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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血荐轩辕01

    曹公道:“钗黛二人在书中极为重要,而且判词竟是合而为一,可见二人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可拆分。李公试论之。”

    李寻欢道:“钗黛二人虽形象立体,人物多面,然判词判曲,再加上贾雨村口占的那一联诗,已将二人道尽矣。作书人健笔通天,虽传世只有八十回书,其人物结局、品行气象早已呼之欲出也。”

    曹公笑道:“可叹这世上有无数人苦叹红楼未完,却不知未完之完,不言之言。作者只传八十回书,正是为了躲避焚书失传之厄运,作者非要传八十回书,是因为前八十回已将后二十八回道尽,希翼后世有看出玄机的觉悟者。历来知音不多,更兼信士难求。仙人向下开示,凡人向上开悟。李公勿辞,且细细论来。”

    李寻欢道:“黛玉宝钗二人,要么相反相成,要么相辅相成。我们且从二人与宝玉的缘份说起,他们一个是木石前盟,一个是金玉姻缘。贾宝玉的前世是神瑛侍者,黛玉前世是绛珠仙草。神瑛侍者凡心偶炽,意欲下凡造历幻缘,并在警幻仙姑处销号。一僧一道便趁机夹带,将补天余石幻化为通灵宝玉塞进他的口中,于是神英侍者便落草成了含玉而诞的贾宝玉。而绛珠仙草并非冲通灵宝玉而来,她下世为人是为了偿还神瑛侍者的灌溉之恩,是要偿还一生的血泪,林妹妹是完全为宝哥哥而来。贾宝玉守护贾家,她便守护贾家,他们是心意相通密而知音的知己,他们也是死生契阔的信士,泣血流泪正是报恩时,血竭泪尽魂归离恨天正是求仁得仁。既是求仁得仁,一生又何怨乎?高鄂续书所写之焚稿断痴情,真是谬之千里也。”

    曹公道:“此乃大关节处,极为紧要。”

    李寻欢道:“宝玉黛玉荣庆堂初会,黛玉认为倒像在哪里见过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宝玉也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正是隔世的远别重逢。读书至此,不由掩卷而思,想起李源圆泽隔世的以笑为信,以诗传情,堪叹厚地高天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风月债难酬。”

    曹公道:“宝玉宝钗的金玉良姻,初心动机可有区别?”

    李寻欢道:“宝钗上京是为选妃而来,普天之下皇帝有宝有玉,宝钗想拥有的就是那块宝那块玉。待选失败之后才布散出金玉良缘之说,因为贾宝玉有一块宝玉。薛家说宝钗项圈上的金锁是个有神通的和尚给的,而其实也语焉不详自相矛盾。倒是那金锁上錾的字和通灵宝玉上的字倒是一对儿。后头錾上去的,斧凿之意;待选失败之后方言,攀附之情。这斧凿、攀附的痕迹已然跃然纸上。所以在宝玉说她似杨贵妃体丰怕热时,她不由羞愧于待选失败,又恼恨心机被识破,热毒上涌,几乎发怒到要与宝玉撕破面皮,偏巧有不识趣的靛儿寻扇凑上来,薛宝钗便借扇机大骂靛儿敲震宝玉,又发散了热毒又保留了双方脸面。”

    曹公道:“此等大关节,必须再三留意。三百多年鲜有人通识红楼,便是因为读者诸君皆喜正面文章的轻松,不喜反面文字的沉重。”

    李寻欢道:“诚哉是言也!可叹作者苦心,非知音不知,非信士不传。都道是金玉良缘,咱只念木石前盟,惜哉,痛哉!黛玉爱的是宝玉,宝钗爱的也是宝玉,而妹妹爱的是精血有情的宝玉,姐姐却爱的是佩戴的劳什子骨子无情的宝玉,一个爱人,一个爱物,一个注重的是人文,一个注重的是权利。隐喻一个是为了护佑以朱明代表的华夏文明、中华衣冠,另一个是为了觊觎传国玉玺代表的至高无上的皇权,意图夺取万里江山荣登九五。”

    曹公道:“如此看来,钗黛二人,真如并蒂双花,各尽其妍,一如清风,一如明月,各有其美。但又有明争暗斗之事,其影射似已呼之欲出也。”

    李寻欢道:“诚哉是言也,风情月貌已露峥嵘,他们二人一人影射皇太极,一人影射崇祯帝,确矣。”

    曹公道:“可还有佐证?”

    李寻欢道:“黛玉有先天不足之症,喻明朝末世之势微;宝钗有天生热毒之疾,喻满清吞并天下之野心。黛玉爱花葬花,从不伤害花木,也极珍惜衣物绢帛,喻其热爱华夏文明,埋葬华夏衣冠;而宝钗性情清冷,不爱花啊粉的,也不爱鲜艳的新式衣服,非但不爱,为控制热毒,她还吃花,为笼络人心,他还赠衣弃衣,喻其践踏文明,毁坏衣冠。大观园的女儿家作诗社都咏花,咏花即咏华,要么咏梅,要么咏菊,咏海棠,咏柳絮,而宝钗却提议咏太极图,并且限一先韵。正面看书会以为太极图为中华文明的象征,反面却暗含皇太极的名。限韵更有限于歌功颂德之嫌。此等用心,不可不查。除此而外,书中更有他事佐证,不便一一赘述也。”

    曹公道:“李公所言不虚。要详解二人,还需从判画判词判曲入手,佐以书中诗词楹联,更有意趣。李公试解之。”

    李寻欢道:“判词以谁怜咏絮才喻林,可叹停机德喻薛。我们且以咏絮才说起,论及二人才智品德、因缘际遇。咏絮才是一个著名典故,典出东晋的女诗人谢道韫。”

    “谢道韫是谢奕之女,谢安的侄女。谢道韫很小的时候有一回和兄弟姐妹们在一起,适逢下雪,谢安兴致大起,指着洋洋洒洒的雪问孩子们:“白雪纷纷何所似?”这时侄儿谢郎立即答道:“撒盐空中差可拟。”而道韫悠然神想后道:“未若柳絮因风起。”谢道韫加入了自己的遐想,将飞雪比喻成柳絮,就是这样一段吟诗偶得的佳话,成为后世文人墨客津津乐道的典故“咏絮之才”。谢道韫后来嫁给同是王谢大族的王家,做了右军王羲之儿子王凝之的妻子。谢道韫之才,不输班婕妤蔡文姬。林妹妹前世是绛珠仙草,今世是仙胎降世,怀有仙才,不光在诗社作诗中屡夺头筹,即景联诗亦是佳句频出,更兼《葬花吟》、《秋窗风雨夕》、《桃花行》、《五美吟》等佳作,在大观园众女子中可谓独得魁首。言为心声,文以载道,黛玉的情操品行由此可见也。她是父亲林如海托付给贾家的孤女,虽然林家颇有家资,虽然其母贾敏生前深受老祖宗喜爱,她依然小心翼翼,入荣国府生怕走错一步路,说错一句话。这正是潜龙勿用之德。林妹妹与宝玉年幼时同吃同睡,密而知音,二人一同葬花,共读西厢,他们二人都最是爱花,爱惜胭粉,有着一样的性儿,一样的情儿,喻他们一样热爱华夏,呵护文明。因为身处末世,难免自怜身世,因为荣国府的婆子丫鬟有无数个心眼子,更兼宝钗环视在侧,湘云立场不明,虽有血泪报恩之衷肠,虽有老祖宗立挺,但难免群疑满腹,众难塞胸。林妹妹本身先天不足,多疑小性虽然伤身,但又何尝不是自保之法,保贾家之法?试想在内忧外患风云诡谲之际,发报恩之愿而来的林妹妹又如何能心大释怀,倘心宽,她便只有舍弃报恩之夙愿,做个自了汉,否则便有或明或暗的四面夹击汹汹涌来,岂不更是早亡之兆?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以求无咎,不也是惕龙之德吗?当日崇祯皇帝即位以来所处之境界,与林妹妹何其相似。明朝末世国库空虚,权臣当道,各怀机心,内贼外鬼,旱涝天灾,纵有仙才旷世,如何行补天之术?功之成,非成于成之日,盖必有所由起;祸之作,不作于作之日,亦必有所由兆。前因已于有我之前种下,结果只能由我承受。不过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将这一生的血泪还报罢了。”

    言至止,李寻欢泪水不自禁的流淌下来。曹公亦涕,良久方道:“谁怜咏絮才?谁怜?谁又懂得这咏絮之才?谁又真正怜惜过这份血泪报恩的痴情。怜我思宗皇帝,怜我三月十九日,怜我《红楼梦》未醒。”

    李寻欢叹道:“好知运败金无彩,堪叹时乖玉不光。三百年来,无数只会读正面文章的读者误解了咏絮才,只道林妹妹身姿柔弱,虽有诗才,却多无病呻吟。却哪里又知道颦儿总是情出自愿语真诚,怄心沥血酬知己。林妹妹姓林,她的林下风致又有几人真正识得?”

    曹公动容说道:“红楼梦之尘垢,今日可尽除也!李公亦是爱花之人,望李公竭尽信士之诚,不辞诽谤艰辛,务让花颜更美,花魂有寄,以慰故国明月,以光华夏文采。李公且深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