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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围猎

    熙熙攘攘的人群缓慢向前挪动,不时有其他人的交谈声在身边响起,卡西迪夹杂在检票的队伍中随波逐流。顺利通过检票口,检票员并没有认出他的样子,蓝白色的口罩将卡西迪的脸全部遮住,声音通过阻挡也稍微有些变形。进入展览区,昨天夜里全部消失的动物们都已经重新出现,在队伍的正前方导游正在进行绘声绘色的讲解。队伍跟随着这副生面孔缓缓向前,在接近走廊门的时候,卡西迪从队伍中闪身出来,借着人群的遮掩快速开门溜了进去。

    整条走廊与上次来时相比并没有大的不同,仍然是一扇扇紧闭的房门、偶尔接触不良的电灯以及稍稍蒙尘的实木地板,走廊尽头的挂画已经不见了,从门牌号000的房间沿着走廊走到034,之前一直不见的035号房便出现在了视野中。原本是门锁的位置现在只剩一个精密完美的圆形缺口,透过缺口还能看到屋内被贯穿的地板和空无一人的房间,现实的存在清晰地提醒着卡西迪所经历过的真实,但现在并非停下来思考的时间。

    确认自己没有被其他人看见或跟踪,卡西迪轻轻推开房门走入屋内。简单的陈设并没有任何的变化,唯一消失的只有北极狐的尸体。地中央是一张长约两米的办公桌,桌上散乱地堆放着陈旧的文件,翻看半天都是一些动物园的管理条例、人事调动名单、资金流水账目等运营性质的文件,文件柜和办公桌的抽屉里则是一些生活用的杂物,搜寻不少时间最终卡西迪仍是一无所获。

    墙上的挂钟持续着表针移动的颤音,当卡西迪意识到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时,时针已经指向了下午五点,门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二十米,十五米,脚步的主人越来越近,但房间内仅有的家具却无法给予卡西迪足够的藏身之处。

    皮鞋敲击着地板,然后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看来昨天晚上小白鼠玩的很开心啊,希望他的价值抵得上修理家具的费用。”

    小白鼠指的是自己?卡西迪尽量收缩着身体,将身形隐藏在办公桌远离房门那侧的阴影中,有人在幕后对自己不利,这个可能性他不是没有想过,但他仍然找不到幕后主使的动机。

    “吉伦哈尔先生,只要过了今晚,他的价值就会指数级的增长,距离救回您的女儿也只是时间问题。”

    杰西的声音传进卡西迪的耳朵,卡西迪克制着探出头去一看究竟的冲动继续探听着两人的对话。

    “按照原定计划,今晚你去他家找他完成最后一步,剩下的事情他自己会完成,你就无需插手了。”

    “好的先生,那按照我们之前的协议...”

    “你是说你的家人?放心,事成之后我自然会放了她们,这一命换两命的交易,你这种聪明人不会拒绝,不是吗?”

    许久无人作声,等到声音的主人再次开口,原本不卑不亢的声线现在充斥着酸楚与卑微。

    “我明白,吉伦哈尔先生,今晚我会按计划进行引导。”

    说话声被脚步声取代,随着脚步声的渐行渐远,一道抽屉被打开的声音出现,随后是有东西被触发的咔哒声,最后是一声浓重的叹息伴随着打火机的声音。

    待到雪茄的味道消失,卡西迪才从阴影中起身,那位吉伦哈尔先生早已离开多时了,估算着那个人之前停留的位置,卡西迪拉开旁边文件柜最上排的抽屉仔细查看,这才发现玄机所在。摆放着一沓文件的位置侧面有一正方形的木制旋钮,在其他抽屉上也曾见过相似的结构,但卡西迪试过拧动几处却未有反应,便以为是某种装饰而没有多做检查,现在才发现是瞒天过海。将旋钮拧动几番,相似的咔哒声传了出来,从柜面下方弹出一张照片,泛黄的照片上是一个没见过的男人,男人眉目含笑骑着自行车行驶在乡间的小路上,后座上一个看起来大约七八岁的女孩抱着男人的腰,女孩的面孔是如此熟悉,正是曾经见过的三张几乎相同的脸。

    从办公室出来,卡西迪重新回到走廊。太阳已经完全没入地平线后,连接着室内外的铁门敞开着,尚未到极寒的深冬,灌入的空气却宛如流经液氮般冰冷,突然的刺激使卡西迪连打几个喷嚏。等调整完状态再次睁开眼时,锈迹斑斑的铁门已经被突然改变的风向带上,极微小的轴承摩擦声后,整个空间重回密闭的状态。

    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卡西迪一步步走向出口,头顶上接触不良的电灯忽明忽暗,给古朴肃穆的华贵长廊不时涂抹上或重或轻的阴影。偶然间,凝固的空气中参杂了除开行人之外的微弱扰动,起初只是浮尘从径向坠落发生微小的横移,随后行人投下的阴影边缘开始发生微小的波动,不时从周围中传出刺刺啦啦的声音,似乎是有东西在被费力的推动着,与地面正剧烈地摩擦。

    听到异响的卡西迪心中一惊,上次被袭击的景象仍然历历在目,肌肉收缩,心脏狂跳,身体中的血液加速流动着,将各类激素通过绵延的管道输送到全身。右脚落地,皮鞋鞋底砸击地面,与此同时左腿迅速绷紧,肌肉发力带动关节,反作用力使身体速度陡然上升,卡西迪如同实验管道中的啮齿动物般奔行在长廊之中。空气向着行人奔跑的反方向冲击,风压却未曾跟随速度的提升而增大。奔跑到铁门处,卡西迪一把抓住门把手向内拉拽,没有接收到打开门的反馈,身体却因为没能控制好迅速下降的加速度撞在了门侧的墙壁上。卡西迪心里清楚,走廊门一直是用的老式挂锁,只有在室外一侧才能锁上,仅仅是风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又拉拽几次,铁门依然纹丝不动,冷汗顺着卡西迪的额头留下,双手开始拍打起面前的钢铁:

    “救命!有人吗!谁来救救我!”

    敲打无人理会,长廊深处却突然传来球锁转动的声音,声音很小,微若蚊鸣,在这狭长的空间中却似乎被赋予了无穷的穿透力,直直刺入卡西迪的耳膜。眼见求援没用,卡西迪调转身体面向远处的对侧墙壁。扭转声持续了没多久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短促的脚步声。

    啪嗒。

    啪嗒。

    啪嗒。

    啪嗒。

    电灯突然熄灭,光线消失,从走廊深处涌出的风越来越大,似乎要将血肉的身躯撕裂,卡西迪从口袋中取出手机打开闪光灯尝试举到身前,向前探时手臂却被无形的压力狠狠的按在墙上,卡西迪不是这股力量的对手,只得将光线堪堪朝前,揣在衣兜中的右手紧紧抓着装有镇静剂的注射器不停地颤抖着。声音由远及近,每当脚步声经过一处房间,卡西迪都能听见完全相同的球锁咔哒咔哒的转动声,门轴吱呀吱呀的摩擦声,而后是一道满怀恶意的视线。

    视线。

    如同追猎着猎物的猎人的视线。

    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熟悉,以至于卡西迪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在何时被如此注视过,只不过上次他仅仅是被盯上的猎物,这次他却是猎杀者砧板上的鱼肉。

    啪嗒。

    啪嗒。

    啪嗒。

    啪嗒。

    声音最终在距离他身前五米处不再作响,闪光灯散射的光线只能稍微照亮小部分的身影,卡西迪艰难地辨识着被照亮的部位,稍显病态的白色皮肤包裹着内部的骨骼,纯黑色的瞳孔直直地看向前方,而后光线向上转移,停留在一个黑色的物件处。

    那是一个纯黑的蝴蝶发卡。

    电灯再次亮起,歇斯底里的惊叫声从密封的走廊中传出,卡西迪发狂地捶打着紧关着的铁门,身旁是约三十个形体样貌完全相同的女性,身上穿着尺码颜色完全相同的黑黄条纹上装和灰色牛仔裤,无神的双目直盯着已经陷入疯狂的男人。距离不断缩短,一双又一双手开始拉扯着不断挣扎的卡西迪。用力挣开一个伊莲娜的抓捕,卡西迪又挥出一拳打退另一个,被击退的女性却如同不知疼痛般地再次贴近过来。

    就在卡西迪即将彻底坚持不住时,门被从外面突然推开,一个米白色身影闯进来将卡西迪一把拉了出去。精神彻底崩溃的卡西迪已然彻底分不清来人的身份,只是完全倚靠本能跟随着那抹白色奔跑,奔跑。身后是受惊野兽的嘶鸣与低吼,以及越来越远的纷乱的脚步声,眼前轮转着不同的景象,耳边的风不住呼啸,他被从阴暗的角落拖入开阔的平地,又从开阔的平地被带入一处漆黑如墨的空间,肉体碰撞到金属,疼痛唤回一丝理智,黑色的发卡再次出现在眼前,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将面前的身影扑倒,双手紧紧地扼住躯体的咽喉。

    抓挠。

    拉扯。

    踢打。

    一切干扰都未曾使他减轻手下的力量,直至被扼住的身躯反抗的力量渐渐减小,最终没了动作,他也突然身体一软向后靠在了什么东西上面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