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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饭盒是空的

    袁月亮和孟静在打闹,袁野突然严肃地说:姐,姐,铃铃你俩可别闹了,爸在那屋著书立说呢。要是把他思路整断喽,那事儿可就大了。

    孟静吐了吐舌头,眼睛向对面屋瞄了一下,捂着嘴小声笑。

    “袁野这个救兵是个‘逗儿’,我爸那个靠山才真的靠得住。行,我暂且饶过你吧。”袁月亮压低声音,又对袁野说,“爸真的又写上了?那会儿他还在看电视呢。”

    “你懂几个问题?看电视那是为了找灵感。你没看他老人家看的都是历史大剧嘛。”

    袁月亮点了弟弟脑门儿一下,说:别总“你懂几个问题”“你懂几个问题”的,听着让人不舒服。

    袁野嘻嘻笑着坐起来,放下手机说:我没说错,你俩没瞧见呢,咱爸那阵势——怎么说呢,反正不知道细情的,以为是在修改《史记》呢,大手笔啊。

    孟静笑出声来,袁月亮也乐了。

    袁野又拿起手机,随口说了句:小视频这东西,估计做宣传应该效果不错。

    袁月亮没在意,孟静却把这句话记在了心上。

    袁野:咱妈干啥去了?

    没等袁月亮回答,孟静抢先说道:接个电话就走了,估计是去老舅家了……

    “一个史学作家,一个外交行家,一个旅游专家,咱们这个家——真是个大家啊。”

    袁野说完,又“钻进”手机里了,孟静与袁月亮面面相觑。

    “铃铃,你是什么家啊?”袁月亮小声问孟静。

    孟静想了想,说:我是——把月牙河当成家……

    …………

    “春草——春草,你听我说——”

    “听着呢,快别磨叽了!东西追回来没?”

    阿来夫右手拿着电话,用左手调了调座椅,往后靠了靠说:没追上。我到货运站,已经发车走两——三个小时了,我就是自己开车追也追不上了……

    “啥?阿来夫,我跟你没完!”

    阿来夫:这样,春草,一个金戒指值不了多少钱,回头我再给你买一个,你别生气、别上火……

    李春草在手机那头歇斯底里地喊:啥金戒指?我啥时候说金戒指了?是金钱!是嘎嘎新的金钱!我藏的钱让你扔进编织袋子里了,现在编织袋子整没了,你还有脸跟我提什么金戒指?老天爷啊,我的命咋这么苦啊……

    阿来夫蒙了,那边李春草没有挂断电话,把手机往炕上一扔就开哭。

    “钱?现金?她藏的?为啥藏钱呢?藏多少呢?”阿来夫正在思考呢,隐约听到电话里姐姐说“八千块钱,丢就丢吧”之类的话,便脱口而出,“八千?他么么的,我还以为是个金戒指呢,这可是一手的金戒指啊!”

    阿来夫嘴里叨咕着,脑子也在飞速转动,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儿……

    “是他——”阿来夫明白了,突然来了精神,像刚刚斗败的公鸡被打了一针兴奋剂一样,有一种容光焕发的感觉。抓着电话喊:李春草,你说,你到底藏了多少钱?

    李春草抹了抹眼泪,喊:不知道!

    其其格冲着炕里的手机喊:八千多呢。你最好再打电话联系联系,哪怕咱们给他点儿好处费……

    “李春草!你他么么的真行啊!”阿来夫一听确实是有将近一万块钱,立时火冒三四五六丈了,又喊道,“你这个败家娘们儿,整点儿钱儿四处掖咕,你咋不塞耗子洞里呢?这回好了吧?该!活该!”

    李春草气得抓起手机想摔。

    “春草!”其其格一声断喝。

    李春草挂断手机,又往炕里一扔,埋头继续哭。

    刚开始,李春草之所以能够勉强接受其其格的劝说,是因为她心里还抱着一线希望,以为阿来夫能把钱追回。一旦希望破灭,她便崩溃了,肆无忌惮地号啕大哭起来。

    …………

    阿木古郎回到家,天已经快黑了,没有了阳光普照,感觉就更冷了。

    当然,外面的天气冷,没有家里的气氛冷,感觉掉进了冰窖一般。有着“太平”之意的“阿木古郎”立马意识到这个家——不太平。

    其其格还是在东屋陪着李春草。

    阿木古郎首先进的是爸妈的东屋,因为他顺着窗户看到姑姑其其格在里面,就进来打个招呼。

    李春草抬起头、冷着脸、瞪着眼,训斥阿木古郎道:天刚放亮儿你就蹽了,天擦黑儿了才回来,一天一天抓不着你人影儿,你想干啥?

    阿木古郎小声儿嘀咕:这是吃枪药了吗?

    其其格一再给侄子使眼色,又悄悄摆手,意思让他赶紧躲出去。

    惹不起就躲吧。阿木古郎来到西屋,爷爷、奶奶都盘腿坐在炕里,见到他进来脸上才有了笑模样。

    “奶,我妈咋地了?”

    莎林娜搂过孙子,说:丢钱了。咱可别瞎打听,她正有气没处撒呢。

    安七十七指了指东屋,说:都小点儿动静儿,想火上浇油啊?大正月的,还嫌事儿小呗?

    莎林娜立了立眼睛,把到嘴边儿的话咽了回去。

    阿木古郎吐了吐舌头,悄悄退回自己的房间,立马轻轻把门关上,很怕“战火”蔓延过来殃及自身。

    …………

    阿来夫拿稳的了,返回公司处理了几桩事情,才往月牙河赶。

    大门外车灯晃动,阿来夫进了院子。

    其其格:春草,阿来夫回来了。咱都好好的,钱没了咱再挣,你俩可别再生气吵吵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值。阿木古郎再有几天就开学了,别让孩子跟着闹心。

    “姐,那可是八千块钱啊,啥是少啊?一年忙到头才挣几个八千?要是千八百的,我眼都不眨一下——说没就让他整没了,我这心啊……”李春草说不下去了,又哽咽起来。

    憋了一肚子气的阿来夫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就吵嚷起来:哭——还有脸哭!哭能把钱哭回来啊?

    “你还赖上我了?是我手欠把那个铝饭盒扔的吗?猪八戒抡家伙——你还倒打一耙!”李春草呼地站起来,毫不示弱。

    其其格急得踢了阿来夫一脚,转身又抱住了李春草,说:春草,咱不和他一样,犯不上。钱丢了,他也上火不是,咱不搭理他。阿来夫,还不快滚,像个烧火棍子杵那儿干啥?

    阿来夫哪里肯走,指着李春草质问:你背着我藏钱是怎么回事儿?还藏那么多——

    “你可快别说了!这个时候说这些苞米瓤子话有用吗?赶紧闭嘴!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其其格感觉到要坏事儿,赶紧往外推阿来夫。

    阿来夫拉着门框挣扎着,又说:行,今天给姐一个面子,我不追问了,你自己拍着良心想想吧。但是,我拍着良心告诉你,我扔那个铝饭盒时,里面肯定没有东西!

    李春草和其其格都是一怔。

    “你打开看了?”其其格问。

    “没有。一拿就能感觉出来,我又不是傻子。手感轻飘飘的,我特意晃一晃,连咣当的声儿都没有!”

    李春草:你瞎说!我放里的钱我不知道?要是空的,我那会儿问你时你咋不说?别推卸责任唬弄我。

    阿来夫瞪大了眼睛,说:你一开始也没告诉是在铝饭盒里,丢了近一万块谁不着急?再说铝饭盒的事儿,我早就忘了。

    “不可能!你指定是怕我怪你,故意整这出儿——还空的——呸——”

    “李春草!你还讲不讲理?我——”阿来夫急眼了,指着灯泡说,“人在做,天在看!今天我冲灯说话,要是我姓安的撒谎,灯灭我灭!别他么么的把屎盆子往老子头上扣,没门儿!”

    李春草彻底傻掉了,看得出阿来夫说的是真话。可是,那些钱自己明明是放在铝饭盒里了,主要就是怕耗子嗑了,怎么能不翼而飞了呢?难道是他——

    “阿木古郎!”

    李春草冲着外屋大喊。

    “你就作吧!大正月的,你非得作出点事儿才消停!”阿来夫扔下这句话就走了。出去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儿,挺冷,就回到了爸妈的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