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十四·小巷
夏茵沉默着，伸手就要扒下男人的衣服。
“那边的小姐！请停手！！”
一声大喝传来，打断了夏茵的动作。
随后数阵金属碰撞之声由远至近传来，似乎是有数个身着铠甲之人正在快速向此处接近。
果然，夏茵抬头一看就见有两个着甲的卫士正快步跑来。
城卫？
夏茵眉头一皱。
她认得那两个卫士身上的盔甲，那是城镇防卫队、简称城卫的制式盔甲。他们归由城主指挥，负责保卫城镇安全和维护日常治安。
那他们出现在这里就代表着……
“您好。”两名城卫跑至夏茵身前站定，领头的男性城卫推开头盔的面甲，露出一张中气十足的脸，“请问这个男人是您制服的吗？”
“是我。”夏茵点头。
“真是人不可貌相。”男人感叹，“那么可否请您将他交于我们呢？”
“……我能问一下他犯了什么事吗？”夏茵看着男人，问。
她可没天真到别人说什么就直接照做。特别是在还不能完全确认对方身份的情况下。
自从之前见到西维尔那比女人还好看的女装导致她三观崩裂之后她就悟出了一个道理——穿女装的不一定真是女人。
同理，穿着城卫盔甲的人也不一定真的就是城卫。
既然如此，那多少是要试探一下的。
“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哪知道夏茵这话一出另一个城卫直接就爆了，踏前一步就欲动手。
啧。
夏茵轻啐一声，周身开始有气流翻涌，显然是准备进行反击。
曾在撒诺尔帝国司空见惯的暴力执法如今已经被她的父亲明令禁止，这个城卫既然要在这种情况下来硬的，那夏茵也不介意还他点正当防卫！
在她父亲严明法度，没人敢用身份践踏律法的现在，这事即使闹上了法庭也一定是她占理，哪怕不亮出王女的身份最后赢官司的也一定是她！
这就是王国制度给她带来的自信！
就在这时，城卫的脚步停住了。
仔细一看，是领头的抓住了他。
“胡闹！”男人呵斥着城卫，“暴力执法？你是想上法庭吗？！”
城卫身体一顿，片刻后沉默着退到了男人身后。
“抱歉啊。”男人转头向夏茵赔笑，“这家伙是个新兵蛋子，还不大熟悉队里的各种纪律，还请您谅解一下。”
“……没事。”夏茵顿了顿，终止了魔法的启动，站起身来。
“这个人并没有犯什么罪，他只是个受害者。”男人看向那全身肌肉抽搐，眼中已经失去神采的男子，叹道，“具体案情不方便透露，但为了能找到犯人我们需要把这位先生带回进行调查，希望您能配合。”
“是什么案件的受害者？”夏茵眼神一凛，忙问道。
“这……”男人有些为难，“这种情报不方便向平民透露，抱歉。”
“……没关系，我理解。”夏茵沉默片刻，让开身。
斐有些惊异。
刚刚夏茵还执意要亲自调查，甚至不惜和她起争执，如今城卫几句话她就要把人交出去了？！
这多少让斐感到有些……不快。
“感谢理解。”男人点头致意，俯身和同事一同架起男子向巷子外走去。
“请您最近也务必小心一些，出门在外尽量与有实力的人结伴而行。”走到一半，男人突然回头，远远向夏茵开口，“那个犯人的下手对象大多是落单的平民。”
“啊，”夏茵一愣，忙挥手致谢，“谢谢您！”
“职责所在，不用客气。”男人笑着点头回礼，而后离开了此处。
真是尽责的好人啊……官员岗位上要都是这样的人就好了。
望着男人离开的方向，夏茵不禁感叹。
“喂。”沉默许久的斐此时突然开了口，言语中明显带着些许不快，“你就这么让他们把人带走了？”
“……这不是正合你心意吗。”夏茵看向斐，片刻后别开头，说。
“你！”斐差点没被一口气噎住，“你这是在针对我？！”
“话说反了吧？我可不记得我有针对你做过什么事。”夏茵闻言回过头盯住了斐的双眼，“要说针对，那也是你在针对我。”
“我……”斐这下真被噎住了，想要说些什么，一时间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至于夏茵，她原本是有着和斐搞好关系的想法的，所以才会对斐处处让步。
但在经过了刚才的事件之后她有些悲哀的发现，斐的三观与她的有着根本上的矛盾，这让夏茵的心凉了半截。
两人既然无法交心，那还勉强什么呢？不如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斐紧紧咬着嘴唇。
又来了，又是这种感觉。
明明这家伙是诺米斯特家的成员，明明就是她抢走了哥哥的视线，自己明明应该很讨厌她，被她讨厌也应该没什么所谓才对……
……可为什么真被她疏离的现在，自己的胸口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呢？
好……难受。
我这是怎么了……
“……我要回马车去等老师了。”斐搁那纠结着呢，夏茵却没有任何要多说的意思，甩下这一句话扭头就走。
“等等！”
“啊。”
衣袖被斐猛地拽住，夏茵有些错愕，回头便发现攥住她衣袖的女孩此时的表情也有些呆愣，似乎也被自己的行为弄迷糊了。
“你……你这是？”由于从未见过这样的斐，夏茵的发言不禁也变得有些迟疑。
“我……”斐张了张小嘴。她想和夏茵说些什么，却悲哀的发现自己嘴中想要吐出的词句比起“交流”，更像是“命令”或“告知”。
她自小就是公主，这些年来也一直作为帝国复辟的旗帜而活，围绕在她身边的人都是“臣属”，对于他们只需“命令”与“告知”即可。
但眼前的夏茵不是她的“臣属”，而是一位与她同龄的女孩。
她不能随心所欲的“命令”她，更不能高高在上“告知”她，她们两人是平等的，只能、也应该进行平等的“沟通”。
但一向只是发号施令的她并不知道如何“沟通”。
两人僵了好一会之后，斐轻轻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对……”
“对……”她的嘴唇颤抖着，似乎说出这几个字废了她很大的力气——
“对不起……”
她依旧不知道该对夏茵说些什么，但她知道小时候她和西维尔闹矛盾的时候，不管错误在谁西维尔都会率先让步，让在生气的她出气、冷静下来之后再考虑后续的事。
而那与那“让步”同行的，就是这句“对不起”——这也是斐如今能想到的，唯一能应对当前场面的话。
她曾经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道个歉示个弱而已嘛，张张嘴的事而已。
如今真到了她“张张嘴”的时候她才体会到，这短短的三个字到底有多么难以启齿——对一个人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几乎就代表着你对她放弃了你的自尊，这对斐来说几乎是不可接受的。
但她依旧这么做了。原因是因为除此之外她不知该说什么，但更多的是西维尔一直以来对她都是这么做的，而且几乎每次都能缓和与她的矛盾。
……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我只能想起那个混蛋？为什么就不能想到其他人？
烦……
夏茵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在她眼中斐就是一个浑身带刺的要强女孩。这样一个人开口道歉，还是向自己？
自己是中了幻术吗？什么时候？！
“你这是什么表情？！”见夏茵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斐不禁咬牙，似有些羞愤。
“啊，不，没什么不好的意思……”夏茵有些尴尬的捋捋鬓发，“只是没想到你会和别人道歉，那个别人还是我，感觉有些怪怪的……”
“你你你！”斐又羞又恼，甩手就要走人。走到一半却又折返回来，像是破罐子破摔了一般抓住夏茵的手腕，微红着脸咬牙切齿的说，“我已经道歉了，你快点告诉我为什么这么简单就把人交出去！”
这话说得……
听到斐这句话，夏茵心中顿感一阵别扭。
意思是你道了歉我就一定得说吗？
……嘛，算了。
但在看到斐那如小孩般色厉内荏的表情之后，夏茵反而又有些想笑。
她应该不是有心的，没必要上纲上线。
但是嘛……
“这就叫道歉了？不够吧？”夏茵反手握住斐的手，打量着她那惊异的表情，调笑道，“道歉的时候可是要露……”
“你尼泥呢腻！！”夏茵话没说完呢斐的脸就红了一大片，慌得舌头都有些打结了，“妮、你……你不不不、不知廉耻！！！”
“嚯嚯，我话都没说一半呢，你咋就啥都知道了？”夏茵乐坏了，“看来我们公主大人的小脑瓜也不太干净嘛~”
“啊？！我我、你、我……”
夏茵这突如其来的调笑直接把斐干得失去了语言能力，大红着脸举起小手欲锤夏茵却又觉得不合适，狠狠地跺脚想要发泄却又越发觉得憋屈，最后干脆眼一闭心一横，抓起夏茵的小手就是一口狠咬！
“嗷疼！！！”
夏茵疼得大叫一声，试着抽回手却发现斐咬得很紧，任她再怎么使劲也抽不回来，反倒是越拽就越疼。
“疼疼疼疼疼！！”夏茵哀嚎，“有话咱们好好说你别咬人啊？！”
“沃河泥眉由话烁！（我和你没有话说！）”
“错了错了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我以后不乱讲了你松嘴好不好！”
“……哼！”听到夏茵服软，斐这才冷哼一声，松开了嘴。
“你是猫吗？！”夏茵赶忙收回手，呲牙咧嘴的揉搓着其上的齿印，“咬得还怪疼的……”
“叫你乱说话！”斐别过头去，“变态！女流氓！！不知廉耻！！！”
“好意思说我……”夏茵嘟囔，“我都没说完你都——”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斐给瞪了回去，那眼神之中颇有一种“你再说下去我就和你拼命”的感觉。
“不说就不说呗……”夏茵缩了缩脑袋，怂了。
逗两句她就会下嘴咬人，要真把她逼急了会发生什么事夏茵都不敢想。
不过……
夏茵看着冷静下来之后，表情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僵住的斐，不禁在心中偷乐。
她其实还蛮萌的嘛。
“你、你快点说！”斐猛地甩甩头，极其明显且僵硬的扯开了话题，“为什么这么简单就把人交出去！”
“其实我是不介意和你说说啦。”夏茵绷着嘴角的笑意，强迫自己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没有什么复杂的理由，只是律法规定城内犯罪应由城内相关部门负责，我不能违反而已。”
“只是这样？”斐皱眉。
“嗯，只是这样。”
“……傻子。”斐冷声说，“你是王女，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人之一，想亲自调查个人还不容易？”
“我虽然是王女，但在法院内并没有任何官职。”夏茵收起笑意，“在这种情况下强行干涉案件调查是违法的。”
“你真要干涉他们谁敢管你？”
“首先，我爸知道了肯定会削我。”夏茵说，“其次，哪怕真没人管，这也确实不合规。”
“那又怎样。”斐轻哼一声。
“会在这个刚缓过气的国家上撕开一个巨大的裂口。”夏茵认真的说。
斐愣住了，不明白夏茵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
“现在维持着咱这新生国家秩序的就是父亲牵头所制定的法律。那如果我这个王族带头无视、践踏法律，那法律法规还有谁会遵守？”夏茵表情严肃，“平民百姓无权无势只能遵守，那那些有权有势的领主和官员呢？”
“他们不会，绝对不会。”夏茵看着斐的眼睛，“你的国家……撒诺尔帝国就是最好的例子，这你应该很清楚。”
“……那又怎样！”斐愣了好一会，咬牙。
“……不会怎样。”见斐这样的反应，那悲哀的距离感又开始在夏茵的心头浮现。但这次她在犹豫了片刻后还是继续说道，“只是会让法律变成只约束平民百姓的条规而已。”
斐一顿，几乎是本能的对夏茵所描述的这个“法律”产生了反感。
贵族和官员有权有势，所以可以不被法律约束。
平民百姓相对于他们一无所有，却不得不遵守法律。
不去约束强者反而约束弱者，这好像有些……
“不对！”斐突然大叫，“皇家的教师告诉过我，法律就是贵族拿来约束民众的道具！”
“……这个说法你真的认同吗？”夏茵看着斐，眼中带上了些许怜悯。
“我……”斐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那是撒诺尔帝国皇家世代相传的理念，而她是撒诺尔帝国的公主，曾经是，现在是，未来也一直会是，哪怕那个国家已经不复存在。
所以，她必须认同这样的理念。
但如今面对夏茵的一句反问，她却没法开口说出“我认同”。
至于为什么，斐其实是知道的。
虽然很不想面对，但她其实是知道自己是为何会不再对这个理念深信不疑的。
“……如果你真的是那么想的，那我也不打算说服你。”见斐久久不语，夏茵轻声开口，“但严明的律法是如今王国的根基，它必须约束到所有人。”
“我父亲相信这点，所以他为此日夜操劳。哪怕是为了他，我也不能做出违背法律的事。”
“……西维尔也认可吗？”斐突然问。
“他不是已经用行动告诉我们了吗。”夏茵笑笑，“如果他不认可的话，早就按照协约来取我们家的性命了。”
斐沉默。
她知道夏茵说的协约是什么。西维尔在他们的父亲死前曾说过，“如果诺米斯特王室做出了与协约不符的事，我会负责将他们抹杀。”
那个“协约”，便是斐的父亲，撒诺尔末代皇帝斯科特·撒诺尔与诺米斯特开国国王威尔·诺米斯特之间的约定——关于这个国家未来的约定。
西维尔就是这个约定的监督者与守卫者，至今已历六年。
这六年他一直没有向诺米斯特王室出手，甚至收了诺米斯特的王女做学生……证明王室六年以来一直履行着那份约定。
那份与他父亲的约定。
“不管你认不认可，这就是我把人交出去的原因。”夏茵耸耸肩，“还有啥事吗？没有的话我要回去了。”
“……有。”斐沉默了很久方才轻轻开口，“他们是坏人。”
“坏人？”夏茵一愣，“谁？”
“刚才那两个城卫。”
夏茵微怔。
刚才那两个城卫是坏人？
不会吧？里面有一人虽然暴躁了点，但领头的那人是完全按规章行事的啊？走的时候还特意嘱咐我注意安全……
他们是坏人？
“……你怎么知道的？”犹豫片刻，夏茵试探着问道。
“我、我……”斐一愣，憋了老半天才吐出了句“我就是知道！”
很自然的，夏茵回给了她一个怪异的眼神。
很显然，她对斐的说辞存疑。
“你怀疑我？！”见夏茵这表情，斐直接就急眼了。
她没有骗夏茵。自领头那男人开始说话时起，她就在他的“底色”上看到了浓厚的、意味着“欺诈”的深黑色。
他带走那个受害者另有所图，他欺骗了夏茵。
而自己将之如实相告，结果就换来了这样怀疑的眼神？！
自己难道还没有一个刚见过一面的城卫值得信任吗？！！
“爱信不信！”斐越想越气，干脆甩手就走。
“等等！”夏茵拉住了她。
“干嘛？！你不是怀疑我吗？！”斐回头，恶狠狠的盯住夏茵。
“……你是认真的吗？”夏茵打量着斐气鼓鼓的小脸，试探着问。
“不是！我是骗你的！”
这是在赌气吗……咱俩都多大了……
夏茵有些无语。但由此她也能判断出斐没有在开玩笑，不然没理由被怀疑一下就气成这样。
……
“你刚才为什么拦着我？！”
晃过几条巷道，确认附近没人之后城卫拉开面甲，向身边的男人喝问道。
面甲之下是一张布满刀疤的脸，一看就是在生死场上滚过数轮的狠人，也难怪他刚刚脾气那么爆了。
“搞清楚你现在的身份！”男人也不惯着他，直接顶了回去，“你现在是城卫！你动手那就是暴力执法，会被直接送上公职法庭的！”
“公职法庭的一切案件都会上报给那个国王，到时候上头想保你都保不住！”
“……切！”疤脸男一顿，猛啐一口，“要放六年前哪有那么多破事！”
“放心，很快就不会再有这些破事了。”男人冷笑一声，“只要上头的计划成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夏茵在屋顶之上利用风魔法窃听着两人的谈话，越听越是心惊肉跳。
她虽然相信斐说的这两个人是“坏人”，但她可没想到他们会“坏”到这种程度。
按他们的说法，他们竟然是某个足以威胁到王国安危计划的一环！
如果这次没有跟上来，再过一阵子是不是就要出大事了？！
斐看着夏茵那后怕的表情，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就好像在说“看吧，我说什么。”
夏茵见状无奈一笑，双手合十，嘴上做了个“抱歉”的嘴型。
就在这时巷子中的两个“城卫”又动了，架起昏迷不醒的男人拐入了巷子的更深处。
“坏了……”夏茵低声说，“前面没有什么能站的高点了，这要怎么继续跟踪啊……”
“这种程度就跟不上了？”斐似乎有些不满，“西维尔怎么教你的？”
“是我没有那方面的资质啦……”夏茵无奈的说，“潜行很多时候都要用到暗影魔法，但我不会用。”
“你不是魔法天才吗？”斐似乎有些惊讶，“还有魔法你不会用？”
“准确的说应该是不能用。”夏茵微微抬手，点点光辉便在她手中闪焕。
看到这些光点，斐算是明白了夏茵的意思。
她虽然因为没有元素魔法相关的天赋对其疏于学习，但她看的书多，多少还是对元素魔法的基本法则有些了解的。
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光影不相容。光元素与暗元素作为代表着两个极端的上位元素具有绝对的相斥性。一名魔法师终其一生只可选择其中一方进行调度与使用，若是贪心不足想要同时修习两者，轻则魔力失控，重则直接爆体身亡。
是的，光与暗的对立就是这么绝对，不允许中立，不允许调和，不允许有人站在他们中间。
而在两者之间夏茵显然是选择了光元素，由此自然就不能再使用暗影相关的魔法……除非她不想活了。
“……先下去。”斐沉默片刻，说，“我有办法。”
夏茵闻言没再怀疑，握住斐的手腕，驭起风元素，缓缓落在了地面上。
“尽量快一点。”夏茵说，“要是等太久我们会跟丢的。”
斐没有回话，直接闭上了双眼。
片刻后，夏茵周身空间一阵波动，之后她突然就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之间多出了一些什么。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如果说原本她与世界的关系是她住在一个房间里的话，此时的她就像是站在了这个房间之外，远远的打量着它。
这种感觉她莫名的有些熟悉，感觉就像是……正处于幻术空间中！
“你做了什么？”夏茵不禁向斐发问。
“我不知道怎么描述……”斐轻喘几口气，似乎消耗不小，“总之，这应该能让别的东西很难发现我们。”
夏茵闻言看向角落里一只正在啃食着剩菜的老鼠，踮起脚，一步一步的向它靠近。
照理来说，老鼠这种生物只要察觉到有其他东西靠近就会立即逃跑。但奇怪的是，哪怕夏茵走到了可以抬脚把它踩死的距离，它也没有一丝反应。
就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夏茵的存在。
“你这是在不停的致幻附近的生物吗？”夏茵回头看向斐，问。
“不是……”斐有些纠结，“确实是在致幻，但致幻的那个东西……我不好描述。”
“那东西有什么特点吗？”夏茵一听，作为魔法师的好奇心马上就上来了，忙问。
“之后再说吧。”斐缓过气来，说，“再拖一会我们就要跟丢了。”
夏茵一顿。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她也清楚斐说得对，暂且压下好奇心，顺着“城卫”离开的路线追踪而去。
“那边的小姐！请停手！！”
一声大喝传来，打断了夏茵的动作。
随后数阵金属碰撞之声由远至近传来，似乎是有数个身着铠甲之人正在快速向此处接近。
果然，夏茵抬头一看就见有两个着甲的卫士正快步跑来。
城卫？
夏茵眉头一皱。
她认得那两个卫士身上的盔甲，那是城镇防卫队、简称城卫的制式盔甲。他们归由城主指挥，负责保卫城镇安全和维护日常治安。
那他们出现在这里就代表着……
“您好。”两名城卫跑至夏茵身前站定，领头的男性城卫推开头盔的面甲，露出一张中气十足的脸，“请问这个男人是您制服的吗？”
“是我。”夏茵点头。
“真是人不可貌相。”男人感叹，“那么可否请您将他交于我们呢？”
“……我能问一下他犯了什么事吗？”夏茵看着男人，问。
她可没天真到别人说什么就直接照做。特别是在还不能完全确认对方身份的情况下。
自从之前见到西维尔那比女人还好看的女装导致她三观崩裂之后她就悟出了一个道理——穿女装的不一定真是女人。
同理，穿着城卫盔甲的人也不一定真的就是城卫。
既然如此，那多少是要试探一下的。
“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哪知道夏茵这话一出另一个城卫直接就爆了，踏前一步就欲动手。
啧。
夏茵轻啐一声，周身开始有气流翻涌，显然是准备进行反击。
曾在撒诺尔帝国司空见惯的暴力执法如今已经被她的父亲明令禁止，这个城卫既然要在这种情况下来硬的，那夏茵也不介意还他点正当防卫！
在她父亲严明法度，没人敢用身份践踏律法的现在，这事即使闹上了法庭也一定是她占理，哪怕不亮出王女的身份最后赢官司的也一定是她！
这就是王国制度给她带来的自信！
就在这时，城卫的脚步停住了。
仔细一看，是领头的抓住了他。
“胡闹！”男人呵斥着城卫，“暴力执法？你是想上法庭吗？！”
城卫身体一顿，片刻后沉默着退到了男人身后。
“抱歉啊。”男人转头向夏茵赔笑，“这家伙是个新兵蛋子，还不大熟悉队里的各种纪律，还请您谅解一下。”
“……没事。”夏茵顿了顿，终止了魔法的启动，站起身来。
“这个人并没有犯什么罪，他只是个受害者。”男人看向那全身肌肉抽搐，眼中已经失去神采的男子，叹道，“具体案情不方便透露，但为了能找到犯人我们需要把这位先生带回进行调查，希望您能配合。”
“是什么案件的受害者？”夏茵眼神一凛，忙问道。
“这……”男人有些为难，“这种情报不方便向平民透露，抱歉。”
“……没关系，我理解。”夏茵沉默片刻，让开身。
斐有些惊异。
刚刚夏茵还执意要亲自调查，甚至不惜和她起争执，如今城卫几句话她就要把人交出去了？！
这多少让斐感到有些……不快。
“感谢理解。”男人点头致意，俯身和同事一同架起男子向巷子外走去。
“请您最近也务必小心一些，出门在外尽量与有实力的人结伴而行。”走到一半，男人突然回头，远远向夏茵开口，“那个犯人的下手对象大多是落单的平民。”
“啊，”夏茵一愣，忙挥手致谢，“谢谢您！”
“职责所在，不用客气。”男人笑着点头回礼，而后离开了此处。
真是尽责的好人啊……官员岗位上要都是这样的人就好了。
望着男人离开的方向，夏茵不禁感叹。
“喂。”沉默许久的斐此时突然开了口，言语中明显带着些许不快，“你就这么让他们把人带走了？”
“……这不是正合你心意吗。”夏茵看向斐，片刻后别开头，说。
“你！”斐差点没被一口气噎住，“你这是在针对我？！”
“话说反了吧？我可不记得我有针对你做过什么事。”夏茵闻言回过头盯住了斐的双眼，“要说针对，那也是你在针对我。”
“我……”斐这下真被噎住了，想要说些什么，一时间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至于夏茵，她原本是有着和斐搞好关系的想法的，所以才会对斐处处让步。
但在经过了刚才的事件之后她有些悲哀的发现，斐的三观与她的有着根本上的矛盾，这让夏茵的心凉了半截。
两人既然无法交心，那还勉强什么呢？不如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斐紧紧咬着嘴唇。
又来了，又是这种感觉。
明明这家伙是诺米斯特家的成员，明明就是她抢走了哥哥的视线，自己明明应该很讨厌她，被她讨厌也应该没什么所谓才对……
……可为什么真被她疏离的现在，自己的胸口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呢？
好……难受。
我这是怎么了……
“……我要回马车去等老师了。”斐搁那纠结着呢，夏茵却没有任何要多说的意思，甩下这一句话扭头就走。
“等等！”
“啊。”
衣袖被斐猛地拽住，夏茵有些错愕，回头便发现攥住她衣袖的女孩此时的表情也有些呆愣，似乎也被自己的行为弄迷糊了。
“你……你这是？”由于从未见过这样的斐，夏茵的发言不禁也变得有些迟疑。
“我……”斐张了张小嘴。她想和夏茵说些什么，却悲哀的发现自己嘴中想要吐出的词句比起“交流”，更像是“命令”或“告知”。
她自小就是公主，这些年来也一直作为帝国复辟的旗帜而活，围绕在她身边的人都是“臣属”，对于他们只需“命令”与“告知”即可。
但眼前的夏茵不是她的“臣属”，而是一位与她同龄的女孩。
她不能随心所欲的“命令”她，更不能高高在上“告知”她，她们两人是平等的，只能、也应该进行平等的“沟通”。
但一向只是发号施令的她并不知道如何“沟通”。
两人僵了好一会之后，斐轻轻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对……”
“对……”她的嘴唇颤抖着，似乎说出这几个字废了她很大的力气——
“对不起……”
她依旧不知道该对夏茵说些什么，但她知道小时候她和西维尔闹矛盾的时候，不管错误在谁西维尔都会率先让步，让在生气的她出气、冷静下来之后再考虑后续的事。
而那与那“让步”同行的，就是这句“对不起”——这也是斐如今能想到的，唯一能应对当前场面的话。
她曾经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道个歉示个弱而已嘛，张张嘴的事而已。
如今真到了她“张张嘴”的时候她才体会到，这短短的三个字到底有多么难以启齿——对一个人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几乎就代表着你对她放弃了你的自尊，这对斐来说几乎是不可接受的。
但她依旧这么做了。原因是因为除此之外她不知该说什么，但更多的是西维尔一直以来对她都是这么做的，而且几乎每次都能缓和与她的矛盾。
……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我只能想起那个混蛋？为什么就不能想到其他人？
烦……
夏茵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在她眼中斐就是一个浑身带刺的要强女孩。这样一个人开口道歉，还是向自己？
自己是中了幻术吗？什么时候？！
“你这是什么表情？！”见夏茵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斐不禁咬牙，似有些羞愤。
“啊，不，没什么不好的意思……”夏茵有些尴尬的捋捋鬓发，“只是没想到你会和别人道歉，那个别人还是我，感觉有些怪怪的……”
“你你你！”斐又羞又恼，甩手就要走人。走到一半却又折返回来，像是破罐子破摔了一般抓住夏茵的手腕，微红着脸咬牙切齿的说，“我已经道歉了，你快点告诉我为什么这么简单就把人交出去！”
这话说得……
听到斐这句话，夏茵心中顿感一阵别扭。
意思是你道了歉我就一定得说吗？
……嘛，算了。
但在看到斐那如小孩般色厉内荏的表情之后，夏茵反而又有些想笑。
她应该不是有心的，没必要上纲上线。
但是嘛……
“这就叫道歉了？不够吧？”夏茵反手握住斐的手，打量着她那惊异的表情，调笑道，“道歉的时候可是要露……”
“你尼泥呢腻！！”夏茵话没说完呢斐的脸就红了一大片，慌得舌头都有些打结了，“妮、你……你不不不、不知廉耻！！！”
“嚯嚯，我话都没说一半呢，你咋就啥都知道了？”夏茵乐坏了，“看来我们公主大人的小脑瓜也不太干净嘛~”
“啊？！我我、你、我……”
夏茵这突如其来的调笑直接把斐干得失去了语言能力，大红着脸举起小手欲锤夏茵却又觉得不合适，狠狠地跺脚想要发泄却又越发觉得憋屈，最后干脆眼一闭心一横，抓起夏茵的小手就是一口狠咬！
“嗷疼！！！”
夏茵疼得大叫一声，试着抽回手却发现斐咬得很紧，任她再怎么使劲也抽不回来，反倒是越拽就越疼。
“疼疼疼疼疼！！”夏茵哀嚎，“有话咱们好好说你别咬人啊？！”
“沃河泥眉由话烁！（我和你没有话说！）”
“错了错了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我以后不乱讲了你松嘴好不好！”
“……哼！”听到夏茵服软，斐这才冷哼一声，松开了嘴。
“你是猫吗？！”夏茵赶忙收回手，呲牙咧嘴的揉搓着其上的齿印，“咬得还怪疼的……”
“叫你乱说话！”斐别过头去，“变态！女流氓！！不知廉耻！！！”
“好意思说我……”夏茵嘟囔，“我都没说完你都——”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斐给瞪了回去，那眼神之中颇有一种“你再说下去我就和你拼命”的感觉。
“不说就不说呗……”夏茵缩了缩脑袋，怂了。
逗两句她就会下嘴咬人，要真把她逼急了会发生什么事夏茵都不敢想。
不过……
夏茵看着冷静下来之后，表情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僵住的斐，不禁在心中偷乐。
她其实还蛮萌的嘛。
“你、你快点说！”斐猛地甩甩头，极其明显且僵硬的扯开了话题，“为什么这么简单就把人交出去！”
“其实我是不介意和你说说啦。”夏茵绷着嘴角的笑意，强迫自己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没有什么复杂的理由，只是律法规定城内犯罪应由城内相关部门负责，我不能违反而已。”
“只是这样？”斐皱眉。
“嗯，只是这样。”
“……傻子。”斐冷声说，“你是王女，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人之一，想亲自调查个人还不容易？”
“我虽然是王女，但在法院内并没有任何官职。”夏茵收起笑意，“在这种情况下强行干涉案件调查是违法的。”
“你真要干涉他们谁敢管你？”
“首先，我爸知道了肯定会削我。”夏茵说，“其次，哪怕真没人管，这也确实不合规。”
“那又怎样。”斐轻哼一声。
“会在这个刚缓过气的国家上撕开一个巨大的裂口。”夏茵认真的说。
斐愣住了，不明白夏茵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
“现在维持着咱这新生国家秩序的就是父亲牵头所制定的法律。那如果我这个王族带头无视、践踏法律，那法律法规还有谁会遵守？”夏茵表情严肃，“平民百姓无权无势只能遵守，那那些有权有势的领主和官员呢？”
“他们不会，绝对不会。”夏茵看着斐的眼睛，“你的国家……撒诺尔帝国就是最好的例子，这你应该很清楚。”
“……那又怎样！”斐愣了好一会，咬牙。
“……不会怎样。”见斐这样的反应，那悲哀的距离感又开始在夏茵的心头浮现。但这次她在犹豫了片刻后还是继续说道，“只是会让法律变成只约束平民百姓的条规而已。”
斐一顿，几乎是本能的对夏茵所描述的这个“法律”产生了反感。
贵族和官员有权有势，所以可以不被法律约束。
平民百姓相对于他们一无所有，却不得不遵守法律。
不去约束强者反而约束弱者，这好像有些……
“不对！”斐突然大叫，“皇家的教师告诉过我，法律就是贵族拿来约束民众的道具！”
“……这个说法你真的认同吗？”夏茵看着斐，眼中带上了些许怜悯。
“我……”斐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那是撒诺尔帝国皇家世代相传的理念，而她是撒诺尔帝国的公主，曾经是，现在是，未来也一直会是，哪怕那个国家已经不复存在。
所以，她必须认同这样的理念。
但如今面对夏茵的一句反问，她却没法开口说出“我认同”。
至于为什么，斐其实是知道的。
虽然很不想面对，但她其实是知道自己是为何会不再对这个理念深信不疑的。
“……如果你真的是那么想的，那我也不打算说服你。”见斐久久不语，夏茵轻声开口，“但严明的律法是如今王国的根基，它必须约束到所有人。”
“我父亲相信这点，所以他为此日夜操劳。哪怕是为了他，我也不能做出违背法律的事。”
“……西维尔也认可吗？”斐突然问。
“他不是已经用行动告诉我们了吗。”夏茵笑笑，“如果他不认可的话，早就按照协约来取我们家的性命了。”
斐沉默。
她知道夏茵说的协约是什么。西维尔在他们的父亲死前曾说过，“如果诺米斯特王室做出了与协约不符的事，我会负责将他们抹杀。”
那个“协约”，便是斐的父亲，撒诺尔末代皇帝斯科特·撒诺尔与诺米斯特开国国王威尔·诺米斯特之间的约定——关于这个国家未来的约定。
西维尔就是这个约定的监督者与守卫者，至今已历六年。
这六年他一直没有向诺米斯特王室出手，甚至收了诺米斯特的王女做学生……证明王室六年以来一直履行着那份约定。
那份与他父亲的约定。
“不管你认不认可，这就是我把人交出去的原因。”夏茵耸耸肩，“还有啥事吗？没有的话我要回去了。”
“……有。”斐沉默了很久方才轻轻开口，“他们是坏人。”
“坏人？”夏茵一愣，“谁？”
“刚才那两个城卫。”
夏茵微怔。
刚才那两个城卫是坏人？
不会吧？里面有一人虽然暴躁了点，但领头的那人是完全按规章行事的啊？走的时候还特意嘱咐我注意安全……
他们是坏人？
“……你怎么知道的？”犹豫片刻，夏茵试探着问道。
“我、我……”斐一愣，憋了老半天才吐出了句“我就是知道！”
很自然的，夏茵回给了她一个怪异的眼神。
很显然，她对斐的说辞存疑。
“你怀疑我？！”见夏茵这表情，斐直接就急眼了。
她没有骗夏茵。自领头那男人开始说话时起，她就在他的“底色”上看到了浓厚的、意味着“欺诈”的深黑色。
他带走那个受害者另有所图，他欺骗了夏茵。
而自己将之如实相告，结果就换来了这样怀疑的眼神？！
自己难道还没有一个刚见过一面的城卫值得信任吗？！！
“爱信不信！”斐越想越气，干脆甩手就走。
“等等！”夏茵拉住了她。
“干嘛？！你不是怀疑我吗？！”斐回头，恶狠狠的盯住夏茵。
“……你是认真的吗？”夏茵打量着斐气鼓鼓的小脸，试探着问。
“不是！我是骗你的！”
这是在赌气吗……咱俩都多大了……
夏茵有些无语。但由此她也能判断出斐没有在开玩笑，不然没理由被怀疑一下就气成这样。
……
“你刚才为什么拦着我？！”
晃过几条巷道，确认附近没人之后城卫拉开面甲，向身边的男人喝问道。
面甲之下是一张布满刀疤的脸，一看就是在生死场上滚过数轮的狠人，也难怪他刚刚脾气那么爆了。
“搞清楚你现在的身份！”男人也不惯着他，直接顶了回去，“你现在是城卫！你动手那就是暴力执法，会被直接送上公职法庭的！”
“公职法庭的一切案件都会上报给那个国王，到时候上头想保你都保不住！”
“……切！”疤脸男一顿，猛啐一口，“要放六年前哪有那么多破事！”
“放心，很快就不会再有这些破事了。”男人冷笑一声，“只要上头的计划成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夏茵在屋顶之上利用风魔法窃听着两人的谈话，越听越是心惊肉跳。
她虽然相信斐说的这两个人是“坏人”，但她可没想到他们会“坏”到这种程度。
按他们的说法，他们竟然是某个足以威胁到王国安危计划的一环！
如果这次没有跟上来，再过一阵子是不是就要出大事了？！
斐看着夏茵那后怕的表情，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就好像在说“看吧，我说什么。”
夏茵见状无奈一笑，双手合十，嘴上做了个“抱歉”的嘴型。
就在这时巷子中的两个“城卫”又动了，架起昏迷不醒的男人拐入了巷子的更深处。
“坏了……”夏茵低声说，“前面没有什么能站的高点了，这要怎么继续跟踪啊……”
“这种程度就跟不上了？”斐似乎有些不满，“西维尔怎么教你的？”
“是我没有那方面的资质啦……”夏茵无奈的说，“潜行很多时候都要用到暗影魔法，但我不会用。”
“你不是魔法天才吗？”斐似乎有些惊讶，“还有魔法你不会用？”
“准确的说应该是不能用。”夏茵微微抬手，点点光辉便在她手中闪焕。
看到这些光点，斐算是明白了夏茵的意思。
她虽然因为没有元素魔法相关的天赋对其疏于学习，但她看的书多，多少还是对元素魔法的基本法则有些了解的。
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光影不相容。光元素与暗元素作为代表着两个极端的上位元素具有绝对的相斥性。一名魔法师终其一生只可选择其中一方进行调度与使用，若是贪心不足想要同时修习两者，轻则魔力失控，重则直接爆体身亡。
是的，光与暗的对立就是这么绝对，不允许中立，不允许调和，不允许有人站在他们中间。
而在两者之间夏茵显然是选择了光元素，由此自然就不能再使用暗影相关的魔法……除非她不想活了。
“……先下去。”斐沉默片刻，说，“我有办法。”
夏茵闻言没再怀疑，握住斐的手腕，驭起风元素，缓缓落在了地面上。
“尽量快一点。”夏茵说，“要是等太久我们会跟丢的。”
斐没有回话，直接闭上了双眼。
片刻后，夏茵周身空间一阵波动，之后她突然就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之间多出了一些什么。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如果说原本她与世界的关系是她住在一个房间里的话，此时的她就像是站在了这个房间之外，远远的打量着它。
这种感觉她莫名的有些熟悉，感觉就像是……正处于幻术空间中！
“你做了什么？”夏茵不禁向斐发问。
“我不知道怎么描述……”斐轻喘几口气，似乎消耗不小，“总之，这应该能让别的东西很难发现我们。”
夏茵闻言看向角落里一只正在啃食着剩菜的老鼠，踮起脚，一步一步的向它靠近。
照理来说，老鼠这种生物只要察觉到有其他东西靠近就会立即逃跑。但奇怪的是，哪怕夏茵走到了可以抬脚把它踩死的距离，它也没有一丝反应。
就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夏茵的存在。
“你这是在不停的致幻附近的生物吗？”夏茵回头看向斐，问。
“不是……”斐有些纠结，“确实是在致幻，但致幻的那个东西……我不好描述。”
“那东西有什么特点吗？”夏茵一听，作为魔法师的好奇心马上就上来了，忙问。
“之后再说吧。”斐缓过气来，说，“再拖一会我们就要跟丢了。”
夏茵一顿。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她也清楚斐说得对，暂且压下好奇心，顺着“城卫”离开的路线追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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