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就让那个痴儿去替嫁吧
眼下，白瓷正揣着满满一布袋叮当作响的药瓶从前厅往后院回，途径抄手游廊的时候，忽然听见假山后面有人正在窃窃私语。
她本不愿去听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打算直接走过去，但她耳朵一动，似乎听到她们提起了自己的名字，不由停下了脚步。
“宝儿今年也有十四周岁了，一直尚未婚配，倒是可以让她代替茹儿嫁到梁国。”
宝儿是白瓷的乳名，侯府里面只有她爹白尹、大夫人白姜氏姜月和二姨娘白周氏周欢愉会这么叫她。
现在正在说话的就是二姨娘周欢愉，而她口中所说的茹儿就是她的女儿白茹，在家排行老四。
白茹为人率真豪爽，全然不似寻常女子一般扭捏作态，她从来不看诸如《女戒》《女训》之类束缚女性的陈规陋习，对婚姻之事更是毫无兴趣。自小跟着大哥白页修炼武学，对刀枪剑戟斧钺刀叉皆有研究，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带兵打仗，成为称霸一方的女中豪杰。
“可宝儿的情况你也知晓，素来痴痴傻傻，难登大雅之堂。梁国虽贱，但到底也是秦姓血亲，梁王世子贵为王孙贵胄，岂是你一句话便能随意糊弄的？”
后面说话的这个是大夫人姜月，话里话外尽是责备二姨娘管中窥豹之意。
她不愿让自家女儿去那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贫瘠之地受苦受难，想把自小没了娘亲疼爱的瓷娃娃推出去代为受罪。这份为母的心思可以理解。
但是这门亲事的对家毕竟是个受封诸侯的皇族，不是她们两个妇道人家只言片语就能扭转乾坤的。
“可是大夫人您也知晓，梁国地处北境偏远之地，北接北戎，西壤西狄，常年战乱，民不聊生。天子此举，联姻是假，借兵是真，意在削弱楚国势力，同时借兵援助梁国。然梁国地处偏僻，又腹背受敌，梁国诸侯恐早有异心。若是真让茹儿嫁了过去，凭她那个性子定是要往疆场上去。她一介女流，不知轻重，倘或只是丢了性命，我和庆儿为其吊丧也就罢了。若是牵扯到了谋逆之事……”
周欢愉蹙起眉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口中所说庆儿，全名白庆，是侯府次子，乃二姨娘所出。相比大哥白页可以说是一事无成，坊间公认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如今已经弱冠又五，尚未婚配，成天与些狐朋狗友混迹于勾栏瓦舍，不务正业，在外得了一个“白氏浑子”的名号。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侯府嫡长子白页，原配大夫人姜月之子，眼下正在军中担任要职，跟随其父白尹一起护国卫家。五个子女当中数他年岁最大，如今已经娶妻生子。妻子是一名卿大夫之女，名唤庄桦。两人膝下一儿一女，绕膝承欢，日子过得幸福美满，羡煞旁人。
姜月倒吸一口凉气，脑中瞬息万变，将这纷繁复杂的动荡时局看了一个真切。
时值贺朝。
楚诸侯国地处江汉，山清水秀，气候宜人，土壤肥沃，物产丰盛。
白尹因早年跟随先古圣王征战四方，屡建战功，为贺朝开天辟地的众多忠臣武将之一，也是历经多次统一战役之后为数不多存活下来的股肱之臣，承蒙如今在位的贺朝天子秦宁庇佑，特获封地建国，驻守楚地，成为了地大物博、美丽丰饶的楚诸侯国之主。
天子此举一来是为彰显贺朝大国风范，引得众多诸侯前来归顺朝拜，二来也是为了利用楚诸侯国盘踞中原、地势险要的地利优势，命令白尹率兵护卫京师，以防诸侯来犯，形成藩镇割据的混乱局面。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养虎千日，成患也在一时。天子对待白尹的态度一向不够明朗，时时刻刻提防着他有异心。
近段时间，北戎、西狄接连来犯，频频骚扰梁诸侯国，梁国兵微将寡，难御外敌，以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天子日日为此忧思，食不下咽。
诸多谋士思来想去，想出一计，那便是让楚国与梁国联姻，共修秦晋之好。借护卫送亲的名义，令白尹之女白茹率十万精兵一道前往，与梁国军队共御外敌。
此计可谓一石三鸟，一来削弱了楚国势力，二来解了战事之急，三来也可测试白尹忠心。
若他同意联姻，也即同意出兵，天子自会宽厚待人，不再理会朝臣频频上奏的弹劾白尹的竹简。
若他不同意联姻，也即不同意出兵，天子便有理由疑他拥兵自重，意图不轨，届时一道御令夺他兵权，他便是不想交兵也得交兵。
如今看来，联姻一事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论白尹舍不舍得，他这三个女儿总是要牺牲一个。
可关键的问题是，牺牲哪一个？
三姑娘白碧是大夫人之女，自幼文弱，没有主见，熟读女戒女训，遵从三从四德，算是一位知书达理，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日前她刚与高太傅之子高翰定下亲事，择日将与其完婚，三书六聘已过，已不具备联姻之资。
如此一来只剩下四姑娘白茹和五姑娘白瓷。
白瓷无人撑腰，没人过来替她求情，白茹的娘亲周欢愉便将注意打在了她的身上，一张利嘴巧舌如簧，誓要将这门亲事钉死在白瓷身上。
如若白茹性格怯懦也就罢了，可她偏偏是个飞扬跋扈之辈。万一真如周欢愉所说，她被某些不义之人利用，成了政治权谋的工具，届时牵连整个白氏，他们的好日子便要到头了。
姜月沉了口气，私心想着，白茹绝对不能嫁去梁国。
“此事容我再想想，你也莫要着急，天子只说联姻，并未指明是谁。只是因了长幼有序的旧礼，排到茹儿这里罢了。待我与老爷说明各种利害，想必他会有所考量。”
姜月这一番话可算是把周欢愉的心压回了肚子里，她长长地松了口气，浅笑着说:“如此就先谢过大夫人了。”
白瓷默默听着，心里微微泛起波澜。
这么说，她许配人家，相夫教子，子再生子，子子孙孙无穷尽也的夙愿终于有机会实现了？
她本不愿去听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打算直接走过去，但她耳朵一动，似乎听到她们提起了自己的名字，不由停下了脚步。
“宝儿今年也有十四周岁了，一直尚未婚配，倒是可以让她代替茹儿嫁到梁国。”
宝儿是白瓷的乳名，侯府里面只有她爹白尹、大夫人白姜氏姜月和二姨娘白周氏周欢愉会这么叫她。
现在正在说话的就是二姨娘周欢愉，而她口中所说的茹儿就是她的女儿白茹，在家排行老四。
白茹为人率真豪爽，全然不似寻常女子一般扭捏作态，她从来不看诸如《女戒》《女训》之类束缚女性的陈规陋习，对婚姻之事更是毫无兴趣。自小跟着大哥白页修炼武学，对刀枪剑戟斧钺刀叉皆有研究，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带兵打仗，成为称霸一方的女中豪杰。
“可宝儿的情况你也知晓，素来痴痴傻傻，难登大雅之堂。梁国虽贱，但到底也是秦姓血亲，梁王世子贵为王孙贵胄，岂是你一句话便能随意糊弄的？”
后面说话的这个是大夫人姜月，话里话外尽是责备二姨娘管中窥豹之意。
她不愿让自家女儿去那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贫瘠之地受苦受难，想把自小没了娘亲疼爱的瓷娃娃推出去代为受罪。这份为母的心思可以理解。
但是这门亲事的对家毕竟是个受封诸侯的皇族，不是她们两个妇道人家只言片语就能扭转乾坤的。
“可是大夫人您也知晓，梁国地处北境偏远之地，北接北戎，西壤西狄，常年战乱，民不聊生。天子此举，联姻是假，借兵是真，意在削弱楚国势力，同时借兵援助梁国。然梁国地处偏僻，又腹背受敌，梁国诸侯恐早有异心。若是真让茹儿嫁了过去，凭她那个性子定是要往疆场上去。她一介女流，不知轻重，倘或只是丢了性命，我和庆儿为其吊丧也就罢了。若是牵扯到了谋逆之事……”
周欢愉蹙起眉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口中所说庆儿，全名白庆，是侯府次子，乃二姨娘所出。相比大哥白页可以说是一事无成，坊间公认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如今已经弱冠又五，尚未婚配，成天与些狐朋狗友混迹于勾栏瓦舍，不务正业，在外得了一个“白氏浑子”的名号。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侯府嫡长子白页，原配大夫人姜月之子，眼下正在军中担任要职，跟随其父白尹一起护国卫家。五个子女当中数他年岁最大，如今已经娶妻生子。妻子是一名卿大夫之女，名唤庄桦。两人膝下一儿一女，绕膝承欢，日子过得幸福美满，羡煞旁人。
姜月倒吸一口凉气，脑中瞬息万变，将这纷繁复杂的动荡时局看了一个真切。
时值贺朝。
楚诸侯国地处江汉，山清水秀，气候宜人，土壤肥沃，物产丰盛。
白尹因早年跟随先古圣王征战四方，屡建战功，为贺朝开天辟地的众多忠臣武将之一，也是历经多次统一战役之后为数不多存活下来的股肱之臣，承蒙如今在位的贺朝天子秦宁庇佑，特获封地建国，驻守楚地，成为了地大物博、美丽丰饶的楚诸侯国之主。
天子此举一来是为彰显贺朝大国风范，引得众多诸侯前来归顺朝拜，二来也是为了利用楚诸侯国盘踞中原、地势险要的地利优势，命令白尹率兵护卫京师，以防诸侯来犯，形成藩镇割据的混乱局面。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养虎千日，成患也在一时。天子对待白尹的态度一向不够明朗，时时刻刻提防着他有异心。
近段时间，北戎、西狄接连来犯，频频骚扰梁诸侯国，梁国兵微将寡，难御外敌，以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天子日日为此忧思，食不下咽。
诸多谋士思来想去，想出一计，那便是让楚国与梁国联姻，共修秦晋之好。借护卫送亲的名义，令白尹之女白茹率十万精兵一道前往，与梁国军队共御外敌。
此计可谓一石三鸟，一来削弱了楚国势力，二来解了战事之急，三来也可测试白尹忠心。
若他同意联姻，也即同意出兵，天子自会宽厚待人，不再理会朝臣频频上奏的弹劾白尹的竹简。
若他不同意联姻，也即不同意出兵，天子便有理由疑他拥兵自重，意图不轨，届时一道御令夺他兵权，他便是不想交兵也得交兵。
如今看来，联姻一事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论白尹舍不舍得，他这三个女儿总是要牺牲一个。
可关键的问题是，牺牲哪一个？
三姑娘白碧是大夫人之女，自幼文弱，没有主见，熟读女戒女训，遵从三从四德，算是一位知书达理，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日前她刚与高太傅之子高翰定下亲事，择日将与其完婚，三书六聘已过，已不具备联姻之资。
如此一来只剩下四姑娘白茹和五姑娘白瓷。
白瓷无人撑腰，没人过来替她求情，白茹的娘亲周欢愉便将注意打在了她的身上，一张利嘴巧舌如簧，誓要将这门亲事钉死在白瓷身上。
如若白茹性格怯懦也就罢了，可她偏偏是个飞扬跋扈之辈。万一真如周欢愉所说，她被某些不义之人利用，成了政治权谋的工具，届时牵连整个白氏，他们的好日子便要到头了。
姜月沉了口气，私心想着，白茹绝对不能嫁去梁国。
“此事容我再想想，你也莫要着急，天子只说联姻，并未指明是谁。只是因了长幼有序的旧礼，排到茹儿这里罢了。待我与老爷说明各种利害，想必他会有所考量。”
姜月这一番话可算是把周欢愉的心压回了肚子里，她长长地松了口气，浅笑着说:“如此就先谢过大夫人了。”
白瓷默默听着，心里微微泛起波澜。
这么说，她许配人家，相夫教子，子再生子，子子孙孙无穷尽也的夙愿终于有机会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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