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无根
蜿蜒湍急的溪面闪烁着耀眼的白光，丛林里的黑鸟叫声正欢。
伏在溪畔的白衣少年缓缓抬头，站在了水里。
他一身白衣已经破烂不堪，一半以上都是被鲜血渲染的红色，暴露出来的皮肤上有着数道触目惊心的剑伤，混着鲜血与溪水，似有腐烂的迹象。
他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如纸，长得身高体长，剑眉星目，清澈的眼眸里似有万丈光，虽身受重伤，却依然保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少年茫然的环望四周，定了定神，蹲下身子，从溪里拾起一柄血红色的剑插进背着的雪白色剑鞘里，踏上了岸。
刚一动身，丛林里的黑色飞鸟叫声忽然变得极其尖锐，不约而同的以它们所能爆发出的最快速度远离这里，像是感应到某种极其恐怖可怕的东西正在向它们靠近。
白衣少年皱了皱眉，微微抬手，数百只惊鸟逃离的动作戛然而止，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向地面坠落，摔成一滩又一滩肉泥。
乌鸦声俱尽，白衣少年收回了手，脸上的苍白又多了一分，轻轻一咳，嘴角便有一缕鲜血流出。
他步履蹒跚地沿着溪间小道缓缓走去，来到一座小山村里。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来过陌生人，所以当他走到一名农妇身前，请求对方为自己做一份吃食时，对方只看他一眼眼睛便有些花了。
农妇捂嘴，心中惊叹世上怎会有长得这般精致的少年郎，一时之间竟忘了回应。
虽然少年衣衫破烂，头发凌乱，还刚从水里爬出来，但那张脸依旧精致好看得不像话。
白衣少年见她只是看着自己，没有任何反应，语气微微加重极为认真说道：“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过东西了。”
农妇这才反应过来，将少年领进家门。
饭间，通过简单的交谈，少年确定了此处方位，是姜国一处极偏僻之地，除山村外，方圆二十里再无人烟。
村子名为无根村，村内没有出现过修行者，世世代代在此，只有采办时村长才会组织村民下山。村后是一座灵兽横行的禁山，所以此处拥有着足够充沛的天地元气。
吃饱喝足，少年挥手散落数十片金叶，对着农妇与刚农忙回来的农夫说道：“我需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农夫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小跑上前将桌案上的金叶揽入怀里，乐呵道：“没问题，想住多久都可以。”
一旁的农妇见此，凑在丈夫耳边，用手指了指少年的脸，小声说道：“这位可是仙人。”
听得此话，农夫这才得空看了一眼少年的侧脸，差点惊掉下巴，连忙把怀里的金叶还了出去，说道：“仙人住在这里，是我们的福气，哪里还能收钱？”
少年对他们看出自己不是凡人这件事毫无反应，想来类似的一幕也曾有过，只淡淡道：“我吃了你们原本要吃的饭，就当作饭钱，收着吧。”
农夫见少年这般，不敢再做推脱，只好重新把金叶收入怀中，从他的动作来看，那些轻飘飘的金叶此刻却犹如百斤，心想这位仙师还挺有人情味的，完全不像传闻里那般。
凡人的传闻里，对那些能够御剑而行，斩妖除魔的修行者的印象向来都是不怎么好的。
传闻里说仙人们视凡人如蝼蚁，可随意杀之。所以，根本不可能会有方才的对话，吃饭更不可能付钱。
而这位少年，不仅表现的平易近人，吃饭还会付钱，而且付了很多的钱。
至少和他们认知里的修行者相比，要和蔼可亲得多。农夫还记得，数年前山下的某个村子救活了一个重伤濒死的修行者，怎知他伤好后，不仅没有感恩，甚至还杀光了所有村民，连小孩和女人都没有放过。
收完钱财的二人，想起那些传言与故事，忐忑不安地站在桌前，甚至身体都出现了细微的颤抖，虽然少年表现不像传闻里那样，但还是怕会遭来祸端。
那件满是血污的破烂白衣，更是直摄心魂。
白衣少年看了他们一眼，读懂了二人的身体语言，温言道：“放心吧，我只是在此养伤，伤好后，自会离去，不会伤害你们的。”
二人听得此话，也是半信半疑，不过颤抖的身躯已经定了下来。
为了让他们安心，少年只好说道：“修行者也就是你们口中的仙人，基本不会对凡人出手，因为对我们来说，杀死你们和踩死蚂蚁一样，没有任何难度，也不会获得任何快意，而且修行界也有规定，不能肆意斩杀凡人。当然，虽然绝大多数修行者都不会也不屑这么做，但总有例外的，而这些修行者的境界往往很低，所以才能被你们知晓。”
夫妇二人似懂非懂，但也明白了少年要表达的意思，悬着的心算是暂时放了下来，农夫有些好奇的问道：“那个，请问仙师，您的境界有多高？”
白衣少年淡淡道：“比你们听过的见过的所有修行者都要高。”
农夫点头说道：“这就是了，境界高的仙人自然是这样的，一眼过去就知道不凡，跟前几年陆家村出现的长相凶恶、心狠手辣的修行者完全不一样。”
见安抚下来，白衣少年吩咐道：“好了，你们先去帮我找一处住的地方，这个屋子没有多余的房间，我没有睡地上的习惯。”
这话说的，如果没有其他住的地方，这两个凡人还敢让仙师睡地上？那真是嫌命长了。
夫妇二人让少年稍待，赶忙双双退出家门，走时还不忘问要不要关门，见少年摇头，这才跑去将仙师莅临的事情告知了全村。
少年笔直的坐在透着朽意的长凳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隔着时不时发出吱呀声的木门，静静看着门外时不时疾走而过的村民身影，同时释放灵识查探，确认他们身上没有出现天地元气的气息波动。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已经吃过丹药，表面的伤口已经止血结痂，嘴里也不会再咳血，但动起来依然不太方便，不过好在吃完饭以后回了些力气，这才调动天地元气把身上的湿意蒸干。
黄昏时分，整个村子里不论是小孩还是大人，都聚在了一起，讨论着仙师莅临于此这件要命的大事。
对于他们来说，将这位仙师伺候好了，也不见得会有好事，若是惹着了，那就是会祸及全村的害事，谁也不会妄想仙师大发慈悲降下福泽，就算先前那名农夫再如何说少年的与众不同，依然驱散不了他们心中对前几年那件真实发生的仙人屠村的阴霾。
那是谈之可让小儿止啼的血案，手法残忍至极，很多死状他们在此之前听都未曾听过。
可就算他们现在再如何害怕，此刻也只能顺从他所有的要求，并在心里祈祷他最好是和那名农夫说的一样，是个世外高人，不会胡乱杀人。
在他们讨论声渐入尾声时，白衣少年走了过来，所有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他的身上，他却像是毫无察觉到一般，自顾自来到一名小孩跟前，摸了摸他圆圆的小脑袋瓜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抬头看着那张比世界名画还要好看无数的脸，眨了眨眼睛，忘记了答话。直至被他身后的老人捏了一把屁股，才哽咽说道：“小…小宝。”
白衣少年点了点头，看着老人，微笑说道：“在新的住所造好前，我住你家。”
老人眯起眼睛，露出仅剩的六颗牙齿，说道：“寒舍简陋，怕苦了仙师。”
白衣少年说道：“不碍事。”
小宝扯着少年的衣摆，丝毫不惧扑面而来的血腥气，问道：“为什么要住我家呀？”
白衣少年复摸了摸小孩的脑袋，一只手将他抱了起来，对着村民们说道：“以后，他便是我的弟子。”
众人闻言，这才打消所有顾虑，纷纷喜笑颜开，跪伏于地，叩谢仙师。
在他们的认知里，仙师收徒以后依旧住在这里，那就肯定是福泽无疑了。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小宝得道，他们这些同村人自然也会被赠予一些好处。
白衣少年散出数百金叶，说道：“我在这里，银钱自是不会短缺你们的。”
在一片惊呼中，村民们都忙着去抢散落在地的金叶去了，除了已经年迈的村长李廉。他拄着拐杖，弯着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白衣少年抱着小宝，走进了老人所指处的黑暗里。
伏在溪畔的白衣少年缓缓抬头，站在了水里。
他一身白衣已经破烂不堪，一半以上都是被鲜血渲染的红色，暴露出来的皮肤上有着数道触目惊心的剑伤，混着鲜血与溪水，似有腐烂的迹象。
他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如纸，长得身高体长，剑眉星目，清澈的眼眸里似有万丈光，虽身受重伤，却依然保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少年茫然的环望四周，定了定神，蹲下身子，从溪里拾起一柄血红色的剑插进背着的雪白色剑鞘里，踏上了岸。
刚一动身，丛林里的黑色飞鸟叫声忽然变得极其尖锐，不约而同的以它们所能爆发出的最快速度远离这里，像是感应到某种极其恐怖可怕的东西正在向它们靠近。
白衣少年皱了皱眉，微微抬手，数百只惊鸟逃离的动作戛然而止，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向地面坠落，摔成一滩又一滩肉泥。
乌鸦声俱尽，白衣少年收回了手，脸上的苍白又多了一分，轻轻一咳，嘴角便有一缕鲜血流出。
他步履蹒跚地沿着溪间小道缓缓走去，来到一座小山村里。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来过陌生人，所以当他走到一名农妇身前，请求对方为自己做一份吃食时，对方只看他一眼眼睛便有些花了。
农妇捂嘴，心中惊叹世上怎会有长得这般精致的少年郎，一时之间竟忘了回应。
虽然少年衣衫破烂，头发凌乱，还刚从水里爬出来，但那张脸依旧精致好看得不像话。
白衣少年见她只是看着自己，没有任何反应，语气微微加重极为认真说道：“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过东西了。”
农妇这才反应过来，将少年领进家门。
饭间，通过简单的交谈，少年确定了此处方位，是姜国一处极偏僻之地，除山村外，方圆二十里再无人烟。
村子名为无根村，村内没有出现过修行者，世世代代在此，只有采办时村长才会组织村民下山。村后是一座灵兽横行的禁山，所以此处拥有着足够充沛的天地元气。
吃饱喝足，少年挥手散落数十片金叶，对着农妇与刚农忙回来的农夫说道：“我需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农夫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小跑上前将桌案上的金叶揽入怀里，乐呵道：“没问题，想住多久都可以。”
一旁的农妇见此，凑在丈夫耳边，用手指了指少年的脸，小声说道：“这位可是仙人。”
听得此话，农夫这才得空看了一眼少年的侧脸，差点惊掉下巴，连忙把怀里的金叶还了出去，说道：“仙人住在这里，是我们的福气，哪里还能收钱？”
少年对他们看出自己不是凡人这件事毫无反应，想来类似的一幕也曾有过，只淡淡道：“我吃了你们原本要吃的饭，就当作饭钱，收着吧。”
农夫见少年这般，不敢再做推脱，只好重新把金叶收入怀中，从他的动作来看，那些轻飘飘的金叶此刻却犹如百斤，心想这位仙师还挺有人情味的，完全不像传闻里那般。
凡人的传闻里，对那些能够御剑而行，斩妖除魔的修行者的印象向来都是不怎么好的。
传闻里说仙人们视凡人如蝼蚁，可随意杀之。所以，根本不可能会有方才的对话，吃饭更不可能付钱。
而这位少年，不仅表现的平易近人，吃饭还会付钱，而且付了很多的钱。
至少和他们认知里的修行者相比，要和蔼可亲得多。农夫还记得，数年前山下的某个村子救活了一个重伤濒死的修行者，怎知他伤好后，不仅没有感恩，甚至还杀光了所有村民，连小孩和女人都没有放过。
收完钱财的二人，想起那些传言与故事，忐忑不安地站在桌前，甚至身体都出现了细微的颤抖，虽然少年表现不像传闻里那样，但还是怕会遭来祸端。
那件满是血污的破烂白衣，更是直摄心魂。
白衣少年看了他们一眼，读懂了二人的身体语言，温言道：“放心吧，我只是在此养伤，伤好后，自会离去，不会伤害你们的。”
二人听得此话，也是半信半疑，不过颤抖的身躯已经定了下来。
为了让他们安心，少年只好说道：“修行者也就是你们口中的仙人，基本不会对凡人出手，因为对我们来说，杀死你们和踩死蚂蚁一样，没有任何难度，也不会获得任何快意，而且修行界也有规定，不能肆意斩杀凡人。当然，虽然绝大多数修行者都不会也不屑这么做，但总有例外的，而这些修行者的境界往往很低，所以才能被你们知晓。”
夫妇二人似懂非懂，但也明白了少年要表达的意思，悬着的心算是暂时放了下来，农夫有些好奇的问道：“那个，请问仙师，您的境界有多高？”
白衣少年淡淡道：“比你们听过的见过的所有修行者都要高。”
农夫点头说道：“这就是了，境界高的仙人自然是这样的，一眼过去就知道不凡，跟前几年陆家村出现的长相凶恶、心狠手辣的修行者完全不一样。”
见安抚下来，白衣少年吩咐道：“好了，你们先去帮我找一处住的地方，这个屋子没有多余的房间，我没有睡地上的习惯。”
这话说的，如果没有其他住的地方，这两个凡人还敢让仙师睡地上？那真是嫌命长了。
夫妇二人让少年稍待，赶忙双双退出家门，走时还不忘问要不要关门，见少年摇头，这才跑去将仙师莅临的事情告知了全村。
少年笔直的坐在透着朽意的长凳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隔着时不时发出吱呀声的木门，静静看着门外时不时疾走而过的村民身影，同时释放灵识查探，确认他们身上没有出现天地元气的气息波动。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已经吃过丹药，表面的伤口已经止血结痂，嘴里也不会再咳血，但动起来依然不太方便，不过好在吃完饭以后回了些力气，这才调动天地元气把身上的湿意蒸干。
黄昏时分，整个村子里不论是小孩还是大人，都聚在了一起，讨论着仙师莅临于此这件要命的大事。
对于他们来说，将这位仙师伺候好了，也不见得会有好事，若是惹着了，那就是会祸及全村的害事，谁也不会妄想仙师大发慈悲降下福泽，就算先前那名农夫再如何说少年的与众不同，依然驱散不了他们心中对前几年那件真实发生的仙人屠村的阴霾。
那是谈之可让小儿止啼的血案，手法残忍至极，很多死状他们在此之前听都未曾听过。
可就算他们现在再如何害怕，此刻也只能顺从他所有的要求，并在心里祈祷他最好是和那名农夫说的一样，是个世外高人，不会胡乱杀人。
在他们讨论声渐入尾声时，白衣少年走了过来，所有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他的身上，他却像是毫无察觉到一般，自顾自来到一名小孩跟前，摸了摸他圆圆的小脑袋瓜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抬头看着那张比世界名画还要好看无数的脸，眨了眨眼睛，忘记了答话。直至被他身后的老人捏了一把屁股，才哽咽说道：“小…小宝。”
白衣少年点了点头，看着老人，微笑说道：“在新的住所造好前，我住你家。”
老人眯起眼睛，露出仅剩的六颗牙齿，说道：“寒舍简陋，怕苦了仙师。”
白衣少年说道：“不碍事。”
小宝扯着少年的衣摆，丝毫不惧扑面而来的血腥气，问道：“为什么要住我家呀？”
白衣少年复摸了摸小孩的脑袋，一只手将他抱了起来，对着村民们说道：“以后，他便是我的弟子。”
众人闻言，这才打消所有顾虑，纷纷喜笑颜开，跪伏于地，叩谢仙师。
在他们的认知里，仙师收徒以后依旧住在这里，那就肯定是福泽无疑了。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小宝得道，他们这些同村人自然也会被赠予一些好处。
白衣少年散出数百金叶，说道：“我在这里，银钱自是不会短缺你们的。”
在一片惊呼中，村民们都忙着去抢散落在地的金叶去了，除了已经年迈的村长李廉。他拄着拐杖，弯着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白衣少年抱着小宝，走进了老人所指处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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