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百转千回无归处，萦绕心头惊未魂。

    难以想象，不敢回忆。每一次回想都让人感到心悸，那一天的事情让秦心怡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她看着叶雨馨，眼中满是担忧和关爱，轻声道，“姐，你知道吗？那天……”

    获悉叶雨馨得救的消息后，大家都焦急地等候在医院外。当满身脏污的江凌辰抱着一片血污的叶雨馨冲进医院大门时，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站在原地，仿佛被魔法定住了一般，无法移动，秦母更是被吓得直接晕倒在秦父的怀里。

    叶雨馨的后背鲜血淋漓，她的紫色裙子已经被血染红，像一朵怒放的火花，映红了天空，裙摆处的摇曳如同绝望无助后的哀鸣。江凌辰用他的手掌紧紧地护住她的伤口，但鲜红色的血液仍然不断地从他的手掌和她的伤口中奔涌而出，流淌在地上，汇成一股汩汩的血流四散开来。

    这一幕宛如一个不肯消散的黏稠梦魇，让人心惊胆战。

    江凌辰身上，胳膊上，手上，腿上，凡是能看见的地方都沾满了血迹，那些朱砂色的血珠粒粒分明，映衬在白色的衬衣上，形成鲜明的对比。断线的血色玉珠沿着他的手臂慢慢滑落，一滴，两滴，落在地上化作一朵朵艳丽的血红花朵，氤氲成一片惨红，散发出浓厚的血腥气息，令人触目惊心。

    他的身上混杂着血水和汗水，仿佛刚从地狱中走出来的复仇者。他的肢体麻木，灵魂仿佛被抽离。黑暗、阴郁、崩溃、痛楚笼罩着他，让人不敢靠近。

    医院走廊里静得有些不寻常，仿若要将所有声音都吞噬。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呼呼的冷风声，那凉意似乎渗透进了空气，刺入毛孔，吹得人心寒打颤，浑身发冷。

    前方亮光屏幕显示“手术中”，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等待的时间仿佛永无止境，无法预料的结果不敢想象……

    待叶雨馨被推进手术室以后，江凌辰如同雕像般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他低着头，双手交叠在胸前，目光紧盯着地面，陷入沉思之中。他的姿势始终未变，就像一尊石墩人像。周身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息，仿佛将自己封存在了一个冰柜里，与外界隔绝，任何人也无法轻易触及。

    江凌风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哥哥的模样，心中特别不是滋味。他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无法缓解江凌辰内心的痛苦和压抑。他只能默默地陪伴着他，希望给他一些力量和支持。

    时间仿佛变得缓慢起来，每一秒钟都充满了沉重和压抑。手术室的门紧闭着，没有任何动静。江凌风看着那扇门，心中充满了担忧和焦虑。他不知道手术进行得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江凌辰能否承受住这样的等待和煎熬。

    地上的血液已经渐渐凝固，形成一块块醒目的血迹。这些血迹在干净的走廊上显得格外突兀，每一滴血都仿佛在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整个走廊陷入了沉寂之中，只有江凌辰沉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回荡。他的每一个呼吸都像是从心底发出的叹息，沉重而悲伤。他的眼神空洞而深邃，失去了昔日的光芒。他仿佛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与周围的世界完全隔绝开来。

    江凌辰的衣服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样子，变得皱巴不堪，沾满了血迹和污垢。那些干涸的血迹变成了深褐色，与白色的墙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触目惊心。凌乱的发丝与鲜血混合在一起，显得十分狼狈和落魄。

    江凌风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到他身边，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江凌辰的肌肉硬邦邦的，完全僵硬了。江凌风的心里格外不是滋味，他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劝说，“哥，我们在这，你先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回来吧。”他从未见过哥哥这般模样，心中酸涩难受，心跳都失去了正常的节奏。

    然而，江凌辰仿佛没有听到似的，仍旧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回应。他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更加孤独和无助，整个世界仿佛都与他无关，他只想守在这里，等待手术的结果。

    身旁的江母早已泪流满面，心痛如绞。她的心空荡荡的，痛苦深深刺入心底，令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还有那个深得她喜欢的叶雨馨，上天为何要如此对待他们？

    在江父的搀扶下，江母慢慢地挪到江凌辰的身边，轻轻地挽住他的手臂，低声啜泣，“儿子，你……”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朦胧，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心脏贺呼吸稍有些困难，她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绢，仔细地擦拭着江凌辰身上的血迹。每擦一下，她的心便痛上一分。这么多的血渍，当时的叶雨馨该有多疼啊。她默默祈祷，愿老天保佑雨馨平平安安。就算是用她几年的命来交换也愿意，否则，她将失去两个挚爱的宝贝。

    被动承受一切的江凌辰仍然没有任何反应。紊乱的记忆像碎片一样划破皮肤，一遍遍在他脑海中浮现。叶雨馨勇敢地挡在他面前，用她瘦弱的身躯为他挡住了致命的子弹。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血雾在眼前弥漫，一团团如雨滴般坠落，形成一片血色的海洋。

    这血色瞬间烧红了他的双眼，遏制了他的呼吸。整个世界仿佛都变成了一片鲜红色。他大声呼喊她的名字，拼命地用手捂住伤口，但根本无济于事。血液不断地从伤口涌出，仿佛永远也止不住……

    周围的嘈杂声音逐渐消失，只剩下他悲凉的呼喊声。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江凌辰的世界只剩下叶雨馨的身影和那无尽的红色。他紧紧咬住牙关，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的心被痛苦和自责淹没，为什么他要让她承受这样的痛苦？他宁愿受伤的是自己，也不愿看到她受一点点伤。

    他感觉自己的心被撕裂般的痛。他用力地闭上眼睛，不想面对这个现实。然而，血腥味和微弱的气息却围绕着他，让他无处可逃。

    在那一刻，江凌辰的世界彻底崩塌了。他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和勇气，整个世界都黯淡下来，一切都被黑暗所笼罩。

    当石亮从手术室走出时，江凌辰立刻冲到他面前。当听到手术非常成功，子弹已被顺利取出时，他的腿一下子软了，踉跄了两步。要不是江凌风及时扶住他，肯定就要摔倒在地。

    他倚靠在墙角，双眼紧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颗颗晶莹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与脸上的血渍混合在一起，滑落在胸膛上，直至落在地上。突然，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不久之后，林邵天赶到了医院。他和江凌辰交换了一个彼此都明白的眼神，然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楼道拐角处。他们四处张望了一下，林邵天低声说，“人都已经控制起来了，如何处置你来决定。”

    江凌辰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但突然又闪烁了一下，变得深邃而漆黑。一股不可遏制的怒火在他的心中燃起，他的神情变得冷峻，下颚微抬，双眼直视前方，瞳孔犹如黑色的宝石，火光在其中跃动，烈烈如焚，仿佛随时都会喷薄而出。

    他紧紧握住拳头，指关节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随后，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向外走去，每一步都坚定而有力，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和不满都倾泻出去。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江凌风和江凌辰之间有着深厚的默契。站在一旁的江凌风，直觉告诉他有些不对劲。加上他始终放心不下哥哥，于是悄悄地跟随着江凌辰来到拐角口。

    看到江凌辰如此不管不顾，江凌风也顾不得其他，赶忙上前拦住哥哥，“哥，交给警察吧，你不要……”

    江凌辰厉声打断江凌风的话，“凌风，这件事你不要插手，我自己会处理。如果雨馨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他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颜色变得更加苍白，脸色难看极了。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更加冷峻，让人望而生畏。

    江凌辰一直将叶雨馨的事情放在首位，只要与她有关，他就会失去所有的理智和判断力。而“她”也是唯一能够成功劝阻他的人。江凌风恳求道，“哥，不要这样做，如果是嫂子，她绝不会希望你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她不会希望你的手上沾染上任何鲜血，你了解她的。”

    提到叶雨馨，江凌辰的内心开始隐隐作痛。还未痊愈的伤口仿佛再次裂开，流淌出鲜红的痛苦和悲伤。那种锥心刺骨的伤痛几乎让他无法承受。他的思维有些恍惚，脑海中闪过一幅幅血色的画面：满是鲜血的后背，被血染红的裙子，惨白惨白的笑颜……他握紧的手指在掌心留下了一道道印记。怒火吞噬着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喘息。

    他努力定了定神，然后一把甩开江凌风的手，大步向前迈进。

    眼看拦不住江凌辰，江凌风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拽住他的胳膊，迫使他停下脚步。他笔直地站在江凌辰面前，铸就一道坚实的屏障，挡住了他的去路，展现出一副坚决不让步的态度。

    江凌风眼中的担忧和心疼通通化作声音的助力渲染开来，他用严肃的语气大声吼道，“哥，你想想，如果她醒来后知道你这样做，她会怎么想？她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命为你挡下子弹，不是要你拿自己的手和命去交换的。”无论如何，他决不允许江凌辰触犯法律底线，从小，他们的父亲就告诫过他们，绝不能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似乎有穿越千年的古钟声在耳边回荡，那声音如同一股巨大的力量，重重地撞击在江凌辰的心上，唤醒了他内心深处尘封已久的热忱和善良。他的思绪飘回到与叶雨馨共度的时光里，她美丽的笑颜，轻柔的嗓音，温暖的拥抱，伶牙俐齿的劝导以及她以生命相陪的守护，这些片段仿佛都在告诉他：凌辰，你一定要好好地……

    最后，江凌辰终是选择向“她”妥协。他决定让林邵天处理此事，并将相关情况交由警察统一处理。

    秦心怡刚说完，“当事人”就推门走了进来。

    江凌辰的眼神中充满了心疼和愧疚。石亮刚刚告诉他，考虑到叶雨馨目前的身体情况，她无法承受孕育一个孩子的压力，因此短期内最好不要怀孕。

    深邃的眼眸仿佛被浸湿，如同沾上了露水，蒙上了一层轻薄的雾气。在落日斑驳的光影之下，他的瞳孔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透着柔和的光亮。

    她的脸颊泛着红晕，体内涌动着暖意，叶雨馨的睫毛轻轻颤动，一双清泉般的眼睛逐渐亮起，仿佛被一层晶莹的玻璃覆盖，泪痕从她的眼角悄然滑落。

    当他们的目光交汇时，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所传递的温暖。她的眼中全是他，而她的身影也早已深深刻印在他的心中！

    眉目相映，生死契阔，岁月静好，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