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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撩云

    次日晚,凤仪宫

    一行宫女端着银盆进进出出,屋内老嬷嬷紧握着皇后的手,眼里噙满了泪水,此时说不出一句话来。

    天色昏暗,屋内幽静,皇后气若游丝道:“明嘉,这么多年……你在我身边,本宫若是没有你,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啦。”

    明嘉姑姑用袖子拂去了泪水,颤颤巍巍道:“皇后娘娘可千万别这么说,若不是当初娘娘把老奴赎回去,老奴早不知道要在哪条阴沟里苟且呢。”

    “诶呀……我这把老骨头,这都快入夏了,我这心里怪凉的,咳咳咳……”

    “陛下驾到~”绍文帝一把甩开李公公,匆匆忙忙地跑到榻前,问道:“皇后病情如何?”

    明嘉姑姑摇了摇头,绍文帝坐在榻边,紧握着皇后的手,道:“皇后…”

    “陛下,”皇后缓缓抬起另一只手回握住绍文帝,脸上已经没了一丝血色,艰难地撑起眼皮对他开口:“做了这么多年皇后,早就倦了,等我死后,把我烧了吧,把骨灰撒在北国…”

    绍文帝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艰难地点了点头。

    绍文帝还想再说什么,却见皇后松开手,侧了侧身子,看着不想再说什么了。

    “皇后她…还能撑几日?”

    明嘉姑姑道:“怕是撑不过明日。”

    犹如霹雳,绍文帝脸色大变,李公公连忙上前扶住了他,面露悲色。

    二人缓缓走到屋外,明嘉姑姑替皇后放下帘子,也跟着走了过来。

    “多久了?皇后的身子……多久了?”绍文帝低声问。

    明嘉姑姑泪眼婆娑,脸色蜡黄,苦笑着说:“已经是年关以后了。皇后娘娘要强,除了老奴没告诉别人。”

    “是朕愧对皇后了。”绍文帝叹了口气。

    “是了。老奴自打娘娘小的时候就跟着了,看着娘娘长大嫁人,又看着娘娘入了深宫当贵人,这大半辈子可真是不容易啊。”

    皇后姓霍,崤山人,原是将门之后,与尚是太子的绍文帝结为连理,嫁入东宫做了太子妃。

    可绍文帝崇尚文墨诗赋,霍戎不会这些,迎合不了他的喜好,因此二人成婚多年也只是相敬如宾,诞下了一个并不怎么受人待见的萧汶明。

    霍戎却并不在乎这些,她活得通透,将自己保护的好好的,从不参与后宫的恩怨是非,只是常年幽居在凤仪宫,闲暇时看看兵书,或与萧汶明一同玩乐。

    细细数来,他们夫妻二人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

    绍文帝又道:“皇后她…还有什么愿望吗?”

    明嘉姑姑倏然下跪,拜了一拜,哽咽道:“皇后娘娘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太子妃娘娘,因此娘娘希望,无论将来的皇帝是谁来当,太子妃娘娘都必须安好。”

    绍文帝心中了然,皇后这是在逼自己给傅家丫头下道免死符了。

    “朕……准了。”绍文帝闭上眼,李公公扶着他走下台阶。

    过了几日,宫里传出消息,皇后殁了,举国哀悼。

    这日,东宫来了一位稀客。

    傅敛君未施粉黛一身长衫端坐案前,撩起衣袖执起茶盏送到小案的另一侧,脸上挂着款款微笑:“池将军,别来无恙。”

    池烟淡淡扫了那杯茶,道:“太子妃深夜传唤微臣,不知有何要事?”

    傅敛君不动声色地看了身侧的嬷嬷一眼,那嬷嬷连忙招呼殿内几位宫侍退了下去,顺道把门也带上了。

    池烟微微侧头,而后轻笑不语,执起那盏茶缓缓小酌。

    “本宫想同池将军好好聊一聊。”

    “愿闻其详。”池烟放下茶盏。

    “十五年前,一场东风燃起北漠狼烟,众人遁地求生无门,骠骑大将军宁死不降,亡于异邦人刀下,马革裹尸——”

    “朝中捷报频传,援军携粮草辎重却不翼而飞,池将军,这是个什么道理?”

    池烟眼中明明灭灭,攥着袖子的手骨节发白,低声道:“微臣…不解。”

    “池将军,本宫虽不是将门之后,却深知骠骑将军一片赤诚报国之心,百姓亦对其称赞有加。”

    “所以,本宫现在有足够的证据告诉你,骠骑将军的死,另有其因…”

    半晌,池烟开口:“死都死了,至于死因,微臣并不想知道。让太子妃失望了。”说罢,池烟起身,随手捞起斗篷,带上帏帽,拱手。

    那个夜晚,没有送别,傅敛君亲眼看着她一袭黑衣走向无边的雨夜,背影孤独又凄凉。

    一旁的嬷嬷道:“这池家闺女可真是随了她爹,也是个硬骨头。”

    傅敛君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嬷嬷,池将军…很好。”

    ……

    狩猎一事已了,那些个心生怨怼的大臣们也碍于皇后的国丧没再来触绍文帝的眉头,宫里头倒是一派的风平浪静。

    池将军府,宋氏正穿着薄衫凉襟扇着俏三月桃花纹的团扇信步走在花廊下,往日不离身的刘娘子此刻也热火朝天地招呼着满院儿的小厮把一箱一箱的往西院儿抬进去。

    正巧单娘子走过,刘娘子连忙拉住了她的袖子赔笑道:“老姐姐,快给个好脸吧,二夫人说几位老姐儿伺候大姑娘不容易,给你们准备了顶顶好的料子,快叫上乖孙儿做几身称意的衣裳去吧。”

    单娘子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指着她鼻子数落:“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货,你又想什么坏招儿了?”

    两个老姐妹的关系看起来融洽了一些,有说有笑的。

    府里的人都心知肚明:二夫人这是在向大姑娘求和嘞。

    池姌这阵子无聊极了,既不能出府,有无姐妹可以同自己玩乐,只得日日枯坐窗前,数着红梅开了几朵。

    正逢此日艳阳高照,池姌被杏花催促着换了一身深色的衣衫,刚要去园子里采些野茶来煮着喝,就有小厮匆匆忙忙地呈着一封信跑了过来。

    池姌连忙上前拆开信笺,而后扫了过去:

    吾已征得令慈及堂姊应允,望溪桥畔,亥时三刻,静候君颜亲至,吾不胜欢喜。

    字里行间保留着恰当的距离,却又让人有种亲密之感,这样遒劲有力的字迹,第一次,慌了女儿家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