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班师回朝[二]
夜半，关外下起了小雪，说是小雪，却偏要借着北风的势将自己凸显的神圣些。
荒漠上廖无人烟，却透露着点点火光。那是一家客栈，木桩让风雪腐蚀烂了，又加固了一层茅草柴火。
靠近楼梯的柜台处站着一位年过不惑的妇人，那妇人着一身粗衣，腰间系着围裳，头发一绺垂在胸前，多了些娇俏妩媚，可那妇人偏要在头上插把酒壶长的刀，到不知为何了。
“掌柜的！掌柜的！”门外一小兵匆匆地敲门，老板娘停下了手上的算盘，将桌子上白花花的银锭笼入暗格中。而后走上前开门。
那小兵有些惊了惊，连忙道：“老板娘可有上好的客房。”
老板娘不经心得扫了一眼那小兵身后的人，大多是身着戎装，还有一位女子位于阵前，极为显眼。
老板娘笑了笑，一副和气模样：“自然是有的，官爷们快快请进。”
说罢，那为首的几位纵身下马，待到走近些才看清楚女人的容貌，红色戎装在身，头发高高束起，贵气逼人，老板娘躬身：“请，将军。”
池烟眉梢一挑，笑了笑，走了进去。
“几位官爷要吃点儿什么不？”老板娘笑意盈盈地，躬身用抹布擦了擦桌子，头上的那把刀折射出冰冷的银光，极为显眼。
却只见鲁将军拔出佩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一脸谨慎：“老板娘是哪门子的人物，头上扎的簪子都与众不同。”
老板娘竟是没有丝毫慌乱，继续擦着桌面：“官爷说的哪里话？小的就是个寡妇这方圆十里什么人都有，小的总得要防身吧。”
老板娘说的实在平静，看不出丝毫心虚，鲁将军半信半疑地收回刀，往桌子上一撂，大马金刀地坐下，
“来两斤牛肉！”鲁将军喝道。
“这位官爷呢？”老板娘拍了拍手，又问池烟。
“来碗面。”池烟倚着房梁，双手抱胸，一脸锐意。
“好嘞！小的马上。”老板娘继而转身，撩开了后厨的帘子，不见了踪影。
那些个士兵挤作一团，不停地搓着手，脸冻得通紫，手冻得通红，却是那一把把的长矛归归整整地立于墙边，透过朦胧的明月折射出柔和的锋芒。
不多时，便有两个小二费力推来了一个酒坛，其中一个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道：“这是我们老板娘亲自烧的姜汤，官爷慢用，饭菜马上就端上来。”
“去吧去吧。”鲁将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池烟寻了靠窗处坐下，望着窗外交杂着风雪的北漠，不紧不慢地。用食指轻叩着桌面。
看来，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
骠骑大将军府内，宋氏由丫鬟伺候着换上了殷红的棉衫，披上了朱砂大氅，那大氅上绣着娇俏的海棠，又换了把绣着白鸽的团扇，倒是显得有些精神。
不过几日便是正月初一，府上现下没什么男丁，大大小小的事宜便由宋氏忙着张罗了。
宋氏轻轻扇着团扇，步履缓慢地走在廊庭下，院里的秋海棠早已被冬日的初雪压得凋零，地上的青砖洒满了丁丁点点的雪，竟显得格外可爱。
“刘娘子，最近西院儿的那几个婆子有什么动静吗？”宋氏开口问。
“回二夫人，西院儿的门这几日都是紧闭着的，老奴也纳闷儿，现如今寒冬腊月的，西院儿又冷的不行，曲娘子几个着实能熬的很。”
宋氏掩唇笑了笑，“我那个侄女儿啊，和别家的姑娘不一样。想来是人家早已备好了上好的碳火，在院儿里正享受着呢。”
刘娘子扶着宋氏暗自叹了口气，道：“真是苦了二夫人了，二夫人一心为大姑娘好，大姑娘却是个不领情的。”
二人继续往前走着，宋氏感慨：“可惜啊，偏我当初嫁给了二房，若不然，我岂会忌惮西院儿的那几个婆子。造化弄人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走到拐角处，突然一个丫鬟扑了上来，怀里还抱着许多匣子，若不是刘娘子挡住，怕是宋氏早已吃了洋相。
刘娘子一巴掌打了过去，那丫鬟吓得连连跪下，头埋得低低的，身子不停地瑟缩。
“你个贱蹄子！没长眼不成？看见二夫人来了还没眼色地往前凑！”刘娘子叉着腰，那边便有小厮搬来了凤纹檀木椅，宋氏整了整大氅的边角，缓缓的坐下。
那宋氏眯了眯眼，道：“刘娘子，你退到我后边儿。”刘娘子连忙照做。
宋氏微微俯下身：“你是二姑娘院儿里的人？”
丫鬟缩地更狠了，只颤颤巍巍道：“是。”
宋氏用团扇指了指地上散落的乱七八糟的首饰物件儿，凤眼一眯，问：“这不是我与二姑娘买的？怎的如今落到了你手里？”
“回，回二夫人，是二姑娘，二姑娘说大姑娘要回府了，这些首饰她也用不了这么多，让奴婢出府，去，去典当行，把这些金银簪子当掉。求二夫人饶命啊！”
宋氏听罢，摆了摆手，便有三四个小厮上来拖那丫鬟，将走时，刘娘子使了个眼色，那些小厮点点头，丫鬟没什么劲儿，手脚不停地扑腾，内心有些绝望：
这位二夫人看着是个慈眉善目，温温柔柔的，私下里的那些腌臜手段比谁都会用！
果然，那些小厮将她卖到了窑子里，换了钱，去了酒楼。
彼时，池姌正待在屋里刺绣，杏花自屏风外走进来，眼儿弯弯：“二姑娘，夫人来看你了。”
池姌连忙放下针线，朝宋氏福了福身，温声款语地：“竟是母亲来了，也不让下人捎个消息。”
宋氏走到罗汉床边坐下，语气有些嗔怪：“瞧姐儿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我是亲母女，说话不该如此生疏，真是寒了为娘的心。快坐下，与为娘坐下好好聊聊话。”
池姌笑了笑，乖巧地坐下，宋氏拿过方才她绣过的帕子，惊道：“了不得！我的女儿真是了不得！这苏绣最难的，姌姐儿竟将它绣的如此精巧，为娘自愧不如。”
池姌目光闪了闪，回应道：“阿姐不是过几日要回府了吗？我比不得军中那些人，所以就绣了这副花架子，倒不知阿姐会不会喜欢了。”
宋氏笑了一笑，“烟娘看到你的这份心意，会喜欢的。为娘还有些事没有操办，就先走了。杏花。”
“奴婢在。”
“我命小厨房做了百花蜜饯和金丝枣，待会儿你给二姑娘端来。”
“是。”
……
荒漠上廖无人烟，却透露着点点火光。那是一家客栈，木桩让风雪腐蚀烂了，又加固了一层茅草柴火。
靠近楼梯的柜台处站着一位年过不惑的妇人，那妇人着一身粗衣，腰间系着围裳，头发一绺垂在胸前，多了些娇俏妩媚，可那妇人偏要在头上插把酒壶长的刀，到不知为何了。
“掌柜的！掌柜的！”门外一小兵匆匆地敲门，老板娘停下了手上的算盘，将桌子上白花花的银锭笼入暗格中。而后走上前开门。
那小兵有些惊了惊，连忙道：“老板娘可有上好的客房。”
老板娘不经心得扫了一眼那小兵身后的人，大多是身着戎装，还有一位女子位于阵前，极为显眼。
老板娘笑了笑，一副和气模样：“自然是有的，官爷们快快请进。”
说罢，那为首的几位纵身下马，待到走近些才看清楚女人的容貌，红色戎装在身，头发高高束起，贵气逼人，老板娘躬身：“请，将军。”
池烟眉梢一挑，笑了笑，走了进去。
“几位官爷要吃点儿什么不？”老板娘笑意盈盈地，躬身用抹布擦了擦桌子，头上的那把刀折射出冰冷的银光，极为显眼。
却只见鲁将军拔出佩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一脸谨慎：“老板娘是哪门子的人物，头上扎的簪子都与众不同。”
老板娘竟是没有丝毫慌乱，继续擦着桌面：“官爷说的哪里话？小的就是个寡妇这方圆十里什么人都有，小的总得要防身吧。”
老板娘说的实在平静，看不出丝毫心虚，鲁将军半信半疑地收回刀，往桌子上一撂，大马金刀地坐下，
“来两斤牛肉！”鲁将军喝道。
“这位官爷呢？”老板娘拍了拍手，又问池烟。
“来碗面。”池烟倚着房梁，双手抱胸，一脸锐意。
“好嘞！小的马上。”老板娘继而转身，撩开了后厨的帘子，不见了踪影。
那些个士兵挤作一团，不停地搓着手，脸冻得通紫，手冻得通红，却是那一把把的长矛归归整整地立于墙边，透过朦胧的明月折射出柔和的锋芒。
不多时，便有两个小二费力推来了一个酒坛，其中一个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道：“这是我们老板娘亲自烧的姜汤，官爷慢用，饭菜马上就端上来。”
“去吧去吧。”鲁将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池烟寻了靠窗处坐下，望着窗外交杂着风雪的北漠，不紧不慢地。用食指轻叩着桌面。
看来，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
骠骑大将军府内，宋氏由丫鬟伺候着换上了殷红的棉衫，披上了朱砂大氅，那大氅上绣着娇俏的海棠，又换了把绣着白鸽的团扇，倒是显得有些精神。
不过几日便是正月初一，府上现下没什么男丁，大大小小的事宜便由宋氏忙着张罗了。
宋氏轻轻扇着团扇，步履缓慢地走在廊庭下，院里的秋海棠早已被冬日的初雪压得凋零，地上的青砖洒满了丁丁点点的雪，竟显得格外可爱。
“刘娘子，最近西院儿的那几个婆子有什么动静吗？”宋氏开口问。
“回二夫人，西院儿的门这几日都是紧闭着的，老奴也纳闷儿，现如今寒冬腊月的，西院儿又冷的不行，曲娘子几个着实能熬的很。”
宋氏掩唇笑了笑，“我那个侄女儿啊，和别家的姑娘不一样。想来是人家早已备好了上好的碳火，在院儿里正享受着呢。”
刘娘子扶着宋氏暗自叹了口气，道：“真是苦了二夫人了，二夫人一心为大姑娘好，大姑娘却是个不领情的。”
二人继续往前走着，宋氏感慨：“可惜啊，偏我当初嫁给了二房，若不然，我岂会忌惮西院儿的那几个婆子。造化弄人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走到拐角处，突然一个丫鬟扑了上来，怀里还抱着许多匣子，若不是刘娘子挡住，怕是宋氏早已吃了洋相。
刘娘子一巴掌打了过去，那丫鬟吓得连连跪下，头埋得低低的，身子不停地瑟缩。
“你个贱蹄子！没长眼不成？看见二夫人来了还没眼色地往前凑！”刘娘子叉着腰，那边便有小厮搬来了凤纹檀木椅，宋氏整了整大氅的边角，缓缓的坐下。
那宋氏眯了眯眼，道：“刘娘子，你退到我后边儿。”刘娘子连忙照做。
宋氏微微俯下身：“你是二姑娘院儿里的人？”
丫鬟缩地更狠了，只颤颤巍巍道：“是。”
宋氏用团扇指了指地上散落的乱七八糟的首饰物件儿，凤眼一眯，问：“这不是我与二姑娘买的？怎的如今落到了你手里？”
“回，回二夫人，是二姑娘，二姑娘说大姑娘要回府了，这些首饰她也用不了这么多，让奴婢出府，去，去典当行，把这些金银簪子当掉。求二夫人饶命啊！”
宋氏听罢，摆了摆手，便有三四个小厮上来拖那丫鬟，将走时，刘娘子使了个眼色，那些小厮点点头，丫鬟没什么劲儿，手脚不停地扑腾，内心有些绝望：
这位二夫人看着是个慈眉善目，温温柔柔的，私下里的那些腌臜手段比谁都会用！
果然，那些小厮将她卖到了窑子里，换了钱，去了酒楼。
彼时，池姌正待在屋里刺绣，杏花自屏风外走进来，眼儿弯弯：“二姑娘，夫人来看你了。”
池姌连忙放下针线，朝宋氏福了福身，温声款语地：“竟是母亲来了，也不让下人捎个消息。”
宋氏走到罗汉床边坐下，语气有些嗔怪：“瞧姐儿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我是亲母女，说话不该如此生疏，真是寒了为娘的心。快坐下，与为娘坐下好好聊聊话。”
池姌笑了笑，乖巧地坐下，宋氏拿过方才她绣过的帕子，惊道：“了不得！我的女儿真是了不得！这苏绣最难的，姌姐儿竟将它绣的如此精巧，为娘自愧不如。”
池姌目光闪了闪，回应道：“阿姐不是过几日要回府了吗？我比不得军中那些人，所以就绣了这副花架子，倒不知阿姐会不会喜欢了。”
宋氏笑了一笑，“烟娘看到你的这份心意，会喜欢的。为娘还有些事没有操办，就先走了。杏花。”
“奴婢在。”
“我命小厨房做了百花蜜饯和金丝枣，待会儿你给二姑娘端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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