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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败财双子与玉灵子之二

    考场就在吉祥山下。鬼使神差地,考前我打算去拜访一下温三金。

    这里要说明一下:我并非是那种迷信的人,只是我这时候实在是想找个人聊会天,但是又找不到人;我本想找瞿清鹤的,怕影响到她,在手机里编辑了半天的信息最终也没法出去。

    往日门可罗雀的吉祥庙今天有很多家长光临,几乎把这个毫无香火气的小破庙挤了个水泄不通。人们连吉祥庙里供着的是什么神仙都不知道,上香的人却趋之若鹜。庙门前曾经积满了树叶与饮料瓶的香炉被清理干净了,换上了香土,插满了香,看来事到临头人也是什么都会信。那些算命瞎子的摊位旁多了许多卖纸钱香烛的大妈,她们并不专业干这个,只是趁着这个时间点来捞一笔而已。一柱能保佑高中状元的香只卖五十块,不知道是状元太廉价还是香太贵。相亲大妈们给高考家长让路了,整座吉祥山上到处都是穿着红衣或者旗袍想为孩子讨个好彩头的家长们。他们互相交谈,和别的家长讨论自己的子女以及自己的教育方法,其热烈程度一点不输那些为子女相亲的人。教育,婚姻,人生两大问题,神仙难救,父母操心。

    我绕过乌泱泱的人群,径直往温三金的摊位走去。远远的就看见那些算命的都被家长们围住了,每一面杏黄旗下都围着人。今天的他们也蹭了高考的利,不用装瞎子也有好生意。令我不解的是,温三金并没有出摊,只是袖着手,靠在墙根抽烟。

    我走向他,搬起他的马扎在他面前坐下,他眼皮都没有抬就赶我走:“哎哎哎,今天不出摊儿,上别家去。”

    “是我。”我说。

    温三金看了我一眼,猛吸了一口烟,往地上啐了一口痰,潇洒地把烟蒂弹到了地上。我默默看着他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还觉得有些惊讶:在我眼里,这种算命的应该抽烟斗。他打开提在手里的运动水杯喝了口茶漱口,对我说:“就知道你会来。”

    我问:“今天怎么不出摊儿啊?”

    “哼,”温三金有点愤懑,“那些老女人,聒噪!觉得算命什么都能解决,又没耐心又爱听好话,伺候不起。”

    “你不是什么生意都接吗?”我打趣道,“外卖送得,命算不得?”

    温三金又“哼”了一声,搬出另一张马扎坐在我对面:“送外卖我也是靠自己的劳动赚钱,算命也一样。我给她们算命也是劳动,她们就得尊重我的劳动成果。要是只想听好话,叫我阿谀奉承,大可不必,不缺这点钱!”

    他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还颇有几分帅气,我觉得他的眼神都清澈了许多。没想到他又突然摆出一副讨好地笑:“反正像我甄哥这样的冤大头多,这点生意全靠您帮衬了!”

    我讪笑着:“我也想算算。”

    温三金摆摆手:“算?算什么算?没什么好算的,现在算命纯影响你心情。”

    倒是颇有几分道理。不过我细细一琢磨,估计是没考好,否则他没理由不告诉我呀。我吐了吐舌头,说了声“告辞”准备要走,温三金又喊住了我。我以为他要有什么指示,连忙坐到了马扎上,没想到温三金只是说了句“加油”。

    “没了?”我有点失望。

    “不然你还想怎样?”温三金喝了一口茶。

    “我怎么感觉这一幕似曾相似啊。”我说。

    “识个屁!”他吐出嘴里的茶叶渣,“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就随便考意思意思就行。”

    看得出来那会他的心情确实不太好。接着他又告诉我了一个让我看不见妖怪的办法。过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就是我“想”不看见就能不看见,我实在无法向各位描述其中的原理。

    去考场的路上,我琢磨着温三金的话,莫非是在告诉我我考的还行不用太紧张?

    考前十分钟,我按照温三金教给我的办法,让所有妖怪从我眼前消失了。这两个月来我已经习惯了每天看见那么多妖怪,现在世界一下子清净了许多,我倒还有点不适应,感觉四周有点迷样的冷清肃穆,考场如同教堂一般,虽然人很多,但是安静的出奇。过了一小会,蝉鸣、电风扇的吱呀声都传入了耳朵,我适应了人类世界的声音后,又觉得嘈杂到有些燥热。我紧紧攥着那个玉石挂坠,心中做着不知道是否有用的祈祷。填写自己的个人信息的时候我连着校对了三遍才确定准考证号没有填错,我想我还是有点紧张。

    考试过程倒也没有什么,坐着坐着就不太紧张了。小说阅读讲的是一个樵夫与一个女妖的故事,看的我感同身受。最后一题问到“你觉得樵夫应该怎样面对女妖?女妖在生活中又代表什么呢?结合实际,说说你的看法”,这让我更加感同身受。很遗憾的是,我看了好几遍依然看不出女妖代表的是什么,或许是对爱情的隐喻或许是对生活的抱怨,但我都不能确定。我随便写了点凑字数的答案上去填满空白的横线。写到这里的时候我有点走神:每个妖怪确实都像是一个人的缩影,那么在妖怪看来,我们人类又代表什么呢?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总的来说考试还算顺利。考完语文走出考场,我赶紧恢复了妖界的视力。在考试的时候我一直压抑着体内的妖气来控制视野,这让我体内阳气和妖气有些失衡了。再加上天气本来就热,我感觉有些晕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中暑。在校门口我遇到了瞿清鹤,她问我:“你中午回家吗?”

    “不。”我说。我还想去找温三金。

    “我也不。”她说,“这附近我来的少,有什么好吃的店推荐吗?”

    她有所期待,但这期待被我回绝了:“我也来的少,要不你问问别人?”

    瞿清鹤一愣,很快冲我笑了一下,说:“好的,那先走了,拜拜!”

    在上山的时候我猛地反应过来:我是不是错失了一个和她一起吃午饭的机会?不过我也没多想,因为我已经看见了温三金一边抠着脚上的死皮一边招呼我了。

    温三金看我过来,将一杯绿豆冰沙放在我面前,给我插好吸管:“你应该需要这个,用阳气压着妖气久了,多吃点凉的补一下。”

    我向他道谢,接过来猛吸一口,也没在意他给我插吸管的手刚抠过脚。温三金笑了:“谢谢就不用了,你记得给钱,两块五,收你两块就行。”

    说着他将一个打印好的二维码推到了我面前。这么一来我开始怀疑这个绿豆冰沙的来源是否正规了。我看了下塑料封膜上的生产信息,是个没听过的品牌,也不知道有没有食品安全问题。看温三金一直举着二维码,我翻了个白眼,寻思着温三金也不会害我,就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拿出手机扫码付款。这个二维码连上了一个网页,里面只有一个用Word艺术字做的、大红色的“考试成功”的动图,很有老年人的朋友圈的感觉。我抬头看温三金,温三金哈哈大笑:“水平有限,就这样了。”

    我感觉没有喝够——既然不要钱为什么不多喝一点呢?我一边擦着汗一边问温三金:“还有吗?”

    指南翁劝诫道:“不要喝太多,短时间内大量波动也不好。”

    温三金正喝着自己杯子里的茶,听到这话,他一边吐着茶叶渣一边说:“不碍事不碍事,一杯绿豆汤而已。再说,这种绿豆汤,一斤绿豆可以用一年。”

    这话有点夸张,不过绿豆含量估计确实不高,大多数都是糖——或者干脆是什么别的甜味素,阿斯巴甜之类的吧。可温三金嘴上说着不碍事,却没有拿出第二份给我喝。我四下看了看,到附近的自动售货机那给我和温三金各买了一杯可乐。自动售货机旁边坐着一个卖香烛的中年妇女,可乐掉下来的声音让她很警觉。

    我回到了温三金的摊位前,把可乐递给他。温三金冲我晃了晃他的水杯,却还是收下了我的可乐——他明明可以不要的,我亏损了三块钱。我和他聊起了天。我没有什么要复习的,下午考数学,复习了也不会,干脆放弃治疗了。温三金看我没走的意思,甚至想和我打一把扑克牌,我拒绝了。就这样,我喝可乐他喝茶,谈天说地直到考前。指南翁一直坐在旁边,时不时也插上几句。在外人看来这个画面也许很诡异:一个中年假瞎子和一个下午要考数学的高中生言谈甚欢,还不时地不知道和谁又说了句话。

    到差不多的时候,我和温三金道别,屏蔽了妖界的视力往考场走。

    题目也没有想象中的难——甚至我的选择题和填空题还是全对的。这是真事,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是我炫耀的资本,不过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我的发挥有这么好。我做完题之后根本懒得检查,趴在桌子上发呆,突然想到我错过了一次和瞿清鹤共进午餐——甚至可能是单独共进午餐的机会,懊悔不已。我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觉得我趴了很久很久,再抬头时却只过了五分钟。

    我也不知道各位做题快不快,反正我总是每个考场第一个做完卷子的人。正确率不一定高,但效率是实打实的。等得久了我觉得无聊,又开了妖界的视力想看看此时周围都有些什么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