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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沥青锅里咋会蹿出肉香味儿

    赖货携带着绳索、刮板、长嘴儿短把儿的白铁壶,樊茂丁和另一位三十多岁的师傅龚银山扛着油毡,三个人来到预设在厂房一端的外爬梯跟前。

    赖货将怀里的物件儿丢在地上,身体绷直伸手往上比划着,又跳起来往上蹿试图拉住最靠下的一层钢筋,但都没有成功拉住,只好半蹲在地上喘着粗气,看样子是要放弃了。

    樊茂丁从地上捡起绳索,见绳索的一头拴着一只铁钩子,他稍稍退后,左手拿着绳索中部,右手抓住距离铁钩子五十公分处,望着外爬梯打着圈甩动铁钩子,瞅准时机右手蓦地撒开将铁钩子抛向爬梯,眼看着铁钩子钻进爬梯里,左手旋即猛然一拽,就听“当啷”一声,铁钩子牢牢地挂在爬梯上,仔细一数,正挂在自下而上第七层的钢筋上。

    樊茂丁随手扽了扽绳索,铁钩子“嘎达”一声紧紧地钩住钢筋,他拉紧绳索一步步靠近爬梯,双脚交替蹬着外墙,同时双手紧拉着绳索向上攀援,忽又伸手一把抓住爬梯,随即丢下绳索沿着爬梯一步一步向上攀登,只一会儿工夫就成功爬上了房顶。

    见此情景,赖货和龚银山看得目瞪口呆,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心想着要让对方先上,自己再等等看。

    龚银山怎么看都觉得有点悬,心里就有点胆怯,嘴里半截肚里半截含混不清地说:“呵呵……这一招不赖是不赖,就是有点难度哈。我说赖货,你比我年轻,先爬上去让我再看看,再看看……”

    赖货倒是胆大,正是身手敏捷的好时候,看到樊茂丁从甩钩到爬梯整个动作干净利索,一气呵成,他虽然心里暗暗叫好,可是又哪里会甘拜下风呢?

    赖货并不说话,抄起绳索照着樊茂丁的操作方法开始攀援而上,虽说动作显得有些生疏,但最后还是顺利地爬到了房顶上。

    轮到龚银山了,他还是有些害怕,拽着绳索试着向上蹿,每一次都软绵绵地滑落下来。

    他面露难色正无计可施,一回头看到了成捆的油毡立放在墙根,心里顿时豁然开朗。

    他随即放下绳索拎起油毡,将油毡斜着依靠在爬梯下的墙壁上,直直地瞅着油毡得意洋洋地发笑:“嘿嘿,狗有狗道猫有猫道,你要走独木桥我偏走阳关道,脚踩油毡往上爬,心里有数不用怕。哈哈,走着……”

    龚银山学着两人拉起绳索,脚踩油毡,慢慢向上攀升,等到踩上油毡的上端,刚好一伸手拉住爬梯。

    他随即取下铁钩,一抬右手挂在腰带上,然后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向上攀爬,长长的绳索在身后拖曳着,真有点尾大不掉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老徐抄着铁瓢又在锅里搅动起来,这一次他明显感觉到锅里的沥青块完全融化了,搅动起来也相对轻松省力不少。

    他将铁瓢打探着锅底舀起来一瓢沥青油,扬起铁瓢对着锅往下倾倒,滚烫的热油像一泓黑色的泉水般倾泻下来。

    老徐看了一眼灶膛前的黄毅平,果断地撂下一句话:“小黄,把长劈柴局灭吧,换成文火慢慢烧着!”

    老徐就开始往桶里起热油,起了两桶后就又往锅里续了几块沥青,让锅里的油面与之前的持平,沥青块跌落进滚烫的油锅里,融化的速度就比先前快些了。

    老徐找来一根三米见长的松木棒,招呼毅平去抬热油桶,黄毅平忙丢下手中的烧火棍,起身抬起松木棒走在前面,朝着厂房的外爬梯走过去。

    黄忍冬刚刚去找厂里负责基建和维修的方科长,这时候他陪同方科长来到施工现场,两人正有说有笑地指指点点,看起来谈得很愉快的样子。

    樊茂丁三人站在房顶边沿,从上放下铁钩子,黄忍冬一看,连忙冲方科长抱了抱拳,随后走上前去就往铁钩子上捆绑东西,让他们用绳索将工具和油毡等物件一个个生拉硬拽地倒弄上去。

    盛满热油的桶也要这样拉上房顶,热油是温度极高的液体危险品,拉上去极为耗费体力不说,关键是危险性极高,稍不注意就会出事。

    老徐和黄毅平把热油桶放在外爬梯一边,灼热的油桶向外冒着热腾腾的烟气,散发着奇怪的气味。

    黄毅平感觉口鼻极度不适,他伸手擤了擤鼻涕,随手将鼻涕一把甩在地上,正要随口吐槽两句,转念一想觉得不妥,随即改口说道:“忍冬哥,你说的搞沥青就是做这事儿吗?不过,还真有点意思哈。”

    黄忍冬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随即皮笑肉不笑地看向黄毅平,表情生硬却仍然故作神秘地回答道:

    “老弟,眼下咱做的确实就是搞沥青,不过搞沥青只是防水防潮的一个通俗说法,这里面还有不少学问哪。哎,就拿你跟前熬好的沥青热油来说,准确地说应该叫它‘玛蹄脂’才对,但是一般人并不知道这一码,只管叫它‘沥青热油’、‘沥青油’、‘热油’,或者干脆直接叫‘油’得了,图的就是个简便省事儿。其实只要掌握住沥青的特性,用心熬好油,专心搞好沥青防水层,保证不漏水不渗水就中,至于怎么叫法也就无所谓了。”

    没想到这黑乎乎丑陋不堪的沥青竟然还有这些名堂,黄毅平一听就来了精神,他颇感兴趣地自言自语道:“玛蹄脂?为啥叫玛蹄脂呢?这个有意思、有意思。”

    突然,隐隐约约传来一声低沉哀伤的短暂“吱吱”叫声,随即便消失在空旷的郊野之中。

    黄毅平、老徐、黄忍冬还有方科长好像都同时听到了似的,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神,但是他们都不以为然,还以为是一时的幻觉所致。

    黄忍冬伸手抓住垂下来的铁钩子,只一抄手就将桶襻钩住,冲着上面扬声喊道:“茂丁,热油桶哈,慢点儿拉!”

    老徐拎着松木棒转身就走,黄毅平紧紧跟了上去,二人还要照顾灶膛里的柴火和锅里的沥青油。

    老徐边走边放慢脚步往后回顾黄毅平,见他赶了上来,就觑了一眼远处的黄忍冬,贴近黄毅平低声对他说:“小黄哈,你到底还是年轻,以后可得处处小心点,凡事多长个心眼儿准没错。一入社会门,规则害死人哪!”

    黄毅平顿时一头雾水,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低声弱弱地说:“老徐叔,我这人很笨的,你就直说吧。”

    老徐“嘿嘿”一笑,一把拉过黄毅平,压低声音说:

    “你没看到黄老板身边还有一个人吗?那很可能是这个厂子的基建科长或者其他什么领导,这个时候你可要放聪明点,不要忍冬哥忍冬哥这样叫。你看,叫得他脸都耷拉下来了,本来他是一副圆胖脸,愣是给你叫成了一副驴夹板子脸喽!”

    黄毅平心里一震,随即若有所思地问道:“哦……是这样哈。那我该叫他什么才好呢?”

    老徐将眉毛向上一扬,轻松自如地说:

    “这个好办,你只需分场合察言观色就中,比如刚才能不说话就尽量不说话,非要说话不可那就称呼他一声‘黄经理’、‘黄老板’,或者直接喊‘经理’、‘老板’,让他在人前攒足面子。这人哪都要面子、好面子,里子再好无人问,面子虽薄值千金哪!”

    黄毅平不住地点头答应着,暗暗佩服老徐,感谢他的好意点拨。

    二人返回沥青锅旁,黄毅平鼻子尖,突然嗅到一股淡淡的新鲜肉香味。他环顾着四周,以为附近有人家在烤肉,可搜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

    老徐抄起铁瓢在锅里搅动着沥青油,刚才往里续的沥青块已经完全融化完了,他照例舀起一瓢热油扬起来往下倾倒,热气腾腾的油液滑下铁瓢又流进锅中。

    他突然收住铁瓢,翕动着鼻子用心地嗅着,接着又凑近铁瓢和锅沿仔细察看,随后摇着头疑惑不解地自言自语起来:“怪了,这什么香味儿?怎么有股子肉香味儿呢?”

    听老徐这么一说,黄毅平确认自己的嗅觉还算正常,这锅里确实有股子肉味儿。可是刚刚怎么没有闻到呢?哎,难道说刚才“吱吱”叫的……

    一想到这里,黄毅平禁不住哆嗦着打了一个寒颤,两只眼睛忍不住向外扫视过去。谁知他刚一环顾到几米外的院墙,就大惊失色地失声叫喊起来:

    “啊……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