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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深山显侠气(下)

    司徒生一看,又是愕然,那姑娘根本不是小魔女的姑姑,比小魔女的姑姑年纪轻多了,和小魔女年纪相仿,顶多大一两岁,另有一种说不出的风采神韵。小魔女天真而带稚气,她却庄重得多了,眉宇间含有一股冷气,叫人不敢正视、可以这么说,这是一位艳如桃李,冷若冰霜不可侵犯的少女。司徒生见那少女招呼自己过去,不敢不走过去,朝她一揖说:“在下不知小姐在此练功,险些惊动小姐,请小姐原谅。”

    那姑娘淡然一笑说:“就是你惊动了也没关系。”

    司徒生又是一怔,哪有正在练功的人不怕人惊动的呢?他带着迷惘的神态望着那青衣姑娘。

    姑娘知他的疑问,笑笑说:“我练的是独门内功,不同中原,我练内功完全可以收放自如,不怕人惊动。”姑娘注视司徒生一会儿,说:“我好像在回雁峰下凉亭前见过你。”

    司徒生一时茫然:“小姐见过在下?”

    “当时你为了那两个孩子……”司徒生猛然想起,惊讶地问:“小姐就是那马背上的人?”

    姑娘点点头说:“当时马奔急速,不得不得罪你了!”

    “不,当时在下鲁莽,不知小姐骑术竟这样的高超。”

    姑娘微笑一下,又问:“昨夜与你同上山峰的两位是何人?”

    司徒生又惊讶地问:“小姐就是昨夜山峰月下之人?”

    姑娘点点头:“昨夜不知你们来意,一时得罪了,请原谅。”

    司徒生一想到昨夜暗器发来的情景,仍感到心有余悸。他怎么也想不到发射暗器的人,就是眼前这位神态飘逸的庄重少女,年纪比自己小,而武功竟达到了出类拔萃,叫人难以想象的地步。她可以与怪老人、天山怪侠、江南双侠、小魔女的姑姑等人并驾齐驱了。不由肃然起敬,深深一揖:“不敢,不敢,都是我们不该惊扰了小姐,才致使小姐不得不出手,幸而小姐手下留情,不然我早丧生了。”

    姑娘一听司徒生这一番话,不禁以一种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他,感到他完全不是那种圆滑世故、言辞敷衍的人,语言完全出自内心的真诚,暗暗地点头,问:“你是不是被玄武派驱赶出教门的司徒生?”

    司徒生大惊:“正是在下。”

    “那么说,那两位必然是五莲峰的人了!”

    司徒生更是惊疑,他感到这位武功不可思议的姑娘,浑身有一种神秘感,更不知道她对五莲峰人抱何种态度。只是听到她只叫五莲峰,而不称邪教,才略略放心。便问:“小姐何以知道她们是五莲峰的人?”

    “我知道中原武林人士有这么一种习性,凡是被驱除教门的人,一些有名望的高手便不屑与这人接近,将他视为低人一等。另外有一些人珍惜自己的名誉,也不愿与这人接近,怕沾污了自己。更有一些人担心招惹非议和麻烦,或者怕得罪了玄武派的人,也不敢与这人接近。敢接近你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黑道上的人物;一种是五莲峰的人了。而你出自玄武派,绝不会与黑道上的人交上朋友。所以我敢说,那两位必然是五莲峰的人。”

    司徒生阅历不深,更没有在江湖上闯荡过,不懂得武林人士的习性和人情世故,初时他只为自己被驱除而难受,认为自己以后还可以在江湖上走动,可以象武林人士一样拜师访友,现在听姑娘这么一说,整个人都呆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已被驱出教门,就会比人低一等,遭人歧视,没有人愿接近自已了。

    姑娘见他目瞪口呆,作声不得,安慰他说:“你也不必为此灰心,是非曲直,公理自有人说。别人一时误解。不了解你的为人,不愿与你接触又何以为怪?我想武林中一些真正有胆识之人士,会接近你的。至于那些沽名钓誉的伪君子,或者怕得罪玄武派的庸庸之辈,你又何必去接近他们,沾污了自己?”

    姑娘这一席话,又象一道阳光,驱散了司徒生心中的阴云,使他鼓起了做人的勇气,慌忙一揖:“多谢小姐指点。使在下能有勇气活在人间。”

    姑娘微微一笑:“你也太多礼了!我希望你别走上你师叔祖西门子的一条路。我听我师父说,你师叔祖剑术神奇,可是他自从被驱除出玄武派后,便心灰意懒,从此绝迹江湖,不知去向,以至一代神奇剑术,武林失传,令人不禁为之惋惜。”

    司徒生更是惊讶,他想不到眼前这位神秘的少女,年纪比自己轻,而知识见闻竟这样丰富,谈吐见解,又是独树一格。不禁动问:“请问小姐,令师是谁?”

    姑娘一笑:“这你不必问了。”

    司徒生愕然,为什么不能说的?看来她师父是一位不愿披露姓名的高士异人了!转而一想,她知道自己的师叔祖西门子,而知道自己师叔祖的剑法的人不多,除了自己师母,只有怪老人了,难道她是怪老人的门徒?想到这里,不由说道:“小姐不说,在下也知道。”

    姑娘奇异地扬了扬眼眉:“你知道!?”

    “想必是慕容垂老前辈。”

    姑娘一笑:“别乱猜了,那个怪老头子,行为古怪得与人不同,喜怒无常,而且他从来不收门徒,大概他想把他一身绝世武功,带到棺材里去。”

    司徒生一听,显然怪老人不是她师父了,哪有徒弟称自己的师父为怪老头子的?但这姑娘象谜一样的神秘,更引起了他的好奇。于是又问:“既然小姐的令师不方便说,在下想请问小姐的芳名,仙乡何处?”

    姑娘一听,顿时沉下面孔,冷若严霜,寒气逼人,目光如剑,盯视着司徒生,吓得司徒生一时手足失措。他不明白这位象谜一样的神秘姑娘为什么一下变了面孔,他几疑她不是人间的人,而是山林中的精灵。

    良久,姑娘才收敛了目光,微微地叹了一声:“我无名无姓,是一只无处可栖的孤雁,以荒野为家,与野兽为伍。”语气之中,怨恨极深,令人骇然。

    司徒生大吃一惊,不由一股寒气从心里升起,难道她真的不是人?是冤沉山野之鬼?的确,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深夜城晨,出现在山峰之上,无人为伴……但是,他转而一想,鬼哪能有这样惊人的武功?而且还这样洞悉武林中的一切?不由问道:“小姐何出此言?”

    姑娘转过身去,似乎心中的怨恨难以平息,长久才慢慢地说;“你不要再问了。”

    “既然如此,在下不问就是。我看小姐,似乎有一种难言的怨恨……”

    姑娘陡然转过身来,盯着司徒生:“是又怎样?说了你能帮助我吗?”

    司徒生深深一揖:“在下自知武功不济,不能帮助小姐,但小姐如能告诉,在下将尽自己一点点薄力,或许能为小姐分忧。”

    半晌,姑娘摇摇头说:“算了,说了也没用,你只有徒然送死。”

    “那人武功极高吗?”

    “武功倒不怎样,只是他的名望吓人,他左右的人,亦不能轻视。”

    “他是一个什么人?”

    “好了,找你的人来了,你快下山去吧。”

    果然,小魔女在下面叫唤他。他想和姑娘再说几句,转眼之间,谜一样的姑娘,早已在山峰上消失,去得无影无踪。这样高超的轻功,足令司徒生膛目结舌。看来她的轻功不下于天山怪侠,这才是山外有山,怪不得怪老人骂自己为井底蛙了!

    呆子!你在哪里——!”

    小魔女在下面急切地叫唤他了。他急忙地应了一声:“我在这里!”便飞也似的跑下山峰来。小魔女一见他,又恼又怨地:“呆子,你死去哪里了?”

    “我在上面练练功。”

    司徒生不敢将遇到谜一样的姑娘的事告诉小魔女,他担心小魔女那与众不同的性格,说出来会去追赶那位姑娘,惹出其他想不到的意外事情出来。

    小魔女瞪了他一眼:“我还以为老虎将你这呆子叼了去哩!我叫了那么多声,你没听到吗?”

    “我听到了!”

    司徒生于宁见她那副又娇久戆的任性样,一脸天真而又装大人的神态,不由好笑。

    “你还笑呀!听到了为什么不出声?”

    “我不是说我在练功么?一时收不及呵!你有什么事这么急?”

    “好了,不跟你这呆子说了,你看,你吃的、用的,我都给你带来了,这两天我们不来看你了!”

    司徒生愕然:“为什么?”

    小魔女轻轻地说:“呆子,我姑姑昨夜发现了一根线眼,金鞭侠一门惨死,却有一个家人那夜在厕所里躲着,侥幸没遭毒手,等那伙凶徒一走。他吓得连夜逃了出来,改名换姓,隐藏在衡阳附近乡下,我和刘妈妈上衡阳去找寻他,所以不来了。”

    司徒生惊喜了:“我也跟你们一块去吧。”

    “你不能去。”

    “为什么?”

    “衡阳、衡山一带,都来了不少武林人士,尤其是峨嵋派的贼道们,他们不放过你的,你一露面,太招人注目了。”

    司徒生一时无语。

    小魔女劝慰他:“呆哥哥,你安心在这里住下来,千万别在外面露面,让他们不知你去了何方,过两天,我们再来看你。”

    司徒生点点头:“好吧,你们也要小心,千万别露出风声,让那位杀害乌老大的神秘人知道。这次,你姑姑也一块去?”

    “她不去,她要留在衡山观察动静,并且明天要去马家庄会会所谓马大侠和那些所谓中原的武林高手。”

    司徒生大吃惊:“她一个人?”

    “一个人怕什么?我姑姑才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哩!”

    “我是担心,两方面中只要有一方受伤害,事情就闹大了。”

    “谁叫他们编造的什么“青衣女”盗耳环的事出来,除非真的有这么一个‘青衣女’,不然有马大侠好看的。”

    一提青衣大,司徒生蓦然想到在山峰上看见的那位青灰姑娘。要是这事不是马大侠凭空编造的。会不会是她干的呢?一想又觉得不大对,那青衣姑娘跟马大侠没仇没怨,她为什么要那么干?何况马大侠又没有去招惹她,她不会无缘无故去干那种事吧?除非真的像刘常卿所说的那个“青衣女魔”,只有她出现,才能解决中原武林与五莲峰之间的这场冲突了。

    小魔女见他呆呆地发愣,问:“呆子,你以怎么了?又浑了么?”

    司徒生将思绪收了回来,笑笑说;“我真希望有这么个‘青衣女’出现,这样,你姑姑就不会出面了。”

    “噢!你别样不担心,却为那个马大侠担心?好啦,呆子,我走了,记着,千万别露面,等我们回来。”

    小魔女一走,好象将司徒生的心也带走了似的。他和小魔女在一块时,倒没有这种感觉。他们两个人心无邪念,亲如自家人。司徒生脾性好,随和;小魔女任性,谈吐无忌。天真,两人反而合得来,不会闹摩擦。小魔女一走,而且一去就是两天,这种失落的感觉就格外明显起来。尤其经过这一次,小魔女的音容笑貌,一言一动,已深深地印在他的心上,怎么也抹不掉.他隐隐感到自己实在离不开小魔女,他暗自问:我真的爱上了她么?但他又非常害怕有这种念头。每每一想到这里,他赶快把它打断,不敢再想下去。甚至暗暗骂自己:司徒生呵司徒生,你怎么敢有这种非份的念头?小魔女一片天真无邪地对待你,你不怕别人指责你么?你是怎样在怪老人和师父、师伯们面前说的话?对得住小魔女么?他突然站起来,走出洞口,想到市镇上散散心,把小魔女在心中的印象打散,可是一想到小魔女临走时的吩咐,又折回岩洞。不久,小魔女的形象又慢慢地在他心中升起来,最后,他终于没法安静了,走出洞口,到市镇上散散心。心中暗想:玄武派的人除了陈老五和我过不去外,难道其余的人也不会和我过不去么?峨嵋派的人一时不明真相,找我出气,我不能说明么?他们总不能不讲一点道理吧?

    司徒生取路来到市镇上,市镇比他来时更热闹了,各处一武林人士都风闻“青衣女”明天午时要会见马大侠,都纷纷涌来。有的想看看这个出名的女魔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有的想看看她如何与马大侠交手,更有的是被女魔头杀害了亲友的人,要来复仇。街头巷尾,所谈的都是有关“青衣女魔”的事。

    司徒生过去没有在江湖上露过脸,所以相熟的人不多。有的相熟的人,见了他将脸掉一边,装着看不见,有的冷笑一下,不去理睬他。更叫司徒生感到痛心的,就是武当派大师伯门下的几个弟子,以前一见他,都亲热地叫他为贤弟,跟他谈武论文,而现在一见他,仿佛他身上染了瘟疫似的,一个个远而避之,冷漠得比路人还不如。要是司徒生没有在山峰上听到那位青衣姑娘的话,他会感到自卑,无地可容。不敢抬头望人。现在他心里冷笑一下:“既然这样,我又何必去接近你们?”

    使他感到意外的,倒是他师兄的朋友刘常卿,在一间茶楼一见他,就热情地招呼他:“司徒生贤弟,来,我这里刚巧有一个座位,你来得太好了!”

    他奇异地看着刘常卿,又看了看周围,见没有其他熟人,走过来轻轻地说:“我是个被赶出教门的人,不怕沾污你么?”

    刘常卿一笑:“那是你们玄武派的事,与我何关?我只认得你是我的朋友。”

    司徒生在相熟之人一片冷淡的目光下,却得到了刘常卿的友谊,心里异常感激。正所谓锦上添花的人,没有人记住;而雪中送炭的人,却叫人永远难忘了!司徒生坐下来又说:“我接近你,担心你会遭人非议呢。”

    “我刘常卿已大有人非议了!我既不想攀龙附凤,又没有勇气登上武林名流之列,又怕何人非议?来,贤弟,我们饮酒,莫去理睬别人的议论。”

    司徒生暗想:这个刘常卿莫不是山峰上青衣姑娘所说的有见识的人?他本来是不大会饮烈酒的人,只喜欢饮糯米甜酒,现在却举起杯来说:“刘大哥,小弟敬你为人,借花献佛,敬你一杯,来,干杯!”

    “好,好,干杯!”

    两人举杯,相碰一下,一饮而尽。

    刘常卿饮过酒后,压低嗓子,轻轻地说:“贤弟,今早我见到了你的同门师兄荣哥,他在打听你的下落。”

    “哦!?打听我?他说什么了?”

    “他交待我,见到你时,千万劝你早日离开衡山,别再在这里逗留下去。”

    司徒生一怔:“为什么?”

    “提防遭人暗算。”

    司徒生一时不出声,随想,看来小魔女的担心是有根据的了,现在荣哥也这么说,怪不得她叮嘱我千万不要露面。

    刘常卿见他不出声,又劝道:“贤弟,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贤弟还是早日离开此地为好。”

    司徒生点点头。

    刘常卿大喜,又说,“贤弟,要是你没有什么去处,就去我家里好了。我地方不大,容纳贤弟,却绰绰有余。”说时,他拿出了二十两银子交给司徒生。

    司徒生愕然:“刘大哥,你这是为什么?”

    “这是你荣哥托我交给你的,叫你在路上用。他不大方便见你。”

    司徒生一听,心里又是苦笑一下,看来荣哥虽然关心自已,也是属于怕接近自己的人。便说:“不用了,我自己有,麻烦你交回给他,说我心领了。”

    “这是你荣哥的一点心意呵!你怎能拒绝?贤弟,还是收下吧!不然,我面子也过不去。”

    司徒生一听刘常卿这样说,只得收下:“刘大哥,你见到荣哥时,说我多谢了!”

    “噢!你们自家师兄弟,何必客气!贤弟,我还想告诉……”

    这时,只听得茶楼门口有人大声喝道:“你这个老叫化,给你两馒头,还要吃鸡,天下间有你这样讨吃的叫化么?滚开!”

    司徒生抬头一看,只见一位老乞丐,须发皆白,身子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鹑衣百结,一脸污垢,站在茶楼门口一张桌旁,颤颤地说:“你何必动怒,我见桌上的鸡肉你们吃不了,不如给我,也省得糟蹋浪费。”

    “你是不是想讨打?我就是给狗吃也不给你这个老叫化。”

    另一位茶客说:“你何必去理他,叫店小二来。”

    店小二怕砸烂了生意,慌忙跑过去轰着老叫化:“走,走,你这个老叫化,从哪里跑来的?讨吃竟敢讨到店里来了,还不滚开!?”

    “我只不过在店门口讨吃呵!怎么到店里去了?”

    店小二见老叫化还敢还嘴,不由大怒,一手向老叫化用力推去,推得老叫化踉踉跄跄,站立不稳,翻倒在大街上。连讨饭吃的一个破钵头也打烂了,两个馒头滚到了泥沙里。

    司徒生看得不忍,赶忙跑出去扶起那老叫化,问:“老人家,你没跌痛吧?”

    “没,没,没痛,可惜我的讨吃钵头摔烂了。”

    “老人家,不要紧,我给你再买一个好了。”司徒生将老叫化扶到门口一边坐下,一边对店小二说:“他这一把年岁,经得起你推吗?万一出了人命,你不怕吃官司?”

    店小二撇撇嘴:“这个老骨头,能跌死么?你看,他在拾馒头哩。”

    司徒生回头一看,老叫化不知几时站起来,从泥沙中拾起了那两个馒头,一边吹一边用手拍打,想把馒头上的泥沙弄掉。便说:“老人家,这两个馒头不能吃了,我再给你两个好了。”

    “是吗?那太好了,这两个馒头丢了可惜,我送还给他们吧,叫他们去喂狗也好。”老叫化说着,便将那个带泥沙的馒头往桌上一放,不知是眼花还是手颤抖,这两个馒头一下跌落在那一碟鸡肉上。

    司徒生一看,心想:糟了,这碟鸡还能吃的?这老人家也真老得糊涂,不要就不要好了,这样,人家还能吃么?

    果然,气得那两个客人跳起来,举拳就打,司徒生慌忙拦着说:“仁兄何必动怒,这碟鸡多少银子,由小弟赔偿好了。”

    其中一位客人瞪起了一双眼睛,上下打量司徒生:“你充什么好人?我打这老叫化关你什么事?都是你这小子,败坏了我们的兴趣。”

    “仁兄,话不是这样说,我担心仁兄失手打伤了这老人家,就不好办了。”

    “我打伤了他有什么了不起,就是打死他了,还不等于踩死一只蚁?”

    老叫化说:“是呵!你有份杀害人家一门也没当一回事哩!”

    那客人一听,顿时色变:“你这老叫化,你在说什么?”

    “我说——”

    那客人突然一掌向老叫化劈来,司徒生大吃一惊,这一掌是峨媚派的武功,名为“一掌断狱”,是铁砂掌的招式之一,志在一掌就将对方胸骨劈碎,取人性命。司徒生没想到他一出手就这么凶狠,来不及阻止了,只听见老叫化“呵呀”一声,仰面跌倒。那客人也突然之间,面色大变,向同伴使了下眼色,仓皇而走。司徒生要去追赶他们,只见老叫化坐了起来,司徒生愕然:“老人家,你没死么?”

    “刚才吓死我了!咦!他们走了么?”

    司徒生见他没有死,一颗心放下来,说:“老人家,你没受伤?”

    “我没受伤呀,刚才只是吓得我滑倒了,他们怎么跑了?是了,他们以为将我打死了,怕吃官司,吓得跑了!好呀,那这桌酒菜,我来吃吧,不然就浪费了。”说着,老叫化爬起来,走过去伸手就抓鸡肉吃。

    司徒生看得好笑,心想,这个老叫化,刚才吓得半死,一见有了吃的,又忘记了。

    店小二想向前阻止,司徒生说:“小二哥,算了,这桌酒菜,算我的好了,多少银子由我来付,你让他吃吧!”

    这时刘常卿走过来说:“你这店小二也真是,幸而没出人命,要是出人命,就是你不用吃官司,今天的买卖你也恐怕做不成,却舍不得这桌残剩的酒菜?”

    店老板早已闻声从里面出来,喝退店小二:“还不给我拿个大钵头出来,好让这叫化端回去吃?”

    老叫化一听,问:“老板,你让我将这桌酒菜全部端回去吃吗?”

    “是呵!这样,你老可以慢慢的吃,也没人来着你,好不好?”

    “太好了!我正担心我吃不了哩,让我全部端回去,那我三天也不用出来讨吃了!”

    店小二将一个大钵头拿来,老叫化三下五落二,将全部的菜全倒在钵头里,又拿起酒壶,咕噜噜地喝得一滴不留,说声:“多谢!”端起钵头,巍颤颤地离开。

    司徒生和刘常卿转回原席坐下,刘常卿说:“我看这个老叫化,恐怕不是一般人。”

    “不是一般人?”

    “一般的叫化子,哪有这样讨吃的?”

    司徒生想了一下,点点头:“那么说,他是丐帮中的人了?”

    刘常卿摇摇头:“不会,丐帮是武林中的一大派,一般武林人士,不敢去得罪他们,何况他身上没有丐帮的记认——讨米袋。”

    “那他是什么人?”

    “贤弟,你有没有听说过,当今武林中有四大怪人?”

    “四大怪人?”司徒生一时不明白刘常卿为何突然一下转了话头。

    “四大怪人,就是天山的怪侠,东海的怪杰,江南的怪老人和漠北的怪丐。这四个人,武功之深奥,没人能探测,而他们的行为,古怪得不同人,有时叫人不可理解。”

    司徒生这才明白了刘常卿的意思,问:“你认为他是漠北怪丐?”

    “很有这个可能。”

    司徒生想了一下,摇摇头说:“不可能,既然漠北怪丐武功深奥得不可测,可那个老人家根本不会武功,店小二一推,就把他推得踉踉跄跄地跌在地上,就是一般会武功的人也不会这么容易被推跌在地。”

    “贤弟,这样你就错了。我听人说,漠北怪丐,极有武德,从不恃技凌人,对不会武功的人,不论怎么打他踢他,他能避就避,从不还手,更不去展示自己的武功。”

    “对会武功的人呢?”

    “那他就着是什么人了,对一般恃强好胜的人,找到了他,他尽量避开,不去计较,对作恶的人,他只是给一点小小的警告,对十恶不赦的恶人,他就不那么客气了,一出招就要了他的命,就是这样,他也往往不主动去找他们。我看刚才那位一掌想取他性命的汉子,恐怕已经吃了苦头。”

    司徒生愕然:“他吃了什么苦头?”

    “贤弟,你没看见么?那汉子一出掌之后,顿时面色大变,与他同伴仓皇而走么?我估计,那怪丐装着滑倒时,已出了一招,不过我们看不出罢了。要是真的,那汉子即使不受重伤,恐怕那一只手也非得一两个月不能恢复。”

    司徒生惊愕得半晌出不了声。刘常卿又说:“或许我看错了也不一定,那个老叫化不是怪丐,也正像他所说的,那个汉子以为一掌要了他的命,怕吃官司,仓皇走了。”

    司徒生又喘过一口气,他不能不佩服刘常卿善于说话,一起一伏,一张一弛,弄得人仿佛走进了迷宫似的,一时惊奇,一时又平淡无奇。但他宁愿相信后者,而不相信前者,前者武功太神奇了,简直叫人不敢相信。刘常卿又说:“武林四怪人,不过是现在的称呼。过去,他们是武林中的八仙。”

    “武林八仙?”司徒生有点茫然不解。

    “贤弟,你没听过武林八仙么?”

    司徒生摇摇头。刘常卿说:“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怪不得贤弟不知道,我也是听老一辈武林人士所说的。武林八仙,就是千手观音掌梅映雪女侠,神出鬼没的隐侠诸葛子君,江南双侠,再加上这武林四怪。这武林中的八大高手,不属于任何门派,也不卷入武林中的门派之争,独来独往,武功惊人,专干一些行侠仗义的事,因此武林人士尊称他们为武林八仙。在这八仙中,又以隐侠诸葛子君武功最深厚,他独创的逍遥掌和八卦逍遥步,真可说是天下无敌手,连你们玄武派的一代剑雄西门子,也甘拜下风。”

    司徒生问:“这么一位高手,怎么在武林中没听人说的?”

    “二十多年前,梅映雪女侠金盆洗手,不再出山,而隐侠也在一夜之间在江湖销声灭迹,不再露面。有人说他悲痛爱子的早逝,心灰意懒,浮浪海岛,也有说他远到回疆,行踪不定。而江南双侠,也隐居在江南群山中,极少出现,所以现在只剩下了武林四怪,不时在江湖出面……哦,对了,贤弟,江南双侠也来到衡山了。”

    司徒生大惊又喜:“什么,他们也来了?”

    “就在昨夜,他们几乎跟你的大师伯、二师伯动起武来。”

    司徒生又是愕然问:“为什么?”

    “贤弟,就是因为你。张女侠昨夜里去了马家庄,一听说你给玄武派赶出教门,顿时大怒,责问你师父和师伯们,骂他们有眼无珠,冤屈了你。你二位师伯也火了,问张女侠凭什么来管玄武派的事?张女侠“飕”地一声,将剑拔出,说,‘其他事我不管,这件事我非管不可。’幸而少林寺智慧禅师和马大侠劝住,才没交起手来。张女侠大怒之下,与她丈夫江大侠拂袖而离开了马家庄,马大侠怎么挽留也留不住。”

    司徒生急问:“他们去了哪里?”

    刘常卿摇摇头:“去哪里就没人知道了,有的说他们连夜回去了江南,有的说他们去寻找你的下落。”

    司徒生感到有点失望,他原想张女侠和江大侠来到衡山,调解一下中原武林人士与五莲峰人的纷争,因为江南双侠武功既高,又不属于任何门派,素有侠义之名,武林人士一向赞举,他们的话,五莲峰人可能会听,想不到因为自己的事,将他们气走了……

    刘常卿问:“贤弟,你怎样与张女侠认识的?我知道,武林中得张女侠器重的人不多。”

    “小弟只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相识了张女侠。”

    司徒生略略将救武陵师兄梁平山后遇见张女侠的事说了一下。刘常卿点点头说:“看来,武林中所谣传贤弟之事不属实了,怪不得张女侠一怒而去。贤弟,你打算几时离开此地?待我好修一封家信,让贤弟带回去。”

    “刘大哥,实不相瞒,我打算看看青衣女魔后,便动身北上,寻找自己多年不见的亲生父母。”

    刘常卿愕然:“我听赵兄说,贤弟自小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是徐女侠抚养……”

    司徒生只好将自己身世说出,刘常卿点点头:“这是贤弟的孝道,应该如此。不过夜里需多加小心,提防人暗算。我想,张女侠这么一闹,武林人士恐怕也隐约感到贤弟委屈,在光天化日之下,暗算贤弟的人不能不有所顾忌。”

    “多谢刘大哥指点,小弟自会小心。”

    “明天已时,我在这里等候贤弟,一同去马家庄,好不好?”

    “那太好了,小弟正愁不知如何进马家庄哩!”

    司徒生看看天色不早,便辞别了刘常卿,走出市镇,沿着山边一条小径向藏英洞走去。他记着小魔女的一句话:“藏英洞千万不能让人发觉。”因此,他显出一副饭后散步似的闲情,慢慢而走,随意观看沿途的风光,打算捱到夜幕垂落时,才展开轻功回到藏英洞。这时,夕阳如血,染红山林,衡山峰下,景色如画。真是夕阳无限好,可惜近黄昏。转眼之间,斜阳西下,晚霞满天,远处山峦,已是暮色霭霭了。

    司徒生在蒙蒙月色下,见前后无人,便穿山越岭,回到了藏英洞。藏英洞内的物景,使司徒生想起了小魔女的情意,感到这世上关心体贴自己的,除了师母,只有小魔女了。她一再叮嘱自己别再露面,免遭人暗算,可是,他想起了刘常卿约定明日巳时,在市镇上会面,同去马家庄。自己去不去呢?不去,那不显出自已贪生怕死?失信于人?不,明日哪怕是刀山火海,自已丧生峨嵋剑派人的手下,也一定要去,以免为江湖人士耻笑。况且自己还有一份责任,相劝碧波仙子手下留情,别引起中原武林人士与五莲峰的大仇杀呢。司徒生想罢,正想熄火而睡,蓦然听到洞外树林一阵轻微的响动,不由心中一怔,暗想:难道峨嵋派人和陈老五暗暗跟踪我到了这里?他慌忙映熄了灯火,屏声静气,蹑手蹑脚轻轻摸出洞口,伏在低矮的灌木丛中观察。只见在冷冷的月光下,一位年约二十岁的标致青年,在凝神注视四周群峰,轻轻地喊道:“青青,你在哪里?”

    司徒生听了惊讶,他难道是来找小魔女白青的?

    那青年人又喊道:“青青,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突然,静静的山林传出一位女人咯咯的笑声。笑声刚落,一个人影从树林中跃了出来。司徒生定神从月光下看去,这是一位二十多岁俏俊的妇人,眉目含笑说:“我道是谁,原来是覃公子。”

    覃公子带惊讶问:“是你!?”

    那妇人带讥讽地说:“没想到吧?我道覃公子千里迢迢,从云南赶来这里,有什么重要事哩!原来是来追踪白魔王的千金白青,可惜那小女妖爱上了另一个人,并不爱你。”

    “你说什么?”

    “我说她爱上了一位俊秀的小伙子,你心痛吧?”

    “这不可能,是谁?”

    “谁!?就是武夷剑派的司徒生。我都知道了,你还不知道?要不,司徒生为什么给玄武派赶了出来?”

    覃公子突然变色:“真的?”

    “信不信由你,江湖上都这么说。陈老五三番四次见小妖女救了那姓司徒生的小子,她不爱他,会这样做么?小冤家,我看你死了这条心吧。”

    半晌,覃公子狠狠地说:“那我杀了司徒生这小子。”跟着,他又喊道:“青青,青青,你在哪里?”

    俏妇人说:“覃公子,你疯了吗?你不怕让武林人士知道了你?”

    “不,我叫青青出来,问问她是不是爱上了这姓司徒生的。”

    “你别喊了,这小骚货不在这一带了。”

    “哦!?她去了哪里?”

    “她呀,去了鬼门关了!”

    “什么?去了鬼门关?你这是什么意思?”

    俏妇人阴恻恻地说:“谁叫这小骚货天堂有路她不走,地下无门偏要闯。过两天,你便知道,她就是不死,也落得断手断脚,终身残废。”

    覃公子一下跳起来,揪着俏妇人问:“你说什么?是不是你在暗算她?”

    “哼!还用得着我去暗算她?自然有人去暗算她,谁叫她和那刘老婆子坏了衡山的大事。”

    “我不准你们……”

    “嘘!你听,有人来了。”

    “谁来我也不怕。”

    “小冤家,你不怕中原武林人士将我们看穿了?快藏起来,别让他们看见。”

    悄妇人一下将覃公子拖入丛林中隐藏起来。司徒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心里隐隐感到一阵难受:原来小魔女早已有人爱上了她,不惜千里迢迢从云南赶来。从相貌来说,覃公子比自己强多了。着情景,这覃公子多半是五莲峰人,他们正好是天生一对,地配一双。司徒生一下想起小魔女对自己的情景,看来小魔女一派天真无邪,她对自己关怀,只不过感激自己救了她,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哥哥而已,心中并无他念,多情的只是自己,今后我应避开小魔女才是,别再引起别人的误会。同时,他又有点暗暗为小魔女惋惜,一个爱她的人,竟然听了旁人骂为“小女妖”“小骚货”而不动怒,这覃公子跟这俏妇人是什么关系呢?俏妇人叫覃公子为“小冤家”,关系十分暧昧,是母子还是姊弟关系?而且在俏妇人的语气中,却十分妒恨小魔女,难道……难道他们是情人?司徒生想到这里,简直不敢想下去……

    司徒生正在疑惑不解时,蓦然在月光下又见两条黑影出现,定神细看,两位来人一身乞丐装束,背着裢褡,显然,他们是丐帮中的人。年长的一位说:“连兄弟,你看清楚他们来了这里么?”

    年轻的一位说:“云哥,我这双夜眼绝不会看错,他们从马家庄出来,一前一后朝这方面奔来,他们身形好快,我追都追不上,刚才,我还远远听到那小子叫什么‘青青’哩!”

    “那么说,他们一定是五莲峰邪教的人了,我们仔细在这一带搜查一下。”

    司徒生这时看清楚了,这位叫“云哥”的人,是丐帮的八代弟子,也是武林中的高手。司徒生曾在武夷山见过他一面,他善使一支铁笛,招式刁狠,变化莫测,有铁笛手之称。司徒生曾听师母说过,这铁笛手云鹤更有一门绝技,吹出的笛声,能将各种毒蛇招来,攻击对手。所以在江湖上又绰号“蛇仙铁笛”。现在他的出现,说明丐帮的主要高手到了衡山。司徒生又暗暗担心起来,万一蛇仙铁笛发现了覃公子,两人必有一场恶斗,双方不论谁死了,都势必引起武林中的一场仇杀。司徒生这时真希望那个覃公子和俏妇人悄悄地走掉,双方别发生冲突,更希望蛇仙铁笛找不到他们。司徒生正想着,只见丛林中一人闪了出来,冷冷地说:“你们不用找了,我在这里。”司徒生一怔,他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闪出来的人,正是五莲峰的覃公子。

    蛇仙铁笛一声长笑:“好小子,你自己跑出来了。我问你,你夜探马家庄是何用意?”

    覃公子冷冷地说:“我喜欢夜探就夜探,你管得着吗?”

    “看来,你太不将中原武林人士看在眼里了!”

    那年轻的说:“云哥,别跟他多磨嘴,先捉了他再说。”

    “你们想捉我,看来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着掌!”覃公子说完,朝蛇仙铁笛一掌击来,只见掌势凌厉,掌力挟带一股寒意。蛇仙铁笛轻跃避开了掌力,略带惊讶地问:“好小子,你这寒冰掌是跟谁学的?五莲峰的覃啸天是你什么人?”

    “那是家父,何劳动问。”

    蛇仙铁笛一笑:“原是你是五莲峰覃长老覃啸天的儿子。好,今夜里我就领教领教覃家寒冰掌的厉害了。”说着,他又对那年轻人说:“连弟,你走远一点,这寒冰掌本来没有什么可怕处,但它含有一股寒毒,没有上乘内力,倒也不可小看它的。”

    司徒生一听“覃啸天”“寒冰掌”这几个字,不由感到悚然。他早从师父、师母的口中听到,这覃啸天是武林中的一个魔头,他原是黑道上的人物,不知怎样,他成了五莲峰邪教的护教长者,以一双寒冰掌横行江湖,只要有人中了他的寒冰掌,就是不当场毙命,事后也会寒毒入心,僵冻而亡。唯一的办法,只有服下覃啸天的解药,才能幸免不死。想不到这仪表不凡,英俊的覃公子,竟然是覃魔头的儿子,学到了这一门邪武功。

    覃公子见对手竟然这样熟悉自己父亲和本家门的武功,不由问道:“你是何人?”

    “哈哈,你连蛇仙铁笛也不认识;怎么能在江湖上闯荡?”

    覃公子这时再不答语,突然凌空跃起,疾如怪乌,双掌压顶朝蛇仙铁笛拍来,他知道不迅速将蛇仙铁笛击伤击毙,万一他吹动铁笛,招来毒蛇,自己就招架不了。谁知蛇仙铁笛的招数更怪,只见他就地一滚,突然跃起,其快更甚,一支铁笛,已凌空拍到覃公子的头顶。覃公子身形一晃,又是一招“深山探宝”,直朝蛇仙铁笛下阴拍来,这一招狠毒异常,志在叫对手断子绝孙,不死也成为阉人,今后不能生育。蛇仙铁笛横笛一挡,说声:“好狠毒的小子,居然想取我的宝贝儿了。”转眼之间,两人已交手十二、三招,仍不分胜负。

    司徒生伏在丛林中看得暗暗骇然。这覃公子的武功不但比自己强多了,就是玄武派的众子弟,恐怕也没一个是他的对手。蛇仙铁笛在丐帮中是有名望的高手之一,武功与自己师父仅在仲伯之间,而这覃公子竟能与他交手十二、三招,仍不分胜负。司徒生眼睛突然瞪得圆圆的,只见在交手的两个人影中,一个身影骤然飞起,如电光火石,落在那个叫连弟的年轻人跟前,跟着是“呵呀”一声,那年轻乞丐身形似球抛起,摔在地上。司徒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听见蛇仙铁笛狂怒吼道:“今夜我本不想杀你,现在我非宰了你这小子不可,不然,我就不叫蛇仙了。”

    原来覃公子见战不下蛇仙铁笛,心生一计,身影突起,以鹘起兔落的闪电似的行动,一招寒冰掌,击倒了毫无防备的连弟,使蛇仙铁笛没有了帮手,以便俏妇人出来。

    覃公子一笑说:“就是你宰了我,你的同伴没我的解药,也得随我一块见阎王,况且不知是你宰了我,还是我宰了你哩。”

    司徒生暗暗摇头,感到这覃公子武功虽好,却用心险恶,哪有在交手中,突然向一个毫不防备的人下毒手?这太不讲理了。

    蛇仙铁笛正想吹动铁笛,只见俏妇人蒙了面布,似闪电般的向蛇仙铁笛袭来,蛇仙铁笛不愧是丐帮的高手,感到身后风声不对,身影一晃,铁笛横扫,“当”的一声,铁笛与俏妇人一张弯刀相碰,火光四射,俏妇人的一张弯刀几乎震得落手飞出。蛇仙铁笛也急忙收笛一看,见铁笛并没损害。才略略放心,厉声问:“你是何人?竟敢来偷袭我?”

    俏妇人不答,又是一招发出,刀光似水,横泼而来,蛇仙铁笛刚一闪开,覃公子掌风已到。本来蛇仙铁笛战覃公子一人,虽然一时不能取胜,但却略占上风,现两人联手围攻,蛇仙铁笛在三、四招后,便处在下风了,处处险象丛生,最后听到蛇仙铁笛惨叫一声,身影飞起,胸口捱了覃公子一掌,摔在草地上。俏妇人说:“快结果了他们,别留活口。”

    司徒生正要出手相救,只听见一个巍颤颤苍老的声音说:“撞死我了!”草丛里蓦然站起一个人来。司徒生一看,又是惊愕。这蓦然从草地爬起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在市镇酒店前只到的那位老乞丐,他不知几时躺在这草丛中,别人在他四周激烈的打斗,居然没发现他,也没踩中他。覃公子愕然问:“你是何人?几时躺在这里的?”

    “我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孤苦的老叫化罢了,山野为家,老早就在这里睡,你怎么将一个人抛在我的身上,不怕将我压死么?”

    俏妇人也感到惊讶:“你早就在这里睡?”

    “是呀,你们怎么也来这里了?”

    俏妇人对覃公子说:“快把他杀掉,别让他活着,坏了我们的事。”

    老乞丐害怕地说:“你,你,你们要、要杀我么?”

    覃公子出手一掌,老乞丐“呀”地一声,仰面翻倒,司徒生这时再也忍了住了,倏然跃出,剑光如电,直点覃公子大阴肺经中府穴。覃公子身影如电,倏然闪开,反手一掌朝司徒生劈来,一股寒气,冲得司徒生毛管直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以踏江无痕闪避。而覃公子第二掌又劈来,司徒生抖展轻功,向后跃退一丈远的地方。

    覃公子见司徒生步法奇异,身形轻灵,不由停了手问:“你是何人?”

    俏妇人说:“他就是玄武派的叛徒司徒生,也就是那小骚货的心上人。”

    司徒生奇异这俏妇人怎么认识自己,自己却根本不认识她。

    覃公子一怔:“他就是姓司徒的小子?”

    “是呀,这是你的情敌哩!”

    司徒生恼怒地说:“你胡说八道什么?别污了白小姐的名誉。我问你们,伤了两位丐帮的人还不够,为什么还要无缘无故伤害这孤苦的老人家?怪不得江湖上人士骂你们五莲峰是邪教,毫无人性了。”

    覃公子磔磔笑起来:“我们就是邪教又怎么样?我不但杀了他们,连你也一块杀了!看掌!”覃公子凌空跃起,双掌压顶朝司徒生击来。这一招式,是他对付蛇仙铁笛的第一个招式,他认为司徒生的武功,比蛇仙铁笛还高一筹,故出此凌厉杀招。司徒生刚举剑,奇怪的现象发生了,覃公子身影未到,便从半空中摔下来,躺在地上不能动弹。悄妇人愕然,问:“覃公子,你怎样了?”

    “我,我给姓司徒的点中穴道了,这小子会隔空封人穴位,你快来救我。”

    司徒生一听愕然,暗想:“我几时出手点他穴位了?莫不是山峰上那神秘的青衣姑娘在暗中帮助了自己?以暗器封了他的穴位?”

    俏妇人骇然:“封了你那一处穴位?”

    “腰,腰间的章门穴。”

    “哈哈!报应,谁叫他向我这无依无靠的老叫化下毒手?这真是老天爷有眼,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嘛!”

    老叫化不知几时,又从地上爬起来,刚才他中了覃公子一记寒冰掌,居然丝毫无事。司徒生惊讶地问:“老人家,你没事么?”

    “没事,没事,刚才我不过滑倒了,跌昏了过去。”

    司徒生惊疑不已,他不知道老叫化是漠北怪丐呢?还是真象他所说的滑倒了,无意中又闪开覃公子的一掌。

    俏妇人深知司徒生的武功,她不相信司徒生能隔空封人穴位,注视老叫化一眼,弯刀一抖,喝道:“老叫化,刚才是不是你从中做了手脚?”

    “这是老天爷报应,关我什么事?”

    俏妇人骤起一刀,刀光抖动,朝老叫化劈去,司徒生想不到这俏妇人会闪电似向老叫化下手,要救已来不及了,情急地说:“你——”话刚出口,俏妇人象中了邪似的。一下似木雕般地不能动弹,一张弯刀高高举在手上,落不下来。老叫化又哈哈一笑:“报应,报应,老大爷真开眼,这恶妇人又不能动了。”

    司徒生看得惊奇异常,他不明自这是怎么回事,要是说是那神秘姑娘在暗中用暗器帮忙,既不听见暗器飞来的声响,又不见暗器的光闪,要是说是这老乞丐做了手脚,却又不见他出手。他一下瞧见老乞丐伸手去覃公子怀中掏东西,忙问:“老人家,你这是干什么?”

    “我见这小子穿着这么华丽,身上准有银两,掏出来我们用用不好?”

    司徒生一听,这又不象武林中侠义上的人了,皱了皱眉说:“老人家,别这样,你缺乏钱用,我给你好了。”

    “哦!?你给我?你家里有很多的钱吗?”

    司徒生摇摇头:“我没家,但一、二十两银子,我还可以拿得出来。”

    “一、二十两银子?那太好了,那我一年也不用向人讨吃了。”老乞丐一下从覃公子怀中掏出一樽小小的一白瓷瓶子,“咦”了一声:“这是什么宝贝?”

    司徒生在蒙蒙月下看了一眼,猛然想起:要是有人中了覃啸天的寒冰掌,只有服下他的解药,才能解除寒毒。便说:“这恐怕是寒冰掌的解药吧?”

    “解药!?这么好的瓶子用来装解药,太可惜了,要是我拿到市镇上换,倒换得几个钱用哩!”

    司徒生问覃公子:“这瓶子装的是不是解药?你不说,我就挑了你经脉,叫你痛苦一生。”

    覃公子神情颓丧地应了一声:“是!”

    司徒生大喜说:“老人家,你快给我,让我先救了云前辈和那位丐帮兄弟。”

    “看不出你这小子的心地,比这姓覃的小子好多了!好,你拿去吧。”

    司徒生慌忙用解药给蛇仙铁笛和他的同伴连弟服下,这真是药到毒散,不多时,蛇仙铁笛和连弟体内寒毒尽消,虽然仍带内伤,但已对性命无妨了。连弟恨姓覃的用心险毒,拔刀要砍覃公子。司徒生忙拦住说:“请仁兄看在我的面上,饶了他这一次吧。”

    连弟神色奇异:“你为什么要饶他们?”

    “小弟是担心你杀了他,中原武林人士与五莲峰的仇杀更难化解了!”

    “中原武林人士跟五莲峰邪教从来就势不两立,不行,我非杀了他不可。”

    蛇仙铁笛这时喝道:“连弟,不得乱来,杀一个毫无反抗的敌手,你不怕坏了我们丐帮的名誉么?要杀这姓覃的小子,我们再找机会,跟他明刀明枪地比武,胜了杀他,也叫他死而无怨。”接着他向司徒生拜谢说,“司徒生壮士,武林人士传说,你勾结五莲峰人我还有些半信半疑,看你今夜行为,我更不相信你会勾结五莲峰人去残杀自己同门师兄弟了。不过贤弟想调解中原武林人士与五莲峰仇恨,恐怕是徒劳无效,枉费心机。”

    老乞丐这时说:“枉费心机总比上了人家的圈套强。”

    蛇仙铁笛这时注目老乞丐一眼,不由惊讶万分说:“你老人家莫不是漠北丐侠齐老前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