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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牧人

    “怀安兄还真是雷厉风行。”

    对着去而复返的李长命,霍云策无奈地摇摇头。

    “云策兄海涵,我心中已有定计,为防不测,急躁了些。”李长命拱手致歉。

    “既如此,怀安兄跟我来。”

    时间已近正午,阳光透过道路两侧的林子,令人困乏。

    “莫急,云策兄请看。”

    李长命掀开盖着猛虎的布帘,巨大的猛虎骤然出现,迅疾而凌厉的目光骇煞旁人。

    “怀安兄,这是?”霍云策眼神骤然放大,手抚刀柄,显然也惊到了他。

    “我李家圈养的猛虎,也是我从小长大的玩伴。”他在来的路上早就想好了说辞,话语间滴水不漏:“安心,从不伤人。”

    说罢他控制猛虎低下头,伸手抚摸。

    “‘牧人’确实是一个好选择。”霍云策见状,心下了然:“那便一起来吧。”

    不多时,吏房已至,霍云策率先上前,跨入吏房,脚步声在空荡的房间内回荡。

    王仲甫闻声抬头,瞥见霍云策和李长命身后那只格外惹人注目的猛虎,眉宇间掠过一丝讶异,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起身迎接。

    霍云策抱拳施礼,正色道:“王管事,我与李怀安今日前来,是为了记录一项重大功绩。”

    他边说边将一卷公文递上,“李怀安日前协助我巡检司,在缉拿‘夜奉行’贼人上功勋卓著,特此将此功录入功绩簿,并换取‘牧人’祭仪。”

    王仲甫接过公文,认真查阅:“书吏李怀安保境安民,的确是我辈楷模。”

    他边说边取出功绩簿详细记录,慎重其事。

    李长命则微微一笑,安抚了一下身边的猛虎,确保它安静如常:“劳烦王叔了。”

    他对王仲甫解释道:“这只猛虎是我家驯养,性情温顺,今次特意带它来,只为牧人祭仪。”

    王仲甫点点头,对于李长命的坦诚表示理解。他收起笔墨,抬头看向两人,道:“既有霍巡检担保,又有公文详实记载,李怀安你的功绩确凿无疑,我这就为你办理兑换‘牧人’祭仪之事。”

    他动作熟练地盖上了官印,完成了功绩记录的最后一道工序。

    霍云策确认完毕,审视片刻后又问道:“王管事,既然功绩已经记录并兑换,那么祭仪所需的物品是否可以即刻从库房提取?”

    王仲甫微微一笑,他爽快地道:“当然可以,两位稍等片刻,我这就开具提货凭证,你们可凭此去库房领取祭仪所需之物。”说罢,他便开始着手开具凭证。

    不多时,王仲甫将一张字体烫金的凭证交到李长命手中,上面工整地书写着各项祭品名录及数量。

    李长命再次向王仲甫道谢,而后与霍云策走出吏房,带着猛虎前往库房领取祭仪用品,准备“牧人”祭仪。

    “岩牛角一根。”

    “五色天禽羽衣一件。”

    “青羊蹄子七对。”

    “九彩福金珠三十颗。”

    “母鹿活血三斤。”

    ......

    “这‘牧人’祭仪大多为兽材,对时辰无约束,祭仪神坛需在土下十丈,此乃祷词,你先练练。”眼见物品领取完毕,霍云策开始对李长命诉说其中概要:“无为无形,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彷徨乎无垠,生杀往来,以合至道。”

    两人来到后堂庭院空地处,这里有一个十丈的深坑,约莫三十米深,黑漆漆的,是过往有人使用过的。

    霍云策唤来七八杂役,开始布设仪轨,将祭品一一放入布袋,小心翼翼缒入深坑底部,形成祭坛的核心部分。

    杂役们点燃油灯,光影摇曳,紧接着,他亲自将福金珠嵌入深坑四壁,每颗珠子间隔恰好,象征着星宿运行,周而复始。

    猛虎也被引导至坑边,静静地卧在一旁。

    李长命心中默念祷词,按照吩咐换上羽衣,鹿血抹在羽毛上,活脱脱一野人形象。

    顺着绳梯来到深坑底部,神坛已立好,只待正主就位。

    “开始吧。”霍云策示意他上前,捧起岩牛角:“此间有灯二十八盏,每熄灭七盏灯,你吹响一次牛角,最后一次需保持牛角长鸣,其间不可停止,直至灯火复又亮起,才可停歇,念出祷词。”

    李长命领会了大致意思,他又想到东皇太一的随笔:

    “祭仪祭仪,居然是真的祭仪,核心居然是哀悼,所祭者究竟和人,祭品又是什么,这到底是在招魂,还是在缅怀?”

    祭仪的核心是哀悼,悲伤是不易调动的情绪,但这对他而言,还算容易。

    一想到穿越后,迟早有一天,会有人开他的法拉利,睡他的女人,内心的悲伤就不打一处来,撕心裂肺。

    李长命身穿五色天禽羽衣,额头上也涂抹着母鹿活血,剩余的血浆随着他往神坛走去不断被杂役涂抹在背后。

    他双目含泪,内心的悲伤逆流成河,痛苦,悲伤,怀念涌上心头,仿佛胸口压着千斤磐石,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隐隐的痛楚。

    随着在神坛上站定,七盏灯火依次而灭,李长命吹起岩牛角,悲怆苍凉的声音响起,在深坑中产生回响,与坑壁共鸣。

    这浩大的声音并不刺耳,杂役们在霍云策的带领下,围绕着李长命,将青羊蹄向上,供在李长命身前,古老的歌谣声也随之响起。

    “牧兮牧兮,羔裘豹祛,自我人居居。岂无他人?维子之故。”

    “牧兮牧兮,羔裘豹褎,自我人究究。岂无他人?维子之好。”

    灯火一盏盏熄灭,岩牛角的声音每次吹响音调都有所不同,洪亮而悠远的声音似乎穿透了深坑,直达天际。

    直至灯火全熄之时,李长命鼓足气息,吹响最后一声号角,直至声嘶力竭之时,灯火仍然没有亮起。

    这是出了什么变故,还是他吹的太急了,气息不够绵长?

    他不敢乱想,沉浸在悲怆中,调整气息,心中默念:“魂归来兮...”

    气息一点点耗尽,四周伸手不见五指,黑暗无比。

    正当他以为自己即将因气息耗尽而失败时,突然,四周的黑暗中,传来了一阵哭声。那哭声低沉而浑厚,像是远古巨木在风中呜咽,带着岁月的沧桑与不舍,仿佛是大地本身在为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哀悼。

    紧接着,第二道哭声加入了这哀歌的合奏,这次是清脆而尖锐的,像是一位失去孩子的母亲,声音中充满了无法弥补的痛楚与绝望,刺破夜的寂静,直击人心最柔软之处。

    随后,更多的哭声渐次响起,每一个都带着不同的故事和情感。有的宛如婴儿初啼,纯真中夹杂着对未知世界的恐惧;有的似老者临终的喘息,平静中透着对生命的释然;还有的像情侣分别时的低语,缠绵悱恻,满载着对美好时光的无限留恋。

    这些哭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无言的乐章,与天地间的每一个灵魂共鸣,融入其中。

    李长命感到自己的呼吸逐渐平稳,血管深处涌上新的气息,从喉咙鼻翼间喷涌而来。

    最后一声号角的余音中,逐渐浮现出了一丝微光。那微光并非来自烛火,而是自他体内散发,仿佛是灵魂深处的回应,与外界的哭声产生了共鸣,在这奇异的光芒照耀下,皮肤表面开始显现出淡淡的图腾,这些图腾像是古老的符咒,流动着神秘的光泽,与周围的环境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和谐。

    他的意识仿佛被拓宽,能感知到深坑之下土壤的脉动,以及远处山川河流的呼吸,万物的声音在这一刻汇聚成一首宏大的自然之歌,围绕着他,庆祝着某种古老契约的达成。

    —一盏盏灯火仿佛被这股力量唤醒,缓缓亮起,从最初的一点微光,到最终汇聚成一片明亮,照亮了整个坑底。在灯火重燃的瞬间,所有的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与和谐。

    “无为无形,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彷徨乎无垠,生杀往来,以合至道。”

    李长命高声念动祷词,随着祷词的每一个音节在深坑中回荡,那些环绕在他周身的古老图腾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开始缓缓旋转,释放出更加明亮的光芒。

    光芒中,李长命感到一种温暖而强大的力量涌入体内,这股力量不仅修复了他的疲惫,更让他与周围的自然建立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连接,天人合一。

    突然,从地底深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仿佛是大地的脉搏在响应他的召唤。接着,一缕清泉自地底冒出,沿着神坛周围的地面缓缓流淌,最终汇聚在李长命脚边,形成一个小小的清澈水潭。水面上映照出头顶上重新亮起的灯火,以及李长命身上的图腾光辉,显得异常神圣。

    周围的杂役与霍云策面露震惊,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景象,这显然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随着水潭的出现,深坑内的空气似乎变得更加清新,一种生机勃勃的气息在坑内弥漫开来。

    李长命感到自己的心灵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洗涤与升华,此刻的他,已不再是凡人。

    他继续念诵祷词,声音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与庄严,那些围绕在身边的图腾似乎化作了无数细微的光点,缓缓升腾,融入到上方的光亮之中,就像是无数灵魂得到了安息,或是找到了归宿。

    霍云策眼中闪过一丝敬畏,低声说道:“天地见证,此乃真正的共鸣,你已是‘牧人’。”

    祭仪结束,李长命缓缓从神坛上走下,每一步都格外沉稳而有力。

    “多谢云策兄成全。”他拱手致谢道。

    “皆是你自己的造化。”霍云策摆手道:“上去吧,唯有与异类同修,‘牧人’才算完整。”

    李长命点头会意,此刻他仍能一心两用控制猛虎,而去明显更为容易了。

    爬上绳梯,离开深坑,走向一直安静守候在一旁的猛虎。

    两两相望,对视的错乱感泛起,他伸出手,轻轻放在猛虎的额头上,闭上眼睛,心中默念:

    “以吾之魂,结子之心,与子同修,共守天地。”

    随着李长命心中祷词的低吟,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片刻,一股无形的波动在人与兽之间缓缓流动。他的手触碰到猛虎额头的那一刹那,两者之间仿佛搭建起了一座无形的桥梁,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在二者体内相互传递,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共鸣。

    忽而,李长命感到一股澎湃的力量自猛虎体内涌入自己体内,那是力量的涌动,速度的敏捷,以及丛林之王独有的敏锐感知。

    这股力量不仅强化了他的身体素质,更让他在精神层面上与猛虎达成了一种奇妙的共生。

    “此乃‘命脉相连’之术,你与猛虎的寿命自此相连,彼此性命与共,六合同升。”霍云策在一旁说道。

    彼此交互间李长命感受到了猛虎完整而庞大的黑色寿轮,凝实幽深,而自己的寿轮白色如烟气,明显飘忽许多。

    它们重叠形成新的暗色寿轮,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与生机,源于灵魂深处的充实感涌上心头,寿命不知几何,但一定比原先的长久不知道多少倍。

    果然,这可不是普通的猛虎,而是玄级身骸,他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