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身囿于黑暗
“喂，徐公子，你有在听吗？”一道清脆的声音自传来，打断了徐夜的思绪，他不由得轻轻“啊”了一声。
“真是的，又走神。”师会兰气鼓鼓地嘟着嘴，小声抱怨了一句。
“小兰，那个，抱歉，我刚刚在想别的问题。”徐夜讪讪地笑道，很是不好意思。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二者之前的关系已经也从陌生变得熟悉了起来，就连彼此的称谓也从恩人、姑娘之类的变成了徐公子和小兰。
“唉，你老是这样。”师会兰并未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反而问道，“到底是什么重要问题，能让徐公子你常常魂不守舍地去想。”
什么问题？当然是在心中埋藏已久的疑惑啊！
徐夜下意识地就想问出口来，可是他又担心，直接问出口会招致小兰怀疑。毕竟，梦魇这身份，在人类世界里还是见不得光的。可是不问，他又不甘心。
“这个……”徐夜沉思片刻后，抬起头来注视着师会兰，一脸严肃地问道，“如果我认真问你一个问题，你能认真地回答我吗？”
师会兰还是第一次见到徐夜如此郑重的样子，但基于这几个月的了解，和对徐夜的信任，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没问题的，徐公子！”
“我曾经听过这样一个故事。”犹豫片刻后，徐夜最终还是决定。把自己的当初被师会兰搭救的事情，以故事的形式讲述出来。
黑袍人讲到这里的时候，宁王侯不住点头，深以为然。他可太理解这个黑袍人这个手段的高明之处了，每次他想问别人什么问题，又不想别人知道是自己问的时候，也会用“我有一个朋友”来作为开头。
徐夜的故事并不长，师会兰很快听得入了迷，直到徐夜讲完，她都还没有从故事中回过神来。最后，还是徐夜的一声询问唤醒了她。
“小兰，如果是你的话，你会选择救故事中的梦魇吗，那个曾经把你视作食物的梦魇，而你却拥有能够杀死它的力量。你有充足的理由去杀死它，但却没有任何理由去放过它，你会如何选择？”
“当然是选择……不对，徐公子，你是不是弄错了一点。”师会兰忍不住出声反驳道，“谁说我没有理由放过它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还正巧遇到过一只梦魇，不知道是不是公子你口中说的那种梦魇，这都是一个女修士告诉我的，那可是真正能上天入地会各种术法的修士！”
师会兰手舞足蹈地比划了起来，努力地模仿着那个女修士上天入地的样子，一张小脸也因为情绪高昂而变得有些泛红，整个都显得有些憨态可掬，看在徐夜眼中有一种莫名的喜感。
“我最开始见到它的时候，是在一个孩童旁边，梦魇整个都是黑乎乎的，不仔细观察的话根本看不出来，我一开始也没注意到，后来才发现，它有点像老人们口中的邪祟。”
“其实我也不敢确定那就是邪祟啦，只是看到它在靠近那个孩童，就感觉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所以我想也没想就冲到那孩童身边去了。”
“一开始我也很担心它会伤害我们，因为大家都说邪祟本恶，会不顾一切得疯狂伤人。可直到我带着那孩童离开，也没受到丝毫伤害。”
“所以我又不敢确认那是什么了。如果说是邪祟的话，那为什么我和孩童会安然无恙；如果是别的什么精怪的，和大家常说的又不太像。”
“但不管怎么说，我的经验告诉我，那总归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直到后面一次机缘巧合，我又见到了它。”
“那天我刚好救了一个女修士，带她回家中疗伤，而不知道为什么，它刚巧也在我家里。女修士告诉我，那是梦魇，生来就会伤人。她说她想要出手除掉那只梦魇，在它造成更大破坏之前，但被我拦下来了。”
说到激动处，师会兰激动得站了起来，紧握着拳头，一张脸也涨得通红，她大声的辩解着：“我告诉她，我从来都不觉得有什么生物生来就是坏的，圣人曾说过，人之初，性本善，我觉得道理是相通的。”
“既然人类分善恶好坏，那凭什么梦魇就不能分善恶好坏呢？况且它，我之前也见过，外形、大小、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直觉，但我很确定，那就是它。”
“女修士说我想法太傻太天真，她说她行走世间这么多年，就从来没见过不伤人的梦魇。所以她只是在笑，根本没把我的想法听进去，她仍旧要除掉那只梦魇。”
“我很生气，我拦在她面前，坚决不让她动手，那是我第一次和人急眼。我很郑重地告诉她，这只梦魇我之前见过，它并没有伤害过我，和我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孩童，他也没有伤害那个孩童。”
听到这里，徐夜有些哭笑不得，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类这么维护一个梦魇。不过随即他又有些汗颜，好像自己……没有……她口中描述的那么好吧。
虽说自己不是那种嗜杀的梦魇，没有伤害过人类的性命，但吸取人类精气的事，不仅做过，而且还不少。
想到这里，徐夜有些心虚的问道：“万一，我是说万一，那只梦魇虽然没有伤害你和孩童，但是在背后伤害过别的人类。你就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吗？”
师会兰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很笃定地说道：“的确有可能，但我不能因为我没见过的事情，就去剥夺一个生物的生命，即便那是梦魇，是众人口中无恶不作的家伙。”
“我愿意相信它，愿意给它一次机会，即便我有可能是错的，但我还是愿意相信它。因为我就是这么一个人，从来都是这么一个人。”
师会兰一口气说完，因为语速过快，导致最后有些岔气，喘了许久才喘匀，但俏脸上还是红扑扑的。
有那么一瞬间，徐夜怔住了，他从头到脚打量着眼前的姑娘，就好像第一次见一样。他想，他重新认识了她。
他也终于找到了，他追寻已久的最终答案。并不复杂，并不神秘，但却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那后来呢？”路灯下，两个雪人相对而坐，其中一个，突然动了一下，开口问道。
“后来我就离开了，都找到答案了，还待在那里干什么，我也没有理由再待在那里了。”另一个雪人平静地回答着，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
“结束了么？”一个雪人站了起来，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手脚，感慨道：“真是个少见的人啊，原来生活中真的有会有这样的人呐，我一直以为，像这样纯粹的人只能从故事中听到。”
“结束?”另一个雪人喃喃道，声音中带上了些许嘲弄，“原来已经结束了，是啊，毕竟都过去那么久了。”
“难道还有后续？”一个雪人迟疑了一会，不确定地问道。
“没了，没有后续了。”另一个雪人答道，“我离开后不久，突然就后悔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想回来找她，哪怕只是简单地在不远处看着她。”
“可是我没有找到她，她家里，她常去的地方，她经常帮助的那些人附近，她偶尔会去做帮工的处所，哪哪都找不到她。”
“我疯了一样，四处探寻她的下落，我找遍了小镇的每一个角落，我曾经冒险接近过人群，我甚至化形找她家人问询过，但都毫无所获。”
“我再也没有见过她，我在世俗界寻了许久，都寻不到关于她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踪影。”沉默良久，低沉的嗓音才再度响起，“我想，如果那天晚上，我不急着走的话，该有多好。”
“真是的，又走神。”师会兰气鼓鼓地嘟着嘴，小声抱怨了一句。
“小兰，那个，抱歉，我刚刚在想别的问题。”徐夜讪讪地笑道，很是不好意思。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二者之前的关系已经也从陌生变得熟悉了起来，就连彼此的称谓也从恩人、姑娘之类的变成了徐公子和小兰。
“唉，你老是这样。”师会兰并未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反而问道，“到底是什么重要问题，能让徐公子你常常魂不守舍地去想。”
什么问题？当然是在心中埋藏已久的疑惑啊！
徐夜下意识地就想问出口来，可是他又担心，直接问出口会招致小兰怀疑。毕竟，梦魇这身份，在人类世界里还是见不得光的。可是不问，他又不甘心。
“这个……”徐夜沉思片刻后，抬起头来注视着师会兰，一脸严肃地问道，“如果我认真问你一个问题，你能认真地回答我吗？”
师会兰还是第一次见到徐夜如此郑重的样子，但基于这几个月的了解，和对徐夜的信任，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没问题的，徐公子！”
“我曾经听过这样一个故事。”犹豫片刻后，徐夜最终还是决定。把自己的当初被师会兰搭救的事情，以故事的形式讲述出来。
黑袍人讲到这里的时候，宁王侯不住点头，深以为然。他可太理解这个黑袍人这个手段的高明之处了，每次他想问别人什么问题，又不想别人知道是自己问的时候，也会用“我有一个朋友”来作为开头。
徐夜的故事并不长，师会兰很快听得入了迷，直到徐夜讲完，她都还没有从故事中回过神来。最后，还是徐夜的一声询问唤醒了她。
“小兰，如果是你的话，你会选择救故事中的梦魇吗，那个曾经把你视作食物的梦魇，而你却拥有能够杀死它的力量。你有充足的理由去杀死它，但却没有任何理由去放过它，你会如何选择？”
“当然是选择……不对，徐公子，你是不是弄错了一点。”师会兰忍不住出声反驳道，“谁说我没有理由放过它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还正巧遇到过一只梦魇，不知道是不是公子你口中说的那种梦魇，这都是一个女修士告诉我的，那可是真正能上天入地会各种术法的修士！”
师会兰手舞足蹈地比划了起来，努力地模仿着那个女修士上天入地的样子，一张小脸也因为情绪高昂而变得有些泛红，整个都显得有些憨态可掬，看在徐夜眼中有一种莫名的喜感。
“我最开始见到它的时候，是在一个孩童旁边，梦魇整个都是黑乎乎的，不仔细观察的话根本看不出来，我一开始也没注意到，后来才发现，它有点像老人们口中的邪祟。”
“其实我也不敢确定那就是邪祟啦，只是看到它在靠近那个孩童，就感觉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所以我想也没想就冲到那孩童身边去了。”
“一开始我也很担心它会伤害我们，因为大家都说邪祟本恶，会不顾一切得疯狂伤人。可直到我带着那孩童离开，也没受到丝毫伤害。”
“所以我又不敢确认那是什么了。如果说是邪祟的话，那为什么我和孩童会安然无恙；如果是别的什么精怪的，和大家常说的又不太像。”
“但不管怎么说，我的经验告诉我，那总归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直到后面一次机缘巧合，我又见到了它。”
“那天我刚好救了一个女修士，带她回家中疗伤，而不知道为什么，它刚巧也在我家里。女修士告诉我，那是梦魇，生来就会伤人。她说她想要出手除掉那只梦魇，在它造成更大破坏之前，但被我拦下来了。”
说到激动处，师会兰激动得站了起来，紧握着拳头，一张脸也涨得通红，她大声的辩解着：“我告诉她，我从来都不觉得有什么生物生来就是坏的，圣人曾说过，人之初，性本善，我觉得道理是相通的。”
“既然人类分善恶好坏，那凭什么梦魇就不能分善恶好坏呢？况且它，我之前也见过，外形、大小、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直觉，但我很确定，那就是它。”
“女修士说我想法太傻太天真，她说她行走世间这么多年，就从来没见过不伤人的梦魇。所以她只是在笑，根本没把我的想法听进去，她仍旧要除掉那只梦魇。”
“我很生气，我拦在她面前，坚决不让她动手，那是我第一次和人急眼。我很郑重地告诉她，这只梦魇我之前见过，它并没有伤害过我，和我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孩童，他也没有伤害那个孩童。”
听到这里，徐夜有些哭笑不得，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类这么维护一个梦魇。不过随即他又有些汗颜，好像自己……没有……她口中描述的那么好吧。
虽说自己不是那种嗜杀的梦魇，没有伤害过人类的性命，但吸取人类精气的事，不仅做过，而且还不少。
想到这里，徐夜有些心虚的问道：“万一，我是说万一，那只梦魇虽然没有伤害你和孩童，但是在背后伤害过别的人类。你就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吗？”
师会兰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很笃定地说道：“的确有可能，但我不能因为我没见过的事情，就去剥夺一个生物的生命，即便那是梦魇，是众人口中无恶不作的家伙。”
“我愿意相信它，愿意给它一次机会，即便我有可能是错的，但我还是愿意相信它。因为我就是这么一个人，从来都是这么一个人。”
师会兰一口气说完，因为语速过快，导致最后有些岔气，喘了许久才喘匀，但俏脸上还是红扑扑的。
有那么一瞬间，徐夜怔住了，他从头到脚打量着眼前的姑娘，就好像第一次见一样。他想，他重新认识了她。
他也终于找到了，他追寻已久的最终答案。并不复杂，并不神秘，但却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那后来呢？”路灯下，两个雪人相对而坐，其中一个，突然动了一下，开口问道。
“后来我就离开了，都找到答案了，还待在那里干什么，我也没有理由再待在那里了。”另一个雪人平静地回答着，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
“结束了么？”一个雪人站了起来，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手脚，感慨道：“真是个少见的人啊，原来生活中真的有会有这样的人呐，我一直以为，像这样纯粹的人只能从故事中听到。”
“结束?”另一个雪人喃喃道，声音中带上了些许嘲弄，“原来已经结束了，是啊，毕竟都过去那么久了。”
“难道还有后续？”一个雪人迟疑了一会，不确定地问道。
“没了，没有后续了。”另一个雪人答道，“我离开后不久，突然就后悔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想回来找她，哪怕只是简单地在不远处看着她。”
“可是我没有找到她，她家里，她常去的地方，她经常帮助的那些人附近，她偶尔会去做帮工的处所，哪哪都找不到她。”
“我疯了一样，四处探寻她的下落，我找遍了小镇的每一个角落，我曾经冒险接近过人群，我甚至化形找她家人问询过，但都毫无所获。”
“我再也没有见过她，我在世俗界寻了许久，都寻不到关于她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踪影。”沉默良久，低沉的嗓音才再度响起，“我想，如果那天晚上，我不急着走的话，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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