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觅烟家
接连三日如月每天都去桉林溪边，却没再遇见觅烟。
到第四日上午，在桉林里练了会轻功后，因担忧得紧，便对沙济阿道：“我们看看周围的村子，看能否找到觅烟。”
秋云漠漠，天穹阴暗，这天气似乎快要下雨。
沙济阿想，如果到附近里村子转转，下雨时还能避避雨，便与她牵马在附近搜寻。
找了柱香的时间终于看到几户紧紧相邻的人家。有一家正开着门，一个一身青蓝粗布装的妇人在收门外的衣物。
如月忙上前打听觅烟家在何处，那妇人听她找觅烟，上下看了她一番，心中奇怪，哪来个十二三岁的小哥找觅烟？脑子里搜寻了几圈，想不出觅烟怎么可能认识这样个衣着整齐，气质高贵，长得粉面玉雕的小公子哥。但想着最近稀奇事多，便客气地道：“敢问小哥是谁？有何事找我家觅烟？”
听她这话是觅烟娘的口气，细看她五官与觅烟确有几分相似。真凑巧了，一寻便寻到了觅烟家。如月忙行个礼道：“前几日，我在溪边见觅烟落水，后来被人救起，现在特来问候一下，看她回来后可有生病。”
哦，那事。妇人笑道：“我是觅烟的娘。那天他被八爷送回来，我即时给她换了衣服，又煮了姜汤给她喝，她已没事。谢谢小哥关怀了。”她半笑着，心里古怪地想到，我家觅烟中六合彩了？先是个八爷关怀得紧，现在来个小公子，但八爷是成年男子关怀觅烟说得过去，可这小子离成熟还差毛多远的事情，倒是那个牵马的长得威武高大，看着颇有男人气势。但人家前来问候，想必那日也是要救觅烟的人，为人处事可不能挪下礼数，便热情道：“既是那日遇觅烟落水的路人，今日又特来问候，来了是客。现在天色不好，象要下雨，不如请二位到屋里坐会。”
如月怔了怔，不知该不该进去。正犹豫间，天上下起豆大的雨点密密袭来，得瑟一下，真是：“无雨则秋，有雨则寒。”
觅烟娘忙叫道：“下雨了，你们快进来避避。”
沙济阿牵马进了小院门，把马拴在草棚下，拉着发呆的如月几步走了进去。
堂屋里有三个孩子在桌子上在学写字，两个男孩子略七八岁的模样，还有个五六岁样的小女孩子。
听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小女孩细声地问：“娘，姐姐怎么还没回来？”
觅烟娘满面喜色地说：“莫管她的事，她吃香喝辣去了。”然后对如月他们说：“你们随便坐，待雨停了再走吧。”
堂屋还算宽敞，因三小孩子在趴在桌子前写字。觅烟娘便拿了条长凳放在墙边，请他们坐，又端了茶水出来，放在旁边。然后，自己坐在另一边的凳子上边纳鞋底边和他们说话。
“你们是城里的那家富贵人家？今天是到郊外来骑马还是打猎来的？”她顾自分析一番后，这样问道。
如月小声地答道：“我们在郊外骑马。”
看看觅烟家里简朴整齐，一共有四间瓦房，屋外还有放杂物的草棚子，属平常的百姓家，不算极穷，也不显富余。看觅烟娘的样子，是个持家的伶俐妇人，觅烟的伶俐有几分象她娘，但觅烟吹笛能吹得那么好，不象她娘教的，又看眼前这几个孩子在屋里学写字，应是觅烟爹不是很俗气的人。
正这时，外面一个中年男子跑着进来，叫道：“哎呀，这雨下的，害我就差几步路到家，也不给我点幸运脸色。”
“他爹，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觅烟娘放下手上的活，迎上去，拿个干帕子给他揩头上的雨水。嘴上说道：“揩一下就没事了，还好不用换衣服。”
觅烟爹进来看到屋外有两匹马，马上的鞍坐有镶锦织，问道：“来客人了？”心里却想不到，是哪个贵客，自己家的亲戚少，走动的都是些穷人。
“是两个过路的，觅烟前些天掉水时，他们也在场，今天来问候觅烟的。”
如月听着他的声音望着堂屋门口，只见觅烟爹手上竟拿着个胡琴走进来，看上去他有几儒酸气。难怪觅烟会吹短笛，还吹得那么好听，原来她爹是个艺人。他进来和客人颔首行个礼，便拿着琴进了屋里。
见他爹对客人有些冷漠，觅烟娘欠意道：“我们当家的，小时读过点书，又会点琴艺，所以一家人便靠他在茶馆里给人拉琴唱曲混饭吃。恐是今天茶馆有什么事，所以才半上午就回来了。我进去看看他，到底怎么回事。”
写字的孩子中，最大的一个，放了笔也跑进爹娘屋里。
在觅烟家里，如月感觉浑身不适，只盼雨快停，可雨越下越大。她又想起原来辞了她的事，心里越来越不自在。再看觅烟他爹，在清朝，在茶馆里拉琴唱曲的收入能有多少？还要养这么多个孩子。
沙济阿知她心中别扭，小声道：“等雨再小点，我们就走。”
这时里屋起了吵架声。只听屋里觅烟娘高声说道：“你休要听人闲言乱说！那些人是嫉妒我家烟儿遇了贵人！”
“你们这些妇人就是容易被点表面的东西欺骗。那八爷放了一百两银子在这，第二晚就把觅烟抬走，既无媒灼也无婚聘，更没举行大礼！人家说是抬到阿哥府，你们就信了？这抬走几天了，连回个门都没有!”男人心疼地咆哮道。
“你这说的我就是卖女儿了？”觅烟娘哭了起来。“你也不想想看，这是什么世道，象咱们这种身份低微的穷人，原来烟儿去帮个大官家里作帮工，才一个月就被攆了回来，连做帮工人家都不要，就是嫌烟儿那性格太外向。活该我这如花似玉、聪明伶俐的闺女，就该给人做一辈子奴仆，连大声点说话的份都没有？若是没遇着机遇，我就认了！但遇着机遇了，我怎么都不能错过。”
八阿哥动作真够快，竟然扔下百两银子，把觅烟都抬走了。如月心中一凉，如是觅烟真得到八阿哥的宠爱倒好，只怕她连府门都进不了。那八阿哥已有嫡妻章佳氏，另有两个侧晋和个小妾，连小妾的出生都是有点身份的人。再有，那一群官宦家出生的女人，怎么可能让低微的觅烟跟她们一起分享一个男人呢？如月不由打个颤，觉得全身发冷。
“我虽是个低贱的艺人，茶馆的老板也认得些八阿哥府里的人，这几天人家帮我打听了，说根本没把烟儿抬进府！”男人嘶声力竭地吼道。“如今我们上哪去找烟儿？”
“天哪……”
“娘……”
觅烟娘好象晕倒了，所以那个大孩子在屋里悲戚地叫唤。
“他娘，你怎么了？醒醒……”
如月如坠深渊，感觉自己才是那个害了觅烟的凶手一样，如果那时她给觅烟提些要求管束着她，若她再犯那是另一回事，而自己因怕她在院子里惹出风流事，从一开始便紧紧扼制着她。如今觅烟被八阿哥弄到哪去了都不得知，如是在外面有屋子暗养，能好好待她还罢，只恐……
桌前的小女孩子怯声地对旁边的哥哥说道：“三哥，大姐那天晚上不是高高兴兴地跟人家走的吗？”
“我也不懂。妹妹，我们进去看看娘怎么了。”
如月跟着两个小孩子，走到里屋门，只见觅烟娘已晕死在炕上，觅烟爹正用手指掐她人中，那个大点的孩子满眼泪花地摇着他娘的身体。
两个小的见此情景，冲过去伏在娘的身体上，一阵哭叫：“娘……”
这情景，颇有几分象如月娘去逝时样子。如月摇晃着身子，倒退几步，踩到沙济阿的脚，沙济阿忙拿手扶着她。
自己原来都干了什么，瞧自己干的好事。若是觅烟还在园子里干活，她后来又怎么会遇到八阿哥呢？
也许觅烟和冯刚可以成为一段姻缘，虽然平凡，但却安宁。
觅烟爹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顾不得理会他们，见掐了好几下，她娘不醒，就对大的孩子说：“拿碗凉水来。”
大点的孩子哭着去后院拿了碗凉水。他接过去，喝了一大口包在嘴里，“扑”的一声喷向觅烟娘脸上。
“娘……醒了！”小女孩子见娘眨了下眼睛，含洎惊喜道。
如月眼里一酸，回身从怀里拿出所有银两放在桌上，象只飞兔子一样冲向外面。
沙济阿伸手一拦，竟然没拦着。忙跑出屋里，解了草棚下的马，追了上去。
外面风雨交加，寒冷如刺，如月骑在马上疯狂地打马，眼睛里泪如泉涌，和着雨声，大声地哭叫着：“呀……”
她后悔了，当时没能多用点心思帮助觅烟。现在看到他家人那个样子，她后悔得不得了。
雨如疯狂的粗漏筛肆虐地筛抖，如月哭叫着，上下牙“格格”地撞击，还没跑进城里，一声罕有秋雷响起，将已僵冻的她震下马来。
沙济阿反应极快，一把抓住落马的如月，泪雨满脸地一声悲唤：“小姐！”
……
到第四日上午，在桉林里练了会轻功后，因担忧得紧，便对沙济阿道：“我们看看周围的村子，看能否找到觅烟。”
秋云漠漠，天穹阴暗，这天气似乎快要下雨。
沙济阿想，如果到附近里村子转转，下雨时还能避避雨，便与她牵马在附近搜寻。
找了柱香的时间终于看到几户紧紧相邻的人家。有一家正开着门，一个一身青蓝粗布装的妇人在收门外的衣物。
如月忙上前打听觅烟家在何处，那妇人听她找觅烟，上下看了她一番，心中奇怪，哪来个十二三岁的小哥找觅烟？脑子里搜寻了几圈，想不出觅烟怎么可能认识这样个衣着整齐，气质高贵，长得粉面玉雕的小公子哥。但想着最近稀奇事多，便客气地道：“敢问小哥是谁？有何事找我家觅烟？”
听她这话是觅烟娘的口气，细看她五官与觅烟确有几分相似。真凑巧了，一寻便寻到了觅烟家。如月忙行个礼道：“前几日，我在溪边见觅烟落水，后来被人救起，现在特来问候一下，看她回来后可有生病。”
哦，那事。妇人笑道：“我是觅烟的娘。那天他被八爷送回来，我即时给她换了衣服，又煮了姜汤给她喝，她已没事。谢谢小哥关怀了。”她半笑着，心里古怪地想到，我家觅烟中六合彩了？先是个八爷关怀得紧，现在来个小公子，但八爷是成年男子关怀觅烟说得过去，可这小子离成熟还差毛多远的事情，倒是那个牵马的长得威武高大，看着颇有男人气势。但人家前来问候，想必那日也是要救觅烟的人，为人处事可不能挪下礼数，便热情道：“既是那日遇觅烟落水的路人，今日又特来问候，来了是客。现在天色不好，象要下雨，不如请二位到屋里坐会。”
如月怔了怔，不知该不该进去。正犹豫间，天上下起豆大的雨点密密袭来，得瑟一下，真是：“无雨则秋，有雨则寒。”
觅烟娘忙叫道：“下雨了，你们快进来避避。”
沙济阿牵马进了小院门，把马拴在草棚下，拉着发呆的如月几步走了进去。
堂屋里有三个孩子在桌子上在学写字，两个男孩子略七八岁的模样，还有个五六岁样的小女孩子。
听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小女孩细声地问：“娘，姐姐怎么还没回来？”
觅烟娘满面喜色地说：“莫管她的事，她吃香喝辣去了。”然后对如月他们说：“你们随便坐，待雨停了再走吧。”
堂屋还算宽敞，因三小孩子在趴在桌子前写字。觅烟娘便拿了条长凳放在墙边，请他们坐，又端了茶水出来，放在旁边。然后，自己坐在另一边的凳子上边纳鞋底边和他们说话。
“你们是城里的那家富贵人家？今天是到郊外来骑马还是打猎来的？”她顾自分析一番后，这样问道。
如月小声地答道：“我们在郊外骑马。”
看看觅烟家里简朴整齐，一共有四间瓦房，屋外还有放杂物的草棚子，属平常的百姓家，不算极穷，也不显富余。看觅烟娘的样子，是个持家的伶俐妇人，觅烟的伶俐有几分象她娘，但觅烟吹笛能吹得那么好，不象她娘教的，又看眼前这几个孩子在屋里学写字，应是觅烟爹不是很俗气的人。
正这时，外面一个中年男子跑着进来，叫道：“哎呀，这雨下的，害我就差几步路到家，也不给我点幸运脸色。”
“他爹，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觅烟娘放下手上的活，迎上去，拿个干帕子给他揩头上的雨水。嘴上说道：“揩一下就没事了，还好不用换衣服。”
觅烟爹进来看到屋外有两匹马，马上的鞍坐有镶锦织，问道：“来客人了？”心里却想不到，是哪个贵客，自己家的亲戚少，走动的都是些穷人。
“是两个过路的，觅烟前些天掉水时，他们也在场，今天来问候觅烟的。”
如月听着他的声音望着堂屋门口，只见觅烟爹手上竟拿着个胡琴走进来，看上去他有几儒酸气。难怪觅烟会吹短笛，还吹得那么好听，原来她爹是个艺人。他进来和客人颔首行个礼，便拿着琴进了屋里。
见他爹对客人有些冷漠，觅烟娘欠意道：“我们当家的，小时读过点书，又会点琴艺，所以一家人便靠他在茶馆里给人拉琴唱曲混饭吃。恐是今天茶馆有什么事，所以才半上午就回来了。我进去看看他，到底怎么回事。”
写字的孩子中，最大的一个，放了笔也跑进爹娘屋里。
在觅烟家里，如月感觉浑身不适，只盼雨快停，可雨越下越大。她又想起原来辞了她的事，心里越来越不自在。再看觅烟他爹，在清朝，在茶馆里拉琴唱曲的收入能有多少？还要养这么多个孩子。
沙济阿知她心中别扭，小声道：“等雨再小点，我们就走。”
这时里屋起了吵架声。只听屋里觅烟娘高声说道：“你休要听人闲言乱说！那些人是嫉妒我家烟儿遇了贵人！”
“你们这些妇人就是容易被点表面的东西欺骗。那八爷放了一百两银子在这，第二晚就把觅烟抬走，既无媒灼也无婚聘，更没举行大礼！人家说是抬到阿哥府，你们就信了？这抬走几天了，连回个门都没有!”男人心疼地咆哮道。
“你这说的我就是卖女儿了？”觅烟娘哭了起来。“你也不想想看，这是什么世道，象咱们这种身份低微的穷人，原来烟儿去帮个大官家里作帮工，才一个月就被攆了回来，连做帮工人家都不要，就是嫌烟儿那性格太外向。活该我这如花似玉、聪明伶俐的闺女，就该给人做一辈子奴仆，连大声点说话的份都没有？若是没遇着机遇，我就认了！但遇着机遇了，我怎么都不能错过。”
八阿哥动作真够快，竟然扔下百两银子，把觅烟都抬走了。如月心中一凉，如是觅烟真得到八阿哥的宠爱倒好，只怕她连府门都进不了。那八阿哥已有嫡妻章佳氏，另有两个侧晋和个小妾，连小妾的出生都是有点身份的人。再有，那一群官宦家出生的女人，怎么可能让低微的觅烟跟她们一起分享一个男人呢？如月不由打个颤，觉得全身发冷。
“我虽是个低贱的艺人，茶馆的老板也认得些八阿哥府里的人，这几天人家帮我打听了，说根本没把烟儿抬进府！”男人嘶声力竭地吼道。“如今我们上哪去找烟儿？”
“天哪……”
“娘……”
觅烟娘好象晕倒了，所以那个大孩子在屋里悲戚地叫唤。
“他娘，你怎么了？醒醒……”
如月如坠深渊，感觉自己才是那个害了觅烟的凶手一样，如果那时她给觅烟提些要求管束着她，若她再犯那是另一回事，而自己因怕她在院子里惹出风流事，从一开始便紧紧扼制着她。如今觅烟被八阿哥弄到哪去了都不得知，如是在外面有屋子暗养，能好好待她还罢，只恐……
桌前的小女孩子怯声地对旁边的哥哥说道：“三哥，大姐那天晚上不是高高兴兴地跟人家走的吗？”
“我也不懂。妹妹，我们进去看看娘怎么了。”
如月跟着两个小孩子，走到里屋门，只见觅烟娘已晕死在炕上，觅烟爹正用手指掐她人中，那个大点的孩子满眼泪花地摇着他娘的身体。
两个小的见此情景，冲过去伏在娘的身体上，一阵哭叫：“娘……”
这情景，颇有几分象如月娘去逝时样子。如月摇晃着身子，倒退几步，踩到沙济阿的脚，沙济阿忙拿手扶着她。
自己原来都干了什么，瞧自己干的好事。若是觅烟还在园子里干活，她后来又怎么会遇到八阿哥呢？
也许觅烟和冯刚可以成为一段姻缘，虽然平凡，但却安宁。
觅烟爹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顾不得理会他们，见掐了好几下，她娘不醒，就对大的孩子说：“拿碗凉水来。”
大点的孩子哭着去后院拿了碗凉水。他接过去，喝了一大口包在嘴里，“扑”的一声喷向觅烟娘脸上。
“娘……醒了！”小女孩子见娘眨了下眼睛，含洎惊喜道。
如月眼里一酸，回身从怀里拿出所有银两放在桌上，象只飞兔子一样冲向外面。
沙济阿伸手一拦，竟然没拦着。忙跑出屋里，解了草棚下的马，追了上去。
外面风雨交加，寒冷如刺，如月骑在马上疯狂地打马，眼睛里泪如泉涌，和着雨声，大声地哭叫着：“呀……”
她后悔了，当时没能多用点心思帮助觅烟。现在看到他家人那个样子，她后悔得不得了。
雨如疯狂的粗漏筛肆虐地筛抖，如月哭叫着，上下牙“格格”地撞击，还没跑进城里，一声罕有秋雷响起，将已僵冻的她震下马来。
沙济阿反应极快，一把抓住落马的如月，泪雨满脸地一声悲唤：“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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