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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蠢的人,活得久

    许许多多的细节,走马观花的在脑海里闪过。

    能够调动这股力量,还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放眼整个长安都没有几人。

    李治、李绩,还有长孙无忌。

    三人一列出来,答案就显然了。

    李治是真要动李义府,哪里需要这般动作。就现在李治对庙堂的掌控力度,一抬脚就能将李义府碾死。

    李义府的黑料太多,根本不用细查。

    李绩老奸巨猾,他是有这个能力的,但他一来行事低调,二来年岁已高,正在为子孙谋福,不会贸然招惹劲敌。

    李义府也不至于愚蠢到去招惹刚刚帮助李治压下长孙无忌的李绩。

    关键李绩并不足以让新城长公主这般为他行事。

    新城长公主的夫君是长孙诠。

    唐朝公主向来跋扈,但长孙皇后所生的几位嫡公主却皆有母亲长孙皇后贤德之风。

    不论是长乐公主、城阳公主、晋阳公主还是现在的新城长公主皆以贤德著称,新城长公主与长孙诠也是一对模范夫妻,所谓调谐琴瑟,韵偃笙簧。标海内之典范,为天下妇之表率。

    新城长公主为了自己的丈夫,在不损害大唐利益的情况下,帮助长孙无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纵观这段历史,陈青兕在后世就一直有一个疑问:长孙无忌的态度。

    长孙无忌是李世民安排给李治的辅臣之首,关陇勋贵的首领,在废王立武失败以后,就淡出了朝堂,便如砧板上的鱼肉,由着李治、许敬宗、李义府宰割,最终被流放黔州,自缢而死。

    长孙无忌结局并不意外,谁都可能失败。

    但长孙无忌这种躺平,一点反抗都没有的权臣,也太怪异了一些。

    现在看来并非长孙无忌躺平,而是有干一些事情,只是不为人知而已。

    而且长孙无忌是有绝对理由对付李义府的。

    许敬宗、李义府同为李治的刀,但他们有本质区别。

    许敬宗知道做人留一线,他会为自己的后代考虑,知道什么时候点到为止。

    而李义府却如一条疯狗,巴不得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以此来凸显自己的重要,获得更多更大的权力。

    长孙无忌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不假,可这刀由许敬宗,跟落在李义府手里明显不一样。

    陈青兕突然想到历史上李义府在这个关键时候因为跟杜正伦的矛盾,给李治贬罚到外放。

    然后由许敬宗一手策划了长孙无忌的谋反案。

    许敬宗也没有赶尽杀绝,只是逼令长孙无忌自缢,近亲皆流放岭。这近亲只限于长孙无忌的儿子长孙冲,长孙无忌的嫡孙长孙延依旧在长安活的有滋有味,并没有在贬罚之列。而且长孙无忌自身也在十年后让李治平反,复其官爵,陪葬于昭陵,赵国公爵位由其曾孙长孙翼承袭。

    如果让李义府动手,长孙家绝无可能如此自在。

    陈青兕心有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有没有可能历史上的李义府就是长孙无忌弄出去的?

    就如现在一样,自己的存在已经改变了长安的局势。

    长孙无忌这只老狐狸作为一个旁观者,洞察着一切,推波助澜帮助自己对付李义府。

    既然这样,不如大胆一点。

    陈青兕不自觉的伸手一抓,便如如来佛拿捏孙猴子一样,大有将李义府拿捏在手的感觉。

    李义府是没拿捏到,怀里的萧妙宸却“咿呀”了一下,抓了不该抓的地方了。长孙府。

    长孙延跪在房屋之外,泪流满面。

    长孙冲看着面貌有几分与爱妻长乐公主有些相似的儿子,心中怜悯,将他扶起来,带到了书房。

    父子入座。

    长孙延带着几分惶恐,说道:“阿耶,阿爷到底在想什么。那李猫儿已经欺负到头上来了,阿爷还在忍,真要忍到我们长孙家给蚕食殆尽,无力还击,任由宰割?”

    李义府急于表现自己,最近的动作越来越过分。

    长孙延的妻子是高士廉之子高慎行的女儿。

    就在昨日,李义府的刀伸向了高慎行的儿子,也就是他的小舅子。

    长孙延有一种大难临头,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实在憋不住,跪求长孙无忌出手。

    但长孙延跪了一夜,长孙无忌该吃吃,该睡睡,根本不在意。

    还是长孙冲心疼自家孩子,将他带到了书房。

    长孙冲看着不知所措的儿子,轻声道:“吾儿想要如何反击?造反嘛?夺了陛下的位子,然后扶持一个傀儡皇帝?”

    儒雅随和的谦谦君子,嘴里说的却是虎狼之词。

    长孙延吓得脸色发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长孙冲也不急,就平静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半晌,长孙延嘴里才蹦出话来:“不,不,孩儿不是这个意思。”

    长孙冲说道:“李义府只是揣摩陛下行事而已,真正想要对付我们的是陛下,反击等于是反陛下。没有造反的决心,反击有何意义?”

    长孙延失魂落魄的道:“可我们就这样等死不成?阿耶,孩儿不想死,更不想元翼跟着一起死,他才两岁。”

    长孙冲坦然笑道:“放心,为父跟你阿爷是不会坐视长孙家绝后。”

    他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说道:“你什么事情都不用管,什么事情也无须做,活下去就好!别糟蹋自己,长孙家的未来在你的身上。”

    长孙冲没有多说什么,这种时候长孙延知道的越少,越有存活的可能。

    走进长孙无忌的院子,长孙无忌正盯着棋盘,自己跟自己下棋。

    “延儿走了?”

    长孙无忌没有抬头,只是问了一声。

    长孙冲作揖道:“让父亲担心了!”

    “无妨!”长孙无忌道:“蠢一点好,蠢的人,活得久。”

    长孙冲憋了半晌道:“父亲说的是。”

    长孙无忌道:“你说陈青兕那小子,知不知道有人在帮他?”

    长孙冲道:“孩儿觉得应该有所察觉,今日之前还能以巧合运气来说,今日之后,怕是瞒不住。这位陈先生也不知哪里学来的本事,年纪轻轻,官场上的洞察力完全不输任何人。与许敬宗这样的老滑头对上都不落下风。不管是嗅觉还是作风,都面面俱到。就连收礼,都不留把柄。以他的能力,不至于如此迟钝。若这点都看不透,也没有资格被父亲选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