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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制裁

    武皇后并未多想,而是与自己的母亲交代着细节方面的事情。

    接下来的时间对于她来说太重要了。

    她相信没有人能够比她更了解自己那位丈夫,知道他对封禅的重视,此次封禅一定会前无古人,盛大非常。

    只要自己成为其中的一个环节,以皇后的身份参与其中,成就一对帝后佳话,也就不会有人质疑她的身份背景。

    能够在文武百官、四方属国国王、使者面前参与封禅的皇后,谁敢再说她不够格?

    真有人敢开口,那羞辱的可不只是一人了,而是李治这个皇帝,乃至于大唐这个国家。

    此番谋算,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武皇后对自己的能力城府是有信心的,她不放心的是自己的母亲跟姐姐。

    便在这时,外边传来韩国夫人求见的消息。

    武皇后正想让人宣她入内,却见韩国夫人已经轻摇莲步入内。

    在对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婢。

    东北苦寒,在这里的人大多好酒。但自从唐军对高句丽经济封锁以后,高句丽当即下达了禁酒令,以免浪费食物。

    人不可几日无盐,高句丽四面沿海,本不为食盐烦忧。

    唐廷的经济封锁让高句丽民生大受影响。

    乙氏与其他反对改革的贵族不同、

    这大军未动,自己已经显现出疲累之态,未来又当如何?

    其他人是奋起反抗,被善德女王、阏川、金庾信一一诛杀。

    渊男生看着门可罗雀的酒馆,暗叹了口气。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傲慢,心中却想,自己都是皇帝的女人了,区区一个侍婢竟敢阻拦自己,没有一巴掌扇过去,已经是自己宽宏大量了。

    食盐、帛絮细布、文采榻布、糵麹等物,更是奇缺,严重影响百姓生计。

    这些年新罗在海东被两国围攻,自身行情并不好。

    武皇后挥手让女婢下去。

    女婢一脸焦急的跟在身后。

    可面对陈青兕这套袭扰加封锁,高句丽却有一种大难临头,支撑不住的感觉。

    渊男生在县里一所破旧的酒馆喝着茶。

    武皇后不动声色的看了自己的姐姐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疑乎,自己这个姐姐面色似乎比以往红润了一些,与之有几分相像的狐媚儿眼水汪汪的,一股不好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新罗皇室为了彰显自己对旧贵族的仁慈,乙氏这样没落,没有多少实权的贵族受到了特别优待。

    在酒馆喝茶,也显示了此时此刻,高句丽的窘迫。

    武顺对于自己这个妹妹向来心服的,今日却一反常态的说道:“好了,知道了。要不是那女婢不开眼,拦着不让进,姐姐我也不会给她甩脸色。”

    此事传扬出去,只怕让人笑掉大牙。

    举国提倡廉价,但乙氏却靠着自身权势便利,通过走私贸易,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渊男生并没有动,在他身后一直站着的侍从大笑迎了上去,相互打着招呼。

    他们高句丽自隋朝起就受到东方大国的巨大威胁,凭借着民族韧性都顽强撑过来了,至今依旧是东北一霸。

    作为渊盖苏文的长子,渊男生九岁就当上了,十五岁任中里小兄,十八岁任中里大兄,二十岁当任将军,掌握兵权,二十三岁兼任中里位头大兄,在高句丽的地位仅次于几人。

    尤其是食盐、帛絮、榻布,这三样物资的短缺,让整个高句丽都人心惶惶。

    现在非常时刻,武皇后还是忍不住叨唠两句:“姊姊,在宫里切勿莽撞,或许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却能造成致命伤害。”

    此番却要放下身段,化身为一个商人与新罗的走私商人商谈生意。

    乙氏虽不掌权,没人进入新罗的政治中心,却在地方上获得了不小的优待。

    随着帘子的拉开,一位精干市侩的中年儒生走进了酒馆。

    因为幼年时,受到武元庆、武元爽虐待的缘故,武皇后对于自己的母姐有着同病相怜的感情,对于自己的母姐很是纵容。

    陈青兕这一招太狠了。

    高句丽沃沮县。

    只是唐朝水师趁他们不备,从对马岛扬帆起航,从东海湾袭击他们位于东边的盐场,将所有设施都拆除捣毁,还在他们的盐池里洒毒药,阴毒透顶。

    “少主,人来了。”

    这酒馆也变成了茶馆。

    武皇后身在宫廷,对此深有体会。

    渊男生静静看着,对于中年儒生的真实身份,他早已经查出来了,是新罗乙氏的家仆。

    新罗乙氏在新罗也是历史悠久的旺族,祖上为新罗立下汗马功劳。但因反对善德女王、阏川、金庾信的改革给边缘化了。

    而乙氏因家族人才青黄不接,并未参与其中,侥幸苟活。

    在长安的时候,即便知道会给自己的名声带来不利,也不忍她们受罪,出面袒护。

    东北苦寒,少了帛絮、榻布御寒,将会冻死一大批人。

    至于帛絮、榻布这些物资更是御寒必需物品。

    万一唐军冬日来攻,他们连兵卒御寒之物都没有,如何顶着风雪作战?

    高句丽上下皆为此烦忧,却在一日,偶然得知高句丽黑市尽有粗盐、帛絮、榻布等各类物资流通。

    这小小的事情,甚至惊动了渊盖苏文。

    渊盖苏文让渊男生负责此事。

    经过一番详细调查,渊男生已经掌握了对方的身份,决定与之见上一见。

    “少主,这位就是我与你说的白管事……”

    侍从顿了一顿,说道:“白管事,这位是我家少主,渊男生。”

    白管事正想作揖,回过神来却是神色骤变,调头打算离去。

    早已藏身四方的兵卒挡在了白管事的身前,将他押了回来。

    白管事面色灰败,道:“胡兄,你害死我也!”

    姓胡的侍从回道:“这是送你一场富贵。”

    渊男生此时开口道:“白管事不用在意我的身份,将我视为寻常商人即可。白管事手上有货,而某手上有金、银、皮革、老参。我给的价更好,且不限量收购你手上各类物资,何乐而不为?”

    白管事颤抖着嘴唇,说道:“这被发现,是要丢命的。”

    渊男生道:“你现在所干的事情,难道不也是卖命的活?左右这些物资最后都会到我们手上,与其麻烦,不如摊开来说,少了黑市上走一圈的过程。你我一对一的交易,你给我货,我给你价,有多少,我要多少,如何?”

    白管事不敢说话,半晌才道:“这个,我做不得主,需回去跟我家主人商议……”

    渊男生笑道:“无妨,我等白管事的好消息。你可以与你家主人说,最近几次生意,合作甚是愉快。”

    白管事哭丧着脸,落荒而逃。

    这一次,渊男生并没有阻拦。

    渊男生喝着高句丽山中产的茶叶泡成的水,满嘴无味,这茶里不放薄荷,不放香料,哪里是人吃的。

    渊男生吐出了茶叶沫子,道:“接下来你继续与他往来,不要怕吃亏,多购一些粗盐跟帛絮,只要熬过这段时间,便好。”

    任何制裁都有时效性的。

    一开始或许觉得很难,但人终究不会让尿憋死,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唐朝不让他们在海边晒盐,那他们就将海水用桶挑往远离海岸线的地方制盐。

    没有帛絮、榻布,那就养大范围鸡鸭,用鸡毛鸭毛代替。

    总之一切都有办法解决,但需要撑过这段时间。

    百济,熊津。

    刘仁轨正向陈青兕汇报此去新罗的见闻结果。

    “新罗王对于大都督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甚至将他们藏了数十年的暗探都泄露给我们了。”

    原来乙氏一早就归顺了善德女王,一直都在为改革派办事。

    他的走私是获得新罗国家允许的,新罗这些年给朝廷进贡的好物,自身发展的经济钱财,不少都是通过走私,从高句丽那里换取各中大东北特有的物资,然后通过与唐朝的友好关系,展开贸易。

    陈青兕说道:“他们还真舍得。”

    刘仁轨道:“新罗王对此也说了一番话,他说高句丽早晚将为朝廷所有。到时候直接与朝廷贸易,正大光明,这等走私勾当,自不必存在。”

    陈青兕摇头道:“从头到脚,全是软了。”他心里加了一句:“无愧是大韩棒子国的先祖,祖孙都是一个德行。”

    “与他们一比,高句丽的反应就顽强许多。”

    陈青兕说着,将手中关于高句丽面对制裁的采取的应对方式递给了刘仁轨。

    刘仁轨看了片刻,说道:“真是可敬的对手。”

    相比新罗的跪伏,高句丽国内上下面对现在四面楚歌的窘迫情况,所表现出来的不屈顽强,有着鲜明的对比。

    就凭这份魄力骨气,民族传承下来的韧性,就不是新罗可比的。

    也不知他们知道未来的棒子认他们为祖宗,会不会觉得晦气。

    “他们想要熬过这段时间,可不能让他们如愿。”

    陈青兕一掌拍在案几上,说道:“传令下去,严查走私。发现者,以通敌罪论处,族灭!”

    随着陈青兕以雷霆手段调查走私,一时间风声鹤唳,高句丽境内的各种物资短缺飞涨。

    尽管价格再香,可面对真正的灭族杀头,还是有不少人选择放弃。

    导致高句丽获得物资手段越来越少。

    依旧是沃沮县。

    白管事、胡侍从吵的面红耳赤。

    胡侍从气得直接抽出了腰间的佩刀,砍在了桌子上骂道:“姓白的,你他娘的,应该姓黑,从头到脚,包括你的心,都是黑的。老子今天就要将你的心挖出来看看,黑成啥样。一石粗盐,你敢要价五颗老参?还有帛絮、榻布,比皮革还贵。你这是诚心做生意?你这是抢劫,强盗。”

    白管事也红着眼,一扯衣服,露出小麦色的颈脖,还用手拍了拍道:“砍,一刀砍下来,我还痛快了。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唐廷,下手比那么可黑多了。抓到一个,牵扯一群,一颗颗的脑袋,现在都挂在通往高句丽的路上。指不定哪天,你就能在路上看到我的脑袋,还望我妻子儿子的。这买卖,谁敢干?如果不是你们这群***的威胁,说不干就捅出来,老子才不冒这险。”

    白管事红着眼睛,拍着桌子道:“就是这个价,你要是同意,立刻成交,不同意,我也不回去了,你直接给我一刀,来个痛快。”

    两人吵的面红耳赤,最终还是胡侍从妥协了。

    唐朝这边抓的太紧,他们的应对措施还需要时间铺展。

    现在唐朝明显不打算给他们这个时间。

    为了争取时间,就算再亏,也得认下。

    只是所得之物,杯水车薪。

    这一天,白管事突然找到了胡侍从要求见一见渊男生。

    两人定好了日子。

    到了约定的这一天,白管事领着一位中年人来到了酒馆。

    渊男生目光打量着中年人,知道他才是这次的主角。

    所以尽管打心底的蔑视新罗人,为了高句丽,渊男生咬牙忍受着屈辱,上前问好。

    中年人只是带着几分淡漠的回应,并没有多少热情。

    两人一入座。

    中年人便道:“在下乙逸彦,泉将军,应该听过我名。”

    乙逸彦并不出名,但渊男生派人调查过乙家,知道乙家的情况。

    乙逸彦是乙家长子,未来的家主。

    “久仰大名!”渊男生很虚伪的说道。

    乙逸彦道:“贵国现在需要什么?”

    “盐!”渊男生毫不犹豫。

    唐军摧毁了他们的盐场,还毁去了工具。

    平时还不觉得,真到了重新制作的时候,才知道这些简单的工具是真难复制,而这些工具最早是战乱逃难来的汉人制作的。

    现在他们大多都病死了,而今中原又是太平盛世,自然不会有人往高句丽逃,以至于很多技术失传断代。

    “最好还能弄点漆、筋角。”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无奈,为了抵抗制裁,他们将大多数的劳力都安排在了生存上。

    结果却发现战略物资因此得不到补给……

    “好,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安排。漆、筋角,不好说,尽力而为,但盐,有两万石。我需要换老参、灵芝跟貂皮,其他的一概不要。”

    乙逸彦似乎没有讨价还价的心思,而是在做一锤子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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