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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浩然之气,依旧如初

    在李义府判刑流放以后的一个月里,陈青兕表现得很正常。

    没有一点别的变化,依旧是国子监或是与友人聚会游玩,与慕名而来的士子探讨古文。

    他知道以自己现在地位不足以让人怀疑自己,可为确保万全,还是维持前后之间的行动如常。

    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如之前那般成为风云人物。

    风头全在李义府的身上。

    李义府官声太臭,在民间早已天怒人怨,只是畏惧对方权势,不敢多言。

    而今他去官招贬,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

    朝野对此无不称庆。

    赵郡李氏的李崇德第一时间将李义府从族谱中除名。

    连民间都有好事之人,写了一篇文章,内容大意是李义府忌恨陈青兕才望,加以陷害,然后河间道行军元帅刘祥道率兵大破大贼李义府,还将文章张贴在交通要道上。

    可见李义府是何等遭人忌恨。

    至于刘仁轨……

    李义府既然已经完蛋,自然不需要他来兑子,在来济的营救下,走出了大理寺。

    陈青兕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探望,毕竟他与刘仁轨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好。

    只是听说刘仁轨在大理寺让人折腾的很惨,出来的时候几乎不成人样。

    用源直心的话来形容就是“形销骨立”。

    他是哭着说的。

    他说从未见过人能被折腾成这样。

    一个大男人,哭得跟孩子一样。

    陈青兕有些手足无措的安慰,他真不知怎么安慰一个三十好几的人,哭得如此伤心。

    “今日我写拜帖,明日我们一同去探望给事中如何?”

    陈青兕早就想探望刘仁轨了,今日源直心寻他哭诉,却是最好的机会。

    源直心摇头道:“刘郎被其子接回家后,便以修养为由,拒绝见客,连来相公都被拒在了屋外。”

    陈青兕只好道:“如此便罢了!”

    源直心红着眼睛,忧心忡忡,低声道:“刘郎会不会想不开?听说……自是听说,他在大理寺受到了羞辱。刘郎是铁骨铮铮的读书人,脊梁如钢似铁,他不惧拷打逼供,可若受得难以忍受之羞辱,会不会一时想不开?”

    陈青兕脸色也微沉,李治不兴酷吏,但大理寺的手段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上次相见,刘仁轨精神很好,没有半点不适。

    现在却是“形销骨立”,想来大理寺在这小半年的时间里动了真格。

    “我相信给事中,他不会轻易让宵小击溃。”

    陈青兕心底有些慌,但还是说着好话,安慰源直心,也安慰自己。

    他是四月底决定除去李义府的,从江南摇人,与长孙无忌相互配合,然后设局,请君入瓮。

    李义府中招,强夺府邸,收刮钱财,最后问罪,受三司会审,招贬。

    这一步步走来,共计耗时五个来月。

    五个月,扳倒李义府,这已经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

    可对于刘仁轨来说,这五个月无疑如噩梦一般。

    陈青兕并不知道刘仁轨遭受了什么,只能期盼他能够挺住,莫要辜负自己五个多月的付出。

    很显然陈青兕的安慰是多余的。

    只是半个月,十五天。他得到的刘仁轨的最新消息,刘仁轨要离京了。

    这是刘仁轨亲自派人来通知的。当然不是逃避,而是赴任。

    刘仁轨在府中修养的时候,李治对于他有了新的安排,升为登州刺史,并且特别允许他晚些上任。

    但是刘仁轨在接到圣旨以后,当天就定了下赴任之日,三日以后,派人通知了自己在京中关系较好的朋友。

    很意外,陈青兕也在其列。

    看着特地跑这一趟,脸冻得通红的刘濬,陈青兕作揖道:“刘兄,劳烦告诉令尊,三日后,某自当前往灞桥相送。”

    刘仁轨是春末夏初入的大理寺,在李义府贬罚以后,来济又花了半个多月时间营救。

    加上十五天的休养,已经入冬。

    关中四季分明,刚一入冬,天上就下起了飘雪,来了霜冻。

    陈青兕第一次感受到关中的寒冷,搓着因为作揖而冻僵双手,塞进了两袖之中。

    十一月六日。

    这是刘仁轨离京的日子,下了半宿的雪,近处的长安,远处的秦岭披上了一层银装素裹。

    陈青兕骑着自己新买的乘马,双手插在袖中,东出长安城,来到了灞桥。

    刘仁轨在长安为官多年,好友众多,灞桥之上已经聚了不少的人。

    刘仁轨正一一与他们拜别。

    陈青兕来到近处,周边之人自己大多认识,来济、源直心自不用说,还有许多都是这半年来常往来之人。

    毕竟刘仁轨与来济相识多年,交际圈子相差无几。

    陈青兕最先结识的也是这个圈子里的人。

    因刘仁轨是主角,彼此相互之间并未寒暄,只是点头示意,等着与刘仁轨道别。

    陈青兕来到近处,看着刘仁轨,与记忆中的他相比,廋了足足一圈。

    他此刻穿着厚重的冬衣,身形竟然与初夏在大理寺牢狱里穿着狱服的他相差无几。

    可见他受到何等折磨。

    刘仁轨留意到了陈青兕,有意加快了道别的时间,来到了陈青兕的面前。

    “陈先生!”

    刘仁轨声音有些沙哑,已经听不出原来的味道,他用劲的握住陈青兕作揖的双手。

    陈青兕甚至感受到了硬邦邦的手骨头。

    “在牢里未能好好谢先生!这里谢过了……”

    几乎没有人会将李义府的倒台与陈青兕联想在一起,唯独刘仁轨这个当事人。

    他没有证据,但从监狱里的对话,以及因李义府嫉妒陈青兕而信术士的鬼话来分析,自己能够走出大理寺,陈青兕居功至伟。

    这近距离面对面的会晤,陈青兕能够清晰的看到刘仁轨面颊上隐隐约约的脸骨轮廓。

    有怒有恨也有愧,若是自己能够早点扳倒李义府便好了。

    “受苦了!”

    陈青兕带着几分难过的说了三个字。

    刘仁轨却哈哈大笑起来:“先生难道忘了当时分别时候的言语?我刘仁轨别无所长,唯一身傲骨,可震宵小。这半年里,某最畅快之事,便是见宵小用尽手段,却依旧奈何不得我刘某人,从而抓狂暴怒之状。”

    陈青兕看着面前几乎变样变形的人,那双眼睛,那股浩然之气,却依旧如初。

    “刘刺史,我有一诗相赠!”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