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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之志

    “小子曾于母胎之中,游于太虚幻境,一梦之间三十余载!见过这世人之丑恶,亦然见过人之纯善,见过阴阳互逆,王朝兴衰,见过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一言蔽之,人之七情六欲,小子未出事前,便是于太虚环境之中见过!

    若是端的若是有今生来世之说,那么小子这一世定为前世之来世!而小子聪慧过人之处,只是小子有太虚之经历罢了!小子亦然是一常人而非什么仙神再世!”

    此言出,不仅是秦王政呆住了,就连鬼谷子这个纵横天下几十载,天地间奇闻异事听过见过何其多的家伙,那也是为之一愣!就在一众人困惑于太虚幻境时!公子去病索性道

    “夫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耶?曾几何时小子于太虚幻境之中也想过这件事,而我从来就不知道,目下皆是虚幻而我就置身于幻境之中!还是此时此刻,你我诸君于此间天地把酒言欢,喜不自胜,其尽皆是虚幻!

    如鬼谷子先生一般!我也曾于太虚幻境之中听闻过你,夫世人称为天纵之其略者!阴阳八卦奇门遁甲皆精,可谓玄妙之玄,而无人能及也!而此时此刻,侧身端坐于小子身边的先生,亦然不过是小子所幻想出来的罢了!是故,万事皆由心生,目下皆是虚幻!唯有释然无欲方得逍遥!

    于太虚幻境之时,我虽一介布衣,奈何不善躬耕。粗通文墨,提笔不足安神。浅习武道,遇匪难全善身。混迹于人生道场,以求苟安偷生。倒腾光阴,贩卖青春,寄宿于拥挤红尘。为五斗米折过腰,也为三两银卖过笑。曾登雅堂,领过风骚,遗憾未九天扶摇。也堕市井,卸下傲娇,咒骂人间世道颠倒,内心龌龊,故扮清高,装作深沉,方显我老道。开怀时不敢放肆大笑,悲伤起不敢随性言表,参经书,无法成仙,求孽道变不成妖。乱了人间烟火,肮脏九天云霄。你见我岸然道貌,那只是剧情需要,他说我卑鄙可笑,无赖上奉老下养小,深陷其中,无处可逃。纵是人间三千喧嚣,何得逍遥?

    如此人生何其悲也!而人生之艰难,就像那不息之长河,虽有东去大海之志,却流程缓慢,征程多艰,然江河水总有入海之时,而人生之志却常常难以实现,令人抱恨终身!

    而纵使我受尽世间磨难,然小子却知道,大事未尽,犹死而已,夫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身虽死名可垂于竹帛也!有何惧哉!是故,小子自幼便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之志,就未曾忘过,即便身死道消也未曾忘过!前世未忘,今生亦然未能忘!”

    公子去病之志,即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继往圣之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那特么顿时就给所有读书的,也就是所谓的知识分子,揭示和指明了,读书和受教育的意义何在!而这一席话,不出意外的就让包括秦王政在内的所有人,那是眼前一亮,且是齐齐为之此言而有了茅塞顿开之感!

    然而,彼时,秦王政却是暴起,指着公子去病呵骂道

    “竖子!安敢在此疯言疯语!来呀!……左右给孤王将其插将出去!好好让公子调养脑疾!”

    本来已经坦白从宽于自己是穿越者的公子去病,突遇秦王政之暴起,那也是一脸子的懵逼、错愕和惊惧的被赵高抱着走了出去!

    见情况突变,一干臣公,那也是纷纷出席拱手告辞!待左右之人尽皆散去后,且见秦王政那是走至鬼谷子之前,伏地而拜道

    “还请先生救我孩儿!”

    见秦王政如此,鬼谷子只是捻须点了点头道

    “王上可舍得他随我受教习之苦?”

    为此,秦王政只是道

    “我儿早慧!定是吃得苦的!还请先生带他走!”

    画面一转!第二天

    就见得,公子去病跪于华阳太后之前,啜泣而言

    “去病自小便是没了娘亲,幸得曾祖母教养,方可苟活于今日!今日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报答曾祖母的养育之恩!”

    一席话后!公子去病便是扑进华阳太后的怀里痛哭流涕了起来!直至啜泣散尽,华阳太后方才叮嘱公子去病道

    “你且好生听夫子的话!莫要顽皮!莫要挂念曾祖母!要好生进学!”

    待又是一番温存之后!公子去病便是回到自己屋里,交给了彼时已经是哭过一番而眼睛红肿的青霞,一份其连夜撰写的食谱,其上赫然有着豆腐、豆浆和诸多食物的制作方法

    “青霞阿姐!你莫要哭了,你拿着这帛书,好好于后厨学它!曾祖母身体不好,吃的方面需要精细些,故而我才写了这谱子,你务必,将之一一掌握,代去病于曾祖母之前尽孝!去病走了……”

    作罢!公子去病便是背着自己的行囊头也不回的走了!

    也就是当一身麻衣的公子去病和鬼谷子悄默声离开咸阳之时!自华阳宫也是传出来了一个惊天消息!即,秦王政次子公子去病,于昨日夜间,突发恶病,七窍流血,不治而亡!为此秦王政还罕见的罢朝七日,且其间不问国事!以追念爱子!

    “相邦吕不韦求见!”

    目下!近几日染病在家休息的吕不韦,突听秦王政痛失爱子,且精神消弭而怠国事,当前时局紧张,周围列国且是已经有了蠢蠢欲动之势!吕不韦一时心急,便是强从榻上起来,拖着病躯,那是直奔秦王政宫而来!

    一听是吕不韦求见,彼时正兀自假做神伤的秦王政,那也是感到有些错愕,自己这不是将国事托给他吕不韦和自己的弟弟成矯了么!目下又无站事,也无灾祸!他吕不韦来此做甚!

    思虑了片刻,已经几日没有进食的秦王政便是嘶哑的对一旁的赵高道

    “高……快请相邦进来!”

    得了秦王政的命令,一副也是如丧考妣模样,且也是被蒙在鼓里的赵高应了一声

    “奴婢这就去!”

    就是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是见到在侧殿休息的吕不韦!看着吕不韦病态的模样,在想了想几日未进食的秦王政,赵高见了吕不韦便是毫无征兆外加极其突然的给吕不韦跪了下来,且叠声哀求道

    “相邦!您劝劝王上吧!王上已经不眠不休三天三夜,且没有进过水食,就那样抱着去病公子的旧衣神伤!若是再这样下去,恐王上身体……”

    乍然一听秦王政如斯,一时间,看着秦王政长大,已经视其为亲子的吕不韦!那也是心头一急,当即便是起身对赵高道

    “你且速速起来,引我去见王上!”

    远远就瞧见那比自己这病老头子脸色还要惨白上三分的秦王政,吕不韦那是又急又气,临了,索性远远便是朝形如枯槁的秦王政喊道

    “赵政!你忘了历代先君一统天下的愿望了吗?”

    猛的被这么一喊,一听到这句自己刚即位时,秦国王族大宗正每天都要对自己喊的以提醒自己时刻不能懈怠之语!秦王政便是条件反射的道

    “孤王没忘!”

    见秦王政似梦醒了一般,吕不韦为了让秦王政彻底振作起来便是接着喊道

    “你忘记了那些为了一统天下而身膏野棵的将士们了吗?你忘记了那些家家挂白绫,于道旁与你所要儿子的老妪了吗?你忘了那些,愿意为了你一家一姓一族而弃家舍身的大秦国人了吗?”

    闻听此字字皆是振聋发聩的训斥,秦王政那也是身子为之一震,当即便是欲要起身去迎尽在咫尺的吕不韦!临了,兀自起身,且是顿觉一股子天旋地转突加于身,那是脚步轻浮间,意识一迷糊,便是一头栽倒在了吕不韦近前!

    见如是,一旁也是神伤的赵高那便是喊了一声

    “王上!”

    就冲过去将秦王政给抱起唤道

    “王上!醒来!醒来!”

    一见秦王政如斯,吕不韦不慌不心疼那是假的,当即已经是病得不轻的吕不韦,那也是顾不得自身的病痛,且见他低身,将秦王政拦入怀中,那也是唤了几声,凌乱间,吕不韦且是把了秦王政的心脉,知道只是悲伤过度致使的昏厥,而无大碍!

    吕不韦方才松了一口气,对一旁的赵高嘱咐道

    “将公子去病的旧物都收将起来,莫要再让王上见到!最近你给我好生伺候王上,若是再如今日一般,使得王上不进水食,那休怪老夫剥了你的皮!”

    为此,赵高这个做奴才的,那也是只敢连连应下

    “谨遵相邦命!”

    待秦王政喝了蜜糖水,心脉稳定之后,吕不韦那也是才起身而去!

    ……

    公子去病病故的事情,那也是!使得为之其言,即那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命,为往圣继绝学,所躁动的诸国学者,闻听此噩耗时,皆是垂首顿足于,此子天妒英才,早溘于世,痛极……痛极!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目下,在吕不韦桃花庄园编纂新题字的李斯,那也是闻听了公子去病之志,顿时就如同魔怔了一般,没日没夜的呢喃此言,且一度有欲要夜闯禁宫以见次子一面,纵使身死也足矣!

    奈何?

    无他!

    只是公子去病此言,已经道破了学者亦或是自称为学者之人的使命!这甚至是给天下读书人哗啦了一条道,一条在未来几十年,几百年乃至几千年都不可能被撼动和改变的道,而这也是给后来者定的一个死规矩!

    就凭借这一点,即为后世和当世之人立了规矩,那他公子去病就值得为之一死而见上一面!

    毫不意外的是!当李斯废寝忘食于此言之时,顿知口出此言者暴毙!那也是悲乎哀哉!感叹于此子

    “天选之人!奈何天不予寿呀!只恨我李斯不能与君见上一见,可恨,可叹可悲歌呀!”

    而如同桃花庄园里的李斯一般之人,天下之所能见到文人骚客的地方,都在不断的上演着,更有甚者,竟然欲要来秦送公子去病一程!

    彼时,被世人眷念的某人!那也是一副小乞丐的模样,目下已经随着鬼谷子行至那函谷关外!看着那大秦门户,公子去病只是淡淡的问寻于鬼谷子道

    “先生可否告知小子!此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

    对此问,一旁也是衣衫褴褛乞丐打扮的鬼谷子,那也是直言不讳的道

    “这些日子的接触,我也是知晓你小子的底细了!汝,数术,机关术也就是你说的机械工程,医药之术,桑田之法!诗词歌赋!称不上精,但皆是无师自通,自有汝之独特之处!

    然,汝六艺不经,四书不会五经不懂,易经八卦阴阳五行!皆是无有!是故,此去邢台山与我学的东西可算的上极多!故而,你小子纵使天生奇才,那是没个十数年,怕是休想学有所成了!

    当然!你也别太消极嘛!我那山上虽说破落了些,然,那里还有两个师兄,可以日日戏耍!那两人都也是不世出的人才!你倒是寂寞不了的!”

    闻听鬼谷子自己说他还有两个徒弟,受后事传媒作品的影响!即公子去病刻板的认为,鬼谷一门一生,只收两个徒弟,一个学纵一个学横,纵横汇际,决出胜负,胜利者才可纵横合璧以做下一代鬼谷子!出于对此的困惑,公子去病便是发扬了不懂就问的质朴精神

    “小子曾听人言!历代鬼谷先生只收两名弟子,一个随着先生学纵术,一个随着先生学横学!待二者学有所成之时,一较高下之后,胜利者方才可纵横合璧,以为下一代鬼谷子!若是真的如此,奈何先生已有两个弟子,而又要收我做第三个耶!”

    第一次听到这么新奇的话语!鬼谷子先是一愣,然后便是道

    “谬也!谬也!纵横一门虽然门徒甚少,然,显学之道,安能找募一二门徒就可学也!然,纵横一门,历代鬼谷子,皆是由最强者即,纵横入圣者担任!这一点倒是没有错的!好吧!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作罢!又是一个斜阳欲落之际,爷孙打扮的乞丐,便是随着斜阳的最后余光,消逝在了秦国的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