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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盛夏已来

    盛夏的太阳照耀着清静的校园,即便是这北方的城市在傍晚时刻,还是比较闷热。薛冰收拾好行囊后,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五点钟,她坐在宿舍里,又是一个空空的房子。她拿出书来,闷热的天气让她没有什么心思看书。她想想,还是去外面走一走。

    操场上还有些人,偶尔有人拉着箱子或者背着旅行包走过。明天这个时候我就该出发了,他们是回家还是像我一样去别的地方呢?薛冰看着行人,在校园里走了一圈。最后,薛冰想到只有那个林子边可以坐一会儿。她第一次坐在林子边,大概是在去年的十一,那几天阴阴晴晴的变个不停,林子边是可以逃避余留暑气的最好场所。这些树木似乎种上去不久,林子里面的地面也看起来也比较平整,在中午可以看见地面斑驳的树影。

    这真是难熬的一天。薛冰想着这一年以来的事情,一个人在林子边上的椅子上坐到漆黑。她往回走的时候,橘黄色的路灯已经悄然亮起来了。她抬头看了看灯光,想着自己很多次晚上走过这条路去自习室的情景。这时候,薛冰看见迎面走来了一个人,灯光照在她的脸上,正向她打招呼。她仔细看了看,才注意到是张溪。

    “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还在这里啊?”薛冰问着。

    “没有啊,我早上出去了。回去也没什么意思,我打算在这里找兼职。你什么时候的船票啊?”

    “明天下午六点呢。你打算做什么兼职呢?”

    “哦,也就是帮忙做做促销,还能做什么?你哥不是来过了吗?你怎么还去啊,不是就为体验坐船的感觉吧?”

    “当然不是啊,我哥哥在哪里帮我找到一个实习的工作,让我过去锻炼一下。”

    “那这样挺好的,要不我们去林子边坐会儿吧?”

    “我刚在那里过来呢!”薛冰这样说着,还是转过身来,也往林子那边走去。

    “你手上拿的什么书?”张溪被拉下了两步,稍一低头,看见了薛冰手上拿着一本书。

    “《简爱》,一直想看,但是都拖到现在都没有看,刚想起来呢。”

    “你都没看过?上高中的时候,这本书在我们宿舍很火的。有人干脆把这本书总结成简单的爱情,好像也挺有道理的啊?”

    “是啊,我也听说过的。虽然书没看过,但是故事情节还是比较清楚的。”

    “你都知道情节了,当然就不想看了。”

    “是吗?”薛冰听着她这句话,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因为知道情节才一直没看这本书。

    “大概是吧,人总是好奇那些自己不太熟悉的事物?”

    “对啊,就是随性挑些自己感兴趣的看一看。”

    “那你为什么挑这本书呢,是不是夏雨那次影响了你?”张溪看着薛冰有些迷惑,把去年的事情又重新说了一次。

    “也许吧,不过我很久前就想看了,那次也许算是个提醒。”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了林子边上。这会儿,两个人好像没有什么要说的了,都静静的坐在那里。可是没一会儿,薛冰和张溪先后被蚊子叮到了。薛冰这才记起来,刚才是因为蚊子叮才离开的。张溪听她这么一说,马上郁闷了,你都知道这里蚊子多,还陪我这里坐着干嘛啊?

    “我忘记了,你问我的时候,我觉得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在这里坐一会儿也好啊!”

    “你说你这好心,反倒让我给受到蚊子的惊扰了。”

    “得了吧你,不就是蚊子叮一下啊,还跟我惊扰呢?”

    两个人说笑着就回到宿舍了,又是芝麻绿豆皮的事聊了一个晚上。等到第二天早上薛冰醒来的时候,发现张溪已经收拾好了,准备出门呢。

    薛冰想着这一天好像哪里也去不了,只能在宿舍里或者去树林或者池塘边坐一下。于是她把自己的书又重新整理了一下,这才发现陈海辉上次借给他的那本书现在还没有看完,上次是韩爽进来问过之后,书就一直放在那里。

    也许今天可以把这本书先看完吧,薛冰想着。可是真正看完了这本书,一直到出发前,她一直在想着要不要带上这本书,路上再重新看一次。她想,也许应该在教室安静的环境下,沉下心来读《简爱》的;然后那个不安定的环境下,一节一节的读这本书。

    船呜呜的开动了,她看这陆地的方向,太阳已经靠近西边的地平线,周围包裹着一层红云。她跑到船的另一侧,海水在即将暗淡的天空下也失去了亮眼的湛蓝色,显得暗淡无光,她俯身看了看下面的海水,不断的拍打着船体。薛冰感觉到这个时候反而变得平静了。薛冰回到舱内,整理一下物品,才想起要给家里打个电话。

    她还是带着《简爱》上了船。这本书她已经借过一次,但是每次翻开书,随便读了几页,就想把这本书的阅读计划留到一个更为宽松的时间。现在正是这样的时候,她却宁愿无所事事的坐着或者随意转一下,什么都不愿意做。她看了看时间,在看看外面,似乎已经到了看落日的时间了。

    她记起了那个红霞满天的下午,她插完了手中最后一颗秧苗,完成农忙的最后一件事,村民从田野陆续回到暮霭中的村庄。知了在叫,青蛙在叫,飞鸟也在鸣叫,还有那归圈的牛在叫。她坐在池塘边,把脚伸进温润的水中,摆动着双腿,圆润的波纹一圈一圈的荡漾开来,树的倒影也波纹中荡漾开来。扛着锄头或者铁锨的叔叔阿姨总会打趣的看着她。那时的太阳已是红红的,羞怯的被云彩包裹。

    她想到这些时,想着马上出去看看。现在的夕阳,已经没有了光芒万丈的云彩围绕,只有独自红通通的半横在海面上。远远看着,海水荡漾着,似乎时刻准备将夕阳吞没调。忽然,她觉得后面好像有人在看着她。她回头看了看,但是没有看到有谁眼熟,偶尔有人看了她一眼,也迅速将视线移开。她笑了笑,看着船外面的露台上挤满了看这日出的人,她感觉到有些挤,就自己回去了。

    薛冰感觉到一些困,躺下来,听着外面海风呼呼的吹着。不知过了多久,发现自己依旧是清醒的。这时候,傍晚的风已经似乎停了,先得有些闷热。薛冰意识到自己微微有些汗。她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十点。她想着还是出去感受一下夜晚的海。

    海上的夜如此平静,薛冰想。她躺在床上的时候,似乎可以听见海水拍击船体的声音,但这种声音对于薛冰来说,就像在盛夏的夜里听到的青蛙起伏的叫声和虫鸣,虽然是第一次听见,她相信这种节奏也能让她在夜里睡得沉稳。只不过,她现在因为兴奋的情绪还在延续而丝毫没有任何睡意。她想着让自己平静下来,能够用更为恬淡的心态去体会海上之旅,虽然她也不知道想要感受什么。

    这种感觉跟她第一次坐上火车的时候有那么相似,薛冰觉得自己总会在一个孤寂的旅程中获得某些特殊的想法或者让自己变得更为成熟,但是一件小事却让她发现自己的稚嫩与彷徨,或者就在这种自我期盼的成熟中变得冷漠而单调。看着海面的磷光闪闪,薛冰这才发现船上灯火通明。傍晚拥挤的走廊这个时候变得空空的,她一个人可以占据这条狭长的通道,可以在这条道上来回自由的走动——把自己想象成一个诗人。她想起了巴金的《繁星》,薛冰仰天看看,天上什么也看不见,跟陆地上阴沉的天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