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通告与安排
公交车上，两人相邻而坐。
周楠从窗外飞掠而过的绿景上收回目光，看向低头沉思的孟恬，忽然说：“孟恬，你要记得欠了我一件事。”
“好。”孟恬没有迟疑，知道周楠说的是昨天自己拜托她帮忙的事。
“虽然说我自己也挺乐意给小甜选衣服的，但是一码归一码啊，你要是耍赖的话，我可饶不了你，大不了我以后多陪你……”
“不会的。”孟恬说：“我会一直记着这件事的。”
“……倒也不用那么严肃啦。”
孟恬分心二用，想的更多的是边境告急的事情。
所以彭校长说全体教师是自愿的……
不过既然老师们大部分都是身处二线或者后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而且兽潮的势头也已经被遏制住。
红色IV级的兽潮灾难……
老师们的能力比孟恬预想中的还要惊人得多。
我能做些什么？
这也是孟恬即使手握高级权限，也不曾养成定期定时浏览高级别档案情报的习惯的原因。
他做不了什么。
就如同他深切知道那个毁灭了自己家园、亲人的狰狞恶鬼是何方神圣，可自己却也只能瘫倒床上辗转反侧，放由灵魂在噩梦中被一遍又一遍地折磨、撕开、扯碎，在无边无际的深沉黑暗中反复沉沦，最后惊声醒来。
即使是现在。
一个7级的战斗人员放在那一场踏入了灭国级别的汹涌灾难中，甚至连个水花也不能溅起，与普通人相比无非是前后脚赴死的区别。
孟恬脑海中忽然浮现自己生父的身影，那是一个面目仿佛被迷雾笼罩的男人，不知道他是否在笑，不知道脸上是否面无表情，只记得他喜欢在军装外套上一件白色大褂。
他是个军人，也是个研究员。
黑戒是孟恬十七岁那年收到的生日礼物，连同南山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一起。
时至今日，孟恬已然明白自己之所以在南山大学求学的缘由，只是暂时还参不透父亲把黑戒留给自己的原因。
还有左手里寄宿的星河。
是为了留下一个“可能”吗？
还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孟恬想，那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男人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差劲的灯谜出题人了。
“孟恬？”
“嗯？”
周楠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怎么感觉脸色有点差？”
“没事。”
窗外“深城猎人工会”几个大字逐渐在视野中放大。
“碰到了一道很难的题目。”
“嗯？什么题目？那要不要我帮忙？”
“暂时还不用。”孟恬说：“我们到了，下车吧。”
“好吧。”
-----------------
孟恬带着周楠轻车熟路地走入工会庄园，径直向武斗擂台区域走去。
两人一路上总能接收到周围猎人们或敬或畏的视线。
孟恬视若未见，一边想着事情一边走去目的地。
“……煞星又来了。”
“X的他还来，现在谁还敢跟他打啊？”
“消息太落伍了不是？人煞星早就一打多了！”
“？？？”
“不知道这位今天又要挑哪一队下马……”
“这排行榜以后是越来越难看了。”
“你心这么大作甚？我们只管看戏就是。”
……
周楠听着四周的议论，不知怎的与有荣焉，心中微妙窃喜的同时，又愈发为身旁孟恬的镇静自若所佩服，尤其是身处擂台时星河环绕震慑全场的强大实力。
“那女的真漂亮啊，要是……”
“闭嘴！你他妈是想另一只胳膊也断了？！”
繁杂的声音传入耳中，听着听着，说实话周楠都有些动摇了，心想要不然还是问问孟恬走的什么体系，自己尝试一下也不是不行……
“走走走！”
“看戏去！”
“一起一起！”
一群猎人远远缀在孟恬两人身后，要跟随着进入演武区域，并且队伍在前行路上还在不断壮大。
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和婉约的歌曲声同时响起。
孟恬两人顿住脚步。
身后不远处跟随的乌泱泱一群人则险些刹车不及，推推拉拉，还好没至于造成踩踏事故。
猎人们看着场馆门口的两人，敢怒不敢言。
孟恬、周楠奇怪地对视一眼，也看到了对方终端屏幕上亮起的名字。
“喂，张老大。”
“喂，小月姐。”
“……”
“好的，我们马上回去。”孟恬周楠先后放下终端，彼此再度对视一眼。
“那我们回去？”
“好。”
-----------------
一个小时后，孟恬两人赶到工作室楼下。
那道挂了一个多月的横幅已经被取下，此刻一楼的大门敞开，不时有人影进进出出。
两人避开不多的游客，往楼梯处走去。
“周楠小姐姐，难得再见到你一次啊。”
一道招呼突兀地截停了两人的脚步。
“旁边那位就是你的搭档，孟恬小哥哥吧？”
声音的主人年纪与孟恬两人相仿，身材不高，有些瘦弱，鼻梁上架着一副啫色圆框眼镜，厚重镜片后的乌褐色眼珠定格在孟恬身上。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啊。
“哦对了，你可以叫我画家，我这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画画，尤其画异兽。”
孟恬注意到画家脸上、手上和衣服上沾染的油彩，点点头算是招呼。
“你们要不要来欣赏一下我的新作啊？虽然还没画完。”
说着，画家笑着让开位置。
那里支起了一张小桌子，几支画笔杂乱地搭在桌面的调色板上，板上调制的黄黑颜色占据了大部分。
“你又来画虎狮兽。”
看到桌旁那幅威风凛凛的猛虎下山画像，周楠却是见怪不怪的语气。
“一直画同样的东西，你就不会腻的吗？”
“怎么会腻呢？”
画家走近钢化玻璃罩，看着内里的虎狮兽标本，眼神中流露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光泽，他说：“每次来都能看到变化，每一次画画时都是不一样的状态，怎么能说是同样的东西？
“所以不会腻的。”
“好吧。”周楠没有探究外人心思的兴趣，“那祝你画画愉快，我们还有点事，下次再聊。”
“不敢耽误你们的事。”
画家微笑地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便站在原地目送着两人离开。
直到背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
画家重新走回画作前，端起调色板，从笔筒中抽出一支新的画笔，蘸上灰褐色的颜料，嘴中哼着不知名的欢快小调，笔尖轻轻点在画上猛虎的双眼空白处。
-----------------
“那个人看起来确实有点……神经兮兮的。”
周楠斟酌着用词，小声对孟恬说：“不过我之前特地查了他的档案，是本地人，身世是没问题的，而且他也是一个可怜人。”
孟恬知道可怜在哪：“是兽潮幸存者。”
“你也看过他的档案吗？”
“刚才我看到了他的手臂上露出的伤痕。”
“……这我倒没注意。”周楠说：“他本名叫季文阳，以前的家就在绿野区，现在那里叫缓冲区……
“不过他画画确实挺好看的，就是画的眼睛有点……”
两人刚在楼梯口冒头。
“你俩到了！”
熟悉的大嗓门已经砸过来了。
“快来快来，就差你们了！”
周楠回应：“来了来了！”
拉着孟恬三步并两步跑到沙发区，一屁股在周见月身旁坐下后，向众人简单解释一句。
“楼下碰到那个季画家，被叫住聊了两句。”
李槐打着呵欠，语气也是懒洋洋的：“又是那小子。”
周见月也说：“我来的时候也看到他了，不过见他画的认真，我就直接上来了。”
工作室的其余人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不过你俩还要牵到什么时候啊。”
李槐忽地酸溜溜地看向站着的孟恬，“要开会了喂。”
反应过来的周楠“啊！”地一下缩回手，好像被火焰烫到了一样，脸色热得发红。
“一时着急忘记了……”
李槐长叹一声。
是错觉吗。孟恬的脸色看不出变化，一如往常来到李槐身旁空位坐下。
李槐忍不住拿胳膊肘捅了捅孟恬，问道：“你们怎么喜欢跑到猎人工会约……”
“咳咳！”
“咳咳咳！”
所有人看向猛然间咳嗽起来的两人。
“被水呛到了。”
周楠强装镇定地放下水杯。
好歹你真的喝一口再说。李槐转头看向张跃峰：“老大您也喝水呛到了吗？”
两手空空的张跃峰闻言瞪了臭小子一眼，随后不再搭理，清清嗓子，说：“既然人都到齐，那就开会了！”
蒲扇般的大手拍在白板之上。
七条彩色的Q版墨鱼正朝着中央的歪扭大字吐着泡泡。
——墨鱼工作室第十一次全体会议。
“今天上级来了通知，形势紧急，所以才会……”
这时，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的王国正停下手上动作，站起，斜兀了名义上的老大一眼，说：“赶紧坐下，别耽误时间。”
“哦。”
这一幕连孟恬周楠两人都不觉有异。
王国正面向众人，说：“长话短说，今天这么着急把你们叫过来，主要通知三件事。
“第一件事。”
王国正看向两条沙发那头的孟恬和周楠。
“跟你们俩有关，9月30日会在明城举办南山大学第一届毕业生的交流大会，这是南方各城管理人和各大工作室负责人的全票通过的决议。
“你俩有什么问题吗？”
孟恬看了眼沉默地坐在椅子上的魁梧小巨人，摇摇头。
周楠眉头微皱，脸上神情逐渐化作默然，也说：“没有。”
王国正点点头，继续说：“第二件事，跟所有人相关。
“明日起深城全城进入战备状态。
“除了我们东龙区是三级外，其余四个区都是四级战备。”
话音刚落，就连李槐也坐不住了。
“老王你没开玩笑吧？”
“我把深城管理人的电话给你，你去问问？”
“这……”
“有士兵目击到边境有‘罗刹众’出没。”
张跃峰闷声说：“猎人工会也反馈近期深林里的异兽状态不对，更加暴躁更加悍不畏死，猎人队伍伤亡率也提高了。”
李槐坐回沙发，瘫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见月周楠不发一言，钱花脸上显露担忧。
孟恬目光平静，似乎早有所料。
王国正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等着大家差不多将这则消息消化，说：“最后一件事，跟我们工作室的各位有关。
“基于刚才说的深城战备状态，我要给你们安排以下工作。
“老张，你持续支援边境直到战备解除。
“李槐，这几天先给我全面排查一遍天网线路，查漏补缺。
“周见月，会后马上跟政府对接，随时支持民众安抚工作。
“孟恬、周楠，你们提交的新型避难所建设提案已经通过可行性研讨，我要你们作为技术支持和项目督导正式加入明天展开的深城避难所升级改造工程中，全力配合施工工作展开，有没有问题？”
孟恬两人对视一眼：“没有。”
“好。”
王国正最后看向钱花，说：“钱花跟我一样，负责后方的支持工作。
“过程中大家有什么问题都及时向我反馈。
“现在大家还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众人尽皆摇头。
“那大家散了，各忙各的。
“孟恬周楠留下。”
孟恬两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工作室众人雷厉风行的一面。
“我们走吧。”
王国正直接招呼孟恬两人跟上，往楼梯走去。
“我带你们去对接一下政府负责人和施工队伍。”
“好的。”
三人快步下了楼梯。
那个画家正沉浸在创作画作之中，没有注意到身后匆匆路过的王国正几人。
孟恬一眼扫过，恰好对上了那双惊鸿一瞥的虎目。
浅淡的一层石质灰色上，蔓延着如树根状的、不规则的纤细明亮线条。
像是布满裂痕一般。
周楠从窗外飞掠而过的绿景上收回目光，看向低头沉思的孟恬，忽然说：“孟恬，你要记得欠了我一件事。”
“好。”孟恬没有迟疑，知道周楠说的是昨天自己拜托她帮忙的事。
“虽然说我自己也挺乐意给小甜选衣服的，但是一码归一码啊，你要是耍赖的话，我可饶不了你，大不了我以后多陪你……”
“不会的。”孟恬说：“我会一直记着这件事的。”
“……倒也不用那么严肃啦。”
孟恬分心二用，想的更多的是边境告急的事情。
所以彭校长说全体教师是自愿的……
不过既然老师们大部分都是身处二线或者后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而且兽潮的势头也已经被遏制住。
红色IV级的兽潮灾难……
老师们的能力比孟恬预想中的还要惊人得多。
我能做些什么？
这也是孟恬即使手握高级权限，也不曾养成定期定时浏览高级别档案情报的习惯的原因。
他做不了什么。
就如同他深切知道那个毁灭了自己家园、亲人的狰狞恶鬼是何方神圣，可自己却也只能瘫倒床上辗转反侧，放由灵魂在噩梦中被一遍又一遍地折磨、撕开、扯碎，在无边无际的深沉黑暗中反复沉沦，最后惊声醒来。
即使是现在。
一个7级的战斗人员放在那一场踏入了灭国级别的汹涌灾难中，甚至连个水花也不能溅起，与普通人相比无非是前后脚赴死的区别。
孟恬脑海中忽然浮现自己生父的身影，那是一个面目仿佛被迷雾笼罩的男人，不知道他是否在笑，不知道脸上是否面无表情，只记得他喜欢在军装外套上一件白色大褂。
他是个军人，也是个研究员。
黑戒是孟恬十七岁那年收到的生日礼物，连同南山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一起。
时至今日，孟恬已然明白自己之所以在南山大学求学的缘由，只是暂时还参不透父亲把黑戒留给自己的原因。
还有左手里寄宿的星河。
是为了留下一个“可能”吗？
还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孟恬想，那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男人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差劲的灯谜出题人了。
“孟恬？”
“嗯？”
周楠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怎么感觉脸色有点差？”
“没事。”
窗外“深城猎人工会”几个大字逐渐在视野中放大。
“碰到了一道很难的题目。”
“嗯？什么题目？那要不要我帮忙？”
“暂时还不用。”孟恬说：“我们到了，下车吧。”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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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恬带着周楠轻车熟路地走入工会庄园，径直向武斗擂台区域走去。
两人一路上总能接收到周围猎人们或敬或畏的视线。
孟恬视若未见，一边想着事情一边走去目的地。
“……煞星又来了。”
“X的他还来，现在谁还敢跟他打啊？”
“消息太落伍了不是？人煞星早就一打多了！”
“？？？”
“不知道这位今天又要挑哪一队下马……”
“这排行榜以后是越来越难看了。”
“你心这么大作甚？我们只管看戏就是。”
……
周楠听着四周的议论，不知怎的与有荣焉，心中微妙窃喜的同时，又愈发为身旁孟恬的镇静自若所佩服，尤其是身处擂台时星河环绕震慑全场的强大实力。
“那女的真漂亮啊，要是……”
“闭嘴！你他妈是想另一只胳膊也断了？！”
繁杂的声音传入耳中，听着听着，说实话周楠都有些动摇了，心想要不然还是问问孟恬走的什么体系，自己尝试一下也不是不行……
“走走走！”
“看戏去！”
“一起一起！”
一群猎人远远缀在孟恬两人身后，要跟随着进入演武区域，并且队伍在前行路上还在不断壮大。
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和婉约的歌曲声同时响起。
孟恬两人顿住脚步。
身后不远处跟随的乌泱泱一群人则险些刹车不及，推推拉拉，还好没至于造成踩踏事故。
猎人们看着场馆门口的两人，敢怒不敢言。
孟恬、周楠奇怪地对视一眼，也看到了对方终端屏幕上亮起的名字。
“喂，张老大。”
“喂，小月姐。”
“……”
“好的，我们马上回去。”孟恬周楠先后放下终端，彼此再度对视一眼。
“那我们回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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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孟恬两人赶到工作室楼下。
那道挂了一个多月的横幅已经被取下，此刻一楼的大门敞开，不时有人影进进出出。
两人避开不多的游客，往楼梯处走去。
“周楠小姐姐，难得再见到你一次啊。”
一道招呼突兀地截停了两人的脚步。
“旁边那位就是你的搭档，孟恬小哥哥吧？”
声音的主人年纪与孟恬两人相仿，身材不高，有些瘦弱，鼻梁上架着一副啫色圆框眼镜，厚重镜片后的乌褐色眼珠定格在孟恬身上。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啊。
“哦对了，你可以叫我画家，我这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画画，尤其画异兽。”
孟恬注意到画家脸上、手上和衣服上沾染的油彩，点点头算是招呼。
“你们要不要来欣赏一下我的新作啊？虽然还没画完。”
说着，画家笑着让开位置。
那里支起了一张小桌子，几支画笔杂乱地搭在桌面的调色板上，板上调制的黄黑颜色占据了大部分。
“你又来画虎狮兽。”
看到桌旁那幅威风凛凛的猛虎下山画像，周楠却是见怪不怪的语气。
“一直画同样的东西，你就不会腻的吗？”
“怎么会腻呢？”
画家走近钢化玻璃罩，看着内里的虎狮兽标本，眼神中流露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光泽，他说：“每次来都能看到变化，每一次画画时都是不一样的状态，怎么能说是同样的东西？
“所以不会腻的。”
“好吧。”周楠没有探究外人心思的兴趣，“那祝你画画愉快，我们还有点事，下次再聊。”
“不敢耽误你们的事。”
画家微笑地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便站在原地目送着两人离开。
直到背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
画家重新走回画作前，端起调色板，从笔筒中抽出一支新的画笔，蘸上灰褐色的颜料，嘴中哼着不知名的欢快小调，笔尖轻轻点在画上猛虎的双眼空白处。
-----------------
“那个人看起来确实有点……神经兮兮的。”
周楠斟酌着用词，小声对孟恬说：“不过我之前特地查了他的档案，是本地人，身世是没问题的，而且他也是一个可怜人。”
孟恬知道可怜在哪：“是兽潮幸存者。”
“你也看过他的档案吗？”
“刚才我看到了他的手臂上露出的伤痕。”
“……这我倒没注意。”周楠说：“他本名叫季文阳，以前的家就在绿野区，现在那里叫缓冲区……
“不过他画画确实挺好看的，就是画的眼睛有点……”
两人刚在楼梯口冒头。
“你俩到了！”
熟悉的大嗓门已经砸过来了。
“快来快来，就差你们了！”
周楠回应：“来了来了！”
拉着孟恬三步并两步跑到沙发区，一屁股在周见月身旁坐下后，向众人简单解释一句。
“楼下碰到那个季画家，被叫住聊了两句。”
李槐打着呵欠，语气也是懒洋洋的：“又是那小子。”
周见月也说：“我来的时候也看到他了，不过见他画的认真，我就直接上来了。”
工作室的其余人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不过你俩还要牵到什么时候啊。”
李槐忽地酸溜溜地看向站着的孟恬，“要开会了喂。”
反应过来的周楠“啊！”地一下缩回手，好像被火焰烫到了一样，脸色热得发红。
“一时着急忘记了……”
李槐长叹一声。
是错觉吗。孟恬的脸色看不出变化，一如往常来到李槐身旁空位坐下。
李槐忍不住拿胳膊肘捅了捅孟恬，问道：“你们怎么喜欢跑到猎人工会约……”
“咳咳！”
“咳咳咳！”
所有人看向猛然间咳嗽起来的两人。
“被水呛到了。”
周楠强装镇定地放下水杯。
好歹你真的喝一口再说。李槐转头看向张跃峰：“老大您也喝水呛到了吗？”
两手空空的张跃峰闻言瞪了臭小子一眼，随后不再搭理，清清嗓子，说：“既然人都到齐，那就开会了！”
蒲扇般的大手拍在白板之上。
七条彩色的Q版墨鱼正朝着中央的歪扭大字吐着泡泡。
——墨鱼工作室第十一次全体会议。
“今天上级来了通知，形势紧急，所以才会……”
这时，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的王国正停下手上动作，站起，斜兀了名义上的老大一眼，说：“赶紧坐下，别耽误时间。”
“哦。”
这一幕连孟恬周楠两人都不觉有异。
王国正面向众人，说：“长话短说，今天这么着急把你们叫过来，主要通知三件事。
“第一件事。”
王国正看向两条沙发那头的孟恬和周楠。
“跟你们俩有关，9月30日会在明城举办南山大学第一届毕业生的交流大会，这是南方各城管理人和各大工作室负责人的全票通过的决议。
“你俩有什么问题吗？”
孟恬看了眼沉默地坐在椅子上的魁梧小巨人，摇摇头。
周楠眉头微皱，脸上神情逐渐化作默然，也说：“没有。”
王国正点点头，继续说：“第二件事，跟所有人相关。
“明日起深城全城进入战备状态。
“除了我们东龙区是三级外，其余四个区都是四级战备。”
话音刚落，就连李槐也坐不住了。
“老王你没开玩笑吧？”
“我把深城管理人的电话给你，你去问问？”
“这……”
“有士兵目击到边境有‘罗刹众’出没。”
张跃峰闷声说：“猎人工会也反馈近期深林里的异兽状态不对，更加暴躁更加悍不畏死，猎人队伍伤亡率也提高了。”
李槐坐回沙发，瘫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见月周楠不发一言，钱花脸上显露担忧。
孟恬目光平静，似乎早有所料。
王国正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等着大家差不多将这则消息消化，说：“最后一件事，跟我们工作室的各位有关。
“基于刚才说的深城战备状态，我要给你们安排以下工作。
“老张，你持续支援边境直到战备解除。
“李槐，这几天先给我全面排查一遍天网线路，查漏补缺。
“周见月，会后马上跟政府对接，随时支持民众安抚工作。
“孟恬、周楠，你们提交的新型避难所建设提案已经通过可行性研讨，我要你们作为技术支持和项目督导正式加入明天展开的深城避难所升级改造工程中，全力配合施工工作展开，有没有问题？”
孟恬两人对视一眼：“没有。”
“好。”
王国正最后看向钱花，说：“钱花跟我一样，负责后方的支持工作。
“过程中大家有什么问题都及时向我反馈。
“现在大家还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众人尽皆摇头。
“那大家散了，各忙各的。
“孟恬周楠留下。”
孟恬两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工作室众人雷厉风行的一面。
“我们走吧。”
王国正直接招呼孟恬两人跟上，往楼梯走去。
“我带你们去对接一下政府负责人和施工队伍。”
“好的。”
三人快步下了楼梯。
那个画家正沉浸在创作画作之中，没有注意到身后匆匆路过的王国正几人。
孟恬一眼扫过，恰好对上了那双惊鸿一瞥的虎目。
浅淡的一层石质灰色上，蔓延着如树根状的、不规则的纤细明亮线条。
像是布满裂痕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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