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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话 迎冬

    和云山南麓。

    地处和云国南部,依和云山南而建造的这座庞大石堡,内有大小屋舍几百,工棚操场及田地数十亩。正值秋冬之季,南下的寒风受和云山及周边山脉重重阻隔而难以前进,因而此处也成了冬暖夏凉的宜居之地。迁流而来的林氏一族在族长林尘的带领下,历经艰辛建造了这座林家堡,并在此处安定了十年之久。

    一道威严的石门将山野中的翻山兽拒在石堡之外,门内有一间木屋,木屋里住着的,是曾经的林家堡长老林疏,他曾推却一身琐事,静守在这石堡的后山门。如今这里却来了一个少年,令得他的晚年又不那么平静了。

    嗖嗖——枯黄的落叶铺满石门前的黄土地,时而被气波扫荡,时而被卷入空中乱舞。

    在林家堡的日子里,林清泽除了完成师父林垠之交代的任务,就总是往这后山门的庭院里跑,因为他在这里又认了一个小师父,虽然她仅比自己大一岁。来回跑了几次之后,他竟就干脆住入这里的竹屋了。

    从最初的刺剑,到点、抽、劈等基本功,林清泽不知不觉间便随小师父林遥影习练了半个多月,期间林疏与林垠之偶尔会来指点他们练习,但往往待不了半刻便会离去,林家堡内的气氛似乎比刚来时严肃了许多。

    直到立冬这一天,依然在山门前练剑的林清泽得到了一条他始终期待着的消息。

    “堡主回来了!”

    带来这则消息的人是林樱。

    两人上次见面后,林樱大概是感觉到林清泽并不喜欢她的热情,于是便再没找过他。但这次再见面时,她依旧是露着桃花一般的笑容,身着淡色布衣站在萧瑟枯黄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娇俏。

    而与之相衬的,面如寒霜的林遥影也正在院中习练剑术,对于林樱的到来她视若无睹,始终没有放下手中的剑。

    关于这位堡主父亲,林清泽的脑中没有任何印象,他也未曾与林遥影就此谈论过。在自己的师父林垠之眼中,作为堡主的林钟比任何人都要忙碌;在林疏口中,林钟却又是被他称为可惜的孩子。林清泽不知其中缘由,但对于自己的父亲,他抱着莫大的期待。

    在得到消息后,林清泽放下手中的剑,毫不犹豫地便随林樱而去。

    立冬之后,万物凋零。

    林家堡内,一众族人皆在为迎冬之节做准备,这日总算是近日里林家堡较为热闹忙碌的一天。正所谓,“立冬有食补,春来勇如虎”,没有补食,这冬日便迎的贫乏了。大小族人们皆一扫平日的严肃,喜笑颜开地捧着、抬着猪羊肉在堡里赶着,愿在日落前能办成一场笙歌鼎沸的晚会。

    而在立冬过后的第三个月,每一位尚未及冠的族人都将要面临历武节的考验,届时有的人将被族里认可,获得执事的资格;有的人则至此成为林家堡里一块平庸而默默无闻的石砖。这场迎冬之礼,也算是为他们送上的最后贺声。

    平日里见不着一面的堡主林钟,也在这日从内堂中走出。回到林家堡的这段时间,他在内堂里一步未出,所以只有极少的几位族人知晓他已归堡。不过,林钟今日出堂的原因却不是因为迎冬之礼,而是祭祖念先。

    “这迎冬,少了些气氛。”林钟念道,身旁是林家堡的武师林象。

    “没有了老堡主,对于你来说一切都不一样了吧。”林象绵言细语。这话却说的很直白,换他人却绝不可能会这样与林钟直言。

    即便林钟已为一家之主,却终究还是那一个人的孩子。如今那人已逝,他也从此失去了一个最珍贵的身份。

    “是不一样了。听说堡里最近有人已步入造息境了?”林钟话锋一转,眨眼间眼里便没了茫然。

    “林七刀,前年才入的林家堡,当时是形息境初期,是三长老林季铁招入族里的。”

    “前年才入的族?即便他能杀掉我,也不可能取代我做堡主。”

    “也许另有隐情。”

    “都是小事。”

    林钟结束了无聊的话题,静静地看着堡里族人忙碌。两人的对话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天大的事砸来,也不过如此。对他来说,今日最重要事的本是去林尘之墓前祭拜,但那和云商会却在昨日传来信简,说他们的领袖仇伯会在今日拜访林家堡。

    无事不登殿,这仇伯是和云商队在和云镇的老大,他忽然拜访林家堡不可能是因为闲情雅致,这其中的动机,林钟认为还是要由他自己亲自探知。虽有纠结,但他也只能将林尘遗骨归家的事托付给了林垠之。

    而一大早的,林垠之忙完了南岸码头的事便奔赴林家堡,准备前往那东湖林尘之墓。

    林家堡内小道,几名少年正搬挪着冬节所用的酒水。

    “你们两个快点儿啊!几坛酒就把你们累的狗喘,这搬两步歇一步的,难道准备搬一天呐!”

    一跋扈少年站在路中央嚷嚷着,身旁是一位面容平静的秀气少年。

    “芽哥,这一大早的刚操练完,我们几个哪有你那样的力气啊!”俩少年跟在林芽身后,一肥一瘦,已是气喘吁吁。

    “芽,我们先行。”林待月站在林芽身旁,他两臂各搂着一坛酒,面色轻松。

    这就是止息弱雏与形息境天才的差距吗...两少年暗自叹气,他们一路搬酒到此连真气都用尽了也要停停走走,这林待月却毫不费力的干了他们两倍的活。今年的历武节过后,他大概就可以到和云镇上执事了吧。

    几人正聊着,又有俩少年路过此地,却是两手空空的一男一女,这可令那上气不接下气的两人不干了。

    “你们两个...怎么什么活都不干!”肥硕少年心中不悦,嘴上叫道。

    “我已完成师父交给我的事务,可没有什么都不干!”林樱佯装生气地说道。

    肥硕少年见林樱真有正当理由,便盯着她身旁的林清泽,心想最好能让他为自己分担些苦力才好。

    “我...没听说要干活啊...”林清泽一脸懵,事实也是林垠之忙于自己的事务,根本没通知过林清泽什么,若不是随林樱而来,他甚至不知道今日是迎冬之节。

    小胖子心想这不就抓住一个看着就好欺负的替死鬼了吗!正要开口呵斥,却被林芽抢走了话机。

    “呦!这不林清泽嘛!许久不见,我还以为你不在林家堡了呢!”他笑讽道。

    林清泽心里知道,自己每日操练都在队伍之中,两人时常还会对上几眼,虽没有对话却也不像林芽所说的未见过面。对于林芽有意的没事找事,林清泽自知打也打不过,就懒得理会了。

    “你的师父是垠之掌事,那教习师父也同是吧,真为你可惜啊!入了日理万机的掌事的门,怕是没什么机会求教吧,不知现在到了什么境界了?要不,我教你几招?”

    林清泽的不理睬战术面对得势不饶人的林芽却是无用,可他这几句话却也说的合林清泽的想法。这拜师以来,林垠之是真没教他东西啊!他那玉云剑的华美剑术,林清泽是一招半式也没学过!被林芽这么一说,心幼的林清泽还真在心里埋怨起这师父来。不过好在他未将这些心事说出口。

    因为下一秒,这南岸码头的掌事便忽的出现在了几名少年眼前。

    “不知林二少,可否教我几招?”林垠之静悄悄地立在林芽身后,面有挑逗地轻声在少年耳旁说道。

    他温润的口气在林芽耳旁掠过,瞬间抚起轻佻少年满身汗毛,真面对林垠之时,他哪里还敢口出狂言,当即满脸通红地罚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待掌事大人的责斥。

    见此状,林清泽在心里给这林芽跋扈的标签上又打上了一个问号。

    “你们几个,该忙自己的就赶紧忙去,不然我可要到林彪那里告状去了。”

    林垠之笑着威胁几句,得了台阶的林芽几人便屁颠屁颠地逃离而去。

    “你是林樱吧?你有事吗?”对依旧站在林清泽身旁的林樱,林垠之也有使其离去的意思。已会其意的林樱却还是回了一句:“我正要带林清泽去见堡主。”

    “此事就交给我吧。”林垠之回道。林樱见没可能再留在原地,只好带着少有的不悦,鼓气离开。

    “师父。”众人都离开了,林清泽恭敬地问候了一句,心里却还没忘刚才的埋怨。

    “今日是迎冬,你可有什么要忙的?”

    “我...正要去见父亲。”

    “是该见了。不过我今日回堡里,是要收拾行囊,准备出发前去东湖带回老堡主的灰骨,你要与我同行吗?”

    “回东湖?”林清泽心中有些波动,他一直都很怀念那个地方,这次有机会自然要前去,便立即答应了。

    “一个月后就是历武节了,你准备的怎么样?”

    林垠之终于关心起这小徒弟的习练情况,从星石学院回到林家堡后他便直接担任了掌事之职,忙里忙外的一直没有好好教导过林清泽习武。

    “随那家伙练了几日剑,还只会普通的招式,她随意一剑就将我击败了。”少年像是自说自话,话中带着气愤。

    “那家伙?”林垠之反应过来后便哑然一笑。

    “我听说了,你被老头交给了遥影。但你可别小看她,上一届的历武节,她可是入了前十名。”林垠之笑道。

    “前十?”林清泽一惊。“那她不是应该到和云镇上帮事了吗?”

    “她就在南岸码头帮事,是我的手下。”林垠之却也奇怪,她俩相处几日,林清泽怎还不清楚这些。看来两人虽一起习武,却很少交流其他。

    “她白日都在后院习练,难道是晚上去的和云镇?这也不可能啊,她同我睡的一屋,从没见她晚上出门。难道...”

    “寅初之际,她就来码头了。”

    寅初?!那不是比堡内的操练还要早上一个多时辰!

    这林遥影白日习剑的时间不比自己少,黎明之际竟还要到镇上帮工,林清泽既惊讶又不理解她为何这么努力!

    林垠之倒是很清楚其中缘由,那女娃不辞辛劳地练剑、帮工,只是因为工钱。

    但他并没有告诉林清泽。南岸码头的事务并不容易,经常在河上走,对帮工的水性的要求很高,这与人的五行之性相关,不是真元气息能改变的事。

    有的族人形息境界到了中期,能将真气外化到体外使用,却也依旧无法在船上高效工作。所以,南岸码头的事务能做的人不多,工钱自然也就高了。

    “你的水性怎么样?”林垠之忽然问起。

    “水性?”林清泽想,这不是问到点子上了吗!自小在东湖长大的他,水性绝不会比那林遥影差!

    “潜如深渊之鲸,跃如逐海之蛟!”少年装模作样地一字一句地骄傲地诵道。

    林垠之心中却冒出三个字:不可能!

    水性好他信,但这话哪里像是这土娃会说的。林垠之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惊异。少年似乎明白了师父的讶异,接着说道:

    “我爷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