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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拳头上的威名

    从六七岁开始,老虎就跟同龄的孩子们打架无往不胜。

    不管对面是谁,不管对面多少人,老虎的一双拳头专治各种不服。

    到了十三四岁,老虎就已经比同龄人高出一头,骨架也慢慢结实了。哪怕是乡里那些个十七八岁还没下地干活也没结婚的二流子,惹着老虎也一样没少挨收拾。

    让沈烛印象比较深刻的是,十五岁的老虎为了小鹿姐,一个人把对面三个十七八岁的小混混打得趴地上爬不起来。

    那几个小年轻的是外乡来串门走亲戚的,没听说过老虎的在乡里的赫赫威名,当然也不知道小鹿姐是老虎的三大逆鳞之一。

    其实这几个家伙也没干什么,就是小鹿姐从台球厅门口路过的时候,这几个站在台球厅外面抽烟家伙,冲着小鹿姐吹了声口哨,然后嬉皮笑脸地窃窃私语,眼神儿直奔下三路。

    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小鹿姐也不是什么受不得委屈的人,她不是那种典型的东北大妞性格——你敢惹老娘,老娘就敢弄死你,我这辈子就不知道啥叫怂。

    相反,小鹿姐是那种性子温和,灵巧内秀的女孩子。

    以前遇见这种情况,小鹿姐顶多低着头赶紧跑回家,也不会跟任何人说这个事。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谁还遇不见几个烂人呢?

    结果好死不死,刚好被正在跟沈烛一起瞎逛的老虎给撞见了。

    老虎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是对着三个人一顿爆锤。

    三个打一个,那对方肯定是没机会的。类似这种情况沈烛见得多了,没十次也有八次,这跟单方面的屠杀没啥区别,于是他在旁边安心地看热闹。

    果不其然,三个人被老虎追着爆揍。

    不过其中有个聪明的,跑进屋子里抽出一根台球杆,想着抡几下涨涨气势。

    结果老虎一拳过来,三根指头粗细的实木台球杆,“咔嚓”一声断成两节——老虎的拳头连个皮都没破。

    那个抡台球杆的家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干脆连手都不还了,只是护住要害,把屁股、后背这些肉多的地方露出来让老虎打。

    沈烛当场表示学到知识了,这特么才是聪明人。

    老虎也不是下手没轻重的人,你要不还手,踹你两脚解解气就行了。但要是敢试一下自己的斤两,非把你打到服为止。

    另两个蠢蛋就比较耿直,哪怕被一脚踹开,还张牙舞爪的扑上来,嘴里也不干不净的。

    老虎不能说话,向来是讨厌话多的人,更讨厌嘴里不干净的。结果这个两个耿直哥被老虎打得那叫一个惨。

    等沈烛和老虎走了,台球厅的老板才出来,看着几个惨兮兮的倒霉鬼说:“你还敢惹他?你们是不知道,俺们乡里的小年轻加一起,也不够人家一个人打的。”

    听得三个倒霉鬼直龇牙。

    老板的话是夸张了点,但沈烛表示也只是夸张了那么一点。

    记得八九岁那会,老虎一个人堵住乡里小学的校门口,把欺负沈烛的那个孩子带的十来个人全都揍得哇哇喊娘。从那会儿起,沈烛就对老虎打架的本事产生了无比的信心。

    什么?学校不管吗?

    开什么玩笑,八九岁的孩子打架还用管?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在这个年代,东北的乡下完全没什么道理可讲,尤其是对这些半大孩子。

    挨揍也是白挨,别说报警了,就是你爹娘见你鼻青脸肿的,也多半会骂你两句“完犊子玩意儿,连打架都打不过,还有脸回家?”

    想要公道、关怀、父母的疼爱?做梦去吧!

    所以老虎就是沈烛这一代同龄人的打架标杆,你可以不服,但前提是你有胆子找老虎试试。

    可能是因为老虎从小就面相凶,也可能是因为“哑巴狠”这句俗语,还可能是因为老虎从小不跟父母一起生活,而跟爷爷一起住的原因,小孩子们从小就被父母告知,不要跟老虎一起玩。

    其实孩子们也不愿意跟老虎玩,毕竟谁也不愿意跟一个不能说话的小朋友玩。

    所以在没认识沈烛之前,老虎的童年都是一个人独自在爷爷家的院子里练把式、耍大枪。

    沈烛能跟老虎玩到一起,也算是比较奇葩的原因。

    沈烛的老娘王秀芬酷爱打麻将,而她们那帮牌友的据点就在老虎家的隔壁,跟老虎家是邻居。

    沈烛老爹是乡里初中的民办教师,白天上班,没办法带沈烛,于是王秀芬就把沈烛扔到老虎爷爷家,让沈烛跟老虎一起玩。

    至于什么哑巴狠、面相凶这些,对王秀芬这种大大咧咧的人来说,从来都不是个事儿。

    再狠能有大三元狠?再凶能凶过清一色?别耽误我打麻将,其他都不是问题。

    所以沈烛从五六岁开始就跟老虎在一起玩,别人家的小孩见沈烛跟老虎走得近,自然就会疏远沈烛。于是沈烛和老虎是对方唯一的朋友。

    老虎护着沈烛不被其他人欺负,一些体力活老虎也是绝不让沈烛沾手。

    老虎还生得一双巧手,从弹弓到火药枪,从抓老鼠的夹子到养蝈蝈的笼子,就没有他不会做的,不但做得出来,而且还精美无比。沈烛现在看来,老虎做的那些东西,放到三十年后,称作工艺品一点也不为过。

    两人虽然没有其他的朋友,但从来不会缺少乡间少年玩耍的乐趣。

    掏鸟窝、逮青蛙、凿冰捕鱼、滑爬犁……这些个别人家孩子玩的,他俩一样不少。

    老虎没能上学,因为乡里的小学不接收老虎这样不能说话,打架还超猛的孩子。学校领导只是跟老虎爷爷说,有专门接收老虎这种残障孩子的学校,让老虎爷爷把他送到那种学校去读书。

    老虎爷爷一打听,别说乡里了,就连县里也没这种聋哑学校,要想上这种特殊的学校就要去离家三百多里地的市里。而且一年的费用就要900多块钱。老虎爷爷舍不得孙子一个人去市里,也掏不出这笔钱,所以上学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沈烛一放学就会先去老虎家,教老虎认字,给他读课文,教他算术题。偶尔不知道从哪淘弄来一本故事书,沈烛也从来不会自己先看,会等跟老虎在一起的时候,读给他一起听。

    老虎只会说一个“昂”字,但沈烛却能从这一个字里读出一千种含义,哪怕是老虎一个微小的动作,沈烛马上就能知道老虎在想什么,所以沈烛也是老虎跟其他人交流的唯一渠道,在这方面哪怕是老虎爷爷和小鹿姐也比不上沈烛。

    有时老虎想表达一个十分复杂的含义时,他就会学着打手势。老虎没学过正规的手语,所以他自创手语也只有沈烛一个人能看得懂。

    沈烛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带老虎去大医院去,看看老虎这个哑病到底是什么原因,能不能治好。再不济也要让老虎学会正规的手语,能让他多一个跟外界交流的渠道。

    老虎摆摆手,示意沈烛跟他一起回他家。

    沈烛摇摇头,笑道:“老虎,你先回家吧,我明天再去找你。昨天刚从县里回来,到家就睡着了,还没跟我爸我妈说上话呢。我下午陪陪我妈,明天一早上就找你去,咱俩赶集去。”

    老虎点点头,朝沈烛咧嘴笑了笑,意思是我明天等你。转身先回家了。

    沈烛习惯性地想掏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却发现口袋里空空如也。

    无奈只能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然后摸了摸肚子,估计了一下时间——大概该吃中午饭了。于是沈烛也朝家的方向走去。

    沈烛是正儿八经的东北农村出身的孩子。

    黑省是天朝最靠北的省份,贺城市在黑省的西南,与内蒙接壤。

    安康县则是贺城市下面一个十八流的小县城,而安东乡就是安康县下面最没存在感的一个乡。

    安东乡下面还有九个村子,沈烛所在的村子叫常兴村,属于乡直属,也就是乡政府所在地。其他的村子离乡政府少说还有十二三里地远。

    说是乡里,但其实跟其他的村子也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里有全乡最大的供销社和医院,外加独一份的邮电局。哦,对了,还有一个沈烛从来都不知道干什么的机管站。

    至于其他的方面,村里啥样,乡里就啥样,一眼看不出区别。

    沈烛家在村里的最北面,一排房子里面,他家是最东头。所以他家背后和东面都是一望无际的耕地。

    现在正值七月中旬,除了麦子刚收割完以外,其他的庄稼正是长势最旺盛的时候,一眼望去,满目都是碧绿的颜色。

    略带潮气的微风吹过田地,带来一阵阵庄稼特有的清甜的气息。

    广阔的耕地被一排排的树木分割成“田”字型,树木以杨树和柳树为主。这些树就是课本上提到的大名鼎鼎的“三北防护林工程”。是的,在东北所谓的三北防护林并非是一片森林,而是耕地间一排排的树木。

    村里房子多以土坯房为主,占了七成以上。这种房子是用黄泥混上稻壳、麦秆,先制作成泥坯,然后用泥坯盖起来的房子。

    这种房子的保暖性和坚固度不如砖砌的房屋,但胜在造价便宜,除了人力成本以外,其余的材料几乎都可以不花一分钱,包括房子的大梁都可以随意白嫖到。

    其次是俗称“一面青”的房子,房子的正面是砖砌的,房顶是瓦片,侧面和背面则是泥坯的。沈烛家的房子就是这种。

    一面青的房子属于高不成低不就的那种,也算是打肿脸充胖子。

    但这种房子在现在这个时代还挺流行,原因无它,就是因为这种房子既能照顾到面子,又能不伤里子,保暖性上也比泥坯房要好一些。最起码屋顶的瓦片可以很好地防止夏天屋顶漏雨的问题。

    第三种房子就是砖房了。在九十年代中期,砖房在南方的一些发达农村已经很普遍了,但在沈烛家乡这个小村子里,砖房还是凤毛麟角。

    哪怕是乡直属的常兴村,大概有一千两三百户人家,但能建得起砖房的,也就那么五六家。

    毕竟地方的经济水平摆在那呢。

    上百年来,这里本就重农不重商,老百姓文化水平也不高,改革开放的春风虽然已经吹了五六年,但从南方吹到关外,到了沈烛家乡这个十八线小县城,连个孩子手里的风车都吹不动,更别提让这些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百姓能马上发家致富了。

    很多乡里和村里的百姓,甚至一辈子都没去过市里,哪怕跑个三四十里路去趟县城,都要提前准备个两三天,不是逢年过节或者有大事,去趟县城都是奢望,这都是司空见惯的事。

    在关外,万元户已经不是前几年可望不可及的传说了,甚至一个村子里人人都是万元户,这种过往无法想象的情况,也实实在在地出现了。

    可在沈烛的家乡,万元户依然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家庭奋斗的目标。

    思想的顽固、信息的闭塞、交通不畅、技术低下、生产方式单一落后,再加上行政部门的思想观念还停留在吃大锅饭的年代,这一切都让东北农村经济这潭死水更加的沉寂。

    就算巴菲特来了,也得老老实实在这儿种两年土豆!

    钢铁侠来了,也得板板正正地去开两年拖拉机!

    什么金融大鳄、投资鬼才,想peach呢?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沈烛掏出兜里的三块钱,看了又看。

    “唉,穷得连我这种人都觉得混不下去了,真特么操蛋!”

    “对不起了,老黄。这三块钱看来是还不上了,估计将来还得坑你一把,你得大量一点啊……”

    沈烛如是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