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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顺其自然

    十日后,和园宫。

    五阿哥屋里传来他难以控制的哀叫,听着甚是痛苦凄惨,宫里的太监宫女们无不脸色忧郁焦急。

    张太医和李太医正在里屋为五阿哥诊病。

    五阿哥的妻妾们愁眉苦脸地急成一团,平日背地里彼此嫉妒算计,现在全收敛起来,一起安慰着祈祷着五阿哥这病快点好起来。

    如月和沙济阿端着一钵补汤刚刚到,见屋里一派惊恐,便静静候在外面。

    索绰罗氏和如月已经熟悉,眉头挂满忧虑地出来拉着如月,道了声谢,问:“汤里有些什么东西?”

    如月与她还礼后,道:“都是按张太医的建议做的,里面放了少量老参须,另有些清热驱邪毒的药草。”

    索绰罗氏听她说有询问过张太医才做的,便不多问。拉着她到厅里坐下,但都不说话,屋子里的气氛十分紧张。

    张太医他们终于从里屋出来了,几个女人围了上去。

    张太医眼里闪过一丝暗影,轻声道:“昨天还好些,怎么今天就化脓了?昨晚他……”说到此处他环视了一下这群女人,低下头道:“我们得先去乾清宫给皇上复命。”

    “等等。这是如月姑娘给五阿哥做的补汤,可以给他喝吗?喝了会有好处吗?”索绰氏指着桌子的汤紧张地问。她性格里天生细仔,刚才如月虽说清楚了,但她还是怕这汤有与五阿病情不合的地方。

    张太医揭开汤钵的盖子,闻了闻,叹道:“若是昨日那样,这汤极好。只是今日病情有变,便不合适了。”

    如月倒吸口凉气,不是因为这汤不合适了,而是明显感觉到张太医的话外之音,便匆匆与索绰罗氏道了别,跟着张太医他们出了和园宫。

    出了和园宫,到太平湖桥时,如月悄声问张太医:“五阿哥的病更重了?”

    “哎!”张太医一跺脚,他不能与如月说得详细,只忧声道:“骨里的疮化脓了!我们这里给皇上复命后,还得回太医馆招集大家,回头给五阿哥排脓。”说罢他步子踉跄地快速而去。

    这病是有禁忌的,特别是因房事后而中的风寒毒邪,治疗期间不能同房。张太医不能把这话和如月说,但如月天天看那本医书,已猜出几分。

    如月泄气地回到府里,坐在自己屋里,看着穿外凋零的景色闷不出声。医书上记录骨疽并非不能治,怎么五阿哥越来越严重了?

    前几天时,她和沙济阿又去了次和园宫,为五阿哥做“千百味”拉面。眼见英朗明俊、健康的五阿哥日渐变得面色腊黄,如月心里为之颤栗,上好好一个温良阳光的强壮男儿,不过个多月就病得没了神形。

    偏巧胡太医为自己诊病后的第三天,接到老家母亲的丧讯,就带着儿子回了南方,要明年春天后才回来。

    她就自己找来医书,天天研究药膳治疗骨疽,连秋末时和珅又考了第一,都没心思好好地与他们聚聚,只是简单地鼓励了一番。

    晚上冯英廉回到府里,如月把五阿哥骨疮化脓的事说了,冯英廉一声长叹:“皇上今天发了脾气,若不是五阿哥护着,那小妾胡氏已经被拖出去斩了。五阿哥这病,正在节骨眼上,都病成那样了,怎么就耐不住那男女寂寞呢?他这病春天就有了!到现在突然发得厉害,已经极严重……”

    如月呆坐在椅子上,难道五阿哥就这样没得救了?愣愣地,她陷入一种郁闷,不能看到五阿哥一天一点地从这个世界消失。他是个多么温良的人,他对她亲切喜爱得就象大哥。

    “我也是今天才得知,五阿哥春天有了初兆时,他根本就不在意,有点不舒适,休息两天,舒服些又骑马射箭,欢娱不断,入夏时,张太医提醒过他尤要节制和调养,可他仍不当回事。现在都病成这样了,因心疼小妾,那胡氏撒个娇,他便不要命了。”冯英廉的眉头锁满忧愁。

    这情形让如月想起《扁鹊见蔡桓公》的故事。春天时,五阿哥的病初起在表皮,夏天时病进入了肉里,秋天剧烈发作时已更深一层,到此时竟似病入骨髓了。清朝不象现代医学发达,消毒能力强,这骨疽一旦化脓,极易感染,何况病源已从骨里向外发散。

    唉,这就是命?温良可亲的五阿哥这病,最终丧于温柔之下。他若当心些忌讳些,或许不会有此局面。想起白天在和园宫外听到五阿哥痛苦的叫唤声,她浑身发紧。

    次日早膳时,沙济阿见她面色难看,情绪烦燥,便提议:“听刘嬷嬷说法海寺的香火极灵,不如我们去一趟那里上香祈福。”

    到清朝来十二年了,如月从没去上过香,觉得这个建议不错,至少能求个安心。当即,她便与翠花、沙济阿一道赶往法海寺。

    天气开始清冷,石经山脉东北翠微麓处的法海寺里,烟火缭绕,此时香客稀微。

    正殿里,如月跪立佛象前,虔诚地叩拜,她足足叩了一百个头。佛座前的案桌旁,贮立一个中年大和尚轻敲木鱼,轻声念着回向经文。

    沙济阿和翠花跪在她的后排,亦双手合十,虔心祈福。

    拜毕,沙济阿将佛前的签筒递与如月,小声道:“我看先前来的香客都有摇签,我们也试一试。”

    如月迟疑着不敢接签筒,心里虚虚地怕应了不好的事。她今天专程来烧香,不为自己和家里,纯粹为五阿哥而起。

    宫里传来五阿病重的消息。如月心里为此严重纠结,今天特地出来上香,为五阿哥祈福。

    那大和尚停了诵经,睁开双目,看她一眼,合掌向她轻声道:“随缘随喜。”

    如月不太接触佛经,不是很听得懂这意思。但知他说的意思是不妨一试。便咬紧嘴唇接过签筒,鼓起勇气,哗哗地摇起签筒。“啪”,一支竹签跳了出来,在地上直立着打了几个转,才倒在地上。

    “这签会跳舞?”沙济阿眼中闪过惊奇心中暗道:“奇”。捡起来竹签,看了念道:“是第一签。我去换签文。”

    大和尚含笑道:“一为万物之始,也为万本归依。人行中正帝王宣,姻缘自古有由来。凡事顺其自然,方安己位。”

    沙济阿拿了签文递与如月,笑道:“说的似乎是你顺心如意,一生富贵。不愧第一签。”

    “你也摇一个吧。”如月把签筒递给翠花。

    翠花脸上略有些不好意思,抱起签筒,心中默念一会,方“哗哗”摇动签筒。“啪”地一声,一支签迅速地跳落在地,捡起来一看是二十一。

    大和尚看他一眼,笑道:“婚姻合和,自然多福。”

    沙济阿帮她换了签文,一看真如他所说。翠花喜得自己拿了点碎银,添香谢佛。

    沙济阿笑嘻嘻地,也摇了一次,跳出个五十七。

    大和尚一声“阿弥陀佛”,颔首道:“此乃唐僧得道。”

    如月心中暗惊,这么说沙济阿以后要出家,或者不会结婚?

    沙济阿看了签文,呵呵一笑:“就我这鸟样能当唐僧?”《西游记》里的唐僧可是得到高僧。

    “造化有根。施主不必妄自菲薄。”大和尚和蔼地道。

    拜了佛,又摇了签,如月添了一百两银子的香油。便与大和尚鞠躬行礼:“南无阿弥陀佛。我等与大师傅就此告别。”

    “南无阿弥陀佛。请诸位施主慢行。”大和尚诵着佛号恭送他们。

    走出庄严肃穆的寺院,一路古木苍翠,景致逸人,如月却没有心思观赏。

    她靠在柔软的车座里,微闭双目,一声不啃。翠花以为她有些疲惫,不敢说话扰她,只掀起一角帘子,独自看着沿路的景色。

    烧过香后,如月心里略略宁静了一些。想起那大和尚的话,他似有神通,知她心思,竟明言相劝,说出“顺其自然,人行中正,方安己位”的话?自己摇得的签,与今日专程所求完全是两回事。想必,上天的意思是说,五阿哥的事,不在自己该操劳的范围内。

    马车外,沙济阿知如月心有忧虑,也不找她们说话,只快速地赶马回府。

    晚上,冯英廉听如月说了上香的事,淡然地笑道:“神佛之事,信则灵,不信则不灵。”

    如月已经十二岁了。只一转眼,这一年便又混过,三两年间,离十五岁已是不远。他这话说虽说得平淡,但心里却在活动。

    皇上对自己更亲近信任,但自去年谣言之后未曾提过将如月许给某一皇子之类的话,只说待如月将来选秀时,一定要配个好姻缘。

    把朝庭里诸大官员家的儿子列扫一遍,不是妻妾成群,便是飞扬跋扈,或者软弱无能,无一合他心意。

    沙济阿第一次进和园宫,皇上和皇太后那么严谨的人都没对如月和沙济阿互赠东西产生质疑。那之后,他也暗笑自己多虑。

    这些天蔡尔康四处物色女保镖,很难寻得,偶有一两个有好武艺的女子,若非重金,一年不出到上千的银两,根本不愿委曲。涉及到大笔的银两,冯英廉自愧无那能力。便让蔡尔康暂停了此事。

    他感慨道:“如那和尙所言,凡事顺其自然,随缘便能随喜。”

    如月忧郁的目光投向漆黑的夜空,无奈得很,也轻轻道:“只有顺其自然了。”

    纵使她觉得五阿哥再好一个人,不应该这么早就离开人世,自己多想为他求得平安,但也不是她想怎么就能怎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