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听书
边关小镇逻叶城，一所土坯黄泥的小院里，李希言整理好笔墨书册，拿起银质莲花面具戴上，葱白的手指撩起长袖，关好门窗，转身走近小院另一边书声琅琅的小班，稚嫩的声音立即变成了“先生，早”。扫视了一圈，李希言发现少了刘方平，叹了口气道，“两刻钟后检查昨日的背诵内容”，说罢放下手中的书转身出了院门朝刘屠夫家走去。
因与西域的贸易往来，逻叶城成了商人们货物的储存与中转站，这里逐渐繁忙起来。来往的外藩商人络绎不绝，奇装异服者穿街过巷，不无热闹。街道两侧叫卖声络绎不绝，李希言走过一个个铺子，不停的点头回应一句句“先生好”“李先生，早”“李先生，今日得了新鲜青菜，给您留了些”“先生早，又去刘屠夫家啊”“李先生，今儿有羊肉馅儿的包子，收摊了给您送去啊”……
这个小镇从未出过读书人，当然也从没有过学堂，这里但凡识字算账的都是外地来的商人家的管事伙计。自从李希言来到这里，第一个学堂诞生了。没过几年，小镇上有了几个能写会算的本地小子和一个过了府试的童生。此后李希言在小镇上受到的尊敬与威望与日俱增，有点头脑的家庭都把孩子送到李希言的学堂里读书识字。
希言平日出门都着长衫带莲花面具，这样的标配，配上绝尘的仪态，更是受到小镇上父老乡亲的爱戴，尤其是话痨妇女们，如火的热情，差点招架不住。
刘屠夫家在拐角也是肉铺，刘屠夫夫妇两人忙不过来，每次都叫儿子跑腿送货算账找钱。经常忘记儿子还在读书。此时的刘方平正在地上拿木棍写画算账。“哎呦，李先生来啦，屋里坐”屠夫媳妇儿大嗓门说着就用身前黑乎乎的围裙擦手招呼李希言，地上的刘方平立即扔掉棍子一脸期待的看着先生。
“不了，刘嫂子，忙完了吧，让方平跟我去学堂吧”。
“哎，忙完了，忙完了，去吧去吧”。
刘方平跟上先生高兴的边走边哼着塞外曲，“等会儿要检查昨日的背诵内容”，正蹦跳呢，头顶传来犹如巨雷之声，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用在刘方平此刻的身上最是形象贴切。
……
与此同时，青州府城东大街上，一个茶水铺子里围满了人。
“……50年前胡人犯边，镇边将军关云河与胡人铁骑在平渡交战，关将军重伤被困，其女关止千里奔袭救父，彼时关止十四岁，一站成名，但其父伤势严重，只撑了半年。从此关止戴上了银面獠牙面具，替父守边。狡猾的胡人又趁着先皇病危，皇位争夺激烈之际，10万铁骑借到羌国，一路杀到了皇城门下。关小将军仅有20万人马，如何即防且攻又能快速分兵内援？哎呀呀，真真是关分身乏术啊！”说书人很是知道如何勾起听众的好奇的。没到关键地方就停下卖个关子。
身边听的入了迷的小伙计被底下的听众扔了一个果皮，“哎，傻了，快倒茶啊”“哦，哦”。
“老葛，接着说，接着说，后来是怎样了？”
“正是如此窘境，时间如此紧迫，慢一刻，皇城不保，大卫危矣”，老葛啊，真是急死人啊，就是让你们急，堂木一拍，啪，“关小将军分2万兵马内援，但却来了个声东击西，竟孤身犯险，深入胡人领地杀了大可汗，后又马不停蹄的追上提前往京城而去的2万骑兵赶回皇城救援，彼时，皇城已经被困一月有余。”
“啊，才2万啊，这如何打得过10万铁骑？”
“是打不过，但关小将军深谋远虑，用可汗身亡的消息先扰乱敌军心神，后用了声东击西、金蝉脱壳、瞒天过海、擒贼擒王的计谋，一举斩杀了胡人铁骑的首领二王子，解了皇城的困局。”
“后来呢”
“先皇感念关小将军的功劳，专门打造了一枚黑龙令牌特赐与小将军，特许她在大卫国境内可不诏而随意行走。这块黑龙令牌据说随着关小将军身亡而下落不明，又说小将军离世前已归还给先皇，先皇大行后入了皇陵陪葬。此事暂且不提。
京城一站后，胡人让出伦布草原北上迁徙，边关就此安稳下来。22岁时，小将军与四大家族之一的容家少主结亲，但可惜啊，婚后一直无子，15年后容少主继承家主之位，纳妾之时，小将军在悬崖边留下合离书与一枚莲花玉佩，从此再无音信。据说当年容家主在崖底寻找了两月，只寻到了半只绣鞋和带血的手帕，至此一代女将关止就此落幕。”
“葛先生，关小将军为何一直无子？”
“莫不是背负的亡魂太多，天降惩罚？”
“呸，你这人，胡说什么，那关小将军刀下亡魂都是胡人，保护的是咱们大卫，哪来的天罚？”
“哎，听说50来年前参与平渡之战活下来的人半年内都死了，是不是……”
“嘘，别乱说，关小将军后来不是好好的”
“什么好好的，不是一直无子？”
“哎，谁知道呢，反正朝廷的禁区，大家都小心点，别去那里就成。”
“你说，这都过了50年了，那里……”
“你呀，吃饱撑的了，小心好奇死得快”
“哎哎，你看你，就说说，说说也不行啊”
“哎，老葛，那说说这四大家族呗？”
“好，今日咱来说说这大卫国的四大家族。话说容、李、王、叶四大家族，各家都有自己主营，各家子弟均在朝为官，容家虽居首……”
“哎，老葛，不对，你说的这四大家族都是老黄历了，现在的四大家族没有叶家，是崔家”
“崔家上榜仅仅20年，咱们说书人，说的是历史，是家族子弟在过去百年为我大卫的贡献，再过30年，老葛我自会重新更正四大家族名单”。
“嘿，你还来劲了，人家即使上榜才，那也是大族，小心祸从口出”。
“嘿嘿，着你们就小看了吧，为什么叫四大家族？你们可知道？那可不是看谁家最有钱，谁家官最大，谁家人多能仗势欺人的。”
“那看什么？”
老葛头拍了一下桌案，忽道：“看人啊！”又卖关子斜瞥了眼旁边的空杯子，小伙计立即上前续上，喝了盏碎末茶，接着道：“大家族子弟的品性、德才、仪态、风评、事迹、贡献，最后才是官职。”
“葛先生，关小将军皇城救援，这声东击西、金蝉脱壳、瞒天过海、擒贼擒王到底怎么个解法？”声音来自最后面一个布衣小生。
“这个嘛，”他不知道啊，眼睛提溜一转，堂木一拍，啪，“欲听后事，请您下回”。
“耶，切，走了走了”“哎，这不正说四大家族嘛，还没说完呢？老葛，今儿接着说呗”
“今儿日头西斜了，该喝酒喽”听他这样说，其他人也一脸失望起哄走开，老葛头什么都好，就是好喝一口，雷打不动。
茶铺的另外一个机灵的伙计一直在人堆里添茶送果，听见刚才那声音看了一眼，撇了撇嘴，听个把时辰了，就要了一碗碎末茶，一个铜板，还想听精细的，想啥呢？
坐在最后面一排人堆里的罗一，一身半旧的布衣，失望的望着说书人，皇城之困到底是怎么样解的呢？那些计谋怎么样用的？好不容易休息半天，难得碰上葛先生在这边说书。哎。站起身，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转身走了，边走边琢磨到底怎么解的这困局，没走几步又往反向走。天还早，今儿还能抄半本书，得几个铜板……
因与西域的贸易往来，逻叶城成了商人们货物的储存与中转站，这里逐渐繁忙起来。来往的外藩商人络绎不绝，奇装异服者穿街过巷，不无热闹。街道两侧叫卖声络绎不绝，李希言走过一个个铺子，不停的点头回应一句句“先生好”“李先生，早”“李先生，今日得了新鲜青菜，给您留了些”“先生早，又去刘屠夫家啊”“李先生，今儿有羊肉馅儿的包子，收摊了给您送去啊”……
这个小镇从未出过读书人，当然也从没有过学堂，这里但凡识字算账的都是外地来的商人家的管事伙计。自从李希言来到这里，第一个学堂诞生了。没过几年，小镇上有了几个能写会算的本地小子和一个过了府试的童生。此后李希言在小镇上受到的尊敬与威望与日俱增，有点头脑的家庭都把孩子送到李希言的学堂里读书识字。
希言平日出门都着长衫带莲花面具，这样的标配，配上绝尘的仪态，更是受到小镇上父老乡亲的爱戴，尤其是话痨妇女们，如火的热情，差点招架不住。
刘屠夫家在拐角也是肉铺，刘屠夫夫妇两人忙不过来，每次都叫儿子跑腿送货算账找钱。经常忘记儿子还在读书。此时的刘方平正在地上拿木棍写画算账。“哎呦，李先生来啦，屋里坐”屠夫媳妇儿大嗓门说着就用身前黑乎乎的围裙擦手招呼李希言，地上的刘方平立即扔掉棍子一脸期待的看着先生。
“不了，刘嫂子，忙完了吧，让方平跟我去学堂吧”。
“哎，忙完了，忙完了，去吧去吧”。
刘方平跟上先生高兴的边走边哼着塞外曲，“等会儿要检查昨日的背诵内容”，正蹦跳呢，头顶传来犹如巨雷之声，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用在刘方平此刻的身上最是形象贴切。
……
与此同时，青州府城东大街上，一个茶水铺子里围满了人。
“……50年前胡人犯边，镇边将军关云河与胡人铁骑在平渡交战，关将军重伤被困，其女关止千里奔袭救父，彼时关止十四岁，一站成名，但其父伤势严重，只撑了半年。从此关止戴上了银面獠牙面具，替父守边。狡猾的胡人又趁着先皇病危，皇位争夺激烈之际，10万铁骑借到羌国，一路杀到了皇城门下。关小将军仅有20万人马，如何即防且攻又能快速分兵内援？哎呀呀，真真是关分身乏术啊！”说书人很是知道如何勾起听众的好奇的。没到关键地方就停下卖个关子。
身边听的入了迷的小伙计被底下的听众扔了一个果皮，“哎，傻了，快倒茶啊”“哦，哦”。
“老葛，接着说，接着说，后来是怎样了？”
“正是如此窘境，时间如此紧迫，慢一刻，皇城不保，大卫危矣”，老葛啊，真是急死人啊，就是让你们急，堂木一拍，啪，“关小将军分2万兵马内援，但却来了个声东击西，竟孤身犯险，深入胡人领地杀了大可汗，后又马不停蹄的追上提前往京城而去的2万骑兵赶回皇城救援，彼时，皇城已经被困一月有余。”
“啊，才2万啊，这如何打得过10万铁骑？”
“是打不过，但关小将军深谋远虑，用可汗身亡的消息先扰乱敌军心神，后用了声东击西、金蝉脱壳、瞒天过海、擒贼擒王的计谋，一举斩杀了胡人铁骑的首领二王子，解了皇城的困局。”
“后来呢”
“先皇感念关小将军的功劳，专门打造了一枚黑龙令牌特赐与小将军，特许她在大卫国境内可不诏而随意行走。这块黑龙令牌据说随着关小将军身亡而下落不明，又说小将军离世前已归还给先皇，先皇大行后入了皇陵陪葬。此事暂且不提。
京城一站后，胡人让出伦布草原北上迁徙，边关就此安稳下来。22岁时，小将军与四大家族之一的容家少主结亲，但可惜啊，婚后一直无子，15年后容少主继承家主之位，纳妾之时，小将军在悬崖边留下合离书与一枚莲花玉佩，从此再无音信。据说当年容家主在崖底寻找了两月，只寻到了半只绣鞋和带血的手帕，至此一代女将关止就此落幕。”
“葛先生，关小将军为何一直无子？”
“莫不是背负的亡魂太多，天降惩罚？”
“呸，你这人，胡说什么，那关小将军刀下亡魂都是胡人，保护的是咱们大卫，哪来的天罚？”
“哎，听说50来年前参与平渡之战活下来的人半年内都死了，是不是……”
“嘘，别乱说，关小将军后来不是好好的”
“什么好好的，不是一直无子？”
“哎，谁知道呢，反正朝廷的禁区，大家都小心点，别去那里就成。”
“你说，这都过了50年了，那里……”
“你呀，吃饱撑的了，小心好奇死得快”
“哎哎，你看你，就说说，说说也不行啊”
“哎，老葛，那说说这四大家族呗？”
“好，今日咱来说说这大卫国的四大家族。话说容、李、王、叶四大家族，各家都有自己主营，各家子弟均在朝为官，容家虽居首……”
“哎，老葛，不对，你说的这四大家族都是老黄历了，现在的四大家族没有叶家，是崔家”
“崔家上榜仅仅20年，咱们说书人，说的是历史，是家族子弟在过去百年为我大卫的贡献，再过30年，老葛我自会重新更正四大家族名单”。
“嘿，你还来劲了，人家即使上榜才，那也是大族，小心祸从口出”。
“嘿嘿，着你们就小看了吧，为什么叫四大家族？你们可知道？那可不是看谁家最有钱，谁家官最大，谁家人多能仗势欺人的。”
“那看什么？”
老葛头拍了一下桌案，忽道：“看人啊！”又卖关子斜瞥了眼旁边的空杯子，小伙计立即上前续上，喝了盏碎末茶，接着道：“大家族子弟的品性、德才、仪态、风评、事迹、贡献，最后才是官职。”
“葛先生，关小将军皇城救援，这声东击西、金蝉脱壳、瞒天过海、擒贼擒王到底怎么个解法？”声音来自最后面一个布衣小生。
“这个嘛，”他不知道啊，眼睛提溜一转，堂木一拍，啪，“欲听后事，请您下回”。
“耶，切，走了走了”“哎，这不正说四大家族嘛，还没说完呢？老葛，今儿接着说呗”
“今儿日头西斜了，该喝酒喽”听他这样说，其他人也一脸失望起哄走开，老葛头什么都好，就是好喝一口，雷打不动。
茶铺的另外一个机灵的伙计一直在人堆里添茶送果，听见刚才那声音看了一眼，撇了撇嘴，听个把时辰了，就要了一碗碎末茶，一个铜板，还想听精细的，想啥呢？
坐在最后面一排人堆里的罗一，一身半旧的布衣，失望的望着说书人，皇城之困到底是怎么样解的呢？那些计谋怎么样用的？好不容易休息半天，难得碰上葛先生在这边说书。哎。站起身，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转身走了，边走边琢磨到底怎么解的这困局，没走几步又往反向走。天还早，今儿还能抄半本书，得几个铜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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