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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这件便赠你

    她蹙着的柳叶眉渐舒展开,她是认得宋照眠的,儿时便见过面了,加上以往偷溜回尧京城玩的时候,见过一回,而在南下的这十年,他也去过府上,与兄长秋藏意也是旧识。

    但秋藏月与他其实没有过多交流,并不曾多说过话。在秋藏月认知里,他就是一个性子温和,样貌好看的黎王殿下,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秋藏月也不例外,但她换回女装时好歹也是知书达礼的国公府千金,该有的距离还是要保持住的,若刻意接近可不就正明摆着自己意图不轨嘛。

    宋照眠长身玉立,披着那件镶着金丝银线的白狐裘,一旁的侍从为他打着伞,他就这么站在伞下看着她,故作狐疑地挑了挑眉:“原来是秋家……”看她这模样,到嘴边的小丫头三个字收回去了,“秋家小公子?怎么一回京便偷跑到这种风月之地?”

    “我可没偷跑。”秋藏月直接就反驳了,她可是光明正大从大门出来的。随后她往边上站了站,以为自己站前头会挡着他,便好心地往一旁挪了挪。

    不过说实在话,宋照眠好歹比她高了一个头的,怎可能会被她挡住。

    而她刚挪到一边就被宋照眠一手拉了回去,拉到了他的身侧,正好罩在伞下。他的声音在这喧闹声中显得有些飘渺,他语气不重,但却字字清晰地落入了秋藏月的耳中:“雪不大,但落在身上还是会湿了发衣,就在此处站着吧。”

    宋照眠见她雪天也未曾披件披风,本意想着将自己身上的披风给她,可余光却瞧见了不远处岐王的人。

    若是此刻给了,自己畏寒一事便也会漏了馅。

    宋照眠需时时谨慎着,若稍有不慎,自己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便就功亏一篑了。

    秋藏月有些小心翼翼地偷偷抬眼瞄了他,不禁感叹这模样长得是真好看啊。她站在他的身侧噢了一声:“那便多谢殿下了。”便也没有拒绝。

    毕竟他既有伞,不撑白不撑。

    “尧京可不比南下,你这衣衫穿得单薄,不冷?”宋照眠问道。

    “啊?也……也还好其实。”秋藏月说罢,不争气地吸了吸鼻子。

    宋照眠见她鼻头红着,便接过顾风手里的伞,自己撑着,却偏向了秋藏月多一些,对顾风说道:“去车上将本王的披风取一件来。”

    秋藏月连忙摆手:“殿下不用麻烦了,不冷的,无碍无碍,我就看一会儿便要回府了。”

    “无事,是顾风去拿,又不是本王去,不麻烦。”宋照眠微微一笑,给顾风使了个眼色,顾风欸了一声立刻撒腿离开。

    待这一场舞蹈结束,舞姬们都退场后。一旁楼阁上,醉春楼的小厮敲了一个响锣,嘹亮的声音喊道:“下一位,由月舞娘子为大家带来鼓上舞!”

    秋藏月虽说是为了谷清然来看的,可不代表其他人的演出她便不想看了。

    醉春楼的娘子们的姿色才貌都是出挑的,听闻这月舞娘子的舞技也是一绝,缎带舞起来好似仙女下凡。

    秋藏月站的位子视野其实没有很好,身前还有许多人,他们拥挤着往前瞧,而秋藏月只能通过他们人头攒动的缝隙里往外瞧,站在宋照眠身侧她也不敢上前挤到前排去。

    顾风很快便取了披风回来了。

    递给秋藏月时,秋藏月看着这一件和宋照眠身上披的那件同样雪白的披风,向顾风甜甜的一笑便礼貌地道了谢:“多谢。”

    而后秋藏月便将披风系上了。

    “秋公子客气了。”顾风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然后站到一侧。

    “顾风。”宋照眠站着喊了一声,顾风便马上上前一步。

    “前头人有些多。”他就这么站着,面上也没有带多余的情绪。

    顾风却立刻悟了,上前便将人群支开些,好让宋照眠与秋藏月站上前。

    人群被顾风支开些后,至少秋藏月的视野是清晰的,两侧楼阁不知何时垂下来了许多的绸带,月舞牵引着绸带从楼阁上跃下,轻盈地落在舞台中央,引得众人欢呼。她穿着一身蓝白色的舞裙,面上戴着一个缀着羽毛的白色面具,手中拿着钱鼓,声音摇起来叮当响。

    她在舞台上起舞,身姿曼妙,伴着飞扬的细雪,当真是美不胜收。

    “阿月可看得开心?”宋照眠看秋藏月的表情里颇有些难掩的欣喜,便问道。

    “我在南下待久了,连雪都未曾见过,何况美人雪中舞,当真是头一回见了!”

    秋藏月向来是喜欢凑热闹的,有时候故作清冷的模样,其实内心可能是乐开了花,但又想端着架子,不想让自己显得像没见过世面一般。

    宋照眠看着她这股子兴奋劲,忍不住地也跟着嘴角上扬。

    待月舞演出完毕后,楼阁上的铜锣声响起:“下一位,由我醉春楼花魁娘子,谷清然,来为大家带来,箜篌曲《瑶上吟》。”

    这首曲子是早年间一位擅曲艺者所谱的,后据说是经他于瑶台相识的心仪之人在他与世长辞后,为曲子所填词,供世人传唱。后赋予《瑶上吟》为曲名。

    而如今,放眼整个南湘,能将这《瑶上吟》弹到极致的,便数谷清然,谷清然的箜篌技艺,那也是南湘数一数二的厉害。

    只见谷清然抱着箜篌,款款从楼阁里走出,走向舞台中央。

    小厮已在那里摆好了一把红木椅子。谷清然端坐于舞台中央,面上戴着珠帘,花钿上是一朵红梅形状,一身橙红色的华丽衣裳外,披了一件同色的披风。

    随着她坐下,披风的下摆垂落在舞台上,天上飘的雪落在披风上,那点点的白落在橙红色里,倒是更加如诗如画了。她双手指尖轻拨琴弦,空灵清脆的箜篌音律便从弦上流淌而出。

    秋藏月看着这样的谷清然,脸上的笑意更是掩不住。

    谷清然的箜篌有种力量,会使人身临其境般,弦声从缓缓至急,前奏悠扬平静,逐渐至上,使高潮的音律的徒然高昂能将众人的情绪带起。

    一曲终了,众人欢呼声很高,甚至有人将手中的花枝掷上舞台。

    谷清然起身,浅浅一笑,对着众人缓缓地行了个礼,抱着箜篌便离场进了楼阁。

    但楼外众人依旧是欢呼声不断,喊着要谷清然再来一曲。

    “阿月如此喜欢谷娘子?”

    宋照眠看秋藏月露出痴笑,忍不住打断。

    “那是,我若真有娶媳妇的命,对谷谷姐,我必首当其冲。”秋藏月笑意收敛了一点,但神色里更是加了几丝得意,“毕竟谷谷姐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美人。”

    “不介意她的身份?”宋照眠接着问。

    “那有何介意,谷谷姐才貌双全,虽入了风尘,但却不曾以色事人,脊梁骨可挺得比某些京城的贵家女来得直。”

    秋藏月说话倒是一点也不忌讳,许是因为知道宋照眠的性子不是那种易怒的,便就有一说一地说了。

    宋照眠听完这话却笑了:“你倒是不避讳,你不也是……”宋照眠轻咳了一声,微微侧过头,压低了声音在秋藏月边上轻轻道了一句,“贵家女?”

    是啊,这京城贵女,除去皇家的,这卫国公府的嫡孙女可不就是头一号吗。

    秋藏月倒是一下忽略了这点,尴尬一笑,啧了一下:“不过我本就一直在南下待着,今日才回京,可算不上什么京城贵女。”

    她不过想一出说一出罢了,依稀记得有一回赏花大会邀请了一堆公子小姐前去,秋藏月被兄长秋藏意拉着从南下赶来,美其名曰请帖都递到南下了,不上京说不过去。

    那回的赏花大会,是由齐大将军府的夫人办的,宴请了不少王孙公子,故而也去醉春楼千般邀请谷清然一同赴宴,为大家弹箜篌助兴。

    而那时穆宣侯家的嫡长女宜宁郡主也参加了赏花大会。那个郡主可不是好惹的主,明面上拐着弯的说谷清然不过是酒楼哗众取宠的九流之辈,因到场的公子们夸赞谷清然的琴艺,就将她贬低得很是不堪,言语拐着弯地各种嘲讽,那时秋藏月差点想动手,要不是兄长当时拦着,多半就要去撕烂那宜宁郡主的丑恶嘴脸。

    那日,要不是谷清然知晓秋藏月要来赴宴,断然是不会跑这一趟的,谁稀得与这群人为伍。

    秋藏月想着,听见楼上的锣声敲响:“下一位,由绾茵娘子为大家吟唱一首新习得的曲目《浣花归》。”

    看着时辰已经差不多了,秋藏月便打算回府了,要再晚些回去,怕是祖父祖母又要担心了。

    这么想着,秋藏月回头对着宋照眠说道:“多谢殿下,时辰有些晚了,我得先回府了,您慢慢看。告辞!”

    秋藏月一套说下来流利得很,未等宋照眠点头,便退了一步离开了他的伞下,但眼看着雪似乎大了些。

    许是夜里风寒,宋照眠有些受不住凉,别过头一手握拳放在嘴边咳了两声,秋藏月张了张嘴想问他是否是受了寒,却还是止住了。

    待宋照眠安定下来,遂又将伞继续举在了秋藏月的头顶,那双明亮的眸子就这么看着秋藏月,许是因咳嗽了的缘故,声音带上了几分沙哑,但语气平平里依旧听不出一丝情绪的波澜:“雪重了,本王也该回府了,阿月便一道吧。”

    秋藏月看着他这般模样,倒是有些我见犹怜,拒绝的话倒也说不出口了,便跟着一道走出醉春楼。

    “啊,殿下要不先行?我忘记与谷谷姐道别了需去与她说一声。”秋藏月突然想起来,停住了脚步刚想回去。

    “无事,本王派人去知会一声便是。”宋照眠说道,“你若是再不回府,怕是老国公要亲自来接你了。”

    秋藏月想想也是,便也就不返回了。

    顾风一路跟在后头,伞也没能帮着撑上,心里正嘀咕着自家殿下对这秋家小姐可真好。想着便主动先小跑出去,准备去将马车先牵过来备好。

    秋藏月与宋照眠刚出醉春楼,便看见顾风牵来了一辆华丽的大马车,车的四角还悬挂着写着黎字的灯笼。

    上了车,马车很是宽敞,连座位都是铺了毯子的,很是暖和。

    宋照眠坐在靠里的位子,说是座位,更像是一个坐榻,两侧都有着可以倚靠的方正的宽大扶手,榻上铺着皮毛制的毯子,还有一个手炉置于扶手上。

    秋藏月琢磨着这车内也暖和,便想着解下披风还给宋照眠,刚想解开时,宋照眠便开口了。

    “披着吧,下车也会冷的。”

    “无事的!到时便到家了。”秋藏月还是想着要解开。

    宋照眠看着她道:“这件便赠你了,本王还有许多,你无须还。”

    “这......不太好......”秋藏月表情有些纠结。

    “有何不好?”宋照眠见她这客气样,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本王让你披着,披着便是了。若回府着了风寒,明日如何进宫?”

    “进宫?”秋藏月一听,直接瞪大了双眼。

    “你不知道?”宋照眠看她浑然不知的模样,便挑了挑眉,“也是,你今日在外头玩了一天,应是还不知道此事。”

    “何事呀?”秋藏月一愣一愣的。

    宋照眠便告诉她:“我只知是宫中梅花开得正好,皇后想办个赏梅宴,便邀了京中各家夫人小姐前往宫中,一同赏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