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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隐于山林

    京都城外,与幽州交界处的树林里,承安再此等候楚琬琰多时了。楚琬琰缓缓向他走来:“参见荣王殿下。”

    承安见到他,走下马车,话中有话道:“小煜,近日来棋艺是否又有精进呢?”

    “荣王殿下不妨有话直说。”楚琬琰面无神色,与他开门见山道。

    承安直言警告他:“楚琬琰,顺势而为,不要逆流而上。”他顿了顿,凑近楚琬琰耳边,冷声问道,“还记得本王之前跟你说的,难道你想让自己的兵卒在这盘棋上被吃干抹净吗?”

    楚琬琰不卑不亢道:“殿下若肯放下心中执念,我立刻退出这局棋。”

    “那是不可能的。”承安别过脸,冷道,“本王的目的,必须实现。”

    “难道殿下就不担心我当着整个武林的面拆穿你的计划?”楚琬琰横眉冷对道。

    “如果赤魂宗还在,本王自然会有所顾忌,但是如今赤魂宗已然不在了,本王还会害怕些什么?”承安向他挑明,“本王就明说了吧,当初铲除赤魂宗,就是为了扫清障碍,如今这个世道,早就不需要武林了。”

    “殿下何必如此费尽心机?”楚琬琰冷笑一声,问道,“你为何不直接派兵将整个武林一起诛杀?那不更加简单?”

    承安正有此意:“你说对了,本王刚向父皇禀明,赤魂宗众人藏匿官家兵器有意协助武林各派谋乱,本王自然协助父皇全力弹压武林各派。”

    楚琬琰压着心里的愤怒,冷声道:“你这就是无中生有。”

    承安轻笑了两声,暗示道:“丞相更应该知道,什么叫做有生于无,无生于有的道理。”

    楚琬琰皱眉,低吼道:“赤魂宗究竟做错了什么?”

    承安告诉他:“天下三百六十行,赤魂宗偏偏选择了武行,这就是他们的错!”

    “天下习武之人不过是为了辅助朝廷惩奸除恶维持正义罢了,殿下何必要如此?”楚琬琰努力为武林据理力争。

    “就不劳你们江湖中人费心了,这些都是朝廷的职责。”承安转过身,吩咐道,“回幽州!”

    看着荣王的马车渐行渐远,楚琬琰站在原地,在心里暗暗发誓:朗朗清风在上,楚琬琰在此发誓,不管前路多么凶险,我都会守护浅浅,不管她是逃犯还是宗主,不管她是正道还是邪教,不管我能否与她相守一生,我都会护她周全。但求,天意成全。

    院子里,慕浅理菜做饭,苏凛夜劈柴,看到她辛苦劳作的模样,苏凛夜忽然走神,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慕浅一抬头,与他对视,笑着问:“你盯着我看做什么?我的样子很丑吗?”

    “当然没有。”苏凛夜摇摇头,有种说不上来的情愫,“只是看到你第一次为我下厨做饭,突然觉得很幸福。”

    慕浅觉得这没什么,用一颗平常心去面对:“我们现在可是过着普通百姓的生活,你不也一样吗?劈柴,烧水。”

    “那能一样吗?”苏凛夜回想以前的日子,对她而言,落差太大,“以前你在赤魂宗,虽然日子过得并不娇奢,可也是锦衣玉食,应有尽有,可是如今却要跟我一起在这荒野间过着粗茶淡饭的生活,真是委屈你了。”

    “没有啊!”慕浅倒不觉得,想想现在的生活,也很满足,“我觉得现在的生活也很好啊,至少比以前安静了许多,现在不用每天操持赤魂宗没的大小事务,不用每天听着锻造坊锻造兵器的声音,生活无忧无虑的,这才过了几天啊,我就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她想起过去的自己,忍不住自嘲,“不过现在想想我以前真是幼稚的可笑,竟然说什么豪言壮语,说什么要会会这个江湖,不过现在都已经过去了。凛夜,你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吗?我说如果我不是赤魂宗宗主的话,我希望自己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你看我现在不就很普通吗?做着普通的事,说着普通的话,怀着平凡的梦。”

    “我记得以前在赤魂宗的时候,你总说没有自由,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现在好了,我们都自由了。”苏凛夜松了一口气,提议道,“要不然吃完饭后我们去打猎?”

    “好啊!”慕浅连连点头应声。

    丞相府得到消息,楚临风皱眉,愁思道:“这么说,荣王已经开始着手打压武林各派了?”

    “没错。”楚琬琰担忧不已,“倘若圣上批准了他的请求,武林势必会引来一场浩劫。”

    楚临风无奈,怒道:“这荣王的手段可真够强硬的,难道他就不怕武林群起反抗吗?”

    楚琬琰思索一番,问道:“父亲,是否要提前通知武林各派做好准备?”

    “通知?通知什么?逃走还是反抗?”楚临风摇摇头,无奈道,“这样,恐怕是越抹越黑啊!”他想了想,决定道,“煜儿,我要给官家上书。”

    天色渐渐黑了,苏凛夜做好晚饭,叫着:“吃饭了!”说着,把菜端上桌,和慕浅坐下,欣喜道,“今天是端午节,咱俩好好过个节!当然了,条件比较艰苦,只有野菜和一壶清酒,委屈你了。”

    “野菜很好啊!”慕浅一点也不觉得委屈,“清酒野味,正好配这美丽的夜色。”

    “也是啊!”苏凛夜轻叹了一声,有了一个想法,“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想等过段时间风波渐渐平息,我就想办法召集弟子重振赤魂宗,把义父的心血还给你。”

    “凛夜,爹的心血可不在那座宫殿里啊!”慕浅望着他,认真的告诉他,“爹的心血在我的心里,在你的心里,在江篱,连翘以及赤魂宗所有弟子的心里,我们赤魂宗是不会散的。我现在只希望不要再有人为我受伤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想。”

    “真的什么都不想?”苏凛夜轻笑着问,他明白,她只是不希望他考虑那么多,承担太大的压力罢了,“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说这些就是为了给我宽心,其实你心里根本放不下以前的事情,更放不下赤魂宗,对吧?”

    慕浅对他已经很内疚了:“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现在我们在这个深山老林里就不要再提过去的事了。”

    “好,不提了。”苏凛夜端起酒杯,与她一饮而尽。

    忽然,从天上落下一朵花,掉在慕浅的脚边,她好奇的捡起,仔细看了又看,问道:“这是什么花啊?”

    “这是蜀葵。”苏凛夜告诉她,“每年端午前后开花,传说以前有一位先生钟情于百花,有一次他睡在自己的花园里面,恍惚之间被一个青衣女子引至仙境,众仙笙歌不歇,可忽然一阵风吹来,把先生吹醒了,他才发现身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棵随风摇曳的蜀葵。先生恍然大悟,原来所有美好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觉罢了。”说到这里,苏凛夜的神情落寞了几分,叹息道,“这花不吉利,扔了吧。”

    “为什么要扔啊?只是个传说罢了。”慕浅很喜欢他讲的那个故事,一点也不觉得伤感,反而往好的一面去想,“再说了,说不定那个先生醒来,每当看见这个蜀葵的时候,就会想起那个美好的梦境呢!”

    “可幻觉迟早都会醒。”苏凛夜望着她,突发感慨,“越美好的幻觉,醒来之后,不觉得越残酷吗?”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多愁善感的啊?”慕浅觉得他今天怪怪的,突然伤感了许多,宽慰道,“来,吃饭吧。”

    “好,吃饭。”苏凛夜轻应,仍抬起头望着她,心里百感交集的想着,浅浅,就像那位先生被青衣女子引到仙境,跟你在这个山林里的每时每刻,都美好得让我觉得很不真实,真怕一阵风起,这一切都会消失。如果真的是幻觉,我也希望这场幻觉永远都不要醒。世上百年动荡而过,我只求能留住这平平淡淡的一刻,留住你。

    深夜,慕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看着手里的蜀葵,不由得想起在忘忧谷的后山花海时,楚琬琰曾经对她说过要每天为她摘一朵花,可是如今他在哪里啊?

    想着想着,眼泪便落了下来,她拿着蜀葵,闭上双眼,心里默念道:煜哥哥,若你的心还如从前,就不要让这朵蜀葵凋落。如果你的心里没有我了,就让它,随风飘走吧。

    天亮之后,苏凛夜起床没有看到慕浅,跑出院子,看到她正从外面回来,问道:“浅浅!一大清早的,你干嘛去了?”

    慕浅低下头,神情落寞道:“我去找我昨天在那捡到的蜀葵去了,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苏凛夜叹息了一声,告诉她:“就算你找到了,经历了一夜的风吹雨打,也不再是你最初见到时的样子了。”

    “那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留不住了吗?”慕浅只是觉得可惜,暗自感叹她的楚琬琰的缘分,如此之浅。

    苏凛夜长舒了一口气道:“不是留不住,只是比较容易错过罢了。”

    慕浅难过道:“什么都会变吗?”

    “我不会变。”苏凛夜宽慰着她,从怀中拿出一条手绳递到她面前,慕浅的神色稍有了几分欣喜:“五彩绳啊?你自己做的?”

    “那当然了,昨天晚上我上街买了些绳子,可是我手笨,弄了一晚上才做好,我给你戴上。”苏凛夜将手绳戴在她的手腕上,慕浅低下头,感慨道:“长大以后,就没有人送过我五彩绳了。”

    苏凛夜承诺她道:“以后,每年的端午,我都给你做五彩绳,以后的每一个节日,我都陪你一起度过。”

    “谢谢你。”慕浅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我不需要你谢我,我只希望你能看见我。”苏凛夜也浅笑着,说道,“好了,我去打猎了。”

    慕浅叮嘱道:“你注意安全,我在家做好吃的等你回来。”

    “好。”苏凛夜应声,走出了院子。

    山下,顾修寒在明镜的院子里练武功,已经突破了混元剑法第六层,一套招式下来,明镜赞不绝口:“混元剑法果然是威力无穷啊!你刚练成第六层,就已经以一敌百,若是联到第九层,岂不是横扫千军?”他顿了顿,叮嘱道,“修寒,从明天开始,我教你第七层,但是你要记住,第七层到第九层是混元剑法中最难突破的。”

    顾修寒走到明镜面前坐下,认真问道:“前辈,此话怎讲?”

    明镜倒了一杯茶,缓缓饮下,轻道:“因为这三层的招式是一样的。”

    顾修寒想了一下便说:“那要是这么说的话,我一次性就可以练成三层啊?”

    “你错了。”明镜教育他道,“这就是混元剑法最精妙之处,一种功法,三层境界,悟性不达,则难以突破。”

    顾修寒忽然又失望下来:“那就是说,想一次性练成三层,要提高自己的悟性?”

    “是啊,或许突破的心法就在海棠真经里。”明镜思量了一番,宽慰道,“不过你不用担心,只要你勤加练习,再加上我为你点拨的话,你依然可以突破最后三层。”

    顾修寒面露难色,心里顾虑重重:“如果我练成混元剑法的话,与人对决是我难免会使出,这样会带来很多麻烦。”

    “混元剑法是天下第一功法,你还怕谁针对你吗?”明镜看不明白他在顾虑什么。

    顾修寒一想起赤魂宗的遭遇,难免有些后怕:“赤魂宗被查抄了,慕浅也差点没命,这肯定是有人忌惮于混元剑法啊?所以才下手这么狠,我就是担心我再练下去会不会也……”

    “你什么意思?怕了?”明镜脸色大便,对他的态度突然冷了下来,训斥道,“当初可是你来求我教你混元剑法的!难道你就不想获得这天下第一的武功吗?”

    “慕浅也不比我差吧?这赤魂宗不也说没就没了?”顾修寒想到这些,不得不联想到自己。

    “错!”明镜大声呵斥道,“赤魂宗的覆灭跟混元剑法的强大没有任何关系,那是因为混元剑法不受官家权贵的控制,你想想自古以来有多少武林高手不是受命于权贵的?你再想想如果不辅佐权贵的话,他哪有机会崭露头角?慕浅这例子,正好给你提了个醒。”

    “提醒我?”顾修寒不明白,“什么?”

    “明知故问。”

    顾修寒深思了一番,突然想到了:“前辈的意思是,让我投靠官家?”他果断拒绝,“那不行!你要让我这么做就是让我背叛师门啊!”

    “背叛?”明镜冷声重复,嘲讽他道,“顾修寒,我早就看穿你了,你说你啊,出身卑微,生怕别人看不起你,所以你拼命练功,夺得了英雄大会的榜首,为的就是得到南渊的认可,但是你又不甘心于碧霞山庄的剑法,你想得到更强大的武功,想成为武林第一。”

    “你这话什么意思?”顾修寒咬牙控制自己此刻逐渐愤怒的情绪。

    明镜心平气和,好言相劝道:“人有理想是好事,凭你的实力,到了官家的军队里,最少也是个将军,可是你在碧霞山庄呢?你只能当一个低三下四大弟子,甚至连碧霞山庄的大小姐,可以对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就甘心于这样吗?”他顿了顿,语重心长道,“顾修寒,强者要学会在逆境中抓住机会。”

    顾修寒陷入了沉思,的确,向明镜说的那样,这些年他在碧霞山庄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百般讨好的南栀却对他视而不见,这样的日子,他确实忍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