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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降临

    杯盘狼藉,觥筹交错,人声鼎沸,嘈杂的声响连绵不绝,东皇瑾悠悠醒转。

    一切与陷入空间之时毫无区别,户部侍郎刚抓起滴着油的肉块,尚书令和搂着女人和工部侍郎吃喝正欢。

    东皇瑾怔怔地握着“乾天玉印”,热闹的场景无法掩盖心中的骇然。

    操弄时光之伟力,那位“仙人”究竟何许人也。

    刚刚发生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假?

    东皇瑾有些茫然,双手托起玉印,细细观摩起来,他还记得那阵透彻心扉的寒冷。

    印体纯白无瑕,温润如脂,边角圆润而不失稳重,四周环绕着深邃繁复的夔龙纹饰;印纽高耸突出,如蟠龙高昂龙头,盘曲龙身;印面方正宽大,上书“乾天”字迹巍峨,苍劲如虬。

    这是东皇家世代相传的古印,传闻东皇太一登基之时,有神女抱玉而来,为大乾献瑞。

    东皇瑾一直以为是自家受命于天的表演,他试探地摩梭着乾天二字,毫无头绪,转头看向侍立身侧的小黄门。

    “大王...”

    小黄门察言观色,眼见东皇瑾似有所吩咐,低头上前。

    “你平时收纳玉印,接触最多,你看看,这玉印可曾有异?”

    东皇瑾递出玉印,小黄门双手捧过,细细观摩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在他耐心将要耗尽的时候,小黄门观察着玉印的眼中闪过惊诧,终于发现了不同。

    “回...回大王...”

    小黄门语气有点磕磕绊绊的。

    “玉印...玉印神光不见了。”

    玉印神光?东皇瑾接过玉印,起身来到窗边,将其对着午后骄阳,明亮的光线透过玉玺,不再流光溢彩,而是暗沉,昏聩。

    东皇瑾若有所思,神女,玉印,东皇太一,仙人,在他脑海中隐约连成了一条线。

    太一陛下,这其中有您的深意在吗?还是说......

    据史官记载,太一陛下“龙驭归天”,这与族内记录如出一辙。

    原来这就是“龙驭归天”?东皇瑾似有所悟。

    他环顾四周,喧嚣热烈的酒宴如常进行,纵情狂欢的大臣们并未留意此处的微妙变化。

    那就开始吧,东皇瑾抽出腰间佩剑,剑身离鞘瞬间,清越而坚决的拔剑之声骤然响起,紧接着,身边传来稳健有力的脚步振动,披坚执锐的年轻身影跃然眼前。

    “窦爱卿,吉时已至。”

    “末将领命!”

    年轻的将军面容坚毅,狂热地望着东皇瑾挺拔的身影。

    “呯!”

    重重的关门之声传来,上百刀斧手犹如猛虎出闸,从大厅角落迅猛扑出,刀斧临身,场面在刹那间由欢宴变为修罗场,乱作一团。

    “啊——!”

    恐惧与震惊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大王~咳~~陛下~”

    趴在酒桌上的尚书令半个身体在三丈开外,嘴里还再不断张合,血沫和呢喃声逐渐微弱。

    “我乃三朝元老!谁敢杀我!”

    兵部尚书举桌而起,狂怒暴喝,迎面而来的刀光适时回应了他,大好头颅被人踹了一脚,不知滚至何处。

    “我不想死!”

    “救我!快救我!我封你做工部侍郎!”

    “好汉饶命!”

    各色绝望的哀求声在血色弥漫的大厅内回荡,东皇瑾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眼里没有同情,没有惋惜,只有坚如磐石的决心和冷酷无情的决断。

    这群沉浸在往昔荣光里,只会骑在土人头上作威作福,整天倚老卖老,醉生梦死的大臣只是开始。

    今天要流的血还有很多,肃清朝野这只是第一步,东皇瑾眺望西方,在山脉和汪洋的尽头,那无人知晓的地方,居然还有一片如此庞大的,从未被征服的土地。

    他挺剑虚刺,刺向空中俯照大地的太阳,仿佛要将那遥不可及的疆域纳入囊中。

    ............

    盛京,大正朝皇宫,毓秀宫。

    周幼薇有些不可思议地举起了玉兔印,玉兔的红色眼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白色毫无光彩的死鱼眼。

    侍女刚拿来毯子,却发现原先困得睡着的公主已清醒,正拿着玉兔摆弄不停。

    “阿月,这兔子的眼睛是红色的吗?”

    侍女奇怪的看了公主一眼。

    “是啊公主,是红色的眼睛呢。”

    闻言周幼薇兴奋了起来,手指着玉兔眼睛,大声问道:

    “你看玉兔的眼睛,这是红色吗?”

    阿月被公主兴奋的模样吓了一跳,走上前去,摸摸公主的额头,发现并无异样。

    她又仔细观察了一遍玉兔印,判断无误后,用确定声音回答道:

    “公主手中的玉兔,眼睛确为红色。”

    周幼薇眸中眼波流动,嘴角一点点上翘,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喜悦冒了出来,抱着玉兔身体就开始旋转起来。

    “哈...‘仙人’....我就知道...真的...”

    阿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公主此刻心情极好,她亦步亦趋地跟着不断旋转跳跃的公主,也露出淡淡笑颜。

    开心的公主跳至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又有新发现。

    她指着自己红色的眼睛问道:

    “阿月,我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

    阿月不解,但仍老实回应:

    “公主的眼睛是琥珀色的,比上好的宝石还要好看。”

    周幼薇眨了眨眼睛,得到了想要答案的她更开心了,迫不及待地想去找母后分享刚刚神奇的经历。

    但她转念一想,还没有经过“仙人”的同意,可不能这么鲁莽。

    毕竟自己已经是“归乡会”的一员了,还收获了那么好听的名号“毕宿五”一定是天上那颗最亮的星星。

    回到熟悉环境的周幼薇,安全感让少女心性勃然而发。

    向来在毓秀宫中欺行霸市的大橘“金丝虎”,好像也感受到了这份喜悦,拖着肥糯糯的大臀,就在公主脚边拱来拱去。

    周幼薇摸了摸金丝虎的脑袋,轻笑着说道:

    “小金宝馋鱼了呢,今晚开元灯会也把小金宝带上。”

    阿月点了点头。

    “公主您还得和皇后娘娘先去道恩寺,为陛下祈福安康。”

    “时辰不早了,您先请更衣。”

    阿月说着,一边吩咐其他侍女,一边带公主走向妆奁室。

    妆奁室内挂满了各式华美的宫装,琳琅满目,犹如一幅幅流动的织锦画卷。

    周幼薇走到一件由盛京明月绣坊精心制作的春云织锦宫装前,抚摸着绣工繁复栩栩如生的花鸟,再看向其它。

    江南贡缎制成的碧水芙蕖罗衣,质地细腻如丝,泛着淡淡的光泽。

    淡粉的鸾鸟腾云氅,肩部镶嵌着明珠,映衬得活泼而不失庄重。

    暖橙为主调的缂丝广袖襦裙,裙摆上绣有游龙戏珠图。

    深紫色的织金孔雀锦裳、淡雅的白玉兰花罗衣、镶边绣彩的海棠红披风。

    两人在琳琅满目的衣物中挑挑选选,最后选定了一套百花纹云锦宫装,配上一条湛蓝绶带。

    阿月熟练地帮助公主更衣,将每一片衣袂都整理得熨帖整齐,同时不忘搭配上一对以翡翠雕琢而成的蝴蝶状耳坠,以及手腕上那一串洁白如雪的珍珠手链。

    最后是头饰部分,阿月轻灵地拨弄周幼薇的秀发,犹如瀑布般顺滑的青丝在指尖流淌开来,随着梳篦的徐徐滑动,丝丝缕缕被梳理得妥帖有序。

    发丝翻飞间,周遭的氛围悄然发生了变化,原本的窸窣声渐渐消失,只剩下一种庄重且宁静的气息萦绕四周。

    周幼薇心有所感,她微微抬起螓首,目光所及之处,赫然是身着一袭朱砂红翟衣的皇后。

    皇后的领口和袖口处滚着细密的金线边,头戴点翠凤凰冠,仪态万千,她手中握着一把乌木镶金的象牙梳,一边凝视着周幼薇,一边小心翼翼地为其梳理长发。

    “母后~”

    周幼薇轻唤一声,模样乖巧。

    ......

    盛京城郊,道恩寺。

    青山巍峨,数不尽的诸峰如笑如眠,夕阳的余晖映照在山脊之上,带着紫苍的暮色,勾勒出连绵的轮廓,静躺在绿荫起伏的古刹身后。

    周幼薇挽着皇后的手,迎着夕阳,沿着洒满霞光的悠长石阶缓步而上。

    掩映于苍松翠柏间的道恩寺,已有三百年的历史,这座古刹相传是由颇具争议的“羽衣帝”所建,历来受皇室供奉,大正朝也延续了这一传统。

    身后是繁华渐落的都城,眼前则是暮鼓晨钟的佛国净土,每一步踏过,都仿佛在洗尽铅华,返璞归真。

    还未步入道恩寺,身披素黄袈裟,手持木鱼铜磬,相貌古拙的主持与众多僧人已迎聚在门口,他们早已等候多时。

    一行人合十行礼,低诵佛号,周幼薇与皇后回应着僧人们的问候,清越的声音随晚风飘散。

    古刹之内,各处悬挂的经幡随风轻摆,上面密密麻麻的经文时隐时现,在主持的带领下,她们跨过高高的门槛,步入主殿之中。

    在主殿两侧,一幅幅壁画记载着先贤故事,画中人物栩栩如生,神态各异。

    周幼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自从见过“仙人”后,她对这些就分外感兴趣。

    在大殿的中心,不是佛像,而是一座莲花似的高台。

    与普通寺庙不同,道恩寺并不供奉佛陀。

    在道恩寺中,僧人们修行的核心是追求觉悟与解脱,更注重禅修与般若智慧的实践。

    他们通过直接体悟空性,实修实证,而不是设立具体的佛像供奉,以免产生对外相的执着,从而偏离了佛法修持的根本——心性上的觉醒。

    祈福法会已准备完全,周幼薇与皇后登上高台,在莲台中心落座。

    众多僧人依次点燃香烛,手持各类法器,围坐在周围。

    主持法会的住持法师手执法铃,敲响铜钟和木鱼,宣告法会启幕。

    由法师的引领,法器声渐起,佛音悠扬,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在此刻与众人的心念相通。

    法会上,皇后亲手书写祈福文疏,将对皇帝、国家社稷、黎民百姓的美好愿景寄托其中。

    这份文疏被放入金丝编制的祈福篮中,由住持法师携带着绕场一周,象征着将皇后的祈愿传播至天地四方。

    随后,全体僧众,低诵经文为皇帝、国家社稷、黎民百姓消灾解难、增益福寿祈祷。

    此时的法会进入了尾声,皇后挽着周幼薇,从莲台中款款而下。

    “母后,我想去看壁画。”

    眼见法会已结束,对壁画心心念念的周幼薇适时提出了自己的需求。

    皇后秀眉微挑,含笑颌首,温言道:

    “不要太晚了,陛下还在等我们。”

    周幼薇点点头,抬步走向大殿左侧。

    这壁画颇为奇特,无论从哪个角度观赏,壁画中的人物与百兽似乎都能透过时光帷幕,用它们的眼睛紧紧地注视着每一个靠近的观者。

    周幼薇不由得放缓了脚步,手指轻轻滑过冰冷的墙壁,细致入微地探寻着每一寸笔触所勾勒出的细腻世界。

    那些人物的眼神或庄重或狡黠,或是悲悯或是傲然,如同星辰罗列,流转间似有无尽的故事想要诉说。

    而壁画上的百兽形态各异,或腾跃或匍匐,不论猛虎、狻猊还是凤凰,每一只动物的眼瞳中都映射着周幼薇的身影。

    周幼薇不觉后退几步,略显敬畏地与壁画保持了适当的距离。

    此刻,她恍惚间察觉到壁画中人物嘴角微妙的弧度变化,壁画中人物的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是在嘲弄,又像是在低语。

    一旁发现异状的老僧上前,手捏智慧印,低喝了一声:

    “吽!”

    似有什么东西从壁画中退去,壁画中的注视之感顿消。

    这是某种“法术”?

    周幼薇在惊异之余恢复了清醒,目光灼灼望向老僧。

    “大师傅,请问您如何修行?”

    老僧闻言转身,深深凹陷在眼窝的眼睛深不见底,干瘪的唇瓣紧闭时是一道细长的直线,随着动作牵扯出似笑非笑的角度,露出若隐若现的一排黄牙。

    “杀生~偷盗~邪淫~妄语~饮酒~耽乐~纵欲~乃无上之妙,可得正果。”

    声音低沉悠长,如深谷回响,似梵音传唱,饱含韵律之美,周幼薇思绪飘渺,一时之间难以思考,仿佛沉浸于某种深远和无垠的佛理中。

    恍惚之中,自身仿佛被莫名的力量牵引,当她再度清醒时,发现已身处道恩寺门前,一行人正准备离去。

    “适才见你眼神茫然,是想到了什么困扰之事?”

    身侧的皇后关切的声音传来。

    周幼薇并未立即回答,视线不自主地落入人群,看向站在送行的众僧侣中的老僧。

    他低头诵读着某种经文,声音微不可闻,但逐渐壮大。

    周幼薇环顾四周,周遭的其他人面色如常,好似浑然不觉。

    巍峨的经文声一句句清晰回荡开来,如晨钟暮鼓,响彻寰宇。

    “不杀生!仇恨永无止息~”

    “不偷盗!强弱如我何异~”

    “不邪淫!一切有情皆孽~”

    “不妄语!梦幻泡影空虚~”

    “不馋酒!忧怖涨落无常~”

    “不耽乐!芳华刹那而已~”

    “不贪眠!苦苦不得解脱~”

    “不纵欲!诸行了无生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