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一经别离，便是别离
步倾从惊慌失色，变为寒心酸鼻，她把拳头抓到不能再抓，想继续问下去，但又害怕接下来他们会说些什么让她无法接受的话。
但不继续问，她又想赶紧知道三生现在在哪儿。
莫不是感觉无颜回步府，自己藏起来了，如此，算是好的了。
祈迹不禁叹气，慢慢眨了一下眼，思考片刻，道：“那既知道她受伤，你们为何没人去送她找个大夫？”
“这，这……”众人都搭话了，但只是支支吾吾。
步倾定完心神，冷眼带着讽刺，道：“也是啊，你们自身难保，食不果腹，让你们再去救人，你们也不是菩萨，呵。”
只见又有一名乞丐抬头，顺着记忆，回道：“就算我们要救，那姑娘也不让啊，她那时候奄奄一息，半天才有口气，就模模糊糊一直说，不要救她，不要救她，最后还留了口气，说了一句，什么，什么，对了，是，小姐我等不到你回来就这么死了，好对不起你啊！”
死……了……？
步倾和祈迹都惊得直起了身，虽然早就有这种猜测，但没听到答案，还是不愿意相信。
步倾脱开祈迹的怀里，一步一步冲向刚刚说话那个乞丐，抓着他的袖子，把他抬高了几分，那乞丐被连袖子带着肉一起拧着，受不住一声呜咽。
“什么死了？你确定死了！”步倾瞪着他道。
那双眼睛再也憋不住，不用眨眼，泪水便无声地从夺眶而出，从脸颊滑落。
“真的真的！她就，就说了这几句，就咽气了！”那人怕极了，立刻回道。
第一个青年乞丐，看着步倾应该是来寻亲，又用一种想打抱不平的语气插话道：“还有他们几个，那姑娘都已经死了，这几个人还抢了她身上的遗物，把玉佩钗子耳饰珠子，甚至鞋子，都抢走了，拿了人家的东西，还毁尸灭迹，把尸体丢到了山丘上的桑树林里，连给人下葬都不给，我反对，他们还说要打我，简直可恶！”
祈迹被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禁一愣，立马从步倾背后死死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牢牢困在臂环里。
因为方才步倾已经再次神不知鬼不觉地拔走了祈迹的剑，这时正朝着乞丐群中冲去。
剑出，“定雪”二字在光的反射下格外显眼，刃如秋霜，步倾今日也是第一次注意祈迹这把剑，原来它叫“定雪”。
步倾体力不如祈迹，此时只是狠狠握着剑，颤抖着指着对面，身体却无法上前，众人大惊失色，惶恐不已。
祈迹也是从未看见过一向心软纯真的步倾有一日，会双眸冒出一股杀意。
眼前的步倾，让祈迹的心脏猛地一揪，因为这样的她，显然在宣告，谁伤害了她所在意的人，她就让谁死无葬身之地。
祈迹把步倾往臂里抱得更深，温柔地道：“倾儿，你先节哀，当务之急，我们得去找三生。”
“找三生的尸骨吗？”步倾缓缓道。
祈迹埋了头，抿紧嘴唇，不知如何回话。
步倾自然知道，这种情况下，祈迹是绝不可能让她动这些乞丐一分一毫，毕竟他们只是见死不救，拿了死人的钱财，在这种年代，犯法吗？就算放到二十一世纪，难道就犯法吗？
无数个无可奈何的解释，涌上头顶，步倾生生吞了口气，也为自己找了个不知名的借口，便又沉下了定雪剑。
从破庙的后窗，可以直接越窗到桑树林，这片林子没有明显的人走过的痕迹，更没有路，只能踏平杂草，徒步而入。
当初把人丢进来的两名乞丐，路带到一半，自己都不记得继续该怎么走下去。
带来的几个家仆只得带着树枝，刀剑，竹竿，能用上的都拿了起来，开始从脚下，往半山坡，左右侧边，依次寻找。
步倾一路仍是只字未提，就拿着根棍子，边走边探，边探边寻，没多久，手，胳膊，腿，都被杂草树杈石头，稀稀拉拉划出了斑斑血丝。
可步倾却视若无物，依旧不停翻找。
在她身后的祈迹，眼神和精力一半落在步倾身上，若看步倾体力不支要后仰，或者没站稳，就上前扶一把，静静陪着一起翻找。
太阳缓缓西斜，天空的颜色逐渐由明亮的蓝色变为深邃的橙红色，仿佛整个山丘都被温暖的光线包围。
天要黑了。
“倾儿，抬头，你看那棵桑树梢上，是不是有块柳绿的外衫一样的东西，好像是衣物。”
祈迹本是想抬头看天，没想到眼角一斜，无意间瞥见了不远处树上有个东西，正挂在那儿。
柳绿色，正是步府丫鬟们的常用衣物颜色。
步倾急忙抬头，道：“快！把它取下来！”
这个距离不算远，祈迹只轻轻点脚便飞上树，轻轻取下了那块东西。
果不其然，是占满血渍的衣物。
步倾手忙脚乱的一脚一沉地跑过去那棵树下，眼前的一幕竟让她心惊肉跳。
这是几块衣服的残布，像被什么东西撕咬过，已经碎了，仔细看，柳绿中还带着早就干了的血痕，走近去，地上的血迹已经和土壤溶成了结痂的几块，变成了黑色，没了味道。
再看去，那是一团带着凌乱的但依旧乌黑的发丝，但从残存的发型很容易分辨出，这是三生和有幸独有的丸子辫。
但眼睛再往上瞟，连接着这发丝的尽头，却是半个即将腐蚀彻底的骷髅头，阴森恐怖。
是半个，连整个，都凑不齐。
步倾心脏砰砰狂跳，感觉都能把心抓出嗓子眼，腿骤然间就软了下来，但却不听她使唤地往后连连退步。
一个不小心，一颗石头在她后脚跟绊住了脚，若不是祈迹及时飞下来拽住她，她就能滚下山丘去。
这太可怕了，虽然衣服是三生的，但三生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步倾一时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拼命眨眼，又睁眼，但惊恐之色愈加严重。
祈迹经历过杀场对敌，横尸遍野，各种奇形怪状的死法，比比皆是，可对步倾来说，自己熟悉的人变成这样，远远比昌州河床的“乱葬岗”更为让人心悸。
方才看到树冠下的衣物，想必是被什么林子里的野兽拉去了树上。
而三生的尸体，想必也是被不知名的野兽啃食殆尽，浑身除了半个头，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来到这里，步倾第一个见的人是祈迹，第二个便是三生，残存的记忆不断拼凑，她想起了她们离别那日，三生说的“此行一帆风顺，三生等你回来”。
步倾看着眼前的三生，呆滞道：“是我错了，那日，我该和你说一声，你也一帆风顺的，是我错了……”
倏地，步倾喉咙一阵抽搐，黯然泪下，但又忍着道：“祈迹，你能帮帮我，把，把三生的，尸。”
顿了顿，步倾话终究未说出，还有尸体吗，这算尸体吗，她已经死无全尸了。
祈迹能明白她的意思，没有再问，只是不出声，挥手示意几个家仆，家仆们接到暗示，也很麻利地用一块准备好的包布，把能捡起来的，都捡了起来，包裹好。
步倾腿脚已经软到不能直立，眼泪还在时不时冒出来，闷着嗓子道：“祈迹，我腰疼，走不动了。”
“走吧，我背你。”祈迹柔声道。
……
但不继续问，她又想赶紧知道三生现在在哪儿。
莫不是感觉无颜回步府，自己藏起来了，如此，算是好的了。
祈迹不禁叹气，慢慢眨了一下眼，思考片刻，道：“那既知道她受伤，你们为何没人去送她找个大夫？”
“这，这……”众人都搭话了，但只是支支吾吾。
步倾定完心神，冷眼带着讽刺，道：“也是啊，你们自身难保，食不果腹，让你们再去救人，你们也不是菩萨，呵。”
只见又有一名乞丐抬头，顺着记忆，回道：“就算我们要救，那姑娘也不让啊，她那时候奄奄一息，半天才有口气，就模模糊糊一直说，不要救她，不要救她，最后还留了口气，说了一句，什么，什么，对了，是，小姐我等不到你回来就这么死了，好对不起你啊！”
死……了……？
步倾和祈迹都惊得直起了身，虽然早就有这种猜测，但没听到答案，还是不愿意相信。
步倾脱开祈迹的怀里，一步一步冲向刚刚说话那个乞丐，抓着他的袖子，把他抬高了几分，那乞丐被连袖子带着肉一起拧着，受不住一声呜咽。
“什么死了？你确定死了！”步倾瞪着他道。
那双眼睛再也憋不住，不用眨眼，泪水便无声地从夺眶而出，从脸颊滑落。
“真的真的！她就，就说了这几句，就咽气了！”那人怕极了，立刻回道。
第一个青年乞丐，看着步倾应该是来寻亲，又用一种想打抱不平的语气插话道：“还有他们几个，那姑娘都已经死了，这几个人还抢了她身上的遗物，把玉佩钗子耳饰珠子，甚至鞋子，都抢走了，拿了人家的东西，还毁尸灭迹，把尸体丢到了山丘上的桑树林里，连给人下葬都不给，我反对，他们还说要打我，简直可恶！”
祈迹被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禁一愣，立马从步倾背后死死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牢牢困在臂环里。
因为方才步倾已经再次神不知鬼不觉地拔走了祈迹的剑，这时正朝着乞丐群中冲去。
剑出，“定雪”二字在光的反射下格外显眼，刃如秋霜，步倾今日也是第一次注意祈迹这把剑，原来它叫“定雪”。
步倾体力不如祈迹，此时只是狠狠握着剑，颤抖着指着对面，身体却无法上前，众人大惊失色，惶恐不已。
祈迹也是从未看见过一向心软纯真的步倾有一日，会双眸冒出一股杀意。
眼前的步倾，让祈迹的心脏猛地一揪，因为这样的她，显然在宣告，谁伤害了她所在意的人，她就让谁死无葬身之地。
祈迹把步倾往臂里抱得更深，温柔地道：“倾儿，你先节哀，当务之急，我们得去找三生。”
“找三生的尸骨吗？”步倾缓缓道。
祈迹埋了头，抿紧嘴唇，不知如何回话。
步倾自然知道，这种情况下，祈迹是绝不可能让她动这些乞丐一分一毫，毕竟他们只是见死不救，拿了死人的钱财，在这种年代，犯法吗？就算放到二十一世纪，难道就犯法吗？
无数个无可奈何的解释，涌上头顶，步倾生生吞了口气，也为自己找了个不知名的借口，便又沉下了定雪剑。
从破庙的后窗，可以直接越窗到桑树林，这片林子没有明显的人走过的痕迹，更没有路，只能踏平杂草，徒步而入。
当初把人丢进来的两名乞丐，路带到一半，自己都不记得继续该怎么走下去。
带来的几个家仆只得带着树枝，刀剑，竹竿，能用上的都拿了起来，开始从脚下，往半山坡，左右侧边，依次寻找。
步倾一路仍是只字未提，就拿着根棍子，边走边探，边探边寻，没多久，手，胳膊，腿，都被杂草树杈石头，稀稀拉拉划出了斑斑血丝。
可步倾却视若无物，依旧不停翻找。
在她身后的祈迹，眼神和精力一半落在步倾身上，若看步倾体力不支要后仰，或者没站稳，就上前扶一把，静静陪着一起翻找。
太阳缓缓西斜，天空的颜色逐渐由明亮的蓝色变为深邃的橙红色，仿佛整个山丘都被温暖的光线包围。
天要黑了。
“倾儿，抬头，你看那棵桑树梢上，是不是有块柳绿的外衫一样的东西，好像是衣物。”
祈迹本是想抬头看天，没想到眼角一斜，无意间瞥见了不远处树上有个东西，正挂在那儿。
柳绿色，正是步府丫鬟们的常用衣物颜色。
步倾急忙抬头，道：“快！把它取下来！”
这个距离不算远，祈迹只轻轻点脚便飞上树，轻轻取下了那块东西。
果不其然，是占满血渍的衣物。
步倾手忙脚乱的一脚一沉地跑过去那棵树下，眼前的一幕竟让她心惊肉跳。
这是几块衣服的残布，像被什么东西撕咬过，已经碎了，仔细看，柳绿中还带着早就干了的血痕，走近去，地上的血迹已经和土壤溶成了结痂的几块，变成了黑色，没了味道。
再看去，那是一团带着凌乱的但依旧乌黑的发丝，但从残存的发型很容易分辨出，这是三生和有幸独有的丸子辫。
但眼睛再往上瞟，连接着这发丝的尽头，却是半个即将腐蚀彻底的骷髅头，阴森恐怖。
是半个，连整个，都凑不齐。
步倾心脏砰砰狂跳，感觉都能把心抓出嗓子眼，腿骤然间就软了下来，但却不听她使唤地往后连连退步。
一个不小心，一颗石头在她后脚跟绊住了脚，若不是祈迹及时飞下来拽住她，她就能滚下山丘去。
这太可怕了，虽然衣服是三生的，但三生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步倾一时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拼命眨眼，又睁眼，但惊恐之色愈加严重。
祈迹经历过杀场对敌，横尸遍野，各种奇形怪状的死法，比比皆是，可对步倾来说，自己熟悉的人变成这样，远远比昌州河床的“乱葬岗”更为让人心悸。
方才看到树冠下的衣物，想必是被什么林子里的野兽拉去了树上。
而三生的尸体，想必也是被不知名的野兽啃食殆尽，浑身除了半个头，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来到这里，步倾第一个见的人是祈迹，第二个便是三生，残存的记忆不断拼凑，她想起了她们离别那日，三生说的“此行一帆风顺，三生等你回来”。
步倾看着眼前的三生，呆滞道：“是我错了，那日，我该和你说一声，你也一帆风顺的，是我错了……”
倏地，步倾喉咙一阵抽搐，黯然泪下，但又忍着道：“祈迹，你能帮帮我，把，把三生的，尸。”
顿了顿，步倾话终究未说出，还有尸体吗，这算尸体吗，她已经死无全尸了。
祈迹能明白她的意思，没有再问，只是不出声，挥手示意几个家仆，家仆们接到暗示，也很麻利地用一块准备好的包布，把能捡起来的，都捡了起来，包裹好。
步倾腿脚已经软到不能直立，眼泪还在时不时冒出来，闷着嗓子道：“祈迹，我腰疼，走不动了。”
“走吧，我背你。”祈迹柔声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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