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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人生,若只如初见

    高考过后的一切,都又开始变得新鲜起来,生活也逐渐恢复了本来鲜艳的色彩。

    想起曾经看到过的一段话,“高考过后,无论是自家还是别家的孩子,无论是考上的还是没考上的,所有的人都在真心的为他祝贺,也会同样真心的为他感到惋惜。”

    也不得不说,我的成绩,让父母在外面赚足了风光。尤其是我的母亲,一天出去好几趟,回到家总要少不了对我说几句,刚刚又是那个谁谁谁在夸赞我了。

    最先期待的也是重头戏,就是收到录取通知。当中国邮政的快递员打来电话通知,将要上门派送录取通知书时,我的父母激动的蹦跶起来。

    父亲赶忙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鞭炮,母亲则收拾着自己的仪容,焦急的在客厅里晃来晃去。

    母亲说这个夏天,是有史以来让她感到最高兴的。

    但是母亲的激动却让我愈发的不安,我怕会乐极生悲,功亏一篑。

    直到得知被录取的那一刻,我一颗悬着的心才总算放下来。我的分数,特别惊险的刚好踩着第一志愿的录取分数线。

    也不可否认,从得知高考成绩的那一天起,我们家就仿佛天天在过节。今天买个手机,明天买个衣服包包,后天又买些鲜花装饰家里。

    我也开始不厌其烦的看着母亲忙里忙外,还絮絮叨叨说着我高考时候她是多么的紧张,听到我打电话告诉她我的高考分数时,她又是多么的万分激动。

    我听出来了,这实际上是她的高考。

    除了办理关系转移,户籍档案这些事情以外,最头疼的就要数买火车票了。同学们见面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什么时间去报到,火车票有没有买好。

    所以在确定了报到时间后,火车票还没开售,我就早早的去车站打听车票的紧张程度。到了可以买票的第一天,我一大早就赶去车站排队,手里抱着裹了两层信封的录取通知书。

    还好,我顺利买到了车票,看着上面写着加车,我也不得不佩服我的运气。

    当顾欣已经坐上了前往大学的火车上时,我还在家里收拾着行李,准备后天出发。

    突然,母亲从外面匆匆跑进来。

    我以为她又要给我讲她重复说过的话,因而也没有看她,依旧低头整理着行李。

    母亲站在我的面前,大口喘着粗气,满脸焦虑的表情吓我一跳,我瞬间紧张起来。直觉告诉我,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只见她强忍着咬牙从嘴里说出,“哎呦妈妈呀,你的小学同学赵兵,牺牲了!”

    晴天霹雳,我一下瘫坐到地上。

    ……

    父亲已先行一步,我和母亲不管不顾跑下楼打车回安山。

    我这才发现,赵兵,因为你,这条通往安山的路,修了十几年怎么也修不好的路,现在,平坦了。

    我也才发现,安山的人们都回来了,都回来看望赵兵来了。

    见到了太多这些年未见的熟人,没人打招呼,没人寒暄,没人做什么事情,只在院子里默默的移动,默默的看着。

    离屋子外面的更远处,断断续续的,有一句没一句的小声说话,传来阵阵叹息的声音。

    “还是个孩子呀。”

    房屋里凌乱的哭声中,又传来一声绝望的叫声。

    赵兵,我来找你了,你在家吗?我又找你玩耍了。

    “我赵兵,”

    “我年林,”

    “今天结为异姓兄弟”

    “我是大哥赵兵”

    “我是小弟年林”

    “从今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有违背,天打雷劈,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我还记得我们是拜过把子的,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好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是不是都忘了呀?

    还有那些事情,你记得吗,我们一起唱过的歌曲,我们一起上过的槐树,我们一起趟过的泥巴,我们一起登上的山顶,一起背着阳光吹着山风,打打闹闹,说说笑笑。

    所有我们一起走过的路,我想要再走一遍,因为时空可以穿越,你还会回到我的身边。

    我还嘲笑过你学习不如我,而你,十七岁的赵兵,就这样到达了我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你离我是那么的远,无边无际。

    你离我又是那么的近,心贴着心。

    在高二的时候,赵兵知道自己考不上大学,毅然的退学入伍当了兵。

    我却没有去欢送他光荣入伍,那个时候,我正和老孟较着劲。

    我记不起和赵兵见的最后一面,是一起在下棋?还是一起在打球?又或是一起在骑车?

    在XZ边防线的雪山上,他为了救战友而牺牲。

    “赵兵!赵兵!”有人在大声叫你,你听见了吗?

    你的鞋子,踩过了几条街?你的信件,寄给了几个人?

    赵兵,你来看一看呀,你的笑容,感动了这么多人,你的心,也温暖了这么多人。

    我想到了曾经答应给他买生日礼物,第一年我送给了他自动铅笔,第二年是一捆火腿肠。

    初中后相隔两地,生日礼物这件事就被自然的抛到脑后,没有当回事了。

    你听见了吗?我在唱我们一起唱过的歌。

    你看见了吗?天上的雄鹰也为你盘旋,不肯离去。

    赵兵,我来了,你在哪里呢?还不回家吗?你走到哪里了?

    我想要留下,我想要等你回来。

    赵兵的妈妈让我回去,她不知道该不该让我留下,但她却不敢看到我在这里。

    我该去哪里呢?

    你告诉我说,我的生活还要继续,我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几天后,鲜花黑纱,白布挽联,铁骑灵车,遗照,还有盖着国旗,待在盒子里的你。

    你,终于来了,而我,也要走了。

    我跪倒在你面前,像我们当初拜把子一样。

    我说,你好赵兵,我叫年林。

    现在,我们是初次见面。现在,我们也永远告别。

    再见安山,再见了,赵兵,原谅我匆匆的别离,我真的承受不起。

    再见了,赵兵,我真的要走了,我会永远永远的想念着你,以后,我还会回来看望你的。

    在这个叫安山的地方,在这个贫穷落后的大山里,埋葬着我的童年,也埋葬着我的赵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