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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身世之谜

    深夜,苏凛夜跪在祠堂,面对着他父亲的牌位,心情无比沉重。在他的记忆里,义父对他恩重如山,给了他温暖的家,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尽力栽培他这么多年,还未来得及报答义父的养育之恩,他便自刎而去了。他尽心尽力的为义父守住赤魂宗,保护慕浅,可上天偏偏和他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他一直为之敬仰的义父竟然是杀了他亲生父亲的仇人?

    此时此刻,面对着父亲了牌位,苏凛夜心里百般挣扎,万般无奈:“爹!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如果报仇才算尽孝,守护赤魂宗才算尽忠,那我现在到底是该尽孝还是尽忠。爹,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走出祠堂,路过赤魂宗的正殿,远远地看到慕浅独自一人坐在廊前的台阶上,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发呆。现在的苏凛夜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低下头,绕道而行。

    “凛夜!”慕浅回过头看到他,见他躲开了目光,便起身追上去,问道,“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啊?”

    “我没躲着你。”苏凛夜别过脸,仍低着头。

    他这一举动,让慕浅原本就落寞的心里,更难过了:“凛夜,连你也要离开我了吗?”

    苏凛夜转过脸看着她道:“少宗主多心了。”

    “我没有多心。”慕浅落下目光,眼眶里浸满了泪水,“你是不是也和其他人一样,对我特别失望?墨竹的死,青黛的死,连翘受伤,秘籍被毁,全都是因为我。现在整个赤魂宗的人都对我特别失望,我知道自己真的很没用,长老说的对,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做赤魂宗的宗主,我想清楚了,我决定把这个宗主之位让给你。”她上前拉着苏凛夜的手,恳求道,“凛夜,你可以答应我吗?”

    “我不能答应。”苏凛夜低下头的那一刻,眼眶里的泪水也差一点落了下来,他缓了缓情绪,教育她道,“你把赤魂宗宗主之位让给我,并不是让贤,而是你胆怯,懦弱,想逃避,但是你记住,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你想逃避就能逃避得了的,有些责任你必须承担。赤魂宗,就是你的责任,明白吗?”

    “对不起,凛夜……”慕浅自责羞愧的低下头,眼泪一直掉落。

    “不要再道歉了。”苏凛夜用手安抚住她的肩,继续道,“赤魂宗不需要一个只会道歉动不动就承认错误的宗主,而是需要一个敢于担当,敢于带领所有人并肩作战的宗主,懂吗?”

    慕浅抬头,用满是泪花的眼神望着他问:“并肩作战的宗主?”

    “如果你想让赤魂宗恢复往日的威严,就不能让别人来代替你,要勇敢一些,自己成长起来。要让整个武林都知道,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做这个宗主。”苏凛夜叹息了一声,宽慰她道,“别怕,有我在。”

    慕浅点点头,咬着嘴唇,擦干了眼泪。

    和慕浅一番深聊之后,苏凛夜的情绪也好了许多,他想清楚了,上一辈人的恩怨在他父亲那一辈就已经结束了,无论他义父做了什么,都与慕浅无关,她只是个完全不知情的无辜者。

    想到这些,苏凛夜来到苏漠的房门外。苏漠一见到他,满脸失望:“你来做什么?既然你选择了辅佐慕浅,你为何不直接告诉她,我就是赤魂宗那个一直对付她的叛徒?”

    苏凛夜只道:“之前少宗主遇害的种种,都是白术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吗?”苏漠冷漠的转过脸,并不领情。

    “我不需要爷爷的感激。”苏凛夜发自内心的说,“我只希望,爷爷的心里不要再有仇恨。”

    “我的儿子死在慕鸿手上,你竟然让我不要再有仇恨?”苏漠的心结这么多年都没有放下。

    苏凛夜不明白:“难道就要一直这样无休无止下去吗?”

    “你让我如何释怀?”苏漠一想起自己死去的儿子,便心痛如绞。

    “爷爷,我知道父亲的死,您一直无法释怀,可我又何尝不是呢?”苏凛夜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让他深省,“可是少宗主当时年幼无知,对当年的事也毫不知情,她是无辜的啊!我希望爷爷不要再伤害她了,如果她再有什么闪失,那么这赤魂宗,我也无法再待下去了。”

    “你为了她竟然到了如此地步?”苏漠惊诧的望着他,不曾想,他就算知道慕浅是他杀父仇人的女儿,他仍然会忠心于她。

    苏凛夜低头自责:“我知道,爷爷一直想让我接任赤魂宗,但是对不起,我让爷爷失望了。”

    苏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罢了,他认命了:“当年慕鸿走火入魔,就有人提出想让你父亲接任赤魂宗,可他就是不肯,如今你也一样。凛夜,爷爷老了,我已经失去了唯一的儿子,我不想再失去我唯一的孙子。”

    “爷爷放心,您永远都不会失去孙子。”苏凛夜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了,爷爷可以为了他放心仇恨,疏解心结,他终于可以宽心了。

    翌日晌午,楚琬琰到达白云观,在外等候里面的人传话。等待的这段时间,他对于自己的身世,设想了很多种可能性,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可以去承受。

    一名女弟子打开门,邀请道:“楚公子,静和师太有请。”

    楚琬琰跟着她走进去,静和师太一见到楚琬琰就激动地跑过来拉住他的手,满眼含泪的叫着:“煜儿!”她顿了顿,仔细打量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一表人才的公子,欣慰不已,“你的眼睛,很像你的母亲。”

    “师太认识我母亲?”楚琬琰惊诧,想象不到一个仙门弟子怎会与丞相夫人有什么交集。

    静和师太叹息了一声,对他说道:“你的生母叫静安,也是我的亲姐姐。”

    “师太的意思是,我现在的母亲,不是我的生母?”楚琬琰听完,神情更加惊诧。

    “这些年,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真相告诉你,可是我又担心,你到底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静和师太说完,咳嗽了两声,带着病容的苍白的脸上毫无气色,“现在我的病已经越来越重,恐怕时日无多了,我怕我再不说出真相,就没有机会了。”静安师太拉着他的手,领着他道,“煜儿,你跟我来。”

    楚琬琰跟着她来到白云观最高的一处角楼上,站在这里,可以俯瞰整座山林。

    静和师太指着他们正前方的一块空地,对他说:“这里就是我和你娘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当年我们初入江湖,拜入白云观门下,努力修炼,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行侠仗义的侠女。你娘聪明倔强,无论遇到多难的武功招式,她都不会认输。我本以为她这辈子没有什么难关是过不去的,却不曾想,情关才是她最大的劫数。”

    静和师太舒缓着情绪,回忆起她和他母亲当年的往事:“那一年,我们一起下山历练,遇上一位翩翩公子,那便是你爹楚临风。你爹年少俊朗,你娘英姿飒爽,二人一见钟情。后来才知道,他是新任尚书,而且当时的他已经……”

    楚琬琰心里一沉,问道:“已经怎样?”

    “已经娶妻生女,那便是你的养母,镇国大将军的独女。”静和师太满眼泪痕,继续向他讲述着,“你爹当年年少气盛,踌躇满志,一心想为朝廷效力,娶镇国大将军的女儿也是为了政治联姻。后来你娘怀了你,为躲避你养母的追查,便只能藏身于山下一处茅屋,却不想还是被你养母知道了此事,她便派了很多杀手想要除掉你娘。她受了重伤,又遇难产,生下你之后,便撒手人寰。”

    说完这里,静和师太温柔的神情变得充满恨意:“你娘死的那一刻,我真想杀了楚临风,若不是他贪图权势,辜负你娘,你娘就不会死。可是还没等到我去找他,他就找来了,他陷入了失去你娘的深深地忏悔中,也对你爱护有加,我当时看到尚在襁褓中的你,始终没能下得去手。我时常会想起你娘的样子,她单纯,爱笑,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物就像花朵一样,终会凋零。”

    静和师太握着他的手,告诉他:“你娘到死都深爱着楚临风,她为你取名子煜,你是她全部的生命,也是她在这世界上最大的牵挂。”

    “子煜,原来我的名字是娘取的。”楚琬琰听完他生身母亲的故事,心痛到无法自拔,更多的,还是嘲讽,“我从小在丞相府长大,衣食无忧,和富家子弟们一起读书,在别人眼里,我是丞相之子,镇国大将军的外孙,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事实并非如此,我的养母一点都不喜欢我,她对我处处刻薄,百般刁难,无论我如何乖巧懂事,都不能让她满意。后来,他便送我去碧霞山庄学武功,刚开始他还偶尔来看我,再后来,他来的次数便越来越少了,我以为他是害怕打扰我习武,我以为只要我努力一点,用功一点,父亲就会来看我,可是他再也没有来过。原来,他是因为怕养母不开心,所以才把我送走的。”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这些年,他只是个孤儿。丞相夫人并不是自己的母亲,就连父亲也没有尽到一点做父亲的责任,也不算是个父亲。

    静和师太看着他神情如此痛苦,不知道这些话告诉他以后是对是错,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心痛道:“煜儿,这些年,你受苦了。”

    “以前我一直不明白,为何别人家的孩子,可以母慈子孝,其乐融融,而我却不行。”楚琬琰落下目光,自嘲的笑着,“原来我根本就不是她的亲生孩子,她怎能容我鸠占鹊巢?”

    静和师太突然咳嗽得更厉害了,痰中还带着血,楚琬琰忙扶着她,关切道:“姨母,您怎么样?”

    “没事,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静和师太摆了摆手,便是自己无碍,“能在临终前见到你,转告姐姐临终前的话,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楚琬琰愣神许久,想过无数个结果,却没想到,真相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残酷。

    赤魂宗内,连翘受伤这些天,素问一直在她床边无微不至的照顾她,给她端茶送药,包扎伤口。

    “连翘,喝药了。”素问端起药碗坐在她床边,准备为她服下。

    “又喝药?”连翘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开始发牢骚了,“我这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再这样躺下去,我都要发霉了,我要去找少宗主切磋切磋去。”说完,她立刻从床上爬起来。素问忙将她按下去:“哎,你这伤刚好,消停点吧!”

    连翘乖乖喝完药,跑出去找慕浅,看到她在大殿前练剑,一时技痒,也拿起自己的佩剑与慕浅比试起来。谁知慕浅似乎功力大增,一掌没有收住,打在了连翘的胸口处,再加上肩膀的伤还没完全好,连翘捂着胸口脸色瞬间发白了。

    “连翘!你没事吧?”慕浅以为自己打伤了她,立刻过来扶她。

    “我没事。”连翘缓缓呼吸了片刻,确定自己没受伤。

    慕浅自责道:“对不起啊,我以为你能躲开的。”

    连翘不得不佩服:“少宗主,你的武功怎么一下子进步这么快啊?”

    “是啊!少宗主!”素问刚才也看呆了,惊奇道,“你的功力怎么会突然提升那么多啊?”

    “我也不知道啊!”慕浅想了想,突然想到一个解释,“难道是因为毒王丹?”

    “什么是毒王丹啊?”连翘好奇的问。

    “就是我在忘忧谷的时候,楚公子给了我一颗药丸,吃了就可以百毒不侵,会不会是毒王丹提升了我的功力啊?”慕浅仔细想了想,也不是很确定。

    “还有这么神奇的药丸?”素问羡慕极了,问道,“可不可以也给我们几颗啊?”

    慕浅摇摇头,可惜道:“世上一共就两颗,楚公子一颗,我一颗,已经没有了。”

    “楚公子对你真好。”连翘羡慕不已,“三到四次救你不说,还送你这么珍贵的药丸,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别瞎猜,没有的事。”慕浅一点也不想这样误会。

    素问也打趣道:“那他怎么会送你这么珍贵的药啊?”

    “你们误会了!”慕浅只能强行解释,“他保护我是受人所托。”

    “原来是这样啊!”素问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

    慕浅在心里轻叹了一声,心想着:楚公子,你现在身在何处,是否有一刻想起过我呢?

    静和师太将楚琬琰的身世如实告知后,她便因长年病痛,实在支撑不住,撒手离去了。楚琬琰将她与自己的母亲葬在一处,并在她坟前磕了三个头:“姨母,谢谢您把一切告诉我,您一路走好。”他又望向母亲的坟,跪在自己的亲生母亲坟前,心里也是百感交集,自责不已:“母亲,恕孩儿不孝,到现在才来看您。”

    当晚,京都丞相府,楚临风站在祠堂里看着他心爱的女子的牌位,伤心落泪。每次想起她,也会想起那个从小被他送去碧霞山庄,亏欠了多年的儿子,想到这里,楚临风也是心痛至极。

    楚临风低头落泪,看到一把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他的神情并非错愕,而是不敢相信站在身后的这个人,是他亏欠了多年一直想见却不敢见的人:“是你吗?能够悄无声息进入丞相府的,这世上也就只有你一人了。十年了,煜儿……”

    楚临风含泪转过身,看到的真是他盼了这么多年的儿子,激动不已。而楚琬琰却要杀他,握着长剑的手都在颤抖。

    “你终于回家了。”楚临风看着他,多年的思念涌上心头,难以言喻。

    楚琬琰手中的剑狠狠地抵住他的脖子,愤恨道:“你可以抛弃我,我不怪你,但你不可以抛弃我娘。”

    “看来静和都跟你说了。”楚临风猜到他已经知道了,心里确是如释重负的感觉,这样他就再也不用隐瞒了。

    “正是。”楚琬琰应声。

    楚临风含泪问道:“煜儿,你长大了,很多事情,你可以理解我吗?”

    “我不理解!”楚琬琰愤怒极了,一直责怪父亲,“我不会像你一样,因为贪图权势,去随意爱上一个人。给了她爱情,却夺走了她的生命!”

    “煜儿,都是我的错!”楚临风这些年没有一刻不感到后悔,“当年我一门心思追求权利,可是我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不该追求我想要的爱情。”他闭上双眼,任凭楚琬琰处置,“动手吧,煜儿。让我到那边亲口跟你娘道歉。”

    丞相府的侍卫闻声都纷纷持剑闯了进来,将楚琬琰重重包围。

    “都出去!这是我们父子之间的事!出去!”楚临风呵斥完,那些也就都走了,他望着楚琬琰,感叹道,“自从我送你去碧霞山庄那天起,我就算到了会有今天。”

    楚琬琰愤恨道:“那你有想过你今天会死吗?”

    楚临风没有回答,只等待着他怎么做。楚琬琰又气又恨,在对他动杀念那一刻,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如果母亲还活着,她一定不希望看到他们父子反目成仇。最终,他还是没能下手,他手中的剑只顺势滑落,斩断了他腰间的玉佩,便扔下剑,转身漠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