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知音信士05

    曹公抚掌笑道：“解得真，解得切！妙极，绝极！入见作者肺腑也！秦编钟一击能发二音，作者一喉能讴二歌，一笔能写两文，正面写实闺阁，反面写意春秋。笔笔不空，意味深长。写法之奇，脱历来之窠臼，开古今之先河。”

    李寻欢道：“曹公，作者笔力，应为当世之名士，为真士，当时有不得已之苦衷，隐于书中，才有‘真士隐’之谓也。我们如何找到他呢？”

    曹公道：“请允许我以大小苏为喻。大苏学士名轼，轼者，非轮非辐，非舆非轸，轼看似为可有可无也者，正如补天之余石。然而非轼不足以为车，非轼车便无文采。小苏学士名辙，轼尚且为有形之物，而辙却并非车的一部分。然车行之处必有辙，人过之处必有迹。见辙而寻轼，由迹而知隐者也。书中明确告知，故事写在石头上，石头便是作者，而有诗嘲石头道：‘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无红妆’，此亦车辙，见辙寻轼，李公其留意否？”

    李寻欢道：“中华姓氏尽在百家姓中，待我慢慢想来。”言毕，不由背朗起来：“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朱秦尤许，……朱秦尤许，”背到此处，李寻欢不由泪出，道：“汉家姓氏在书中都曾提到，单单没有朱姓。”

    曹公道：“也许是作者忘了？”

    李寻欢痛泣道：“白骨如山忘姓氏，无为有处有还无。我知道了，作者必是那位朱姓王孙。”

    曹公逼问道：“哪一位？”

    李寻欢道：“我感觉是他，与他神交已久，还恨无明证。”

    曹公道：“见辙而知轼。是真名士，风流难掩，书中证据凿凿，李公不曾留意？难道李公也只会正照风月鉴，不识背面文章？”李寻欢道：“三生石前形影相吊，我疑那一僧一道便是作者。亦僧亦道，一人之二分身也，作者以癞头和尚跛足道人自戕自污，狷狂之态仿似阮籍，真正好像那位朱姓王孙。而若干年后又有位空空道人与石头坐谈，而名号之奇，令我更怀疑作者非他不可也？”

    曹公逼问道：“谁？”

    李寻欢道：“佛曰四大皆空，空空道人由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其悟道的历程历历在目也，空上加空，四大加四大，其为八大，道人修仙，亦为山人，这空空道人的道悟与法号真真像极了哪位自号八大山人的王孙公子。”

    曹公道：“八大山人姓朱名耷，朱和耷两个字字拆开来就是牛八大耳，他感叹明朝江山失去半璧，公子失去执牛耳的权利，便舍去牛和耳，号曰八大。他一生两次做和尚，一次做道士，亦僧亦道，正应了四四相加之数。八大山人诗书画印无所不精，他虽竭力藏匿，而整部书中却处处可见他的诗书和画印，见辙而追轼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