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生于黑暗，行于黑暗
昏黄的路灯，漫天的飞雪，木制的长椅。
风雪飘摇中，宁王侯凝望着笼罩在黑袍下的人影，陷入了沉思。他想，对方说的有一定道理，或许真的只是想倾诉吧，但也不排除，这可能是一种新的骗取信任的阴谋。
毕竟对方是梦魇，和人类是不同的物种，常言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是有一定道理的。
他沉默着，看着风雪中仰头的黑袍人，看着昏黄路灯下飘摇的影子，他想起了转身离开，独自前行的聂小茜，有那么一刻，他突然理解了这个黑袍人。
理解了独行背后的坚持与孤勇、萧索与落寞。
‘或者，这都是同一类人吧。’这样想着，宁王侯缓缓开口，给出了答复：“你说吧，我会听着的，在你说话期间，我能保证我不会出手。”
“短暂的倾听者么？”黑袍人声音中充满了嘲弄的味道，“也对，我们毕竟是敌人。我想我可能是疯了，连同伴都没有倾诉过的话，竟然会在任务过程中选择跟敌人倾诉。”
无论做何选择，双方的立场是不会变的。
这一点，从宁王侯袖中双手始终未曾散去的仙力便可窥一二。他平时虽然咸鱼了点儿，懒散了点儿，但小茜教过的修仙界必备的警惕之心，可是一点儿没忘，也是一刻不敢忘。
“其实我已经厌倦自己的生活，很久了。”黑袍人缓缓开口说道，声音平静，仿佛在诉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你或许很奇怪吧，身为一个梦魇，一个日日喋血夜夜噬人的家伙，竟然也会有厌倦这种情绪。”
宁王侯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那应该还是我刚来世俗界不久的时候。”黑袍人声音悠远，仿佛陷入了回忆当中，
“以前的我是个纯粹的梦魇，一有空有溜进世俗界，那时候我还小，还没法占据人身。我喜欢繁华，喜欢热闹，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我喜欢人，也喜欢食人精气。”
“当然，我一般不会直接在人前出现，而是选择一个角落，悄悄地躲起来。墙角、树梢、不起眼的杂物堆，没人注意的小角落，我都躲过。”
“我喜欢市井繁华，也喜欢阡陌人家。我穿梭其间，享受着难得的世俗界的美妙气氛，偶尔也会逮几个落单的弱小人类，饱食一顿精气。直到那一天，我遇到了她。”
光阴轮转，悠悠转回了黑袍人记忆深处的岁月。
古镇，小桥，阡陌，市井，灯红酒绿，车水马龙，月上中天，尘世繁华。
一处不起眼的小角落，有一个走丢了孩童在哭泣。孩童不知道的是，不远处的黑暗中，有一双罪恶的眼睛已经盯上了他。
那双眼睛暗中观察了好久，终于寻着一个四下无人的机会，嗖的一下化作黑影窜了出来，对着孩童就扑了上去。因为过于激动，那双眼睛中甚至还布上了些许红丝。
眼睛的主人，已经很久没有饱食过人类精气了。如今看到一个稚气未脱的孩童，孤零零地站在自己面前，又怎能不叫他激动呢？
可他却扑了个空，就在他即将扑到孩童的前一刻，不知从哪来了个少女，抱起了那个孩童。就在他眼前，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他。
难得的失手，让他愤怒得双眼通红，他想要扑上前去，将那孩童，连同抱起孩童的少女一起，通通给吸食掉精气。
可他终究还是没有出手，而是选择默默地躲到了一边，趁着还没被注意到，趁着没有任何人发现自己。
非是不愿，而是不能。
一是因为他刚诞生不久，本身能力较弱，恰好那少女属于罕见的生命力旺盛类型的，强行出手他不一定能在短时间内制伏少女，况且还有个孩童，万一受到惊吓而跑掉了，就很容易暴露他。
二是因为那时候的世俗界与现在不同，那时候的世俗界碰上修士的概率要比现在大很多，万一他因迟迟拿不下少女而引起了修士注意的话，那可就真的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所以他只能躲在暗处，只露出一双眼睛，愤恨地盯着抱着孩童远去的背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少女，将孩童递给了巡逻的甲士。
但是这个仇，他记下了！
在往后的日子里，他不再流连于市井小巷，不再徘徊于阡陌弄堂，而是执拗地隐匿于少女不远处，伺机报复。
身为梦魇，他没学过什么以德报怨的大道理，谁让他不爽他就要让谁更不爽，便是他一直以来的行事准则。可惜的是，他一直没找到机会。
因为少女身旁始终有人，有大人，但更多的是老人与小孩。他的实力虽然与日俱增，但也就能勉强对付少女一人，如果有多人的话，他没法同时对付。
而如果没法同时解决，就有可能走漏风声，走漏风声就会有招致修士注意的风险，这是他不能忍受的。
所以他仍旧在蛰伏，他相信，他是一定能寻到少女落单的机会的。
他就这样跟在少女附近，看着她帮独居的老人打扫庭院，看着她帮迷路的孩童找到亲人，看着她出去做些帮工换些吃食，然后将其中大半送给了附近的老人与小孩。
他等啊等，却始终没等到机会，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这样，生活不以自己为中心，反而是围着他人团团转。
直到有一天，他抓住一个少女父母出门拜访亲友的机会，冒险潜入了少女家里，他想等到晚上，等到少女回来，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抓住这个机会，来让少女领教他这些时日积攒的怨恨。
他就站在屋子正中央，想给少女一个惊喜。
可是晚上少女回来的时候，他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因为少女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还带回来一个女修士，一个受了伤，但仍然可以轻而易举灭掉他这个弱小梦魇的修士。
原来是少女路上偶遇了受伤的女修士，在简单的慰问后，特意带回家里来，供人借宿疗伤的。
惊喜是有了，可惜不是自己给对方，而是对方给自己的。哀叹自己倒霉的同时，他闭上了眼，默默等死。
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没事，因为少女拦住了那个女修士，说自己是她远道而来的朋友，是她刻意邀来家里做客的。
在女修士将信将疑的目光中，他保住了性命，当天晚上，便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要命的鬼地方。
这件事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心里阴影，以至于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敢再回去。
一次都不敢！
风雪飘摇中，宁王侯凝望着笼罩在黑袍下的人影，陷入了沉思。他想，对方说的有一定道理，或许真的只是想倾诉吧，但也不排除，这可能是一种新的骗取信任的阴谋。
毕竟对方是梦魇，和人类是不同的物种，常言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是有一定道理的。
他沉默着，看着风雪中仰头的黑袍人，看着昏黄路灯下飘摇的影子，他想起了转身离开，独自前行的聂小茜，有那么一刻，他突然理解了这个黑袍人。
理解了独行背后的坚持与孤勇、萧索与落寞。
‘或者，这都是同一类人吧。’这样想着，宁王侯缓缓开口，给出了答复：“你说吧，我会听着的，在你说话期间，我能保证我不会出手。”
“短暂的倾听者么？”黑袍人声音中充满了嘲弄的味道，“也对，我们毕竟是敌人。我想我可能是疯了，连同伴都没有倾诉过的话，竟然会在任务过程中选择跟敌人倾诉。”
无论做何选择，双方的立场是不会变的。
这一点，从宁王侯袖中双手始终未曾散去的仙力便可窥一二。他平时虽然咸鱼了点儿，懒散了点儿，但小茜教过的修仙界必备的警惕之心，可是一点儿没忘，也是一刻不敢忘。
“其实我已经厌倦自己的生活，很久了。”黑袍人缓缓开口说道，声音平静，仿佛在诉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你或许很奇怪吧，身为一个梦魇，一个日日喋血夜夜噬人的家伙，竟然也会有厌倦这种情绪。”
宁王侯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那应该还是我刚来世俗界不久的时候。”黑袍人声音悠远，仿佛陷入了回忆当中，
“以前的我是个纯粹的梦魇，一有空有溜进世俗界，那时候我还小，还没法占据人身。我喜欢繁华，喜欢热闹，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我喜欢人，也喜欢食人精气。”
“当然，我一般不会直接在人前出现，而是选择一个角落，悄悄地躲起来。墙角、树梢、不起眼的杂物堆，没人注意的小角落，我都躲过。”
“我喜欢市井繁华，也喜欢阡陌人家。我穿梭其间，享受着难得的世俗界的美妙气氛，偶尔也会逮几个落单的弱小人类，饱食一顿精气。直到那一天，我遇到了她。”
光阴轮转，悠悠转回了黑袍人记忆深处的岁月。
古镇，小桥，阡陌，市井，灯红酒绿，车水马龙，月上中天，尘世繁华。
一处不起眼的小角落，有一个走丢了孩童在哭泣。孩童不知道的是，不远处的黑暗中，有一双罪恶的眼睛已经盯上了他。
那双眼睛暗中观察了好久，终于寻着一个四下无人的机会，嗖的一下化作黑影窜了出来，对着孩童就扑了上去。因为过于激动，那双眼睛中甚至还布上了些许红丝。
眼睛的主人，已经很久没有饱食过人类精气了。如今看到一个稚气未脱的孩童，孤零零地站在自己面前，又怎能不叫他激动呢？
可他却扑了个空，就在他即将扑到孩童的前一刻，不知从哪来了个少女，抱起了那个孩童。就在他眼前，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他。
难得的失手，让他愤怒得双眼通红，他想要扑上前去，将那孩童，连同抱起孩童的少女一起，通通给吸食掉精气。
可他终究还是没有出手，而是选择默默地躲到了一边，趁着还没被注意到，趁着没有任何人发现自己。
非是不愿，而是不能。
一是因为他刚诞生不久，本身能力较弱，恰好那少女属于罕见的生命力旺盛类型的，强行出手他不一定能在短时间内制伏少女，况且还有个孩童，万一受到惊吓而跑掉了，就很容易暴露他。
二是因为那时候的世俗界与现在不同，那时候的世俗界碰上修士的概率要比现在大很多，万一他因迟迟拿不下少女而引起了修士注意的话，那可就真的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所以他只能躲在暗处，只露出一双眼睛，愤恨地盯着抱着孩童远去的背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少女，将孩童递给了巡逻的甲士。
但是这个仇，他记下了！
在往后的日子里，他不再流连于市井小巷，不再徘徊于阡陌弄堂，而是执拗地隐匿于少女不远处，伺机报复。
身为梦魇，他没学过什么以德报怨的大道理，谁让他不爽他就要让谁更不爽，便是他一直以来的行事准则。可惜的是，他一直没找到机会。
因为少女身旁始终有人，有大人，但更多的是老人与小孩。他的实力虽然与日俱增，但也就能勉强对付少女一人，如果有多人的话，他没法同时对付。
而如果没法同时解决，就有可能走漏风声，走漏风声就会有招致修士注意的风险，这是他不能忍受的。
所以他仍旧在蛰伏，他相信，他是一定能寻到少女落单的机会的。
他就这样跟在少女附近，看着她帮独居的老人打扫庭院，看着她帮迷路的孩童找到亲人，看着她出去做些帮工换些吃食，然后将其中大半送给了附近的老人与小孩。
他等啊等，却始终没等到机会，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这样，生活不以自己为中心，反而是围着他人团团转。
直到有一天，他抓住一个少女父母出门拜访亲友的机会，冒险潜入了少女家里，他想等到晚上，等到少女回来，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抓住这个机会，来让少女领教他这些时日积攒的怨恨。
他就站在屋子正中央，想给少女一个惊喜。
可是晚上少女回来的时候，他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因为少女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还带回来一个女修士，一个受了伤，但仍然可以轻而易举灭掉他这个弱小梦魇的修士。
原来是少女路上偶遇了受伤的女修士，在简单的慰问后，特意带回家里来，供人借宿疗伤的。
惊喜是有了，可惜不是自己给对方，而是对方给自己的。哀叹自己倒霉的同时，他闭上了眼，默默等死。
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没事，因为少女拦住了那个女修士，说自己是她远道而来的朋友，是她刻意邀来家里做客的。
在女修士将信将疑的目光中，他保住了性命，当天晚上，便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要命的鬼地方。
这件事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心里阴影，以至于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敢再回去。
一次都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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