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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明月楼

    短短几日,罗一的名字在吴杭府被各家提起。众人只知道是来自北地的游学秀才,又有说是举人,其他的一问三不知。

    第二日就有人去寒云寺拜访这位罗秀才,想知道他有何能耐居然与云大师有约,还是大师亲自去请的。大师见不到,难道还见不到一个小小的秀才么。

    不过还真见不到人,因为第二日天不亮罗一就离开寒云寺了,去了何方?要不去追一追?小和尚说不知。那就算了,一个秀才而已。不过既然游学,家里的子弟也有游学在外的,也有准备出去的,于是就沿路打听人往哪个方向去了,好让家里的子弟游学路上注意结交。结交干嘛?看看能否搭上云易大师啊,关键时候能救命啊!

    罗一没从大师嘴里得到一星半点消息。到了寺里他被小和尚安排了食宿就再也见不到大师了。预感到后面可能有人会来找他,住了一宿就离开了,寺里的和尚把举人凭证和新路引给了他,说“罗施主可自行离去或留下,都随意,不必见主持。”

    李希言主仆二人在云易大师去城里的当天早上就离开了,他们沿路巡查了十来年没过问的铺面,整的整,换的换,一路还算顺当的回了逻叶城。而罗一早在二人之前半个月就回去了书院,经历了被困几个月的事儿不敢再耽搁怕误了考期,见了各位先生同窗,回去逻叶城却没见到想见的人,等了几天收拾好行李又回了书院备考,再研学几个月就可以去京城参加会试了。

    走了俩月,逻叶城已入了夏末。学堂里放了一月的伏假,刚开学没几天,书声琅琅,敲钟老头倚门闭目养神。学堂么口两侧用整根树干上下方削平倚强横放当成长凳,有家长在背阴处或蹲或坐,交头接耳说着东西家长短,不时听见有人压着嗓音神情惊讶“天啊,真的?造孽啊”“哎呀,这……乱伦呐”“这刘家祖上造孽哦”“那可不对,刘家祖上可是大善人……”……乱七八糟不知在说谁家。

    “嘘嘘,人来了,别说了”左右各自碰了碰,使个眼色大家安静下来。胡同口一个妇人神情坚毅的走过来,也不与众人寒暄,径直站在门边。

    一个妇人为了缓解尴尬,边说着边起身“嗨,孙秀儿他娘,来这边等,约莫还得一刻钟呢!哎呦”,还没站直,旁边的人拽了她一个踉跄。

    孙秀娘点头道谢,“他婶子不用了,我站站就好!”

    众人也不再言语,直到铃声响起,孩子们跑出来,各自找到来接的人一蹦一跳的离开。小班里孙秀最后一个出来,妇人看着低着头萎靡不振的儿子,顿时坚毅散去,双眼通红,双拳握的青筋暴起,她想杀了那一家子,可杀了人秀儿怎么办?

    人散了,李希言从院门内出来,望着孙秀儿母子离开的背影静默。

    王梅子拿着一本书站到了李希言身后,平淡的道:“怎么?心疼了?”

    “心疼?怎会?我这人铁石心肠。这是他们的因果,需他们自己去经历。”

    “你回来就好了,来来,这本算数我还有好些地方没弄明白,在下虚心请教,胡同儿羊汤饼?我请客?”王梅子笑脸盈盈。

    “你请客,我付钱?不去。”李希言很干脆的转身背手走了。

    “哎,我不是没钱嘛,别这么小气啊……哎”看着脚步都不顿一下的李希言,王梅子急忙追上,“那去你家吃,今儿也不知老海做了啥好吃的”。

    “梅子先生,今儿心情似乎不错?”李希言慢下脚步等王梅子走上来转头问。

    “那当然,你不声不响的走了,课都扔给我了,累死了好么,不涨月银就算了,一顿饭没那么小气吧?”王梅子背着手握着书与李希言慢慢的走着,沿路还不停的笑着回应街坊的招呼。

    “梅子先生怎么不装瘸子了?”李希言看了眼他的脚,继续慢行。

    “怎么说教书先生,得注意些形象。”二人一路说着慢慢回了小院,吃过晚饭,王梅子回了自己租的小院,挑灯继续研读术数。

    李希言则在听安海打听来的消息。“……孙秀儿的三堂爷家的儿子和几个朋友去了红楼,点了孙莺的歌舞,言语调戏,后来孙家那儿子又独自去了两次,最后一次在屋内差点强了孙莺,被红楼的小厮给打了出去。之后孙家儿媳妇跑去红楼门口连着骂了三四天,不堪入耳,再之后逻叶城这里就传出了……同族乱伦的谣言,不过好在大家都知道孙家那边都是什么人,大家议论最多的还是孙家的畜生。”安海说完就不再说了。

    “孙莺呢?”

    “据说红楼那边老鸨已经停了孙莺的歌舞表演,打算……让她接客。哎,这样一闹,去红楼的泼皮无赖点名要她的人,老鸨打算卖个好价钱。”

    李希言抬手触额思索了会儿道,“咱们回来的路上是不是碰到了明月楼的人?”

    “是,应该是从河南府那边过来沿运河沿岸一路向北再向南而去的”。

    “哎,他们好些年没来北地了,把这个消息给孙莺送去,她会做选择的。”

    “是,明儿一早就去,少爷,不必太担心,她很聪明,若能去了明月楼也算是她的出路了”。

    ……

    第二日,红楼一间朴素的房间里,以绝食抗议接客的孙莺终于神色平静的跪在了老鸨面前。

    老鸨喝着孙莺恭敬送上来的茶,面无表情的说道,“明月楼那是咱们这样的人都渴望的地方,越是如此,条件越是严苛,你,哼,自视过高了。”

    “妈妈,阿莺知道您这里一直是热的”孙莺一只手轻拂自己的左胸口,直视老鸨,“阿莺能在这里安稳这么久都是您的关照,这是大恩,阿莺会永远铭记,您尽心教导阿莺歌舞,让阿莺能在这个行当立足,更是大恩,阿莺没齿难忘。妈妈,您一直栽培阿莺,定然也知道阿莺不是个蠢人,请妈妈准允,荐阿莺去拼搏一场。”说完,阿莺叩头伏地。

    半晌,老鸨才道:“明月楼已经许多年未来咱们这里了,你从何处得知的消息?又怎么确定他们一定会来青州府?”

    “妈妈原谅,消息来源不能告知与您,但他们一定会来的,即使中间出了差错,评妈妈的本事也定然能引来他们。”孙莺再次伏地磕头,久久等不到老鸨的回应,孙莺再次起身,恳切道“妈妈,您就不想有一个您亲自教导的伶人进入明月楼?您就不想从此后青州府红楼更上一层楼?”

    老鸨终于低头看向地上这个姿色一般但灵韵的女子,很聪敏的一个人,自己尽全力教导她歌舞,很有天赋,本打算培养成下一代花魁,但身有瑕疵,哎。若是能从红楼选入明月楼,那对红楼来说没有任何损失,北地的女子在长相上本就不如南方的姑娘,这么多年来,从北地选入京城明月楼的寥寥无几。若是能从她这里出去一位,那红楼的名声一定会更上一层楼的,也不用再汲汲营营转那些大人物的空子了……这年头干什么都难,开个红楼妓馆更是难上加难啊。

    “凭你现在的本事,不足以取胜,我如何能信你?”

    “妈妈,不是您信我,而是阿莺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了,只能胜。即使败了,妈妈,您顶多是多费些人力口舌,并没有大的损失,阿莺还是这里的人,到时候任您处置。”

    “好吧,那就一试,但为了增加胜算的机率,柳燕儿我也会推荐。”

    阿莺喜笑颜开,伏地再次叩头,“全凭妈妈决断。”

    老鸨说完起身离开了,在外战战兢兢的月儿终于飞奔进来搀扶起阿莺坐下,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明月楼那么好吗?”

    是啊,明月楼,大卫朝唯一一个朝廷承认的可供官员娱乐的艺馆,是风尘场所,却又是个风雅场所,真正的卖艺不卖身且受官府保护的地方。明月楼的姑娘每一个人都是姿色绝美,技艺超群、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皆有精通,在楼里呆满10年可自赎、可嫁人……入了风尘的谁不向往?

    夜深人静,阿莺坐在床头轻轻的抚摸着盒子里的东西,思绪渐渐飘远……

    一望无垠的旷野,残破的一段土墙上,一个戴着面具的灰袍长衫男子双手握着一个奇怪的东西,吹奏着低沉有点悲伤又欢快的曲调,望着无边的远方,任谁都不忍打扰。

    “先生,这是什么?”

    “这是埙,一种乐器。”

    “不是牧羊人赶牛羊用的哨子吗?”

    “不是,不过算是同宗吧,牧羊人的那个可吹不出来曲调,这个可以。”

    “那先生,刚才曲子叫什么?真好听,不过有点悲伤。”

    “哦?你海听出来悲伤了,真是人小鬼大。”鼻子上被刮了一下,“故乡的云。来,我教你。你看,这里上面有10个孔,这两个是大拇指按压的位置,这边四个……”

    孙莺就这样蜷缩在床头抱着盒子睡了一夜。

    不消几日,青州府流传出红楼有两位红妓色艺双全的消息,半月后将举行新一代花魁争夺赛,从这两位中选出,消息被有意无意的放出很远。而快到光州府地界的明月楼的一行人正在茶棚里乘凉,也听说了这个消息,众人本打算从光州府南下,消息一出就也转道去青州府凑热闹。

    管事的也很头疼,他们明月楼虽说受官府承认的合法风月场,压力也很大好吗?不允许强买卖人口,任何进入明月楼的姑娘必须自愿,就这一条就限制了他们挑选苗子的路子,故而两三年都要下到各地去寻人。邓管事叹了口气对身边的人说:“去吧,这一趟出来只得了两个,太少了,老徐他们南下定然又是丰收,咱们还得抓紧。”众人点头称是,一行人调转方向去往青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