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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道无前路

    人皇轩辕之前,始作书契,以代结绳。大事大结,小事小结。然此法弊端颇大,时有遗忘。

    所幸出了位史官名仓颉,他看尽天上星宿分布、大地山川脉络、鸟兽虫鱼痕迹、草木器具形状,终创造出种种不同的符号,并定下每个符号所代表的意义。

    他按自己的心意用符号拼凑成几段,拿给人皇轩辕看,经他解说倒也看得明白,最后这符号也被轩辕黄帝命名为“字“。

    纸张、竹帛、兽皮、石碑等为记录品,富贵人家练字首选纸张,其次竹帛,普通人家则多为沙土之流。

    姚重华回到自己草庐后,心定神闲的在沙盘上书写文字。他的字中规中矩并不突出,却也清晰明了。

    “阿华!”

    草庐外响起温柔的声音。

    姚重华停下挥动的木枝,看向门那边。

    此声未曾闻,却有熟悉之感,心里不免疑惑,回道:“在的!”

    他起身去开门,只见是位身姿曼妙、富有神气的绝色女子,一时间竟是呆如木偶。

    而女子看着少年黝黑粗糙的脸庞,也是呆滞了……

    不过她很快回过神,盯着少年的眼眸,确认眼含重瞳后,柔声似水的轻唤道:“阿华!”

    姚重华被一声唤醒,面色微红道:“敢问您是?”

    女子一双明亮眼眸忽的一暗,幽幽道:“才七年光阴,连姑姑都不认得了吗!”

    姑姑?姚重华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儿时,那是一个活泼开朗,眼神灵动,总喜欢拉着他跑东跑西的俏丽少女。

    当两道身影慢慢重合时,姚重华眼眶渐渐湿润起来,惊喜中带着点颤音道:“姑姑!”

    “嗯!”

    女子嘴角带笑极美,目光温柔极善。方才那份幽暗之色,瞬间在这声姑姑中消散。

    “姑姑,外头冷快些进屋吧!”

    姚重华说完便走到门边,好让女子进屋。

    女子嘴角微微上扬,伸出玉手道:“还不带姑姑进屋!”

    姚重华有些犹豫,最后还是面带羞涩的轻轻握住那柔夷,只觉温暖如玉,软若无骨,娇嫩无比。

    来到屋内,姑侄俩人相邻而坐,各自看着对方,其中一人神眼略有闪躲,不敢直视。

    女子见他这副摸样,忍俊不禁道:“怎么,怕姑姑吃了你不成?”

    女子如此清冷秀丽,言语却颇为风趣,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享此待遇,仅个别而已。

    “姑姑莫要开我玩笑了。”姚重华有些难为情道。

    “小不点!”女子轻笑,忍不住像儿时那样,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脑袋,随即心疼,道:“吃了很多苦吧?”

    “姑姑,您别担心,我过得挺好!”姚重华笑着回道。

    双手布满老茧,手背还有伤疤,这是少年该有的手吗?虽然从家中知晓阿华过得不是太好,来时已经有了准备,可真见着了还是怒火中烧。

    去时乖巧可人,归时竟难以相认。若非眼含重瞳,若非一声姑姑,她都不敢相信眼前的少年,会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阿华。

    女子玉手下滑,转而停留在那张黝黑粗糙的面颊,白与黑有了鲜明的对比。

    “跟姑姑也要说谎吗?”

    “姑姑,我没骗你!苦肯定是有的,但同样有快乐、欢笑、喜悦。就像现在,我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你呀!姑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了!”

    年少懂事怎会不经苦,人心太善又岂能不苦!

    女子没再追问前面的话题,反正回去一问便知,何苦让阿华在此左右为难。

    只见她玉手一摊,掌中凭空多出一物,这是块洁白细腻,比指甲盖大些,又很薄的玉,轻笑道:“这是姑姑给你带回来的礼物!”

    “心有天地,掌有乾坤!姑姑,您这莫不是传说中的掌中乾坤?”姚重华瞧见这一幕,眸中异彩连连道。

    神异志怪古来有之,仙神风流代代相传!

    他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知晓姑姑这七年去了哪里,还记得当时都哭了。千番言语,万般不舍,最终分别时只低声说了句:姑姑你要早些回来!阿华会在家里等你的!

    “小傻瓜,我只是使用了储物器皿,掌中乾坤那是大神通,姑姑可不会。”女子清冷的面容如花儿绽放,真有寒冬一去,万物春生之美。

    “哦~哦~”姚重华挠挠头,有点难为情。

    “来,姑姑给你带上!”

    姚重华很顺从的侧头,带上后轻轻撰在手里,令他讶异的是,此玉竟是罕有的暖玉,犹如夏日之石,热而不烫。

    “姑姑,这块玉很贵重吧?”如此宝物让他有些犹豫是否应当归还。

    “阿华,外物在贵重,终究只是外物。”女子眼眸深邃悠远道。

    姚重华不在犹豫,认真道:“姑姑,它会一直陪着我,如您在我身边。”

    女子点点头,笑如花,美如画。

    “阿华,那是你写的字吧!周正大气,很是不俗呢!”

    姚重华有点不好意思,却挠挠头回道:“我也这么觉得!”

    女子抿嘴没笑出声,沙盘上的字其实很一般,只是从小谦逊温和的阿华还有这一面。或许他真认为自己的字写得很好呢。嗯~我可不能坏了他的心。

    练字如练心,心到即神到。如此便足以!

    女子随即认真严肃起来,问道:“阿华,想不想跟姑姑去百川?”

    姚重华睁大了眼眸,好一会儿才愣愣道:“姑姑,我可以吗?”

    女子在他脑门轻轻一弹,笑道:“只在于你想或不想!”

    “我想去!”

    女子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她姓姚名月,百川之娇女!曾有大人物赠言:明月在天,太阴于百川。

    姑侄俩人聊了许久,姚月虽不再似少女时那般活泼开朗,但她的笑容比之过去七年里都要多。因为这个世界有多残酷,这里就有多温暖。

    “时候不早了!”

    原来天色渐暗,不消片刻怕是要转黑了。

    姚重华沉默的点点头,好半晌都不见姑姑出声,便问道:“姑姑外边风雪还在,您要不……”

    “也好,今晚我便留来。阿华你一会随便做点吃的,姑姑不挑食!”

    姚重华不自觉得哦了一声,他很想留姑姑在家中吃饭,但无可招待,甚至连米都不多了,如此窘境该如何是好?

    方才之所以客气,是好让姑姑自己提出,结果没想到会是这样,一时间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

    姚月看了他一眼,察觉到了异样,说道:“要不乘着天未黑,姑姑顶着风雪独自回去!”

    姚重华赶忙回道:“姑姑,不是你想的哪样,只是……”

    “是怕我吃不下,还是睡不着?”

    如此推三阻四,姚月是真的有点生气了,连带语气都变了样。要知道这七年间,她心心念念最多的就是眼前这个阿华了。

    姚重华有苦难言,见姑姑好像真生气了,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姑姑我现在就去做饭,您稍等。”

    姚月冷着脸没有理睬,但也没起身离去,态度已然明了。

    姚重华洗米间,仔细挑除其中的杂质与细石,想到家中油盐短缺,连最后一块腊肉也送了出去,而今只剩下一些腌菜,姑姑又从不缺衣食,单单白米饭显然不适合,或许腌菜粥能让她有些胃口吧!

    姚月最终还是忍不住转过头看了眼姚重华,那认真的模样,让她莫名心疼,原本的气恼渐渐散去,缓缓起身走到身边,同样蹲下身子,看着他细细淘米。

    “刚才是姑姑不好!”

    姚重华点点头回道:“有点,不过大半在我。”

    姚月伸手在他脑袋轻轻一敲,笑道:“找打了?”

    “我才不怕呢!”

    俩人好似回到了从前,一个是活泼的少女,一个是可爱的孩童。

    待到白粥煮好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姑姑!”

    姚重华盛好粥又放了些自制的腌菜,接着将碗筷放到姚月面前。

    “别愣着了,你也去盛一碗!”

    姚月自从成为大修士后,要么是食霞饮露,要么是灵丹妙药,已不知多久不曾五谷入腹。

    她端起碗筷浅尝一口,不是珍馐美味却比之却更加美味,说到底最重要的还是人,谁做的才是关键。

    “姑姑,合不合胃口?”姚重华盛好粥后问道。

    姚月笑着点头道:“甚合我心!”

    姚重华长舒口气,回道:“那姑姑多吃点,锅里还有不少呢。”

    “好!快吃吧!”姚月咽下一口粥,突然说道:“跟姑姑回家吧!”

    姚重华停下筷子,好半晌才缓缓摇头,失落道:“我也想回去,只是……”

    好个酒后乱嫂,当真害人害己!姚月回来后见二哥跟阿华没出现,为此皱起眉头询问起来。

    当时老太脸色立刻大变,原本慈祥的面容刹那阴沉。而那中年男人,也就是大哥姚凉却是叹息。

    场面一度诡异,而这时有俩人走了进来,是一美妇与俊俏少年。

    俊俏少年面容冷峻,目中似有无尽星海。

    也是他将当年之事娓娓道来,才让姚月从不可置信中接受,因为少年姓姚名光,自幼聪慧,天性沉稳,有言行一致圣人相。

    姚月吃完粥,拒绝了再来一碗,待到姚重华收拾好碗筷后,问道:“想不想看看修行者的世界?”

    姚重华没有犹豫,兴高采烈的点头道:“想!”

    姚月起身去开门,瞬间寒气入屋,她笑容璀璨,傲然道:“姑姑带你一览天地!”

    姚重华虽不解,但还是顶着寒风走到跟前,想看看修行者的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姚月伸手示意,姚重华这次自然许多,轻轻握住玉手。

    接着姚月身泛光芒,缓缓腾空而起。

    姚重华瞪大了眼眸,险些惊呼出声,不等他开口,身体快速被光芒笼罩,竟也开始缓缓离地。

    这一刻飞雪避绕,寒风不过尔尔。

    姚月转头看着姚重华,笑道:“一会儿可别尿裤子!”

    说罢,俩人如箭矢,直入夜空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