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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六章 谁人可信

    清明节,天空飘着昏蒙的细雨。

    沙济真带着弟弟妹妹贮立在沙济阿的坟头,对着墓碑上镌刻的勇士封号,兄妹三人泣不成声。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不远处有个年轻人也在祭拜故人,边烧纸边悲痛欲绝地吟着诗。那情景惹得兄妹三人哭得更悲凄。

    “阿哥,你一路走好吧。”沙济叶娜边哭边烧着钱纸。

    沙济康跪在地上边叩头,边悲愤地说着:“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沙济阿逝去已有一月多,可沙济真和沙济康一样仍然不相信这个事实。阿弟怎么会就那样死去呢?他连西洋红毒和绿蚂蚁都能抗衡,再则依他的武功,即使被那女子拉着摔下崖,他应该能够控制着情势,将那女子一起救起来的。怎么就跟寻常人一样,被个女子拉着就一起摔下去摔死了呢?

    粉碎残缺的尸体在第二天就找到了,除了衣物根本认不得面目,那女子摔得更惨,在深崖下找到的竟是几团肉泥。可是他仍然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这一个多月来,他亲自搜遍了崖底的每一处,向山上山下的人打听了很多回,所有的结果表明阿弟去了。

    他默默地燃上一柱香插在坟头。因被皇上赐了封号,阿弟被埋在贵族区域,离如月父母的坟墓十分近。

    “沙济真大哥。”和珅脸上带着悲伤,提着一个蓝子出现在他们后面。

    沙济真转头看了眼他,嘴角动了动,没有说话。

    “你和沙济阿都曾经教过我和弟弟武功,算是我们半个师傅,今日清明,我特地请了假来为父母上坟,知道如月还卧病在床,刚去她父母坟前祭拜了一番,现在来祭拜一下沙济阿师傅。”和珅放下手中的蓝子,自顾拿出里面的东西虔诚地烧拜起来。

    沙济真眉峰紧锁,仰面噙泪,没的拒绝和珅的真诚,冯英廉已与他谈过,近来和珅为如月所作的一切,没有半点私心,只一心想让如月好起来。看着如月美好的生命一天一点的枯萎,沙济真心里十分痛苦不忍,虽然如月实则已是阿弟的女人,可是让活着的人过得更好,比让她做个活死人更重要。

    沙济真瞟了一眼不远处那个年轻人,他祭拜完后撑着一把油纸伞缓缓远去。

    和珅在沙济阿的墓前泪流满面,他想尽法子让如月好起来,可是如月依然一日不如一日,眼看着如花的生命就要耗尽,他哭着拜倒在沙济阿的坟前:“沙济阿,你若再天有灵,就保佑如月好起来吧,她还那么年轻,还没有好好地经历幸福,你就忍心看着她油尽灯枯早早地结束吗?”

    沙济真打个寒噤,低头望着和珅,他已不再是原来那个腼腆的少年,他的话令人心酸不已。

    “大哥。”沙济叶娜怯怯地看着沙济真,和珅的烧拜令她感觉浑身不适,虽然他十分真诚悲切。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月是阿哥的女人,即使阿哥死了,别的男人也不可以向她靠近,可是她知道和珅和如月原来极要好,他一直对如月不死心的。

    “三弟,你带着小妹先回去吧。”雨越下越大,沙济真从腰上取下马鞭交给沙济康。

    沙济康和妹妹的想法一致,也不想多看到和珅,可是他从不违背大哥的吩咐,便接过马鞭,去车上拿了把伞下来递给大哥:“我们先走了。”

    待他们走后,沙济真扶起和珅,两人同撑在一把伞下,沙济真忧伤地道:“我不知道现在把如月委托给你对不对。你也知道,后来如月喜欢上了我家阿弟。”

    和珅流着泪点点头,悲咽道:“我原来真的嫉妒沙济阿的,可是看着如月这个样子,我宁愿沙济阿活过来,陪着平安快乐地走过一生。”

    沙济真目光深沉地盯着这个绝美的男子,含情的双目里流溢着痴情和悔意。如果如月能放下沙济真,和珅会是一个真心呵护她的好夫君。只是,和珅发现如月不再是处子时,又会怎么样对她呢?

    前日刘嬷嬷给如月换洗时意外发现她已不是处子,为了她将来的平坦,刘嬷嬷没有隐瞒这个发现,告诉了冯英廉事实。因此冯英廉才来找到他深谈了一番。

    “和珅。”沙济真轻轻唤了他一声,心中有很玄妙的话要问他。

    和珅泪眼涟涟地抬眼望着他,听得出他这叫唤声里充满了寄托与信任。与和珅的眼神一触,沙济真改变了主意,有的话不能由自己来说,若由冯大人说出来才更有份量的。便思维一转,轻声道:“你也知道,如月现在已经形容枯槁,不似原来美丽,如果她继续这样下去,你还会这么真心地帮她,不嫌弃她吗?”

    和珅悲痛不舍地道:“自小以来,我就把她当作与和琳一般新的人,即使她花容不在,健康不周,我也当她作亲人一般祝福爱护。”

    沙济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天空中刮起风,雨下得更猛。他和弟妹天没亮就来了这里。便挽着和珅道:“你也莫太悲伤了,当务之急是帮助如月好起来。我们先回去吧。”

    和珅拭拭泪,点点头,道:“我的马在那边。你的马车被你弟弟驱走了,我们骑一匹马吧。”

    “好。”沙济真没有拒绝。两人上马,扬鞭离开坟场。

    初夏的夜,冯英廉站在廊下的木莲树前,仰望着星星点点的夜空,又看一眼如月房里那边,翠花端着洗刷水出来向正院走去。

    面前是重新粉饰过的屋子,推开房门,轻轻走进去,议事厅里有一盏微弱的灯火在闪烁。坐在一把梨木椅上,环视屋里的摆设,他以为就象传闻凶险的小别院一样,如月和沙济阿不忌这套屋子的风水欠缺,如今看来这屋子真是不利人居,沙济阿走了有两个多月了,从明天起让冯明找人来锁了这屋子,从此不再启用。

    除了沉默,他早没有多余的眼泪,一只手托着头,目光沉沉地望着墙上的一幅壁綉,那是如月和小桃子一起绣的一幅图,画上有一对仙鹤在高天流云下的碧池粉莲静相注视,两边配着冯英廉提的诗词:“高天逸云静相守,碧莲微波鹤欢久。”

    “冯老爷。”笨老二突然出现在沉思中的冯英廉面前,他转过头,起身向笨老二拱手行礼:“你终于来了。请坐。”

    笨老二向他还了一礼,大方地在茶几另一边的梨木椅上坐下,悲切道:“此行本是来请大少爷和小姐一起去各处查收田产的,不料我家少爷命薄,已作了冤死鬼。因此只有请小姐随我们去查收田产。”

    如月曾提过沙济阿有继承了一笔财产,但从未说过有多少。如今沙济阿不在了,笨老二还提出要如月去查收,冯英廉想起前几日赵嬷嬷报告的事,心中不由一疑,莫非如月和沙济阿在梅庄时已经订了终身?嘴上却道:“沙济阿生前,我虽有意将如月许给他。可是如今他已去了,如月便无名份查收那些财产。”

    笨老二心中一怔,沙济阿和如月果然没向冯大人说已经拜堂的事。在暗中他已经窥知如月的病情,如果非要向冯大人说破那事只怕会让冯大人更受打击。他诚恳地道:“可是掌门生前曾说过,那些财产是给沙济阿和如月的。如今沙济阿没了,掌门又无别的孩子,那些财产只有让如月继承最适合。”

    灯光下,冯英廉泪光闪耀,他“扑通”一下向笨老二行了个跪礼:“侠士,老夫在此求你,为了如月将来的安宁,请你收回让如月继承那些财产的话。如果她继承了它们,将来如何让她说得清楚?若是以后她嫁了人,夫家又怎么看待这事?老夫知你们极看重月儿,可是她从小以来就历经坎坷,小小年纪便尝尽生离死别的折磨。如今她重病在床,能活下来还是活不下来都说不清楚。倘若她度过此劫,老夫只有一个心愿,便是让她平安快乐地度过此生。”

    笨老二不安地搀扶起他:“冯大人,你这样让在下极其不安。”

    “不若这样吧。若是那些财产的确没人继承,你们几兄弟都是忠肝义胆的人,便管着它们,经营好,若是每年有些收成,都拿出来救济贫困百姓,也算是为沙济阿在天之灵积些功德。”冯英廉坐回椅子里,感觉到笨老二的动摇。虽巴不得如月坐拥财富,可是为了她的将来,目光需放长远,眼前这个便宜万万占不得,便为笨老二提出一条良策。

    笨老二被他的话打动,轻叹道:“可是如月姑娘要是好起来后,不愿再嫁的话,那这一生岂不是……”

    “此事还需侠士帮忙。”冯英廉拱手请求。

    “若能帮助如月好起来,冯大人只管吩咐。”笨老二热忱地道。

    “请恕老夫自私,在此恳请你们以后不要再来找如月了,免得勾起她的伤痛记忆。如是老夫尽力后,如月还好不起来,那便是她的命了。”冯英廉悲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