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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

    这座城市的最中心耸立着三条笔直的竖线,那是这座城市的标志性建筑。他的搭建很神奇,不过两米见方的底层,像堆积木一样,把那些同样边长的正方体一层层地向上搭建,几乎到达天际,三栋楼都是如此。

    不要忘记,这里的天际指的仍是褐色的天空,三栋建筑远远看去,如同连接在天地之间的三道天梯。

    这种建筑只能存在于梦境之中。即使是在梦里,这也绝不是一样容易的事,因为正常人很难在一场梦中做到这样迅速地心无旁骛地堆砌起这样庞大而规整的东西来。

    这绝不是普通的梦者可以做到的,不知道它出于哪位筑梦师之手。张诚治远远的眺望着它,这座城市最醒目的建筑。

    张诚治被城市边上的一家酒馆所吸引。它看起来很真实,不是那些梦境里临时搭建的那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人在梦境之中,其实对这些细节的东西不太关注,大多数他们回忆起来认为不错的建筑,实际上是很粗糙的,在梦者离开梦境的时候就消失了。只有一些少有的建筑格外的严谨且真实。

    他找了一个座位坐下来,每一天都会有人误入各种各样的梦境。这个世界正在越来越完善,应该会有更多的梦者进入。马路上的人很多。大多数没有清晰的意识,只有少数人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正想着,对面的座位上有人坐了下来。张诚治抬头打量,居然是个年轻的姑娘,白t外面简单的搭了一件淡棕色棉质衬衫上面有几只猫样儿的单色刺绣图案,蹬着条浅蓝牛仔裤,黑色的直发自然的垂下来,一侧别在耳后,给清纯的五官平添了一点妩媚。她把手里的两杯酒递了一杯给他。

    张诚治正在打量酒馆的构造,并不想和人多说话,但良好的习惯让他礼貌的和对方示意。一个在睡梦中短暂来到这个世界的梦者,现在自己和他们的关系应该是互为背景板吧。

    “你是一个梦境构建者。”女孩直接了当的说。

    这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让张诚治打量起对面的女孩来。

    “其实,从眼神很容易看出来的。构建者看起来会更清醒,没有那种浑浑噩噩的感觉。”女孩有一双笑起来弯弯的眼睛,“这酒馆是我设计的,怎么样,还不错吧。”

    张诚治看了看周围的人群,少有的产生想与人攀谈的念头,给予肯定地说“还不错,构建这个花了不少时间吧?”

    “一点点建起来的,我经常梦到这个城市,发现每次梦到的街道啊,房子啊……位置都差不多,就从城市边上按自己的想法搭了这个酒馆,每次做一点小小的调整,居然真的成功了。

    哦,对了,大叔,你现在样子蛮帅的,和你本人比怎么样?”

    许是他的转折有点太快,又或者是对她的印象还不错,这突如其来的赞赏居然让张诚治有些不好意思,一贯严肃的他转过脸努力憋笑的样子居然有点可爱。为了掩饰,他稍稍抿了一小口酒。

    只是一小口,他很小心。警惕任何可能对大脑产生影响,而触发提前退出梦境警报的因素。

    人在梦境里出现的形象并不一定和本人一致。一些梦者随机的进入各种梦境时,并不是以现实中的形象出现的,他们会附在这个城市气场相近的人身上。她居然发现了这一点。

    他没有告诉她,自己不只可以构建物体,也是这个世界地图的拼接者,他是借助梦境系统进入这里,并不需要像她一样,通过这个世界里和自己磁场最接近的人而存在。

    “梦会寻找这个世界和你磁场相近的人,所以你本人也应该很聪明。”其实他这个逻辑并不完全经得住推敲,本来他心里想说的是漂亮,但是觉得有点油腻,他不愿意给人这样的印象。

    女孩会意的笑了笑,轻轻的朝他举了一下酒杯,做了一个干杯的动作。

    梦里味觉的灵敏度不高,而且会有偏差。酒的味道有一点儿特别。既没有辛辣的韵味,也不具清甜的果香。隐约有一种草本植物发酵后产生的微微的清香。

    这酒馆处于城市的边缘,一边临着隔壁的房子,另一边不远处是一片巨大的“空”,正常人不会注意到梦境里的“空”,因为在梦里人们只会注意自己注意的。

    “在看什么?”

    张诚治看着对面的那片“空”,问女孩儿又好像自言自语,“你觉得如果对面缺的那部分出现了,会是什么?”

    “希望是一个空间站吧,毕竟我还没在梦里见过外星人。”女孩笑笑。

    “你叫什么?”

    “‘蝴碟’吧。”

    “’庄生梦晓迷蝴蝶‘的’蝴蝶‘?”

    “不是,飞碟的碟”

    他们相视而笑。张诚治想离开这里,去市中心的三栋建筑看看,正要起身告辞,却看见窗外的那片“空”的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波动,他赶紧走出门去看。这时,与他脚下的土地同一水平面上,开始有一些透明的水状液体展开,渐渐地把眼前的这片“空”填满,这些透明的如同玻璃般的液体,只有在一些波纹处才会呈现出冰雪般的白色。

    张诚治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个岛屿应该是来自U系统的自动拼接。当系统经过数据分析,确认梦境中出现的新地图和已存在的地图是连接体的时候,就会自动用它填补这个世界缺失的部分,也就是“空”的部分。今天,工作室确实有一个梦境的录制。

    很多人走出酒馆,站在这里观看。

    随后在这清透的湖水里,远处一座岛屿渐渐浮出水面。

    岛屿上浮的同一时刻,岛上开始迅速的搭建,张诚治看不清楚,只见到最醒目的是一些金光闪闪的东西。

    是黄金吗,未必,这些金色好像间距都一样,摆放得特别规整。

    只是有一点很特别,它并不像这个世界其他拼图被发现时一样,整体呈现倒置的色彩。而是以一种渐变的方式,把自己的天与地和周围的世界的天和地融合在一起,使自己自然的呈现出那种清透的状态。

    而且他没想到,这个梦境居然来自一个天生的盲人。

    他的心里闪过一丝欣慰。又想到按时间比例,自己的梦境最多可以坚持五个小时,而其中清晰的部分不过两三个小时,该马上赶去市中心,于是转头往车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他听见后面的骚乱声,转头一看,身后已经掀起了一片巨浪,然后,就像天际的巨幕被撞破了一样,一艘巨轮冲了出来,与对面新生岛屿的半边撞了个结结实实。

    张诚治退到车后时,女孩也到了旁边,“糟糕,是摧毁者。”她说。

    旁边的东西向不断飞过来,虽然感受不到疼痛,但是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张诚治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他没在别人的梦中听过这个。

    于是问女孩“什么是摧毁者?”

    “就是,他们要摧毁这个世界。”女孩大声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