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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惨不忍睹

    深夜,顾子妗将母亲和几位婶婶劝去休息,姐妹几人彻夜跪在灵前守灵,心中大悲大痛竟都成了支撑她们的力量,跪于灵前静候祖父、父亲、叔伯和众兄弟灵魂归来。

    “二姐,你身上有伤,去睡吧!”她对顾秋渝道。

    顾秋渝跪坐于蒲团之上,一语不发的摇头,满门男儿皆灭,连尸身都找不回来,她如何睡得着?

    顾秋渝的所思所想就写在脸上,她看过眼眶发红心疼不已,垂着眸子低声道:“没有见到其他叔叔兄弟的尸身,一切就还都有转还的余地,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希望?”

    泪眼滂沱的顾秋渝望着长姐,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心中陡然有了一丝光明,整个人都振作了起来,哽咽点头:“嗯!”

    天刚蒙蒙亮已有百姓前来国公府门前祭拜,也有人来国公府门前看热闹,看今日有没有达官贵人前来拜祭。

    算起来,秦王回城也有几天了。

    虽皇上始终未曾重判顾家,但接连几日朝堂上的大臣都是从早上站到了晚上,更是有些许重臣直接被留宿在了宫里面。

    更是听说,就是连还未曾封王涉足朝政的皇子们,也是被一同叫进了宫。

    顾子妗眯了眯眼睛,似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手中茶盏,只怕现在的一切不过都是皇上弄出来的障眼法啊。

    不管荒芜一战那行军简上写了什么,顾家对大禹的功劳是所有皇城百姓见证的。

    皇上如此的拉拢朝臣,甚至是连皇子都归列其中,为的不过是在重判顾家之后,让百姓将仇恨分散,误以为煽动皇上重判顾家的或许是跟武官不对立的文官,也可能是想要高升的武官,再或者是哪个居心叵测的皇子。

    顾子妗心中阵阵发沉,她知道皇上越是如此的欲盖弥证,便说明对顾家的判罚便越重。

    只有如此,皇上才会生怕因此而激起民愤。

    ‘嗖——!’

    有什么东西忽然破风而来,站在顾子妗身边的墨兰和白芷同时出手。

    白芷将小姐护在身后的同时,另一只手徒手接下那强冲而来的飞镖,墨兰则早已朝着那飞镖飞来的方向追了去。

    白芷小心翼翼地解下那飞镖上捆绑着的字条,才是轻声道,“此飞镖瞄准的并非是人,看样子只是为了传信而已。”

    顾子妗接过字条打开,入眼的字体笔墨横姿,字字劲挺。

    悄无声息,简单的四个字,却让顾子妗浑身一震。

    刚巧此时,墨兰一个飞身落定在了顾子妗的面前,“属下亲眼所见那人潜进了景王府邸,因怕节外生枝,属下并不曾继续追赶。”

    顾子妗捏着手里的字条,心思念转,连墨兰都追不上的人,可见其武功莫测。

    很明显,那人并不是甩不掉墨兰,而是故意让墨兰跟在身后。如此说来的话……

    这信便是景王亲笔所写了,景王这个时候派人送信,只怕是皇宫那边已是有了定夺。

    更有甚者!只怕很快就要有人来传旨了。

    悄无声息,看似晦涩,实则却不难读懂,很明显,皇上是打算悄悄对顾家下手。

    待顾家满门伏罪,就算是真的有百姓觉得判重了又能如何?

    别说皇上已做足了万全的准备不会激起民愤,就算当真有民愤,又如何就得已是活一潭死水的顾家?

    顾子妗转身就见春夏拎着裙摆急匆匆跑过来,喘着粗气压已极低的声音道:“大姑娘!卢平护院传信,蒋琛回来了!”

    蒋琛!

    她头皮发紧,一把扣住春夏的手,紧握着春夏的手:“走!”

    双腿发麻的顾子妗踉跄走下台阶,就见卢平面色凝重迎了上来,他正要与顾子妗说什么看到紧随而来的顾晓茹,便规规矩矩抱拳行礼:“大姑娘、四姑娘!”

    “人呢?”她心里翻江倒海,声音也不自觉的颤抖,她害怕蒋琛带来回来的消息是念秋出了事,又期盼着蒋琛能告诉她荒芜战场顾家尚有存者。

    “后院,是顾家发现的,金大夫正在给止血。”卢平道。

    “走……”顾子妗脚下生风,恨不能插翅飞过去。

    饶是她心里有所准备,可到了后院听到蒋琛咬着木板因为疼痛发出的闷哼声,她还是心惊肉跳。

    推开房门,金大夫正用被火烤过的刀片按在蒋琛的断肢上为他止血,蒋琛一手扣着桌角,死死咬住木板,一张脸通红全身的静脉都暴起,豆大的汗珠和鲜血不断往下滚落。

    “好了!好了!已经好了……”金大夫将刀片移开,带血的手拿过毛巾擦了擦汗。皮肉烧焦的味道入鼻,让人心惊胆战。

    顾晓茹睁大了眼,不明白蒋琛这是干什么去了,竟然……丢了一只胳膊!

    “大姑娘!”蒋琛双眸猩红,他全身已被鲜血湿透,没来及的换下的衣衫褴褛,他单膝跪地似因为缺了条胳膊身形不稳,哽咽道,“念秋姑娘带我和王拓一路快马疾驰荒芜,路上遇到三公子身边亲卫姜周,姜将军嘱托我将三册行军记录竹简送回,可……蒋琛有负所托,一路狼狈躲藏艰难回来,却只保住一册!请大姑娘责罚!”

    语罢,蒋琛忙解开身后被血浸透的包袱,里面紧紧裹着一册竹简。

    她双眸胀红,扶起蒋琛认真道:“你活着就好!”

    顾晓茹这才恍然,原来长姐早已经派人往荒芜去了吗?!

    顾晓茹上前接过蒋琛手中竹简,展开一边看一边念:“三月十二日,飞护将军顾东海灭大夏小股骑兵,带一千兵力回营驰援。营地已为平地,飞护将军救残兵四人……残兵称一日前,秦王见南月大夏合军五万大军前来,弃营带三千人夹尾而逃。守营飞驰将军顾艳阳派五百兵士疏散后方百姓,率一千五百将士应战,飞驰将军身死,尸身被焚。”

    “三月十三,飞护将军死守望县,南月大军攻城。飞护将军顾东海称数百万生民在后主,顾家军背水一战,不战至之后一人,誓死不退!”

    顾晓茹看了眼面色铁青扶着蒋琛的顾子妗,红着眼,接着道:“为乱大禹军心,南月主帅挂副帅顾宁暄尸身于车前!斩顾家幼子头颅……”

    看到后面的文字,顾晓茹目眦尽裂,眼泪决堤,一股血气冲上头顶,脸色骤然煞白,胸口如同被一剑贯穿喘不上气来,杀气震天。

    顾子妗夺过竹简,死死咬着牙细看竹简所书,字迹潦草……

    为乱大禹军心,南月主帅挂副帅顾宁暄尸身于车前,斩顾家幼子头颅,刨腹辱尸,顾家幼子腹内无粮尽是树根泥土,南月主帅大惊!顾家军杀心激发,奋勇杀敌!十岁小儿血性,吾羞愧难当,已至此时吾虽文人也敢扔笔执剑!马革裹尸……去也!

    心口如同同是被千万支锥子狠狠地穿透,一股子腥甜从胸口奔涌到喉咙,尖锐要命的疼痛让她全身颤抖,险些跌倒在地。

    “大姑娘!”春夏忙扶住顾子妗,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哪怕是已经看到了幼弟的惨状,可她没有想到……幼弟似的时候,竟是这般凄惨!

    她闭了闭充血的眼,牙齿死命咬住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此时绝不能沉溺在这无尽的哀痛中,顾家的伤、顾家的惨烈,得让天下看!她要将秦王这皇帝皇子脸皮……撕给天下人看!她借民怨民愤逼得那高高在上的皇帝……不得不杀秦王!

    顾家的仇,她顾子妗用命来报!

    此时,将军府围绕着皇城许多百姓,时机正好。

    她睁开猩红的眼,灼灼双目凝视满身凄惨的蒋琛:“蒋琛,我有一事要你做!你……身体可撑得住?!”

    “大姑娘吩咐!蒋琛万死不辞!”蒋琛咬紧了齿关。

    “春夏,去将我房中取赵峰送回来得两册竹!”

    “是!”春夏出门一路疾步快跑。

    她见春夏出门,咬着牙郑重交代蒋琛:“我要你带着三册竹简从我将军府正门入!就在灵堂……以这满身的凄惨将竹简奉上!”

    “你替我去荒芜为祖父、父亲、叔父和弟弟们送夏衣的!寻峰岭遇到被杀手追杀的顾家军猛虎营营长章军,随你去荒芜的护院全数丧命才救下章军将军,章军将军说温永叛变,与南月还有秦王勾结,秦王为夺军功强逼祖父出战,害死数五万将士。前线溃败飞驰将军顾艳阳一边舍命抵挡,一边疏散百姓,秦王弃百姓于不顾,强行带走大半兵力护他夹尾奔逃!你一路被追杀躲躲藏藏拼死护着这三册竹简回来,只求苍天还我顾家英灵公道!”

    顾子妗条理清晰,话里九分真一分假,已然将这三册竹简来源安排的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