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他不适合
今天，是五月的十一号。
林菊芳在看日历时，猛然地想起孟庆中来，想起汶川。他，还好吗？
这种牵挂让她心里面有一点扭结，又像是被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抓揉一样。林菊芳看了好一会后，强自将自己的心绪拉回来，放到母亲与孩子的身上。她坐在床上看小外甥，轻唤着：
“小家伙，快快长大，长大了就是男子汉了，帮小姨打水拎东西。哟，还乐呢——”
林菊芳用手指点着婴儿的纤小的鼻头儿，呵呵地乐着。
“菊芳，等会你和妈上市场上买点菜，中午的时候诺敏她们要来。今天她休班，还有你姐的朋友大壮。”
林菊芳“哦”了一声，算是给了姐姐一个回答。
以林菊芳现在的心情，她很想自己一个人独居一室，不需要人来搅扰她。但这好像是个奢望，至少目前不能实现。
还不到中午，诺敏和张小平还有那个大壮在宁宏伟的引导下到了。一时间，这房间里充满了笑声。
诺敏在看了婴儿后，到厨房里与正在忙的林菊芳说话。诺敏攀住她的肩膀夸张地说：
“我都有半个月没看见你了，好想好想的。哎，菊芳，你的小外甥真帅，比得上周杰伦。”
林菊芳转脸看着诺敏道：“你喜欢周杰伦吧？他是你的梦中情人？哈哈——”
被调侃的诺敏却有些得意，面上的一点娇羞很好地为她内心的情感作了注解。林菊芳不等诺敏说什么，又继续道：
“那些都假的，找一个实实在在陪你过日子的人才是真的。他要爱你疼你把你当成心肝宝贝，而不是整天给你唱歌。你有心上人吗？”
林菊芳这样一问，诺敏的脸立刻红了，忸怩着说：
“哪呀，还没呢。看你，说哪去了？哎，菊芳，那个大壮是个小老板呢。”
林菊芳似有所悟，不自觉地看了客厅里的那个大壮一眼。那个家伙，很壮实，像他的名字一样。林菊芳这一看，让诺敏掩起嘴偷笑起来，她的眼眉还向上挑了一下。林菊芳没有注意到诺敏的这一表情，看过后又对诺敏说：
“你也找一个小老板嫁了吧，省得还给别人打工。看你长得好，嘴又巧，找一个像他那样不难的。”
林菊芳与诺敏说话时，择菜的刘亚琴插话道：“你们这些孩子呀，说话一点也不避讳，哪像我们那阵，订了婚还不兴手拉手。”
两个女孩子都笑了。林菊芳打趣道：“你们那是啥时候啊，都好几百年了。你看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时哪个不勾肩搭背的。”
林菊英在叫：“妈，孩子醒了，是不是又尿了？”
刘亚琴忙跑过去看孩子，这厨房里就只剩下了林菊芳和诺敏。诺敏很是神秘地看看大壮，又看看林菊芳，然后没头没脑地说：
“我要是你多好！”
午饭是涮锅子。林菊芳想不明白怎么这里的人怎么这样的乐此不疲，似乎生命不停歇涮锅子就不会止住。不过也好，这东西省事，吃起来还热闹。
在给孩子喂过奶后，刘亚琴将婴儿放到床上，她斜躺着看护。林菊英以一个女主人的身份热情地招呼着大壮，又亲热地与诺敏攀谈。林菊芳则将一应该的餐具摆上桌子，也将菜品放好，然后柔和地叫几位落座。
大壮是今天的尊贵的客人，自然首先被让到。宁宏伟与他相挨着坐好后，笑眯眯地对林菊芳说：
“开饭吧，我都饿了。”
林菊芳的左边是诺敏，再就是林菊英，大壮在她的右边坐着。这样的一个安排好像是林菊英无意而为，却又非常的巧妙。大壮有些不安，有好几次都扭了身子，一副害羞的样子。林菊芳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的，就不禁多看了两眼。
大壮环视了一下眼前的几个人，大着嗓子说：“那、婶怎么不过来，都坐这吃一口得了，又不是外人。”
刘亚琴道：“你们吃吧，我看孩子呢。再说，成天鱼呀肉的我都吃腻了，等会我自己下点热汤挂面，水凌凌的那多好！”
这样也好，大壮就不再相让。
林菊英清了一下嗓子，又环顾了桌上的几位，说：“今天大壮到我家，真是蓬荜生辉。哈哈……大壮，我不会说什么，反正以后你常来常往，来，姐给你满上。”
林菊英说完就将白酒倒与大壮的杯子里。看着杯里的白酒，大壮似有些为难，小声地说：“大姐，你看，我不能喝这么多白酒。要是喝多了，那可丢死人了！”
大壮一定是力求将话说得柔和一些，但在林菊芳听来，他的话音却也能传出十米去。他天生就是一个大嗓门。
林菊芳有些想笑，但是她忍住了，她知道她笑了后大壮就会难堪。她与大壮只见过那么两次，还不熟。
林菊英眼睛一瞪：“多什么啊，草原上的人哪能不喝酒呢？来吧，别磨矶，喝一口。”
宁宏伟在一旁一个劲地鼓励，又有诺敏半是起哄半是加油的话，大壮红着脖子喝下了一大口酒。
“豪爽，这才是爷们儿！”林菊英赞许道。
林菊芳抿嘴微微一笑，恰巧这一笑被林菊英发现了，就眼睛含笑地对大壮说：
“大壮，这是我妹妹，菊芳。妹妹大学毕业，找了个工作，又辞了，干着不顺心。我这生小孩儿，就跟妈一起过来了。不过来不行啊，把她一个人扔在老家不放心，我可就是这一个妹妹。”
大壮转过脸来点头，憨憨地笑笑说：“见过，见过，上次芳草童衣店开业时我见过。”
林菊芳听他提起芳草童衣店，心里面不舒服。她小声地说：“黄了！”
大壮听得明白，却未想明白林菊芳的心思。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酒道：“啥黄不黄的，那地方根本就不适宜开童衣店。听我一句话，再开店的话，就上咱那儿。那儿热闹，人多，要啥有啥。”
大壮的话好像没有过脑子，是随手捡起来就说的。林菊英接过道：“那地方也不错的，就是没有选好项目。大壮，你觉得菊芳干点什么合适？”
大壮搔着头，猛地明白了林菊英的意思，忙拉回话道：“那地方是不错，真就是没有选好项目。那什么，我看也说不好。哎，宏伟，你别光看哪，看能把酒看下去吗？”
林菊芳明显地感觉到大壮看似粗枝大叶却也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不免又多看了他两眼。
这几个人边吃边聊，吃到最后只剩下林菊英宁宏伟和大壮三个人。大壮酒喝得不少，却不见有醉态，只不过是眼睛有那么一点的迷离。林菊芳和诺敏到另一间屋子里说着悄悄话，不再参与他们三个山南海北的闲侃。
太阳在向西转去，似乎是一眨眼的工夫，就是下午了。那边姐姐在叫林菊芳：
“菊芳，过来收拾。”
林菊芳站起来，去收拾。母亲此时也过来了，相帮着与林菊芳一同洗涮。那边，他们几个喝着茶闲聊。
待一切都收拾停当后，林菊芳坐到电脑桌前的高背椅子上，听大壮说。大壮现在有点亢奋，他的一只袖子几乎要挽到腋下了，露出了健壮的肌肉。
“我抽出一块床板，呜地向他拍去，就听‘啪’的一声，那家伙趴床上了。……”
大壮在讲他的故事，因为是他亲身经历的，所以很有画面感。林菊芳听着时，忍不住笑个不停。这好像是鼓励了大壮，他愈加起劲地说起来，并辅以手势。
这样的说笑持续到二点多时，大壮的手机响了，接过后他说：
“那啥，我妈让我回去。”
说完他站起来。
林菊英作了挽留，却也不过是客气话。诺敏随大壮走了，宁宏伟说店里还有事，也与他们一起去了。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林菊芳躺倒在床上。她不去回想刚才的情景，实在也想不起什么来，只有大壮的声音在回响，像低音炮一样。
“菊芳，你过来一下。”姐姐在叫她。
林菊芳犹豫着过去了，坐到姐姐的对面。
“菊芳，你看那个李健生怎么样？”林菊英认真地看着妹妹。
林菊芳不解地问道：“谁是李健生啊？我不认识。”
“哈哈……李健生你不认识？对，你还不知道他叫李健生。”林菊英换了一个坐姿，“就是大壮。”
林菊芳恍然大悟一样笑道：“他叫李健生啊？这名和他人还挺匹配的，没白叫啊。”
林菊英正色道：“说正经的，严肃一些不行吗？你说，大壮这个人怎么样？”
因为在这之前从没有想过大壮人怎样，所以林菊芳认真地思考着。过了一会儿，她回答正期待着的姐姐道：“不错，看着挺直爽的，有啥说啥，好像没有弯转心眼儿。”
有了这样正面的回答，林菊英高兴起来，脸上的笑突然间展露。
“我就说嘛，菊芳一定会看上大壮的。喏，大壮家开了个床品店，每天的进项可不少。要是，……”
林菊芳未及姐姐把话说完，打断道：“你不会让我和大壮久对象吧？我可不干，一个大嗓门儿震也得把我震死了。”
“大嗓门怎么了？人家能挣钱！找一个细声细气的跟你一样，你就愿意了？成天那温柔那么那么……”林菊英没有说那么是怎么个那么，顿了一会又继续说，“那温柔当饭吃当钱花呀？我看挺合适的。你别忘了，你是结过一回婚的人，要是我你上赶着我我还不干呢。”
这样的话让林菊芳心里不痛快，她瞪了姐姐一眼道：“你相中了你去嫁呀！”
林菊芳慌不择话，说过之后，就觉得不对，马上改口道：“反正我是不喜欢他，粗粗拉拉的跟土匪一样。”
刘亚琴听见这屋里两个人大声地说话，急忙过来，问道：“吵吵啥呀？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林菊芳觉得不应再避着母亲，这样的事还是让知道的好。于是，她说：“大姐让我和大壮处对象。”
简短的一句话后，她沉默不语，眼睛看墙。
刘亚琴在地上走了一圈后，对林菊英更是对林菊芳说：“那孩子没啥心眼子，直不头子脾气。模样还行，大身量大手脚大脑袋大眼睛哪哪都大，就是那嘴不大。我看还行，咋的也比赵君伟强。”
母亲的话听来既好气又好笑，林菊芳不置可否。这就给了林菊英一个错觉，以为妹妹同意与大壮相处，于是说：
“我看你们明天再见一次面吧，好好说说。处时间长了，你就知道大壮这个人的脾气禀性了。人挺好的，能干有孝心热情豪爽。菊芳，能找这样的人真就不错了，进门就当家，不用再自己去苦拼苦斗。”
林菊芳尽量地平静自己的心绪，不让自己过于激动的状态中。她说：
“见什么呢？见面能说啥呀？没相中却见他，再告诉他这事不行，那不是逗人家吗？”
林菊英又罗列了一些大壮的好处，以期打动林菊芳。最后，林菊芳不说话了，像是陷入了思索中。
“再不，好好想想，明天再告诉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林菊英说完后忽地躺下，拿过手机摆弄起来。
事已至此，也只好按林菊英说的那样，好好考虑一下，再给她一个答复。
刘亚琴没有说与大壮有关的话，只是拿眼睛看林菊芳。从她的眼神时里，林菊芳知道她是乐见她与大壮相处的。但是，自己真的没有感觉，总不能因为母亲姐姐同意就违心地应允吧？
林菊芳躺在床上，翻过来掉过去的，一副烦躁不安的样子。她所谓的思考不过是作一个样子，她不想因为自己拂逆了姐姐的意思而与她产生隔膜。但另一方面，她又确实在想，或者说是在比较，把大壮与孟庆中作比较。她能在这一刻想起孟庆中来，已让她觉得匪夷所思。可能，自己真的爱他吧？她问自己。
天色渐渐地晚了下来，林菊芳的心境也平复下来。她不再为怎么样地答复姐姐而费神，只明白地告诉她好了。
这样想来，林菊芳很安稳地睡了。她甚至没有觉得自己在做梦，一直到早晨。
醒来后，林菊芳没有洗漱，而是到厨房里，与母亲一同做早饭。母亲问道：
“想怎么样了？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呀？”
林菊芳慢悠悠地答道：“想好了，想了一宿，想得觉都没有睡好。妈，我觉得吧，大壮这人不错是不错，可就是不能和他居家过日子。反正，我不想和他谈恋爱。”
明确的回答没有让刘亚琴感到意外，她好像本也没有多少期待似的：“哎，不处就不处吧，这事也不能强求，一辈子呢！”
母亲倒是理解自己，这样林菊芳得到了一点安慰。但是，还要和姐姐说。林菊英此时还没有起来，那门关得死死的。
不过是几分钟，林菊英在那屋里喊：“妈，孩子吭哧呢！”
刘亚琴忙对林菊芳说：“快去看看，我脱不开手。”
林菊芳推开姐姐的屋门，见姐夫还在蒙头大睡，姐姐披散着头发手忙脚乱地向下拽孩子身下的尿布。林菊芳上前，将尿布从孩子的小屁股下轻轻地拿出，然后到卫生间里用清水洗净再搭到晾衣架上。
性急的林菊英未等妹妹走到厨房里，就相跟着出来，边走边说：“菊芳，想咋样了？我可是想了一夜。”
林菊芳莞尔一笑道：“不行吧？我觉得还是不行。也别试着处了，试几天再说不行，那真就把人家当羊肉涮了。”
林菊英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她打了个唉声，好像非常可惜似的。林菊芳像忽然想起来似的问：
“姐，你跟大壮说这事了？”
“没有，没有，就是你姐夫闲说那么一嘴。大壮他、可能他有点觉景，没看昨天他说话时扭扭捏捏的吗？算了，不同意就不同意吧，这事我不能强摁着。妈，你蒸点蛋羹啊？妈蒸的蛋羹最好吃了，放点酱油再放点醋，那真是小时候的感觉……”
林菊芳在看日历时，猛然地想起孟庆中来，想起汶川。他，还好吗？
这种牵挂让她心里面有一点扭结，又像是被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抓揉一样。林菊芳看了好一会后，强自将自己的心绪拉回来，放到母亲与孩子的身上。她坐在床上看小外甥，轻唤着：
“小家伙，快快长大，长大了就是男子汉了，帮小姨打水拎东西。哟，还乐呢——”
林菊芳用手指点着婴儿的纤小的鼻头儿，呵呵地乐着。
“菊芳，等会你和妈上市场上买点菜，中午的时候诺敏她们要来。今天她休班，还有你姐的朋友大壮。”
林菊芳“哦”了一声，算是给了姐姐一个回答。
以林菊芳现在的心情，她很想自己一个人独居一室，不需要人来搅扰她。但这好像是个奢望，至少目前不能实现。
还不到中午，诺敏和张小平还有那个大壮在宁宏伟的引导下到了。一时间，这房间里充满了笑声。
诺敏在看了婴儿后，到厨房里与正在忙的林菊芳说话。诺敏攀住她的肩膀夸张地说：
“我都有半个月没看见你了，好想好想的。哎，菊芳，你的小外甥真帅，比得上周杰伦。”
林菊芳转脸看着诺敏道：“你喜欢周杰伦吧？他是你的梦中情人？哈哈——”
被调侃的诺敏却有些得意，面上的一点娇羞很好地为她内心的情感作了注解。林菊芳不等诺敏说什么，又继续道：
“那些都假的，找一个实实在在陪你过日子的人才是真的。他要爱你疼你把你当成心肝宝贝，而不是整天给你唱歌。你有心上人吗？”
林菊芳这样一问，诺敏的脸立刻红了，忸怩着说：
“哪呀，还没呢。看你，说哪去了？哎，菊芳，那个大壮是个小老板呢。”
林菊芳似有所悟，不自觉地看了客厅里的那个大壮一眼。那个家伙，很壮实，像他的名字一样。林菊芳这一看，让诺敏掩起嘴偷笑起来，她的眼眉还向上挑了一下。林菊芳没有注意到诺敏的这一表情，看过后又对诺敏说：
“你也找一个小老板嫁了吧，省得还给别人打工。看你长得好，嘴又巧，找一个像他那样不难的。”
林菊芳与诺敏说话时，择菜的刘亚琴插话道：“你们这些孩子呀，说话一点也不避讳，哪像我们那阵，订了婚还不兴手拉手。”
两个女孩子都笑了。林菊芳打趣道：“你们那是啥时候啊，都好几百年了。你看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时哪个不勾肩搭背的。”
林菊英在叫：“妈，孩子醒了，是不是又尿了？”
刘亚琴忙跑过去看孩子，这厨房里就只剩下了林菊芳和诺敏。诺敏很是神秘地看看大壮，又看看林菊芳，然后没头没脑地说：
“我要是你多好！”
午饭是涮锅子。林菊芳想不明白怎么这里的人怎么这样的乐此不疲，似乎生命不停歇涮锅子就不会止住。不过也好，这东西省事，吃起来还热闹。
在给孩子喂过奶后，刘亚琴将婴儿放到床上，她斜躺着看护。林菊英以一个女主人的身份热情地招呼着大壮，又亲热地与诺敏攀谈。林菊芳则将一应该的餐具摆上桌子，也将菜品放好，然后柔和地叫几位落座。
大壮是今天的尊贵的客人，自然首先被让到。宁宏伟与他相挨着坐好后，笑眯眯地对林菊芳说：
“开饭吧，我都饿了。”
林菊芳的左边是诺敏，再就是林菊英，大壮在她的右边坐着。这样的一个安排好像是林菊英无意而为，却又非常的巧妙。大壮有些不安，有好几次都扭了身子，一副害羞的样子。林菊芳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的，就不禁多看了两眼。
大壮环视了一下眼前的几个人，大着嗓子说：“那、婶怎么不过来，都坐这吃一口得了，又不是外人。”
刘亚琴道：“你们吃吧，我看孩子呢。再说，成天鱼呀肉的我都吃腻了，等会我自己下点热汤挂面，水凌凌的那多好！”
这样也好，大壮就不再相让。
林菊英清了一下嗓子，又环顾了桌上的几位，说：“今天大壮到我家，真是蓬荜生辉。哈哈……大壮，我不会说什么，反正以后你常来常往，来，姐给你满上。”
林菊英说完就将白酒倒与大壮的杯子里。看着杯里的白酒，大壮似有些为难，小声地说：“大姐，你看，我不能喝这么多白酒。要是喝多了，那可丢死人了！”
大壮一定是力求将话说得柔和一些，但在林菊芳听来，他的话音却也能传出十米去。他天生就是一个大嗓门。
林菊芳有些想笑，但是她忍住了，她知道她笑了后大壮就会难堪。她与大壮只见过那么两次，还不熟。
林菊英眼睛一瞪：“多什么啊，草原上的人哪能不喝酒呢？来吧，别磨矶，喝一口。”
宁宏伟在一旁一个劲地鼓励，又有诺敏半是起哄半是加油的话，大壮红着脖子喝下了一大口酒。
“豪爽，这才是爷们儿！”林菊英赞许道。
林菊芳抿嘴微微一笑，恰巧这一笑被林菊英发现了，就眼睛含笑地对大壮说：
“大壮，这是我妹妹，菊芳。妹妹大学毕业，找了个工作，又辞了，干着不顺心。我这生小孩儿，就跟妈一起过来了。不过来不行啊，把她一个人扔在老家不放心，我可就是这一个妹妹。”
大壮转过脸来点头，憨憨地笑笑说：“见过，见过，上次芳草童衣店开业时我见过。”
林菊芳听他提起芳草童衣店，心里面不舒服。她小声地说：“黄了！”
大壮听得明白，却未想明白林菊芳的心思。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酒道：“啥黄不黄的，那地方根本就不适宜开童衣店。听我一句话，再开店的话，就上咱那儿。那儿热闹，人多，要啥有啥。”
大壮的话好像没有过脑子，是随手捡起来就说的。林菊英接过道：“那地方也不错的，就是没有选好项目。大壮，你觉得菊芳干点什么合适？”
大壮搔着头，猛地明白了林菊英的意思，忙拉回话道：“那地方是不错，真就是没有选好项目。那什么，我看也说不好。哎，宏伟，你别光看哪，看能把酒看下去吗？”
林菊芳明显地感觉到大壮看似粗枝大叶却也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不免又多看了他两眼。
这几个人边吃边聊，吃到最后只剩下林菊英宁宏伟和大壮三个人。大壮酒喝得不少，却不见有醉态，只不过是眼睛有那么一点的迷离。林菊芳和诺敏到另一间屋子里说着悄悄话，不再参与他们三个山南海北的闲侃。
太阳在向西转去，似乎是一眨眼的工夫，就是下午了。那边姐姐在叫林菊芳：
“菊芳，过来收拾。”
林菊芳站起来，去收拾。母亲此时也过来了，相帮着与林菊芳一同洗涮。那边，他们几个喝着茶闲聊。
待一切都收拾停当后，林菊芳坐到电脑桌前的高背椅子上，听大壮说。大壮现在有点亢奋，他的一只袖子几乎要挽到腋下了，露出了健壮的肌肉。
“我抽出一块床板，呜地向他拍去，就听‘啪’的一声，那家伙趴床上了。……”
大壮在讲他的故事，因为是他亲身经历的，所以很有画面感。林菊芳听着时，忍不住笑个不停。这好像是鼓励了大壮，他愈加起劲地说起来，并辅以手势。
这样的说笑持续到二点多时，大壮的手机响了，接过后他说：
“那啥，我妈让我回去。”
说完他站起来。
林菊英作了挽留，却也不过是客气话。诺敏随大壮走了，宁宏伟说店里还有事，也与他们一起去了。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林菊芳躺倒在床上。她不去回想刚才的情景，实在也想不起什么来，只有大壮的声音在回响，像低音炮一样。
“菊芳，你过来一下。”姐姐在叫她。
林菊芳犹豫着过去了，坐到姐姐的对面。
“菊芳，你看那个李健生怎么样？”林菊英认真地看着妹妹。
林菊芳不解地问道：“谁是李健生啊？我不认识。”
“哈哈……李健生你不认识？对，你还不知道他叫李健生。”林菊英换了一个坐姿，“就是大壮。”
林菊芳恍然大悟一样笑道：“他叫李健生啊？这名和他人还挺匹配的，没白叫啊。”
林菊英正色道：“说正经的，严肃一些不行吗？你说，大壮这个人怎么样？”
因为在这之前从没有想过大壮人怎样，所以林菊芳认真地思考着。过了一会儿，她回答正期待着的姐姐道：“不错，看着挺直爽的，有啥说啥，好像没有弯转心眼儿。”
有了这样正面的回答，林菊英高兴起来，脸上的笑突然间展露。
“我就说嘛，菊芳一定会看上大壮的。喏，大壮家开了个床品店，每天的进项可不少。要是，……”
林菊芳未及姐姐把话说完，打断道：“你不会让我和大壮久对象吧？我可不干，一个大嗓门儿震也得把我震死了。”
“大嗓门怎么了？人家能挣钱！找一个细声细气的跟你一样，你就愿意了？成天那温柔那么那么……”林菊英没有说那么是怎么个那么，顿了一会又继续说，“那温柔当饭吃当钱花呀？我看挺合适的。你别忘了，你是结过一回婚的人，要是我你上赶着我我还不干呢。”
这样的话让林菊芳心里不痛快，她瞪了姐姐一眼道：“你相中了你去嫁呀！”
林菊芳慌不择话，说过之后，就觉得不对，马上改口道：“反正我是不喜欢他，粗粗拉拉的跟土匪一样。”
刘亚琴听见这屋里两个人大声地说话，急忙过来，问道：“吵吵啥呀？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林菊芳觉得不应再避着母亲，这样的事还是让知道的好。于是，她说：“大姐让我和大壮处对象。”
简短的一句话后，她沉默不语，眼睛看墙。
刘亚琴在地上走了一圈后，对林菊英更是对林菊芳说：“那孩子没啥心眼子，直不头子脾气。模样还行，大身量大手脚大脑袋大眼睛哪哪都大，就是那嘴不大。我看还行，咋的也比赵君伟强。”
母亲的话听来既好气又好笑，林菊芳不置可否。这就给了林菊英一个错觉，以为妹妹同意与大壮相处，于是说：
“我看你们明天再见一次面吧，好好说说。处时间长了，你就知道大壮这个人的脾气禀性了。人挺好的，能干有孝心热情豪爽。菊芳，能找这样的人真就不错了，进门就当家，不用再自己去苦拼苦斗。”
林菊芳尽量地平静自己的心绪，不让自己过于激动的状态中。她说：
“见什么呢？见面能说啥呀？没相中却见他，再告诉他这事不行，那不是逗人家吗？”
林菊英又罗列了一些大壮的好处，以期打动林菊芳。最后，林菊芳不说话了，像是陷入了思索中。
“再不，好好想想，明天再告诉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林菊英说完后忽地躺下，拿过手机摆弄起来。
事已至此，也只好按林菊英说的那样，好好考虑一下，再给她一个答复。
刘亚琴没有说与大壮有关的话，只是拿眼睛看林菊芳。从她的眼神时里，林菊芳知道她是乐见她与大壮相处的。但是，自己真的没有感觉，总不能因为母亲姐姐同意就违心地应允吧？
林菊芳躺在床上，翻过来掉过去的，一副烦躁不安的样子。她所谓的思考不过是作一个样子，她不想因为自己拂逆了姐姐的意思而与她产生隔膜。但另一方面，她又确实在想，或者说是在比较，把大壮与孟庆中作比较。她能在这一刻想起孟庆中来，已让她觉得匪夷所思。可能，自己真的爱他吧？她问自己。
天色渐渐地晚了下来，林菊芳的心境也平复下来。她不再为怎么样地答复姐姐而费神，只明白地告诉她好了。
这样想来，林菊芳很安稳地睡了。她甚至没有觉得自己在做梦，一直到早晨。
醒来后，林菊芳没有洗漱，而是到厨房里，与母亲一同做早饭。母亲问道：
“想怎么样了？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呀？”
林菊芳慢悠悠地答道：“想好了，想了一宿，想得觉都没有睡好。妈，我觉得吧，大壮这人不错是不错，可就是不能和他居家过日子。反正，我不想和他谈恋爱。”
明确的回答没有让刘亚琴感到意外，她好像本也没有多少期待似的：“哎，不处就不处吧，这事也不能强求，一辈子呢！”
母亲倒是理解自己，这样林菊芳得到了一点安慰。但是，还要和姐姐说。林菊英此时还没有起来，那门关得死死的。
不过是几分钟，林菊英在那屋里喊：“妈，孩子吭哧呢！”
刘亚琴忙对林菊芳说：“快去看看，我脱不开手。”
林菊芳推开姐姐的屋门，见姐夫还在蒙头大睡，姐姐披散着头发手忙脚乱地向下拽孩子身下的尿布。林菊芳上前，将尿布从孩子的小屁股下轻轻地拿出，然后到卫生间里用清水洗净再搭到晾衣架上。
性急的林菊英未等妹妹走到厨房里，就相跟着出来，边走边说：“菊芳，想咋样了？我可是想了一夜。”
林菊芳莞尔一笑道：“不行吧？我觉得还是不行。也别试着处了，试几天再说不行，那真就把人家当羊肉涮了。”
林菊英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她打了个唉声，好像非常可惜似的。林菊芳像忽然想起来似的问：
“姐，你跟大壮说这事了？”
“没有，没有，就是你姐夫闲说那么一嘴。大壮他、可能他有点觉景，没看昨天他说话时扭扭捏捏的吗？算了，不同意就不同意吧，这事我不能强摁着。妈，你蒸点蛋羹啊？妈蒸的蛋羹最好吃了，放点酱油再放点醋，那真是小时候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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