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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云河

    三日后的下午,如月等一行人刚到石家村。

    沙济阿伤势加剧,不能再行路,在顺安客栈停留下来,福康安包下了整个客栈。

    大内高手汪头领为沙济阿查看了伤势,他体内的剧毒已经开始向五腑内脏散去。一路上他们为沙济阿疗伤费尽功力。

    这几天,沙济阿一直昏迷不醒,如月心里感觉越来越悬。三天了,沙济真还没拿到解药追上来。

    福康安派了两路人出去,一路留意沙济真有没有追上来,另一路留意是否有京城的快马赶来。

    “如月,别着急。从时间上算,很快京城就有人来接应我们。”小桃子只有重复这句话安慰她。

    如月坐房里,托着腮皱眉,不出声。如果沙济阿有事……她双眼一红,心中撕裂般地疼痛。脑海里浮现出沙济阿跟在自己身边后的一切,她和和琳叫他傻济阿,他傻傻地笑着,瞪着机灵的双眼,总是在自己两米以内守护着自己,他总是重复着“我的职责就是保护你”的话……

    汪头领说了,沙济阿越来越危险,刀伤不可怕,给他用药后已经止血,但他体内那股剧毒,没有一个人识得。一路上都有找大夫看过,竟无一个大夫识得此毒,更别谈配出解药。

    她难过地趴在桌子上,悄然饮涰。如果傻大死了,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真的疯。多年来,他不知不觉地就象长在自己身上的一个部份一样。

    小桃子轻轻拍着她以示宽慰。翠花在如月背后站着,也无声地抹泪。

    “你们这是干什么?”福康安已经不再去想,如果自己象沙济阿这样受伤,如月会不会这样难过的问题。看着沙济阿的伤情渐重,他的心里莫名地为之揪疼。“他是我干大哥,其实我也很心痛。”

    他把拳头在桌上轻轻一擂,闷闷道:“我现在直后悔,我没留在十字坡,亲手捉着那个放暗器的人,先阉他,再杀他个稀烂。”

    “少爷。沙济真到了。”哈大从外面领着沙济真快步进来。

    如月起身,抬起头,泪水晶莹地立即充满希望。

    “如月。”沙济真一进来,就痛心地道。“真的没有解药,那种暗器叫‘夺命钉’,用一种西洋植物产出的毒汁喂在针钉上,因无药可解,所以才得了‘夺命钉’的名字。”

    翠花脸色大变,哭道:“沙济阿不是没救了?”

    如月瘫坐在凳子上,含泪道:“真的吗?”

    沙济真双眼一红,将一包东西放在桌上,哽咽着点点头,道:“起先我们以为施暗器的不肯拿出解药,后来设计把他捉着,用他的暗器打伤他,因无解药,他不到一个时辰就毙命了。”

    哈大叹道:“若不是得大内高手的真气相救,沙济阿早就不在了。”

    福康安去看那包东西,沙济真拦着道:“别动。这是夺命钉,我把它们带走了,希望能先延住阿弟的命,遇到能解他毒的人。”

    天哪。如月捂着嘴,绝望地哭了起来。

    福康安把手缩回来,心里又揪心地疼。他吸口气,向沙济真要回黑骥的马鞭,声音涩涩地道:“我快马赶往京城,皇宫里什么样的太医都有,一定有一个能救傻大。”

    如月抬头哭着与他道:“不知胡太医回了京城没有,如果胡太医在,也许傻大救得活。我那年被八阿哥打得没了气,他都把我救活过来。”

    “臭老八。”福康安听她提起这事,愤愤骂道。“怎么老欺负小姑娘呀,没出息的家伙。”

    哈大忙小心地道:“少爷。别乱说。”

    “他是阿哥我就怕呀?才不怕他。哼!我先快马往京城去了。你们在这里等着我!”福康安提起马鞭,跑了出去。

    “少爷,等我。”哈大追了出去。

    小桃子看眼他们,福康安的黑骥是宝马,此行的马没有匹追得上他。

    汪头领头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地从隔壁过来,疲惫道:“我派了两个人看着沙济阿。我和另几个兄弟得静静休息一下。少爷呢?”

    哈三从外面进来道:“少爷先快马回京搬太医去了。汪头领,你们快去休息一下吧。我和哈四在屋外守护着你们。”

    头领点点头,回了自己房间休息。

    沙济真和如月来到沙济阿的房间,他脸色紫青,嘴唇灰白,鼻息微弱。两个守护的大内高手,小声道:“头领说过,别动他的身体。”

    沙济真点点头,看了看弟弟,见如月哭得双眼肿得老高,便拉着她回到自己屋里,强忍着悲痛,劝她道:“我们先莫绝望。小时,有个和尚说阿弟一生吉人天相,寿命会很长。”

    听了他的话,如月含泪点点头,对他道:“你快马跟来,一定很疲惫,去休息一下吧。”

    “我和你说说十字坡的事。”沙济真坐下喝了两口茶,慢慢说道。“桑庄里的庄民,原来大多是江湖上的黑道人物,后来老大金盆洗手,大家便在桑庄落了脚。靠种桑养蚕织丝发家。桑民中男多女少,大多又有江湖恶习,为了凝结人心,里面除了正常的生产,开有赌场和乐坊。乐坊里养着些美貌女子,供那帮人平时作乐贱踏。觅烟便是被卖到乐坊里。在官府的帮助下,已经赎回觅烟,但她染了传染疾病,官府派医生给她诊治,她与胡三刀和柳青龙将行在后面,可能要晚两天才跟得上来。”

    小桃子吐口气,道:“也算我们没白来洛阳。”

    “唉。”如月叹口气。“希望福康安能快点跑到京城。”

    “我相信阿弟不会有事。他天生体质就比我们寻常人强健许多。曾有人说他根骨奇异,只是他从小守着娘亲,不愿跟我到处游学武艺。不然他的造化一定会极高。”沙济真说道。

    他这一说,如月一下想起补血草药包,起身走到屋里,从衣服里面解出药包,跑到隔壁,把它小心地放进他的手里。沙济阿的手指动了动,迷糊中抓紧了草药包。

    他们跟着过来,小桃子小声道:“那是什么东西?”

    “我原来生病时,他送给我的草药包,现在我把它放在他手中,这样傻大就会好得快些。”如月擦干眼泪说道。

    沙济真双眼微眯,心中一怔,阿弟居然把小绣包送给了如月。这不是一件寻常的事情。他们几兄妹,各有一个绣包,除了沙济阿的不同,另三个一模一样。沙济阿的绣包叫长生包,另三个叫如意包。小时阿弟说过,长大要把长生包送给他最疼爱的女孩子。他怎么可以喜欢如月?如月只是把他们兄弟俩当作哥哥亲近。如月应该配福康安那样的男孩子。

    阿弟的性格很好,很快乐,有时很笨,而且很固执。他要是心里只有小姐……

    翠花扶着如月回到房里,让她好好休息,不要过于劳心。

    沙济真双眼一涩,走出屋里,来到花园里。天色已近傍晚。阿弟生命垂危让人牵心,他把绣包送给如月的事又让他感到一种沉重和压抑。突然间,他发觉阿弟那简单的性格下,竟然有个复杂的命运,甚至有点悲怜的感觉。想到深处,五月的天气,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他爱阿弟,也疼爱如月,但那只能是表兄或者义兄的感觉。

    天边有块残霞十分好看,一点一点地移动变化,由一片村子变成一条云河。

    沙济真心中一声长叹:有的界限,无论世人多么相爱,它永远无法冲破,就象那一条云河,两岸的人属于两个世界,永远无法渡越。

    ……

    深夜里,沙济真守在沙济阿的床前,连日来辛苦了那些大内高手运功和照料,今晚他需亲自尽力。

    靠在床头,盯着阿弟的手和手里的长生包。

    沙济阿的嘴唇似乎在微动。他埋下头俯耳聆听,若是常人听不到他说什么,但习武的人,耳力过人。他听得分明,阿弟心里在念着“小姐”。

    沙济真双眼一红,阿弟生命垂危险,还记挂着小姐。

    “沙济真兄弟。”汪头领走进来,悄声唤道。

    沙济真起身向他行个礼。

    “你跟我出来,我有话与你说。”

    两人来到花园的一株柏树下。汪头领小声道:“你弟弟求生意志十分强,简直是个奇迹。”

    沙济真点点头,拱手道:“这些天他全靠你们救助,若不然也拖不到现在。”

    “你知不知道有种说法?物极必反?”

    沙济真不解地看着他,这和阿弟的病有什么关联?清宫的大内高手,都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论武功和见识都是十分卓越。头领这么说,必然有特别的见解。

    “依我之见,沙济阿若能再挺过三天,便不会死了。不死便生。只是这三天如何度过,很不好说。”汪头领沉重地道。

    “汪头领,有话请直说。我能承受。”沙济真忍着悲痛。

    汪头领看看四周,小声道:“我给沙济阿运功时,感觉他心里有股气息在唤小姐。不知道如月是不是他求生的那股意志力。如是的话,让如月陪着他,和他说些快乐的话或者有趣的往事,便能助他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