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济水城
官道上，驰骋着某俩不知名的玉雪驹马车。
众所周知，马类凶兽均身形敏捷擅奔驰。玉雪驹作为一种精怪级凶兽，成年后实力堪比关元境初期、修出内景的人类。这凶兽通体雪白，皮毛精致顺滑宛如美玉，因此得名“玉雪”。
玉雪驹马车作为大阳比较高级的一种座驾，除了其拥有华丽骏美的外观外，它的耐力、速度也是相当可观，是不少达官贵人、富豪乡绅会选择的出行方式。
这俩马车上乘坐着一名青衣少年，他正席地盘坐恢复体力和疗养伤势，驾车的是一名身着青衣服饰的其貌不扬的妙龄少女。
正是祝卿婵与陆宁凡二人。
“卿婵，你不会介意我又花掉一百万吧。”陆宁凡探出脑袋，嘿嘿笑道。
祝卿婵投来目光，明眸白他一眼：“不介意，你还钱就行。”
“我如今已然无家可归，哪还的起如此巨款？”
祝卿婵安心赶车，不理他。
陆宁凡挪到赶车的前室，从祝卿婵手中接过缰绳和鞭鞘，嬉皮笑脸：“看来我只得以身相许来偿还债务。”
祝卿婵把赶车的任务交给陆宁凡，拍开那只趁机轻薄她纤珪玉手的爪子，起身进入马车后室，嗔道：“不要，你给我做牛做马还差不多。”
“那行，我便一辈子给你做牛做马，任凭使唤。”陆宁凡从善如流。
...
经过玄武场的闹剧，陆宁凡派人放出的谣言已然无用。但是原本计划的金蝉脱壳之计依旧可行，本来就只是用来打时间差迷惑敌人的而已。
此时太学院，原本属于陆宁凡的厢房中，两具傀儡面对背盘坐在两只蒲团上，其中一具女性傀儡双臂向前撑开，双掌抵在男性傀儡的背部作疗伤状。
两具傀儡分别寄放着陆宁凡与祝卿婵的一滴精血，能够完美模仿两人的气息，祝卿婵甚至还将一丝元神之力附身在女性傀儡身上。
厢房外守候着依然一直以为祝卿婵还在为陆宁凡疗伤的隼叔。
殊不知祝卿婵将傀儡布置好后，带上傩面就易容离开太学院，两人身穿夜行衣早已隐身离去。屋内的案桌上，放着一张信纸，字迹娟秀——“圣人法旨护身，择日回京，隼叔务必保密，勿忧”。
其实，江伯隼是知晓天堑崖无根生这一消息的。但之所以要隐瞒江伯隼离去，一是因为此行人越少越好，二是通过江伯隼的存在，加强二人留下的“蝉蜕”的迷惑性。
从彝伦堂至玄武场的生死斗，以及最后宋轶的出场，也就一共被耽搁一个时辰而已，毕竟生死斗其实两刻钟便打完了，剩余的时间都在耍嘴皮子。
马车在四个时辰前的午后，就已经以离京探亲为由出发，驾车的是其中的第三具傀儡。马车除却刚出城时正常飞速行驶一会儿，之后行驶速度便极慢，祝卿婵带着陆宁凡使用一张“神行符”后，仅花费一个时辰便追赶上。
官道是由朝廷在经营，旧军道改建而成。尽管马车提前驶出去数个时辰，一路上意料之中的还是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变故。
官道上的马车里的存在往往非富即贵，很有可能随便找的一辆最普通的马车，就有可能是朝廷实权大官的座驾，所以没点实力的贼寇是不敢劫官道马车的。
...
驾车途中，陆宁凡对玄武场的那场战斗做了细致的总结。
凭借曾经紫宫境的小成肉身与入微级剑势，勉强能抵挡关元境初、中期，加上玲珑球的灵元支撑，紫宫境以下应该不成问题。但必须速战速决，因为全凭肉身进行近身战，他体力的消耗必定超过对手灵气的消耗。
然后便是剑势，入微级的剑势使得陆宁凡傲视同辈，是他目前唯一的攻伐手段。
那么，何为剑势？
简单来说便是修剑者的气质、气场与天地交感，天人合一形成的气势，它能极大加持剑招的威力。
“势”不是修剑者独有，莫说修行之人，普通人也能拥有势。因为倘若技精于极，无需天人合一也能诞生“势”。
譬如，人杀的多了，由于长期沾染杀戮和血腥，便会自带一股令人心悸的杀伐之气，就像军队里的老兵。
又譬如，打铁的匠人，身处锻造行业十年、二十年，自然而然诞生出一股兵戈火炼之气，他人光凭这股气质便能直接识得:噢，原来他是一名铁匠。
老兵身上的杀伐之气与铁匠身上的兵戈火炼之气，这样的一些气质、气场也能被称作“势”，是为最粗浅的势。
随着势的愈发凝练，当周身的势已经能够收放自如、势随心动，便意味着真正地悟出势，达到其第一个境界——“随心”。这与在人境神庭境界时，进行天地感应、天人合一领悟的势是一样的。
所以，一般的修士都是在神庭境的第二阶段——交感境时才领悟出“势”。而陆宁凡不但才紫宫境便悟出剑势，而且还达到了势的第二个境界——“入微”。
...
大阳粮仓、兖州。
所谓雾失楼台，月迷津渡，兖州迷雾之都济水城。
济水城北阴济水，南阳青山。每年的春季和秋末初冬时节，常常白雾漫天，腾腾雾露使得天空朦朦胧胧。
玉雪驹的脚力虽不说日行千里，但日行五百里还是绰绰有余，花费四日时间便从京城赶到济水城。
济水城虽为兖州第十城，但她能够作为旧军道的中转城池，乃曾经最为重要的军事要塞之一。即使如今由于大阳疆域的变迁，其地位有所下降，济水城乃至周边地域的发达富饶程度比起州城“兖都城”依旧不遑多让。
缴纳不菲的入城费后，陆宁凡携祝卿婵入城。日夜兼程地赶路，舟车劳顿，两人决计修整一二日。
走进官驿，安顿好马车，目光洒向一旁的告示墙，便见一小厮正张贴完一张通缉令。
这张通缉令的含金量极高，不似官府寻常发布的海捕文书。因为这张通缉令栩栩如生、形在神似，必然出自儒家画道的修士。
上书红圈“批赏”二字，左书“大阳第一千一百二十三年”几个大字，正下方为一张栩栩如生女子全身图，娇柔纤细、身段玲珑，鹅蛋脸略带婴儿肥，身着皮甲，扎着高马尾。
图右侧从左往右，从上往下依次书写“今有在逃叶门恶贼黄姚聚众偷盗打家劫舍......十恶不赦赏钱三十万缉拿归案”。
“这年头真的已经达到连女性都不得不偷东西了吗？”陆宁凡说道。
“画像出自儒家，而且画术高明，不仅画出其形还注入其神，看来是官府要犯。”祝卿婵说道。
“嘿嘿，两位少爷小姐慧眼如炬，这恶女黄姚确是不凡。原本那小娘皮是黄家的大小姐，黄家虽比不得章家这样的世家门阀，但最初也是我济水城一等一的大家，后因贪墨官税被抄家灭族。”那张贴通缉令的小厮回头道。
“却不知为何让黄大小姐给逃了，后来黄家大小姐又拜神秘高人为师，习得高超的偷盗之术，以及阵法之道。”
“自此，这小娘皮便四处行窃，连那上瓶桥边的乞丐都不放过，还聚拢流民成立了一个叫‘盐帮’的帮派。再后来，盐帮归入济水的三大流寇帮派之一的叶门。”
陆宁凡扔过去一张一千大阳币的银券，道：“详细说说这章家以及三大帮派。”
那小厮见眼前穿着并不奢华的少年出手如此阔绰，眼睛一亮：“嘿嘿，这位爷。小的见过不少人看过不少事，倒确实有不少私密货。不过，您可别给别人说是我说的，小的好不容易在这官驿谋了一份白衣长工。”
陆宁凡扬手再次扔过去一张银券。
小厮立即谄媚道：“据说两甲子以前，济水城还没有什么章家，那时济水城话事的是黎氏门阀。是后来章家的老祖从南水坝意外发现一座南水洞府，从中获得了强大的传承。”
“章家老祖还在那座洞府附近发掘出一座灵石矿脉，这就是后来章家能够崛起的基础。”
“这位爷，还有这位姑奶奶。你们是外地人，可得注意着点儿，在济水，章家就是土皇帝，一手遮天，威风的很。”小厮补充道。
“官府呢，官府允许章家一家独大吗？”
“嘿，官府？”小厮不屑道：“济水的当今太守都姓章，少爷您说呢？”
陆宁凡与祝卿婵眸光微凝。
“再与我讲讲那什么南水灵矿。”
陆宁凡又询问了一些关于济水当地的事，比如那通缉令上的黄姚，比如南水坝灵矿，以及现如今济水城的各大势力等等，小厮一一解答。
临走时，陆宁凡再次扔给那小厮一张银券，小厮立即点头哈腰。
自从两甲子前的王权更迭变故后，世家门阀逐渐掌权治世，大阳各州的局势变得愈发地诡异，陆宁凡心说。
走出驿站，一座大城市所具有的喧嚣的烟火气息扑面而来。
飞扬楼是济水城最大的酒楼，此刻飞扬楼的一间上等双人房被一对年轻男女预定。
陆家与荣王是世交，至少明面上是这样。因此陆宁凡与祝卿婵自幼便是总角之宴、言笑晏晏，是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从小到大，虽从未同榻而枕过，但同室而居的情况不足为奇，两人心照不宣。
修行之人哪来那么多条条框框，祝卿婵总是心说。
“卿婵，那小厮所说的南水府，可是在你感应到空间波动的那里？”
“对的，确定就是在南水灵矿附近，传来极其频繁的空间波动。”祝卿婵回道。
“两甲子以前，大阳王室发生巨变，进而使得朝廷亦发生政变，王权旁落、世家崛起。而大阳全国包括济水地区在内，局势亦发生改变。”陆宁凡顿了顿。
“恰逢此时，章家的老祖在南水坝附近，意外进入一个神秘洞府，获得高人传承，自此逐渐崛起，并掌握了济水的各方大权，官府被孤立甚至沦为其附庸。”
“根据那小厮所说，章家老祖的修为刚踏入地境照天境不久，还曾大摆宴席。济水地区这么富饶，仅凭章老祖照天境初期的修为，不可能镇得住各方虎视眈眈的目光，想来其背后或许还有更加深厚的势力在支持。”
“毕竟只是一个新兴的势力，底蕴不足，需得有所依靠。”祝卿婵道。
“不错！”
“你是在奇怪章家，对于服灵役的矿工异于常态的高待遇吧？”祝卿婵问道。
“卿婵蕙质兰心，甚知我心也！”陆宁凡不吝赞词。
“据那小厮所说，在南水灵矿服役的矿工每个月可以得到三枚灵石的工钱。但根据大阳律法，修士服灵役与普通人服徭役有所不同。这章家莫说鱼肉百姓，会有这么好的心给服灵役的矿工们发工钱？”
大阳律法规定，没有武道灵根且境界在涌泉境三重天以下定义为普通人，普通人所服的徭役是赋税的一种，采取有钱出钱没钱出力的原则。而修士虽然不再担负普通人的金银钱财方面的赋税，但是修炼者的灵气税和灵气徭役的压力更大。
在修炼界，灵气税和灵气徭役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赋税。
...
两人洗漱一番后，便叫来飞扬楼的酒菜。人境修士还没辟谷呢，这几日马车行进途中，一直都是在吃辟谷丹，早就已经腻死了，此时正好解解馋。
可惜当地的菜式口味偏辣，祝卿婵有点不适应，草草吃了几口便停下筷子。京城也有辣，但京城是甜辣，这边是麻辣。
...
翌日、清晨、卯时。
一日之计在于晨，祝卿婵早早便迎着黎明盘坐在床榻上运功修炼，日出之时，天地俱新、紫气东来，是修行、吐纳的最佳时机。
昨晚她其实没睡好。
两人刚回各自的厢房不久，陆宁凡便“邦邦邦”敲她房门，说济水这地干冷干冷的，他体虚惧寒，想和她钻一个被窝里。
她便俏脸挂着酣酡红晕走出来，将陆宁凡赶回去。
旋即祝卿婵便睡不着了，她思绪发散，想了许多，为陆宁凡的前途感到担忧无比，也思索着两人的未来。
毕竟无根生本来就是一则虚无的传言，尽管阿宁似乎对那泥老头很是笃定......
还有万一无根生也无法修复已经破碎的灵根的话又怎么办，或者即使修复了灵根但却远不如从前又怎么办.......
以及面对王上和诸公的针对，阿宁又该如何自保......
两人的未来又何去何从，父王还会容许两人的关系吗，许圣师姐会像市井杂话里一般棒打鸳鸯吗......
不仅祝卿婵心中无底，陆宁凡作为当事人何尝压力不大。就拿最后一点来说，一人是武道灵根中万年不遇的空间灵根，一人是已经灵根尽废的废物，感情再好又如何？
如果陆宁凡的灵根无法恢复，便无法修行，而凭借祝卿婵的资质，她或许不知道，但她的许圣师姐知道，只要中途不夭折，圣人境界只是起点。
凡人百年为一生，至尊百年为一岁，哪怕只是一百岁的圣人，也是相当于凡人的青年时期，届时佳人依旧娇颜如初，陆宁凡已经日暮西山、垂垂老矣。
武道灵根才是最根本的结症所在。
众所周知，马类凶兽均身形敏捷擅奔驰。玉雪驹作为一种精怪级凶兽，成年后实力堪比关元境初期、修出内景的人类。这凶兽通体雪白，皮毛精致顺滑宛如美玉，因此得名“玉雪”。
玉雪驹马车作为大阳比较高级的一种座驾，除了其拥有华丽骏美的外观外，它的耐力、速度也是相当可观，是不少达官贵人、富豪乡绅会选择的出行方式。
这俩马车上乘坐着一名青衣少年，他正席地盘坐恢复体力和疗养伤势，驾车的是一名身着青衣服饰的其貌不扬的妙龄少女。
正是祝卿婵与陆宁凡二人。
“卿婵，你不会介意我又花掉一百万吧。”陆宁凡探出脑袋，嘿嘿笑道。
祝卿婵投来目光，明眸白他一眼：“不介意，你还钱就行。”
“我如今已然无家可归，哪还的起如此巨款？”
祝卿婵安心赶车，不理他。
陆宁凡挪到赶车的前室，从祝卿婵手中接过缰绳和鞭鞘，嬉皮笑脸：“看来我只得以身相许来偿还债务。”
祝卿婵把赶车的任务交给陆宁凡，拍开那只趁机轻薄她纤珪玉手的爪子，起身进入马车后室，嗔道：“不要，你给我做牛做马还差不多。”
“那行，我便一辈子给你做牛做马，任凭使唤。”陆宁凡从善如流。
...
经过玄武场的闹剧，陆宁凡派人放出的谣言已然无用。但是原本计划的金蝉脱壳之计依旧可行，本来就只是用来打时间差迷惑敌人的而已。
此时太学院，原本属于陆宁凡的厢房中，两具傀儡面对背盘坐在两只蒲团上，其中一具女性傀儡双臂向前撑开，双掌抵在男性傀儡的背部作疗伤状。
两具傀儡分别寄放着陆宁凡与祝卿婵的一滴精血，能够完美模仿两人的气息，祝卿婵甚至还将一丝元神之力附身在女性傀儡身上。
厢房外守候着依然一直以为祝卿婵还在为陆宁凡疗伤的隼叔。
殊不知祝卿婵将傀儡布置好后，带上傩面就易容离开太学院，两人身穿夜行衣早已隐身离去。屋内的案桌上，放着一张信纸，字迹娟秀——“圣人法旨护身，择日回京，隼叔务必保密，勿忧”。
其实，江伯隼是知晓天堑崖无根生这一消息的。但之所以要隐瞒江伯隼离去，一是因为此行人越少越好，二是通过江伯隼的存在，加强二人留下的“蝉蜕”的迷惑性。
从彝伦堂至玄武场的生死斗，以及最后宋轶的出场，也就一共被耽搁一个时辰而已，毕竟生死斗其实两刻钟便打完了，剩余的时间都在耍嘴皮子。
马车在四个时辰前的午后，就已经以离京探亲为由出发，驾车的是其中的第三具傀儡。马车除却刚出城时正常飞速行驶一会儿，之后行驶速度便极慢，祝卿婵带着陆宁凡使用一张“神行符”后，仅花费一个时辰便追赶上。
官道是由朝廷在经营，旧军道改建而成。尽管马车提前驶出去数个时辰，一路上意料之中的还是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变故。
官道上的马车里的存在往往非富即贵，很有可能随便找的一辆最普通的马车，就有可能是朝廷实权大官的座驾，所以没点实力的贼寇是不敢劫官道马车的。
...
驾车途中，陆宁凡对玄武场的那场战斗做了细致的总结。
凭借曾经紫宫境的小成肉身与入微级剑势，勉强能抵挡关元境初、中期，加上玲珑球的灵元支撑，紫宫境以下应该不成问题。但必须速战速决，因为全凭肉身进行近身战，他体力的消耗必定超过对手灵气的消耗。
然后便是剑势，入微级的剑势使得陆宁凡傲视同辈，是他目前唯一的攻伐手段。
那么，何为剑势？
简单来说便是修剑者的气质、气场与天地交感，天人合一形成的气势，它能极大加持剑招的威力。
“势”不是修剑者独有，莫说修行之人，普通人也能拥有势。因为倘若技精于极，无需天人合一也能诞生“势”。
譬如，人杀的多了，由于长期沾染杀戮和血腥，便会自带一股令人心悸的杀伐之气，就像军队里的老兵。
又譬如，打铁的匠人，身处锻造行业十年、二十年，自然而然诞生出一股兵戈火炼之气，他人光凭这股气质便能直接识得:噢，原来他是一名铁匠。
老兵身上的杀伐之气与铁匠身上的兵戈火炼之气，这样的一些气质、气场也能被称作“势”，是为最粗浅的势。
随着势的愈发凝练，当周身的势已经能够收放自如、势随心动，便意味着真正地悟出势，达到其第一个境界——“随心”。这与在人境神庭境界时，进行天地感应、天人合一领悟的势是一样的。
所以，一般的修士都是在神庭境的第二阶段——交感境时才领悟出“势”。而陆宁凡不但才紫宫境便悟出剑势，而且还达到了势的第二个境界——“入微”。
...
大阳粮仓、兖州。
所谓雾失楼台，月迷津渡，兖州迷雾之都济水城。
济水城北阴济水，南阳青山。每年的春季和秋末初冬时节，常常白雾漫天，腾腾雾露使得天空朦朦胧胧。
玉雪驹的脚力虽不说日行千里，但日行五百里还是绰绰有余，花费四日时间便从京城赶到济水城。
济水城虽为兖州第十城，但她能够作为旧军道的中转城池，乃曾经最为重要的军事要塞之一。即使如今由于大阳疆域的变迁，其地位有所下降，济水城乃至周边地域的发达富饶程度比起州城“兖都城”依旧不遑多让。
缴纳不菲的入城费后，陆宁凡携祝卿婵入城。日夜兼程地赶路，舟车劳顿，两人决计修整一二日。
走进官驿，安顿好马车，目光洒向一旁的告示墙，便见一小厮正张贴完一张通缉令。
这张通缉令的含金量极高，不似官府寻常发布的海捕文书。因为这张通缉令栩栩如生、形在神似，必然出自儒家画道的修士。
上书红圈“批赏”二字，左书“大阳第一千一百二十三年”几个大字，正下方为一张栩栩如生女子全身图，娇柔纤细、身段玲珑，鹅蛋脸略带婴儿肥，身着皮甲，扎着高马尾。
图右侧从左往右，从上往下依次书写“今有在逃叶门恶贼黄姚聚众偷盗打家劫舍......十恶不赦赏钱三十万缉拿归案”。
“这年头真的已经达到连女性都不得不偷东西了吗？”陆宁凡说道。
“画像出自儒家，而且画术高明，不仅画出其形还注入其神，看来是官府要犯。”祝卿婵说道。
“嘿嘿，两位少爷小姐慧眼如炬，这恶女黄姚确是不凡。原本那小娘皮是黄家的大小姐，黄家虽比不得章家这样的世家门阀，但最初也是我济水城一等一的大家，后因贪墨官税被抄家灭族。”那张贴通缉令的小厮回头道。
“却不知为何让黄大小姐给逃了，后来黄家大小姐又拜神秘高人为师，习得高超的偷盗之术，以及阵法之道。”
“自此，这小娘皮便四处行窃，连那上瓶桥边的乞丐都不放过，还聚拢流民成立了一个叫‘盐帮’的帮派。再后来，盐帮归入济水的三大流寇帮派之一的叶门。”
陆宁凡扔过去一张一千大阳币的银券，道：“详细说说这章家以及三大帮派。”
那小厮见眼前穿着并不奢华的少年出手如此阔绰，眼睛一亮：“嘿嘿，这位爷。小的见过不少人看过不少事，倒确实有不少私密货。不过，您可别给别人说是我说的，小的好不容易在这官驿谋了一份白衣长工。”
陆宁凡扬手再次扔过去一张银券。
小厮立即谄媚道：“据说两甲子以前，济水城还没有什么章家，那时济水城话事的是黎氏门阀。是后来章家的老祖从南水坝意外发现一座南水洞府，从中获得了强大的传承。”
“章家老祖还在那座洞府附近发掘出一座灵石矿脉，这就是后来章家能够崛起的基础。”
“这位爷，还有这位姑奶奶。你们是外地人，可得注意着点儿，在济水，章家就是土皇帝，一手遮天，威风的很。”小厮补充道。
“官府呢，官府允许章家一家独大吗？”
“嘿，官府？”小厮不屑道：“济水的当今太守都姓章，少爷您说呢？”
陆宁凡与祝卿婵眸光微凝。
“再与我讲讲那什么南水灵矿。”
陆宁凡又询问了一些关于济水当地的事，比如那通缉令上的黄姚，比如南水坝灵矿，以及现如今济水城的各大势力等等，小厮一一解答。
临走时，陆宁凡再次扔给那小厮一张银券，小厮立即点头哈腰。
自从两甲子前的王权更迭变故后，世家门阀逐渐掌权治世，大阳各州的局势变得愈发地诡异，陆宁凡心说。
走出驿站，一座大城市所具有的喧嚣的烟火气息扑面而来。
飞扬楼是济水城最大的酒楼，此刻飞扬楼的一间上等双人房被一对年轻男女预定。
陆家与荣王是世交，至少明面上是这样。因此陆宁凡与祝卿婵自幼便是总角之宴、言笑晏晏，是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从小到大，虽从未同榻而枕过，但同室而居的情况不足为奇，两人心照不宣。
修行之人哪来那么多条条框框，祝卿婵总是心说。
“卿婵，那小厮所说的南水府，可是在你感应到空间波动的那里？”
“对的，确定就是在南水灵矿附近，传来极其频繁的空间波动。”祝卿婵回道。
“两甲子以前，大阳王室发生巨变，进而使得朝廷亦发生政变，王权旁落、世家崛起。而大阳全国包括济水地区在内，局势亦发生改变。”陆宁凡顿了顿。
“恰逢此时，章家的老祖在南水坝附近，意外进入一个神秘洞府，获得高人传承，自此逐渐崛起，并掌握了济水的各方大权，官府被孤立甚至沦为其附庸。”
“根据那小厮所说，章家老祖的修为刚踏入地境照天境不久，还曾大摆宴席。济水地区这么富饶，仅凭章老祖照天境初期的修为，不可能镇得住各方虎视眈眈的目光，想来其背后或许还有更加深厚的势力在支持。”
“毕竟只是一个新兴的势力，底蕴不足，需得有所依靠。”祝卿婵道。
“不错！”
“你是在奇怪章家，对于服灵役的矿工异于常态的高待遇吧？”祝卿婵问道。
“卿婵蕙质兰心，甚知我心也！”陆宁凡不吝赞词。
“据那小厮所说，在南水灵矿服役的矿工每个月可以得到三枚灵石的工钱。但根据大阳律法，修士服灵役与普通人服徭役有所不同。这章家莫说鱼肉百姓，会有这么好的心给服灵役的矿工们发工钱？”
大阳律法规定，没有武道灵根且境界在涌泉境三重天以下定义为普通人，普通人所服的徭役是赋税的一种，采取有钱出钱没钱出力的原则。而修士虽然不再担负普通人的金银钱财方面的赋税，但是修炼者的灵气税和灵气徭役的压力更大。
在修炼界，灵气税和灵气徭役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赋税。
...
两人洗漱一番后，便叫来飞扬楼的酒菜。人境修士还没辟谷呢，这几日马车行进途中，一直都是在吃辟谷丹，早就已经腻死了，此时正好解解馋。
可惜当地的菜式口味偏辣，祝卿婵有点不适应，草草吃了几口便停下筷子。京城也有辣，但京城是甜辣，这边是麻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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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卯时。
一日之计在于晨，祝卿婵早早便迎着黎明盘坐在床榻上运功修炼，日出之时，天地俱新、紫气东来，是修行、吐纳的最佳时机。
昨晚她其实没睡好。
两人刚回各自的厢房不久，陆宁凡便“邦邦邦”敲她房门，说济水这地干冷干冷的，他体虚惧寒，想和她钻一个被窝里。
她便俏脸挂着酣酡红晕走出来，将陆宁凡赶回去。
旋即祝卿婵便睡不着了，她思绪发散，想了许多，为陆宁凡的前途感到担忧无比，也思索着两人的未来。
毕竟无根生本来就是一则虚无的传言，尽管阿宁似乎对那泥老头很是笃定......
还有万一无根生也无法修复已经破碎的灵根的话又怎么办，或者即使修复了灵根但却远不如从前又怎么办.......
以及面对王上和诸公的针对，阿宁又该如何自保......
两人的未来又何去何从，父王还会容许两人的关系吗，许圣师姐会像市井杂话里一般棒打鸳鸯吗......
不仅祝卿婵心中无底，陆宁凡作为当事人何尝压力不大。就拿最后一点来说，一人是武道灵根中万年不遇的空间灵根，一人是已经灵根尽废的废物，感情再好又如何？
如果陆宁凡的灵根无法恢复，便无法修行，而凭借祝卿婵的资质，她或许不知道，但她的许圣师姐知道，只要中途不夭折，圣人境界只是起点。
凡人百年为一生，至尊百年为一岁，哪怕只是一百岁的圣人，也是相当于凡人的青年时期，届时佳人依旧娇颜如初，陆宁凡已经日暮西山、垂垂老矣。
武道灵根才是最根本的结症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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