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竹妖
在妖市快要散场的时候黄雨潇蹦蹦跳跳地跑回我身边。她一见到我，就在我面前转了个圈，十分期待地问：“看看我有什么不一样？”
我上下看了看，没觉得有什么不同。这道题往往是情侣之间问的送命题，尽管我和黄雨潇并不是情侣，但我也不想告诉她我没看出来伤了她的心。温三金似乎懂了我的想法，小声提醒我：“头上。”
黄雨潇头上挽着一个发髻，这与她之前披散长发的样子有所不同。我脱口而出：“你换发型了？”
黄雨潇撅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我买了个发簪。”
我一看，还真是。一根看起来像是铜质的簪子插在发髻上，簪子的一端是一朵黄色的梅花，还有几串珠子挂在下边，看起来还行。
尽管听起来像敷衍，但我还是由衷的赞美：“挺好看的。”
黄雨潇脸上的乌云一扫而空：“对吧对吧？我也觉得好看！”
“多少妖气呢？”我问她。
“大概这么多。”她说着在手上捏出了一团妖气。这团妖气捏出来之后，她的脸色苍白了一些。
“有点黑了。”温三金说，“不过也还行，她可以靠进食补充妖气——回去多给狗喂点东西吃。”
黄雨潇高兴地一拍手：“又买了东西又有吃的，一举两得！”
我突然害怕地想：如果她把妖气都用光了会怎样呢？想着我蹲下摸了摸大黄的头，黄雨潇有些疑惑地看着我，发簪上垂下的珠子轻轻晃动着。
“真好看。”我又夸了一句，站起身来，觉得有些疲惫了。大晚上的本来精力就不太充足，逛街又是一个体力活。我感觉又冷又困，只想回去睡觉。
“回家去吧？”我问她，“你还想买什么吗？”
她问我：“你还记得我们是来干吗的吗？”
“啊？”我不明就里。
她又重复了一遍：“你还记得我们是来干吗的吗？我觉得好像不止是逛街这么简单。”
“《盛世百妖集》。”温三金说，“我都给你们记着呢！”
“在哪呢？”
温三金指了个方向：“那边那个人应该有。他是倒腾旧书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收。”
温三金说着就往那个方向走，我们也紧紧地跟在后面。此时已经三点半了，妖市四点就关门，一些摊贩已经准备收拾东西了。妖怪们摆摊更多的应该也是个体验过程，没多少妖怪真的在乎钱的。一些人类摊贩聚在一起聊天，有的还把妖气展示了出来，似乎是在攀比今天的收入。
我跟着温三金左转右转，终于来到了一个卖旧书的摊位前。老板并不像我想的那样是个老头，反而是个三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小眼睛，微胖。他坐在一个三轮车上，三轮车后面用布盖着什么东西，布上堆满了书。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在打手游，短短的手指在屏幕上划着都有些费力。
我看到他正处于逆风之中，怕突然打断他会让他送人头，只好等他那波团战打完才轻声叫他：“老板……”
老板挥挥手示意我别烦，转而继续专心战斗。可能是因为做生意也并不真为了赚钱，老板有点傲气，顾客是上帝这句话在他们这里不比一次性筷子值钱。等到“失败”的界面弹出来，他才没好气地抬起头来：“什么事？我都要收摊了。”
他一副都是因为我他才输了的样子，似乎在催我赶紧离开。我说明来意：“听说你这有卖《盛世百妖集》？”
老板把手机放进了裤子口袋，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摊位：“有，你等下。”
他在旧书里面一阵翻找，然后拿出了一本书给我。我原本以为这是妖怪才能摸到的书，没想到它被放到我手里的时候我真的感觉到了它的重量。
我有点惊讶：“这是给人看的？”
老板冷笑一声：“不然给鬼看？”
“我以为是给妖怪看的。”
“你也可以给妖怪看。你的妖气也不是很多吧？那我就不要你的妖气了，你可以用人民币付款。”
老板说着指了指面前的二维码。
“我先看看。”我说。
附近的妖怪都准备收摊了，光芒弱了很多。见我要翻书，老板随手点了一团妖气化的火给我照亮。火光是蓝色的，很暗，看起来还是颇为难受的。
这本书不算很厚的，但是它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线装书。这是一本崭新的塑封皮的书，闻起来还有点说不出的味道。我翻了翻，发现这本书的印刷日期居然还是上个月，出版社是“妖语斋”。这是个没听说过的出版社，估计是盗版的。
我问老板：“这书真的假的？”
老板有点疑惑地看着我。温三金替他说：“这玩意有什么真的假的？”
老板闻言，目光越过我看到了我身后的人，笑了起来：“还想着今晚怎么没看见您呢，这就遇上了。近来收了些稀奇古怪的宝贝，想请您掌掌眼。”
温三金笑呵呵地说：“行啊，不过大晚上的容易走眼，赶明儿你到吉祥山上找我吧。”
我心里嘀咕：这老头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到哪都有熟人？在这里的温三金和吉祥山上那个颇为势利的算命瞎子判若两人，在这里简直算是德高望重了。
我打断了他们的话：“这不会是盗版书吧？”
温三金说：“你说呢？这样的书有所谓正版盗版吗？”
像是怕我不打算买了似的，老板又对我说：“放心，内容和老祖宗传下来的一模一样。”
我又翻了翻尾页，定价298，一点也不便宜。里面每一页上都有一个画风诡异的妖怪图案，它们的风格还各不相同。有的是工笔画，有的是浮世绘，有的甚至像是从什么地方拓印下来的，乌黑的一大块。每幅图都附了一段说明文字，这段字是文言文、现代汉语、英文三语对照版的。
我问老板：“这上面还有外国妖怪？”
老板摆摆手：“这老祖宗传下来的，老祖宗哪见过那些洋玩意？什么吸血鬼啊僵尸啊，范什么辛的，统统没有。”
“哪怎么还有英文呢？”
老板有点不耐烦：“这书又不是我印的我咋知道，现在不都喜欢说个英文赶时髦嘛，fashion你懂不懂？”
我暗笑一下，又翻看了几页，刚好看到了关于犬妖的记载：犬妖者，犬集灵气化之也。其貌与人无异而耳为犬耳，其后生一尾，除此二者外无他。其公犬多化美男子，母犬多化美妇人，皆无害而尽忠于主。
对于犬妖的描述只有这么点，这些文言文看起来有点生硬。我看了看封面上的作者，作者名叫竹生。看我在看作者，温三金就告诉了我一个故事。
《盛世百妖集》最初的作者是一个竹妖，被种在宋朝的一个书院里，成了妖怪之后耳濡目染地也学了点人类说话的方式，又通过诸如燕妖雀妖之类的能够去远方的妖怪知道了许多故事。它将这些故事口述给了在书院读书的一个能够看得见妖怪却科举屡次不第的年轻人。年轻人按原样将这些故事写了下来，但是世人没有相信书中内容的，这本书最终没有取得很大反响，反而被历代统治者视为异端邪说封禁了。年轻人饱受异样的眼光，心灰意冷地出家去了。后来在竹生的坚持下，这些故事在妖怪中口口相传，最终还是传到了一些人的耳朵里。这些人成立了妖语斋，把这些故事整理了出来。
这个故事听起来还有点励志：一棵竹子，顶着随时可能被砍的风险长在书院里，还写出了这样的故事——虽然看起来没什么文学价值。面对着合伙人的半路出家，它还坚持推广这些故事，实属不易。
关于每个妖怪的描述后面还有一些事例记载，但多是宋朝的事。我猜测这是因为竹生的消息来源都是那些动物妖怪，它们带来的故事也就是他们的见闻，因此故事也多集中在宋朝了。
我看的正起劲，老板一把把书夺了过去：“小弟，你买不买给个准信，你要是买全套我打个折。”
“全套？”我来了兴趣，“都给我看看。”
他拿出了《盛世百妖集》的元、明、清、民国的增订本，这些比原本厚出许多。
我正要翻看，老板将书按住了：“这样吧，当着温老的面我也不和你多要，都加起来卖你七百。”
这东西有价无市，离了他这估计也没地方买。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我们将价格定到了三百——老板也知道这书就我这样的人买，卖不出去他也吃亏，这是买卖双方的双避冲突。我付了钱，老板露出了窃喜的笑容，看来三百他还是赚了。他拿了个袋子将书装好给我，此时刚好四点。四点钟一到，不知哪儿有钟声传来，整个妖市安静了下来。随着第二声钟声响起，妖怪们纷纷散去，人类摊贩也都打着呵欠要走。
卖书给我的老板已经支起了“早点”的牌子，下面小字写着“煎饼豆浆”。老板问我：“要不要吃？”
“这么早吃早饭？”我问。
“四点还早？”他反问我。
眨眼间他已经把书都收拾好了，那个一直盖着的布也掀了起来，下面露出了煤气炉和饼铛。他将各种调料摆在了摊位上，动手和起了面。
“以往都在家里准备，今天得在外面了。”他自言自语。
“我还以为今天会不出摊。”温三金说。
他没搭话，只是笑了笑，做着自己的事。
一夜没睡的我又困又饿，买了一个煎饼果子。老板生起了火，不过看他的样子，我估计还得有一会才能吃得上，于是先买了个火腿肠喂给大黄。老板怕我等的不耐烦，一边搅和着面糊一边对我说：“老弟，很快了，已经要下锅了。”
我问老板：“你那些书就和吃的放一起，不怕把书弄脏吗？”
老板笑了笑：“脏？这种书，想要的人不嫌脏，嫌脏的人不想要，怕什么呢？”
听到这里，我仔细翻了翻手中的《盛世百妖集》，一下子知道了刚刚闻到的味道是什么——是花生油。翻了几页之后手上都有些黏糊糊的，有点说不出来的难受。
我还想看书，温三金懂了我的意思，也点了一团妖气的火给我照亮。我凝视着那团火，想到我好像也收过一团战场火，于是试着把它给点着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尝试“使用”它。也没有什么过多的步骤，我只是想着“要有火”，火就来了，静默地在我手上燃烧着，感觉还有些温暖。温三金见状收了自己的火，对我说：“这是战场火？挺少见的。”
老板闻言抬头看了眼，又低下头继续和面。
“是不是每个像你们这样的人都有火？”我问他。
温三金说：“可以这么说吧。不过就算你没能收点什么火，拿妖气照明应该不算什么难事——只不过纯用妖气的话想要维持那么亮可不容易，还是用火方便。”
我点点头，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右手举着火，左手开始翻书。
我上下看了看，没觉得有什么不同。这道题往往是情侣之间问的送命题，尽管我和黄雨潇并不是情侣，但我也不想告诉她我没看出来伤了她的心。温三金似乎懂了我的想法，小声提醒我：“头上。”
黄雨潇头上挽着一个发髻，这与她之前披散长发的样子有所不同。我脱口而出：“你换发型了？”
黄雨潇撅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我买了个发簪。”
我一看，还真是。一根看起来像是铜质的簪子插在发髻上，簪子的一端是一朵黄色的梅花，还有几串珠子挂在下边，看起来还行。
尽管听起来像敷衍，但我还是由衷的赞美：“挺好看的。”
黄雨潇脸上的乌云一扫而空：“对吧对吧？我也觉得好看！”
“多少妖气呢？”我问她。
“大概这么多。”她说着在手上捏出了一团妖气。这团妖气捏出来之后，她的脸色苍白了一些。
“有点黑了。”温三金说，“不过也还行，她可以靠进食补充妖气——回去多给狗喂点东西吃。”
黄雨潇高兴地一拍手：“又买了东西又有吃的，一举两得！”
我突然害怕地想：如果她把妖气都用光了会怎样呢？想着我蹲下摸了摸大黄的头，黄雨潇有些疑惑地看着我，发簪上垂下的珠子轻轻晃动着。
“真好看。”我又夸了一句，站起身来，觉得有些疲惫了。大晚上的本来精力就不太充足，逛街又是一个体力活。我感觉又冷又困，只想回去睡觉。
“回家去吧？”我问她，“你还想买什么吗？”
她问我：“你还记得我们是来干吗的吗？”
“啊？”我不明就里。
她又重复了一遍：“你还记得我们是来干吗的吗？我觉得好像不止是逛街这么简单。”
“《盛世百妖集》。”温三金说，“我都给你们记着呢！”
“在哪呢？”
温三金指了个方向：“那边那个人应该有。他是倒腾旧书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收。”
温三金说着就往那个方向走，我们也紧紧地跟在后面。此时已经三点半了，妖市四点就关门，一些摊贩已经准备收拾东西了。妖怪们摆摊更多的应该也是个体验过程，没多少妖怪真的在乎钱的。一些人类摊贩聚在一起聊天，有的还把妖气展示了出来，似乎是在攀比今天的收入。
我跟着温三金左转右转，终于来到了一个卖旧书的摊位前。老板并不像我想的那样是个老头，反而是个三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小眼睛，微胖。他坐在一个三轮车上，三轮车后面用布盖着什么东西，布上堆满了书。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在打手游，短短的手指在屏幕上划着都有些费力。
我看到他正处于逆风之中，怕突然打断他会让他送人头，只好等他那波团战打完才轻声叫他：“老板……”
老板挥挥手示意我别烦，转而继续专心战斗。可能是因为做生意也并不真为了赚钱，老板有点傲气，顾客是上帝这句话在他们这里不比一次性筷子值钱。等到“失败”的界面弹出来，他才没好气地抬起头来：“什么事？我都要收摊了。”
他一副都是因为我他才输了的样子，似乎在催我赶紧离开。我说明来意：“听说你这有卖《盛世百妖集》？”
老板把手机放进了裤子口袋，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摊位：“有，你等下。”
他在旧书里面一阵翻找，然后拿出了一本书给我。我原本以为这是妖怪才能摸到的书，没想到它被放到我手里的时候我真的感觉到了它的重量。
我有点惊讶：“这是给人看的？”
老板冷笑一声：“不然给鬼看？”
“我以为是给妖怪看的。”
“你也可以给妖怪看。你的妖气也不是很多吧？那我就不要你的妖气了，你可以用人民币付款。”
老板说着指了指面前的二维码。
“我先看看。”我说。
附近的妖怪都准备收摊了，光芒弱了很多。见我要翻书，老板随手点了一团妖气化的火给我照亮。火光是蓝色的，很暗，看起来还是颇为难受的。
这本书不算很厚的，但是它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线装书。这是一本崭新的塑封皮的书，闻起来还有点说不出的味道。我翻了翻，发现这本书的印刷日期居然还是上个月，出版社是“妖语斋”。这是个没听说过的出版社，估计是盗版的。
我问老板：“这书真的假的？”
老板有点疑惑地看着我。温三金替他说：“这玩意有什么真的假的？”
老板闻言，目光越过我看到了我身后的人，笑了起来：“还想着今晚怎么没看见您呢，这就遇上了。近来收了些稀奇古怪的宝贝，想请您掌掌眼。”
温三金笑呵呵地说：“行啊，不过大晚上的容易走眼，赶明儿你到吉祥山上找我吧。”
我心里嘀咕：这老头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到哪都有熟人？在这里的温三金和吉祥山上那个颇为势利的算命瞎子判若两人，在这里简直算是德高望重了。
我打断了他们的话：“这不会是盗版书吧？”
温三金说：“你说呢？这样的书有所谓正版盗版吗？”
像是怕我不打算买了似的，老板又对我说：“放心，内容和老祖宗传下来的一模一样。”
我又翻了翻尾页，定价298，一点也不便宜。里面每一页上都有一个画风诡异的妖怪图案，它们的风格还各不相同。有的是工笔画，有的是浮世绘，有的甚至像是从什么地方拓印下来的，乌黑的一大块。每幅图都附了一段说明文字，这段字是文言文、现代汉语、英文三语对照版的。
我问老板：“这上面还有外国妖怪？”
老板摆摆手：“这老祖宗传下来的，老祖宗哪见过那些洋玩意？什么吸血鬼啊僵尸啊，范什么辛的，统统没有。”
“哪怎么还有英文呢？”
老板有点不耐烦：“这书又不是我印的我咋知道，现在不都喜欢说个英文赶时髦嘛，fashion你懂不懂？”
我暗笑一下，又翻看了几页，刚好看到了关于犬妖的记载：犬妖者，犬集灵气化之也。其貌与人无异而耳为犬耳，其后生一尾，除此二者外无他。其公犬多化美男子，母犬多化美妇人，皆无害而尽忠于主。
对于犬妖的描述只有这么点，这些文言文看起来有点生硬。我看了看封面上的作者，作者名叫竹生。看我在看作者，温三金就告诉了我一个故事。
《盛世百妖集》最初的作者是一个竹妖，被种在宋朝的一个书院里，成了妖怪之后耳濡目染地也学了点人类说话的方式，又通过诸如燕妖雀妖之类的能够去远方的妖怪知道了许多故事。它将这些故事口述给了在书院读书的一个能够看得见妖怪却科举屡次不第的年轻人。年轻人按原样将这些故事写了下来，但是世人没有相信书中内容的，这本书最终没有取得很大反响，反而被历代统治者视为异端邪说封禁了。年轻人饱受异样的眼光，心灰意冷地出家去了。后来在竹生的坚持下，这些故事在妖怪中口口相传，最终还是传到了一些人的耳朵里。这些人成立了妖语斋，把这些故事整理了出来。
这个故事听起来还有点励志：一棵竹子，顶着随时可能被砍的风险长在书院里，还写出了这样的故事——虽然看起来没什么文学价值。面对着合伙人的半路出家，它还坚持推广这些故事，实属不易。
关于每个妖怪的描述后面还有一些事例记载，但多是宋朝的事。我猜测这是因为竹生的消息来源都是那些动物妖怪，它们带来的故事也就是他们的见闻，因此故事也多集中在宋朝了。
我看的正起劲，老板一把把书夺了过去：“小弟，你买不买给个准信，你要是买全套我打个折。”
“全套？”我来了兴趣，“都给我看看。”
他拿出了《盛世百妖集》的元、明、清、民国的增订本，这些比原本厚出许多。
我正要翻看，老板将书按住了：“这样吧，当着温老的面我也不和你多要，都加起来卖你七百。”
这东西有价无市，离了他这估计也没地方买。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我们将价格定到了三百——老板也知道这书就我这样的人买，卖不出去他也吃亏，这是买卖双方的双避冲突。我付了钱，老板露出了窃喜的笑容，看来三百他还是赚了。他拿了个袋子将书装好给我，此时刚好四点。四点钟一到，不知哪儿有钟声传来，整个妖市安静了下来。随着第二声钟声响起，妖怪们纷纷散去，人类摊贩也都打着呵欠要走。
卖书给我的老板已经支起了“早点”的牌子，下面小字写着“煎饼豆浆”。老板问我：“要不要吃？”
“这么早吃早饭？”我问。
“四点还早？”他反问我。
眨眼间他已经把书都收拾好了，那个一直盖着的布也掀了起来，下面露出了煤气炉和饼铛。他将各种调料摆在了摊位上，动手和起了面。
“以往都在家里准备，今天得在外面了。”他自言自语。
“我还以为今天会不出摊。”温三金说。
他没搭话，只是笑了笑，做着自己的事。
一夜没睡的我又困又饿，买了一个煎饼果子。老板生起了火，不过看他的样子，我估计还得有一会才能吃得上，于是先买了个火腿肠喂给大黄。老板怕我等的不耐烦，一边搅和着面糊一边对我说：“老弟，很快了，已经要下锅了。”
我问老板：“你那些书就和吃的放一起，不怕把书弄脏吗？”
老板笑了笑：“脏？这种书，想要的人不嫌脏，嫌脏的人不想要，怕什么呢？”
听到这里，我仔细翻了翻手中的《盛世百妖集》，一下子知道了刚刚闻到的味道是什么——是花生油。翻了几页之后手上都有些黏糊糊的，有点说不出来的难受。
我还想看书，温三金懂了我的意思，也点了一团妖气的火给我照亮。我凝视着那团火，想到我好像也收过一团战场火，于是试着把它给点着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尝试“使用”它。也没有什么过多的步骤，我只是想着“要有火”，火就来了，静默地在我手上燃烧着，感觉还有些温暖。温三金见状收了自己的火，对我说：“这是战场火？挺少见的。”
老板闻言抬头看了眼，又低下头继续和面。
“是不是每个像你们这样的人都有火？”我问他。
温三金说：“可以这么说吧。不过就算你没能收点什么火，拿妖气照明应该不算什么难事——只不过纯用妖气的话想要维持那么亮可不容易，还是用火方便。”
我点点头，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右手举着火，左手开始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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