这么想的。

    到达庐州王府的时候已是巳时。庐州王李必安被带出来的时候手脚都锁上了铁链,虽然伤好了,但人瘦了很多,蓬头垢面的,衣服松垮肥大,整个人没精打采到像个病了半年的垂暮之人。沈居易解了他的兵马,对他而言就是个灭顶之灾。宁将军说陛下派人送去的汤药中加了些东西,即使伤好了也恢复不了元气,这样足以避免半路上他又闹出什么叛乱来。

    李必安在两个侍卫的刀下,一摇一晃地走出了府,路过宁将军的时候他抬起了头,露出了浑浊肮脏的面孔,叫人不寒而栗。

    “你是宁宇?和王贤一伙儿的?”

    两个侍卫按住刀,狠狠踢了李必安一脚,示意他没有说话的资格。李必安撕扯着锁链,铁索哐啷作响,传来腐蚀的金属锈味。他向着宁将军冲过来,结果被锁链勒住了脖子,最后还是放弃了挣扎。

    “阁下说笑,宁某和王贤几乎没有往来。”

    “这样最好。”李必安低沉地说了一句,在两个侍卫的带领下上了后面的马车。

    诸葛南风看着他苍老的背影,曾经一个意气风发的中年人一下子就变成了这种人模鬼样,当真叫人胆战心惊。她和宁将军一同踏上了回京的路,途中经过一片水流,他们停下了马。她下马车去湖边打了一桶水,李必安这个邋遢样子是没法进宫的,至少得让他大概洗一洗。她走向后面的马车,宁将军拦住了她的路。

    “他刚才没同你说话,应当是不认识你。”

    “我知道,他要是问起来,我是不会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的,否则他要么弄死我,要么劫持我。我会说我就是一个不入流的九品芝麻官。”诸葛南风说。

    “错了,幸好我提前跟你说一声。他现在算是个精神崩溃的人,他若是真以为你是个不入流没人照应的小官人,说不定会杀了你解气,你可别小瞧他。”

    宁将军告诉她沈居易已经派人暗中盯着他们,万一李必安出手定能将他拿下。诸葛南风点了点头,国君就是国君,心思倒是缜密。她揭开李必安的马车,将水桶端到他面前。李必安闭着眼睛歪着头,手上的铁链动了动告诉她他没睡着。诸葛南风将白色的毛巾浸泡在水里,拧干了递到他手里。

    李必安睁开眼,缓慢地抬头看着她,乱七八糟的头发几乎挡住他半张脸,透过这些蓬乱的头发还能看见他浑浊疲倦的眼睛。

    “我是个罪人。”他沙哑地说。

    “罪人也有尊严,这脸还是要洗干净的。”

    李必安晃了晃手上的枷锁,“你锁着我,我怎么洗脸?”

    “想松绑?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

    从他上车开始,手里就藏着一枚银针,这些都没有逃出诸葛南风的眼睛。李必安哼了一声,也不知是失落还是满意,将银针扔到了地上。诸葛南风捡起银针,朝着李必安的手腕上轻轻一扎,黑色的血从针眼里冒了出来。

    “你中毒了,看来,不到京城就没有解药。”她说。

    “沈居易迟早会弄死我。”他冷笑一声。

    “未必,国君开明,宽宏大度。戴罪立功,将功赎过。”诸葛南风将银针竖在他面前,然后扔到了马车外面,“要想活命,就别想着杀人泄气。”

    “我不想活命,我进京是想见一个人,水云国师诸葛南风。”他说。

    “我听闻她坏了你的计划又差点杀了你,你这是要去报仇了?”诸葛南风解开李必安手上的铁索,将毛巾给他,李必安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朝廷里什么官?”他问。

    “问到点上了。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你确实可以试着杀我,别怪我没提醒你路上有沈居易的伏兵。”诸葛南风回答。

    李必安的眼神亮了一下,被冷风吹到干裂发紫的嘴唇动了动,小声地自言自语,“原来你就是。”他停顿了片刻,然后问她,“你觉得你是个好人吗?”

    “我是好人,现在愿意给你打水的当然是好人。只不过人有底线,你勾结外国意图谋反,我怎能不治你?”她说,“更何况,我不是还留了你一命吗?”

    “你留我一命是因为我的兵。”

    “人不能用好坏一字毕之,立场不同而已。你当然可以觉得我是恶人,好坏不过他人看法,我不在乎。”

    “我知道你爹,他是个很厉害的人,你似乎也不赖。”

    “曾经世间妖魔横行,我爹杀了魔王,要不是他战中受伤与世长辞,天下也有他的一份,我现在都是个公主了。”

    他却笑了起来,就仿佛刚听了个笑话一样,“小姑娘,你说会不会有一种可能,你所知道的就是别人希望你知道的。”

    诸葛南风扫了一眼他不堪的发型和衣服,“大哥你果然精神崩溃了啊。”

    “都说中原苏家人睥睨天下,杀伐决断。你觉得沈家人如何?”

    “我告诉你了,国君开明,宽宏大度。”

    “小姑娘,我提醒你一句,不要太相信沈居易,还有陈夫人,她就不是个好东西。”李必安说。

    诸葛南风愣住了,她缓缓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你刚才说我娘什么?”

    “我说,陈夫人,不是一个好东西。”

    诸葛南风一脚揣起水桶,冰凉的河水如磅礴大雨般劈头灌下,李必安像个落汤鸡,脸前的头发滴着水,狼狈不堪,“我帮你洗干净了。”

    她离开了李必安的马车,坐回了宁将军身边,正值中午,宁将军坐在河边吃着红薯,随手也给了她一个。红薯应该是他亲自烤的,红色的囊中几乎能流出糖稀来,甘甜可口。

    “他跟你说了什么?”宁将军问。

    她想起了刚才他最后说的那些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意思是没说什么。还是赶快把李必安关进牢房为妙,他这样子,恐怕是疯了。

    他们正谈笑风生,谁料此时变故突生。一直羽箭撕裂空气,插入了诸葛南风身旁的树干上。诸葛南风惊叫一声跳了起来,宁将军一把拉住她躲在树后。箭射得很深,来着射艺高超。

    “这个在军营里绝对是一等一的箭手。”宁将军说。

    不见人。她看着箭来的方向,那里一片幽深浓密的丛林,灌木动了动,好似有风吹过。

    “李必安的人来劫车了?”诸葛南风问。

    “那怎么给我们提了个醒?”

    好像有问题。

    “谁放的箭,出来!”宁将军喊道。

    诸葛南风从树干里拔出羽箭,一个翻身跃入李必安的马车,锋利的箭头抵住他的咽喉。

    “不是我的人。”李必安说。

    “闭嘴!”

    诸葛南风劫持着李必安走下马车,箭头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了一丝血迹,她注视着前方幽深的丛林,“我再问最后一遍,是谁放的箭?”

    一个蒙着脸的刺客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三个同党,“你杀了他吧,我们回去好交代。”

    “我都说了不是我的人。”李必安重复了一遍。

    “你们跟谁交代?”

    刺客拿出自己的令牌,他们竟是宰相府的人,是王贤派他们来的。

    “国师,既然人在你手上,就由你来杀。”

    诸葛南风看了一眼李必安,尖锐的箭头叫他不得不高昂着脖子,一滴血从脖子上流了下来。

    “陛下有令,要活着带回去!”

    “我们只听从王相!”

    诸葛南风走到几个宰相府的人面前,“要是我拒绝呢?”

    他们张弓而立,“国师要是不杀李必安,我们可只能杀了国师和宁将军,毕竟你们是听到这些话的人。我觉得你们两个人不敌我们四个人。”

    诸葛南风将李必安押回车上锁了起来,独自来到宁将军身边。

    “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王贤这个人有个特点,得不到的能臣他就要除掉。”宁将军说。

    “第三次,这是他最后一次给我们合盟的机会。”诸葛南风说。

    “他的死士自报身份,我们即使将他们杀了也等于明面上和王贤对峙,王贤想要灭口可以直接给我们戴上谋反的罪名。”宁将军说。

    “除非我们两个与他结为一党。”诸葛南风说。

    “他真是好算计。”

    “宁将军,你是个要结婚的人了,你说过的,从此以后朝堂之事都与你无关。这次我要确保你不被卷进来。”诸葛南风说,“你的人都在哪里?随便拉上来一个。”

    “你想干什么?”

    “让你的人假扮李必安的人,放李必安走。然后我单独追上去。”

    这样一来,王贤的人定然会将目光全部聚焦在李必安一人身上,宁将军自然跻身事外。

    “那你怎么办?”

    “宁将军,王贤此招成于死士自报身份,叫我们不得动手。但这同样也是此招的败笔,你我现在都是听到这些话的人,我留你在此处也是为捏住王贤把柄,他的死士要敢杀我就等于给王贤扣上诛杀重臣的罪名。”诸葛南风说。

    “李必安不信怎么办?”

    “他可以不信放他走的人,但他不能不信放他走的机会。”

    宁将军照办了,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等人过来,她走到宰相府的人面前,从腰间掏出一壶美酒扔给其中一人,“庐州城里的佳品,各位尝尝,先把弓放下来。”

    他们没喝,但把手上的弓箭放了下来。

    “怎么一个个都怕我在酒里下毒吗?我是真没想到你们会来,不然毒药早备好了。”诸葛南风说。

    “国师准备考虑多久?”

    “王相有说不给时间考虑吗?”

    他们没有说话。

    “我若肯结盟,王相可说有什么好处?”她问。

    “国师觉得主动权在自己手中吗?”

    她笑了,“我从小学习兵法,觉得有一计反客为主甚是精妙。我要是说主动权就在我手中呢?”

    后面一阵马嘶,李必安纵马而逃。果然如她所料,王相府的四个人立刻骑马追了上去。诸葛南风跳上马,飞速奔走在他们前方。如雷的马蹄踏进水里,溅起万点水花,沾湿了她的裙摆。马下灰尘滚滚,沙石弥散。就在此时,身后的一直羽箭射中了李必安的马,他从马上重重摔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最后撞在一块石头上。

    诸葛南风跳下马扶起李必安,四个人将她团团围住。

    “没关系,我已经赢了,你们不敢杀我。”她一耸肩膀,宁将军没有过来,她一下子放心了,“我也不杀你们,你们四个请回吧。”

    诸葛南风瞥了一眼身后的李必安,他就这样倚靠在石头上喘着气,离她仅一步之遥。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王相的人现在确实不敢杀她,那李必安呢?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他真的是忘了动手吗?得知了她的身份,李必安是不想报仇了吗?

    这不对劲!

    但是更不对劲的事情就在后面!

    一把匕首就这样从侧面飞来,她没来得及躲开,尖锐的冷刃撕破了她的衣裳,肩膀上一道深深的血痕露着红肉,染红水蓝色的裙子,疼痛随即侵入体肤。

    她挥出白绫,又来了几个刺客,手里持的是刀剑。眼看着一直白刃向她刺来,诸葛南风二话不说拎起一个王相府的箭手挡在自己面前,刺客就这样一刀直入。

    所以这些人不是王贤派来的!

    这是另一个要她死的幕后黑手!

    “行了行了,一个个都是来杀我的。”

    诸葛南风左腿一踢,右手一拳,将王贤派来的四个箭手全部赶入这些人的刀下,她一掌打晕李必安防止他临阵脱逃,白绫一卷满地乱叶,沙石飞旋,周围树枝传来没有间断的咔嚓响声。她纵身一跃捆住一把弯刀,倒插进来者胸膛,来者口吐鲜血断了气。这些人似乎没有王相的人厉害,架不住她的白绫。几个回合之后,最后一个人连滚带爬落荒而逃。诸葛南风本来想追过去撬开刺客的嘴,就在此时宁将军闻声赶来叫住了她,诸葛南风回头一看刺客已经跑远了,她捂住流血的伤口,收掉了白绫。

    “丫头,出什么事了?”

    她一挥手,示意他没有大碍,将李必安又重新踹回了车上。宁将军撕下衣角给她包好伤口,诸葛南风叹了声气。

    “如今的朝廷当真是变了,或许你的做法才是对的。”诸葛南风说。

    “我不过是耍了个无赖先退出罢了。”宁将军说。

    “好好过你的隐居生活,朝堂的事情以后就交给我们剩下的人吧。”她朝他微微一笑。

    “那么多的兵法,我没有白教你,今天一招反客为主用得妙。”他说。

    “老头,没发现吗,其实你也是我的师父。”

    宁将军喜笑颜开,”你居然叫我师父?哎呦,我的徒弟可以出师喽!”

    她冲宁老头摆了个鬼脸,准备起身重回马车上,当她以为一切都已平静无事的时候,一把剑朝着她的胸膛插来,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自己就被人推开了。

    一瞬间,她万念俱灰,心中似有大雨倾盆而下。

    她回眸,时间似乎被静止。她看不清那是漫天飞舞的枯叶还是随风而起的哀鸿,遮住了天际如血残阳。暮色血染,梅花灼灼。眼前的人逆着斜阳,衣裾随风作响,留下一抹令人心疼的微笑,在这一片暮色里,无声无息地缓缓倒下。物化凋零,红梅怒放。

    “老头!”胸膛的剑抵着他身后的石壁,衣服被血染红了。

    诸葛南风回过头,将持剑人踩在脚下,“谁派你来的!”

    “大人饶命啊,小人听命行事。”

    “说!”她拎起他的衣领怒喊。

    “是阿香,是阿香让我杀你的。大人——”

    她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用一把匕首锁断了他的咽喉。

    阿香?

    “老头,你看着我。”她双手托住他沾着血的脸,他脸色苍白,浑身抽搐,“你要结婚了,你是为他们而活,你必须为你的家人负责,你必须要给我回去你知不知道!”

    他抬起手指摸了摸她的头,“现在说什么呢,有的时候,我总觉得你就像我女儿。”

    她的心间忽然一阵绞痛,“宁将军,我不是你女儿!你的命是留给你家人的,你要是食言怎么对得起他们?”

    “都到这个时候了,丫头你说点好听的。”

    这句话终于叫她崩溃了,她看着四周苍茫的山谷,绝望地呐喊,“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声音在山谷中空洞地回响,四下了无人烟,萧瑟晚冬寒,寂寞黄昏树,薄暮未央,残阳如血。咸丝丝的泪水流进嘴里,喉咙如此梗塞。

    “老头你不能死,就快到上元节了,你还要陪着我一起过呢!”

    他摇了摇头,而后冲她笑了,“最后说句好听的。”

    “老头,我一定会给你收尸的!”

    他合上眼睛,似乎很满足。

    万里寒风飒飒,物是人非在岁月流淌。

    一时月明,一时花黄,多少年后的江山,多少年前的模样,江上数峰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