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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江城危机 上

    夕阳染红了江城城墙,太阳的一角已经没入地平线下,往日车水马龙的江城驿站一片寂静,没有猎魂师来往热闹,没有运输车进出的忙碌,也没有鸟鸣归巢的闲适,不时的一声兽吼让城墙上的守卫噤若寒蝉。

    江城外,成百上千的魂兽将江城包围,魂兽身上散发的血煞之气直冲云霄。几头三米高的巨蜥站在在江城城门口前,不远处翻倒货车前的血污昭示着它们犯下的罪行。

    怪兽能不惊动守卫军来到这里,那部署城外守望塔的守望者们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了,只是城墙上的人甚至都没空去为他们伤感。

    城墙上,一个中年男子被几人簇拥着走快步上城头,虽然衣服有些凌乱但身上的干练与自信还是让守在城墙上的卫兵镇定了下来。

    “怎么回事,最近应该没有猎人进入核心区吧?为数不多几组也就注册进入混合区,不至于造成魂兽大范围死亡啊。登记谱上有什么异样吗?”男子一边问一边看着手上的申请清单。

    “刘城守,猎魂师每次归来都会有异常,真要说联系的话,逐光小队前几天带回一张百年巨蜥皮和蜥爪,这几天四处宣扬寻求买主但是因为定价太高到现在都只能挂在我们这。”

    低头想了想,副官一边领路一边说道,江城猎魂师队伍数量虽然不比大中型城市多但也绝对不少,能够掌握这些队伍的动向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逐光......那是城守引入的猎魂小队吧?去将他们押过来。”刘昆毫无波澜的眼中闪过一线寒光。

    “城守......这,怕是不符合规矩?。”副官流利地发出讯息,嘴上却担忧道,显然多年职场的摸爬滚打已经磨去了他本就不多的棱角。

    “江城是我爷爷带领血狼佣兵团亲自打下来的,我爷爷、父亲以及佣兵团的叔伯们都为守护江城牺牲了,为了江城,现在牺牲一个猎魂小队又有什么?”

    刘昆的说义正言辞掷地有声,此时的他像一个圣人,凌驾于众生之上视城中百姓为祭祀刍狗。

    城外,几只魂兽让出一条路,一只百年石龟缓缓走上前,龟背上站着一个佝偻着脊背的野人,手持一柄木制拐杖身穿兽皮,蓬头垢面。

    魂师界,他们这样的人被称为兽人,或是幼时被魂兽领养,或是在魂兽森林迷失,最终都臣服于魂兽,而一般都是万年魂兽豢养的。

    千年魂兽初生智慧,万年魂兽智慧比肩人类,十万年魂兽口吐人言。很多时候万年魂兽需要与人类沟通,兽人便应运而生,兽人既不被魂兽接纳,又被人类仇视,但是,总有人类甘愿卑躬屈膝沦为兽人。

    一开始的兽人只是为了研究魂兽的语言或者为了与魂兽沟通使人类城市免遭涂炭,那时候的兽人被尊称为兽语师,可惜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人类与魂兽的战争中人类往往处于弱势,让即使是为了人类甘愿牺牲自己的兽人都失去了希望,并不是所有人对于人类这个族群有着绝对的归属感。

    因此兽人开始摇摆不定,开始变成纯粹的传话人,最终兽语师与人类分裂彻底倒向魂兽变成兽人,开始减少与人类的交涉,甚至出卖人类彻底成为魂兽掠杀的爪牙。

    “听着,人类,这片领地是我们伟大的王赏赐给你们的,你们应该为此感到荣幸。但是,三天前,肮脏的人类涉足吾王的领地,杀害了吾王的后裔。限你们一个时辰内交出凶手,献上一百童男童女,祭奠王子兽灵,否则,血洗江城三天!”

    尖锐的声音从兽人口中传出,长期的野兽生活让兽人说话能力逐渐退化,少了“人味”取而代之的是“兽味”,虽然兽人修为不高但魂力传音还是能人城墙上的人都能听到。

    驻守的守卫的脸色变得很不自然,握住制式长矛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肤色发白。

    这离谱的发言从同族人口中说出来,谁听了血压都能原地起飞。

    靠在城墙边缘的刘昆脸色铁青,下面那只十余米长、一只眼睛瞎掉的巨蜥就是杀害他父亲和兄弟的凶手,现在它又在他面前耀武扬威,若非自己受限于暗疾,又岂能忍受杀父仇敌在自己目前作威作福。

    看着刘昆难看的脸色,副官小心翼翼地说道“要不叫蒙城守过来?就我们几个......不足以抵挡巨爪蜥王的攻击,更何况还有这么多魂兽。”

    “叫,当然要叫,他可是城守,护城是他的职责。你……算了我亲自通知他,你们留心魂兽动向,还有,尽快抓捕逐光,现在,平息蜥蜴王的怒火比什么都重要。”

    “是!”

    尽管眼中透露出丝丝不忍,但副官仍选择执行命令。他的生命是刘昆从魂兽口中救下的,从那一刻起他的生命已不再只属于自己。

    放下传呼机,刘昆低头看着城外的嘶吼的魂兽,内心远没有表现的平静,虽从政多年但魂兽身上散发的腌臜气息还是在一瞬间将他拉回到那个筚路蓝缕的开拓时代。

    那一战后因为身体原因自己无奈走上政治之路,魂力也卡在48级三年有余,他清楚自己这点战力顶死也就抗衡五六千年的普通魂兽,再强,自己也得跑路。

    刘昆看来,江城城守这个位置就应该是自己的,江城是自己爷爷筚路蓝缕打下来的,爷爷父亲为江城奉献一生,自己也一直在打理江城事务,若不是三年前的魂兽暴动自己实力不足导致城门沦陷,蒙鸿那家伙也不会空降江城,自己又何至于让出城守之位从搏击魂兽的一线隐退。

    蒙鸿,他不过就是个打手,一个实力强大的打手,掌控全局的始终是大权在握的自己!

    刘昆还在发呆,几个军魂师就押着六个中年人登上城墙。

    “副城守,逐光小队已经带到。”带头的魂师报告一句,便带着手下的魂师快速回归岗位,此时虽战事未起,但只有做好准备才能将战损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不过是蒙鸿的手下,跟我得意什么,一个小小军魂师大队长竟然无视我这个副城守,此间事了早晚要找你们算账。

    带着满肚子的怒火,刘昆看向逐光小队六人,六人是很标准的猎魂师打扮,身穿皮甲身体关键处嵌有铁片,哪怕几人盘桓这几日已经换洗了衣服但身上总有股让人不太舒服的血腥味。

    右手不着痕迹地在鼻前掩了掩,刘昆板着脸问道“你们几个,实力不强,闯祸的本事可不小。引来万年魂兽带队围城,是不是该给我,给江城一个交代?”

    为首的大光头摸摸后颈,自觉后退一步赔笑着的说道“刘副城守,大家都是出来讨生活,每次猎魂归来我们上缴的资源可不少,收了保护费,好歹......”

    “一派胡言,那是江城税收,和我有什么关系,下面魂兽围城,关乎全城生死,你还在这里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被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自己暗中的行径,刘昆激动地涨红了脸,指着光头的鼻子骂道。

    看刘昆动气,光头也不是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长期混迹于荒野,徘徊于生死间的戾气也被勾起,不愿服输。

    “刘昆,这时候了还搁着演好人?为那张脸皮至于嘛?况且,我们可是蒙城守招来的猎魂小队,你......”

    蒙鸿,蒙鸿,蒙鸿,还是蒙鸿,我刘昆这辈子还能一直苟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再次在刘昆面前提及蒙鸿,刘昆出离了愤怒,一掌将光头拍下城墙,看着光头睚呲欲裂地盯着自己,满眼的惊恐与不甘,刘昆感觉胸口突然一轻,胸中澎湃的怨气得以释放。

    递了个眼色,周围的军魂师将剩下五人如法炮制丢下城墙,他们虽也想要奋起反击,但手上的魂力限制器让他们的反抗显得苍白无力。

    城下,几只千年魂兽啃噬完光头,舔了舔鼻子上的血迹又慢步走向新的美餐,后面的魂兽蠢蠢欲动却迫于压力只能乖乖等着。

    人类视魂兽为珍馐美味,魂兽亦垂涎魂师魂力蕴养的身体。

    “蜥王,罪犯已经伏诛,是否能够让您的手下离开江城?”刘昆对下面魂兽的恶行视而不见,尝试与巨爪蜥王交流。几个魂师换一城安宁,刘昆不认为自己吃亏。

    巨大的蜥蜴吼了几声,硕大的独眼透着不加掩饰轻蔑,对于那个对自己喊话的魂宗毫不在意,甚至抬腿向城门走了几步。

    “你们仅仅交出了罪犯,没有献上祭品,吾王决定自己夺取。”兽人的话如一股来自极南大陆的寒风,让城墙上的军魂师瞬间坠入冰窖。

    城外,刚刚还在啃食魂师的巨狼在众人注意力集中在巨爪蜥王的空挡已经跑到城门处,完成蓄力,一爪拍在城门上,足以抵挡万年魂兽一击的防护罩出现裂缝,九千多年的修为一展无遗。

    其余几只也适时上前对着裂缝拍击,防护罩的缝隙渐渐扩大,城墙上,数队军魂师开始为城门输送魂力,城门上的符文被激活,发出金光,慢慢修复魂兽攻击产生的裂缝,防护罩开始渐渐稳固。

    看着城下逞凶的魂兽,军魂师也开始以小队为单位对魂兽进行远程打击,但是下面毕竟是高阶千年魂兽,魂师们虽然全力攻击,但是真正的作用几乎没有。

    就这样,魂师与魂兽僵持着,蜥王不出手,刘昆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军魂师不计代价地输送魂力虽然护住城门,但也有不少魂师因为魂力耗尽倒下。城门上的符文因为巨狼持续拍击已经开始黯淡,魂师的魂力补充不足以弥补几只千年魂兽的袭击所消耗的魂力,城门的防护罩不时出现防御漏洞,魂师虽然也在极力恢复,但护罩的速度较之前还是慢了不少。

    一旁巨爪蜥王蠢蠢欲动,城门的防护罩终究因为魂力魂力补充不及时出现一个持续性的漏洞,巨爪蜥王终于按捺不住,一只巨爪突然变大拍击在摇摇欲坠的城门防护罩上,防护罩应声而破,城墙上维持护罩的魂师们都吐出一口殷红的血,连同残阳染红了初夏的天空。

    蜥王一声嘶吼,城外压制许久的魂兽在几只千年魂兽带领下冲入江城,人间,坠入地狱!

    “你敢!”

    一声断喝,蒙鸿双手化为虎爪的手拍出一掌,击退想要入城的蜥王,碾死几只跟随的百年魂兽,安排完城内人民撤退事宜的城守终于赶到。

    “刘昆,对于你做出的选择我很失望,江城是魂师们用血泪铸成的,不是妥协与退让建成的。”看着眼前的惨状,蒙鸿眼中充满血丝。

    “收起你的高高在上的姿态,江城是我祖父我父亲建造守护的,是我刘家的世代耕耘换来的。上次兽潮,我的兄弟死的死残的残,我们已经没有与魂兽抗衡的实力了,现在的妥协,是给城内魂师争取时间!”

    刘昆眼睛涨红,此时的他如一只万年魂兽,嗜血而疯狂。

    “你是古都高级魂师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你经历过兽潮吗?知道为了抵御一次兽潮我们有多少同僚阵亡吗?我自私,也是为了我的兄弟。魂师的特权,在这样的偏远小城,那是用生命换来的!”

    “兽潮?我就是亡灵兽潮下的幸存者,那次兽潮我的家乡彻底沦为魂兽的领地,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有能力收回失地。我是被一位军魂师保护在身下才活下来的,他没有因为我还没有觉醒武魂就放弃我,而是以他高贵的魂师生命换来我,可惜换来的是一个先天魂力只有一级的废物,他才二十岁,就已经成为了四环魂宗......今天或许我保护的人并不强,甚至没有魂力,但是他们才是人类的基石,有了他们,人类才能够在这个疯狂的世界延续下去。而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就是在掐灭人类延续文明的火种,是在敲我们人类文明的脊梁骨!”

    有这么一瞬间,刘昆像是看到了自己扑向兽潮的祖父,父亲,兄弟,还有曾经那个眼神坚定的自己,那个不怕牺牲,没有向恐惧与死亡屈服的自己。

    “如果你能活下去,记得告诉我女儿和儿子,他们的爹,是守护江城的大英雄!”

    说完,刘昆珍而重之地自储物戒指中取出一个小盒,从里面取出一颗黑糊糊的药丸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随着丹药在嘴里化开,一股直冲云霄的气势从他身上迸发出来,黄,黄,紫,紫,紫!

    困境多年的他竟然藉此跨入魂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