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保安大叔的诗意人生
又过了半个来月，这天下起了鹅毛大雪，雪片呈絮状纷纷向行人的脸颊飘过来。我和飞白中午一起出去吃过饭，正要回单位，走到单位大门口时，飞白被门口的保安叫住了，并把我们让进了他的门房里。保安看上去有五十岁样子，个子不高，脸干瘦，像是多年营养不良所致。我并不认识他，好像是新来的吧，我对单位保安一直都没什么印象，也想不到他找飞白会有什么事。只听他说，他听说飞白平时喜爱文学，写作了很多文章，早想和他聊聊文学。
我和飞白都深感意外，我问他怎么会那么喜欢文学。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平时就很喜欢文学，最喜欢的是诗歌，不仅喜欢读，还喜欢写。不瞒你说，我都写了200多首了，有的发在网上，也有的手写的，在笔记本上，想让你们给看看。”我简直听呆了，真没想到眼前这个相貌普通甚至有些“颓废”的保安大叔，竟对诗歌有着如此执着的信仰。感动之下，我连忙点头说：“好的，也让我学习学习。”他听后，很高兴地打开手机，翻出了他写的其中一篇诗歌给我看——题目叫《一生》
一生很短
还没享尽青春的浪漫
老年的钟声已回响耳畔
只叹命运
错过了一次次美好的机遇
一生很累
年少的努力
壮年的奋进
最终还是抛开名利
回归大地
一生很美
既看到了春光无限
又能领略鲜花灿烂
…
哭就哭的痛快
笑就笑的开怀
说实话，我觉得这首诗的寓意还是不错的，就是行文章法上还欠火候，便把我的想法对他说了。
飞白也很感慨说：“其实我平时也很喜欢读诗，但实不相瞒我写诗的水平真的不高，还不如您写的好呢。对于我而言，诗歌是最难写的。”
但大叔却很想看看飞白写的诗歌，飞白笑笑，拿出手机，从自己微信里翻找出他的诗歌：
闲暇时分，远离尘嚣，信步于湖畔
早春的湖面上蒸腾起雾霭
如纱笼悄然困住的是青春
一沓连一沓的青春
好似一叠叠国画颜料
涂抹出俏皮野鸭戏水其间的图画
诉说着两相无猜的情谊
正等待释放的一瞬间
阳光欣喜激情
湖边芦苇间盎然栖息的是初恋
一曲接一曲的相思
化作一支支崩发离弦的利箭
刺得一只只孤雁
在向北迁徙之前
急切地寻觅着伴侣
正等待欢愉的一瞬间
燃情冲动澎湃
夜幕降临倦鸟归林
星子洒落在墨色般的浓雾里
弥合着湖畔树叶纹理间混有泥土的气息
轻点过我的鼻尖
淡淡的清清的薄薄的
那是激情退却后甘甜静谧的味道？
在树枝上悄然绽放的
如乳汁般嫩白洁净
呈喇叭状花瓣的玉兰花
紧绷着婴儿般娇弱脸庞，嘬着小嘴寻找着奶头
花瓣中间
那掺着泥土的花芯蜷缩成一团草绿
尖儿上那刚刚呼之欲出
就已走向衰亡的嫩芽努力保留着那最后一抹青涩
似在向大自然展示自己还潜藏着无穷生命力
正等待破茧而出的那一瞬间
此刻的我
忍住了一亲芳泽的欲望
只愿化作一只旖旎娇俏的黄蝶
忸捏着蒲柳身姿依偎其间顾盼游戏
沐浴着阳光抖落一地鎏金
忽又辗转高飞
放空心灵于浮云间
自由荡漾于天际
只盼永远抵不到彼岸
在树枝上安然休憩的是幸福
一股又一股的幸福感
似阵阵平实却醇厚的陈年酒香
陶醉着归林后仍不知疲惫的喜鹊
在树枝头抢筑爱巢
种下一地平和的月光
正等待安枕的一瞬间
宁静朦胧安详
暗沉笼罩住树林
限制的视线拽回了我那飘在远方的思绪
猛然发现原来我从未移动过
别了，该离去了
只是，聪明的，请告诉我
是否只有永恒才能留驻那一刻的自由？
大叔看完，倒来了兴趣，追问飞白：“我觉得写得很好啊，有意境有趣味，还有没有啊？”
飞白有些不好意思了：“哪有啊，你客气了。我这里还有三首诗，您要是喜欢就看看吧。”
说完，从手机翻找出诗歌，给大叔和我看：
流浪
流离于虚幻与现实的魅惑之间，
没有停顿，
无法解脱
——那混沌的气息，痛苦的精神桎梏，
蔓延过我的全身，
不清醒，
只有一个目标——冲出去，
去流浪
流浪？
遗忘存在的意义，
祛除伪装，
赤裸了身和心，
独自安静的去流浪吧。
这时，总会有一个暗哑的声音低吟：
不要走，否则你就会失去一切，
于是，我迟疑、我停滞了，
我没有勇气向这个声音说不，
所以，我再一次失去自由，
被困住，徘徊、痛苦、忧疑，
越想冲破，却越被这张大网牢牢吸住，
窒息，等待死亡，
原来自己的力量是如此渺小，
那个声音却还在响:
来吧，加入我们，你会拥有一切。
只是，你所谓的一切，就是让我不再是我，
而是被你操纵了灵魂、腐蚀了思想的躯壳？
我变成了另外的我，
你所谓的一切对我还有什么意义？
我不愿背叛自己，
但又无力反抗，
只能任凭你张开血盆大口，
肆意把我吞噬掉。
我看完后感觉这首诗的风格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心想这是飞白的心声吗？看来我对他还是不够了解。
突然我感觉鼻子被强烈刺激了一下，急忙捂住口鼻，下意识往四周看，原来在大叔桌子左上角摆放着一朵水仙花，便对大叔说：“不好意思啊，大叔，我对水仙花过敏，您能先把它拿到外面去吗？”大叔应了，把它拿到了门外，飞白问我：“你对水仙花过敏吗？”我说：“是啊，我主要对它茎里面的汁液过敏”，说完我接着看飞白的第二首：
你的微笑
你的微笑是和熙的阳光，
不炽热，却能真实的照到我的窗前，
从此，我的心敞开了，
心灵从此有了寄托。
我平凡、孤单；你美好、多情，
只能仰视你，
我把你的微笑当作是上天给我的恩赐，
既是恩赐，早该知足，又怎能期求更多？
但我又如何割舍得了你，
你已经溶入到我的血液里，是我的幸福。
于是，你开始厌烦我、躲避我，
这让我心如刀割，
甚至恨自己，
我和你的差距是那么大，
永远只能仰望你吗？
但在某个时刻，某个意识，
冲进了我的脑海，
真的是这样吗？
我应该这样下去吗？
这样沉沦、自卑下去，
为了一个虚幻的偶像吗？
我看后心里一凛，他这该不会是在写对我的感觉吧？见保安大叔还在看着，我猜他并不清楚我和飞白的关系，没往我身上想，便赶紧催促着他翻过换下一首：
相聚时光
与朋友相聚
畅谈半晌，兴盎席间
朋友吹起竹箫箫声起
悠扬而清脆
如甘露沁人心脾
箫声转而咽
暗哑低混
说不尽的悲凉凄苦，不尽绵长
起伏辗转，千回百种
听罢，惆怅之情亦如人生之跌宕
看破，一笑而过
只是，我的朋友，接下来，我们要共同演绎哪一段人生呢？
等我和大叔看完诗歌，飞白收了手机，对我们笑笑：“别在意啊，就是随便写写，什么也不算的。”
我的心思却陷入其中难以自拔，难道平时飞白的内心竟有这么多不能名状的愁苦？绝对不像他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平静，可我却一点没有发现，想想真是不应该的。
我继续听着他俩对诗歌的探讨，真没想到一个年老的保安竟也有那么深远的情怀和高雅的品味，也许在这个冰冷喧嚣的世界，文学能给予这个孤身在外、背井离乡的保安温暖和归属感。
只听他们继续探讨着：飞白说：“我之前读到过在一个全国知名大赛得过金奖的诗歌，竟只有一句‘故乡很小，小到只剩下故乡这两个字。’”
保安大叔说：“类似的诗歌我在网上也看到过‘眼睛很大，容得下天空、容得下大海、容得下大地；眼睛很小，连里面流出的两行泪都容不下’”
我在一旁接道：“我觉得还是第二首好。”
两人听后相视一笑。
大叔还请我和飞白看了他写诗的笔记本。那是本有些泛黄的硬皮本，里面满满都是他书写的诗作。他说，这些都是他写的，也只是他所写的一小部分。我看着这些诗稿，字迹虽说不上多上档次，却也是工整有序、大方得体。有的句子一气呵成，文思畅快淋漓；有的则断断续续，像屡被打乱；还有的已写好了一整句又被划掉，另行修改增补，看得出作者是很下过番功夫的，想想现在还有多少人有心思坐下来，认真地书写诗歌呢？
只听他继续介绍说：“他从中学时起就很喜欢诗歌，最开始写诗还是给女生写的情诗，女生读后都哭了。后来因为他农村老家家境不好，不得不中途辍学，外出打工，工作很忙很累，写诗的爱好也就只得耽搁下来了。直到近几年，他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体力不支，儿子也大学也毕业了，家里经济压力也小了，便想着找个轻松点的工作干干，便当了这个保安，还有时间写诗歌了。
我听着越发感动，一个普通农民，没受过高等教育，历经世道艰辛，却在年近半百时，依然不忘自己当初的喜好和理想，还在不计名利执着地追寻着，真的很让我钦佩。
我又听他说着：“我现在写的诗和以前写的有很大差别。可能是人生阅历增加的缘故，我现在的诗主题大多与人生、命运有关，像《一生》就是这样，很多朋友看了都很有同感。我给自己起的微信名是“走向希望”，就想以此来激励自己，坚持写诗信念，永不放弃。”
听到此，我的心被深深激荡着。记得有人曾发出过：“在现今这样功利喧嚣的社会，文学到底能带给我们什么？”这样的问题。我也曾思考过，是为名还是为利吗？好像都不是。无论是名还是利，文学都不是最有效最快速的途径，那又是为什么呢？有时夜深人静，闲来无事时我会想起当初爱上文学的动机，也许就是一种冲动，却也是因为文学真正能在这个嘈杂世道中，给我心灵难得的平静。因为它是那样干净纯粹，是我心中圣地，给我干涸的心灵以水分。只是这份初衷却总在不经意间被我忽略乃至遗忘，没想到今天却被一位保安大叔所触及，也许真正感动到他的也正是文学对他精神上最朴实纯粹的滋养吧。
从这个精神层面上看，即使最平凡普通人的灵魂也可以享有同等的尊重。想到此，我心中越发感动，说道：“大叔，您一定要把诗歌梦想坚持下去啊！”
走出保安室，我和飞白看着地面已积下的厚厚一片雪，早有孩子们不顾雪还在下着，疯狂地堆着雪人、彼此嬉闹着打着雪仗…
我转向飞白：“平时真没看出来你。”
飞白笑笑：“没看出来什么？我还喜欢诗歌？我只是觉得自己写得也不好，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我以前总爱和你探讨文学，那时正是我工作最不顺的时候，是你和你对文学的热爱给予了我温暖，让我度过了那段艰难时光，只是后来我去了一线部门，总要去执行勘探任务，也就没时间考虑文学方面的事了。不过呢”我又想起了过往的美好，不禁感叹道：“我这次没想到的是你对一个保安大叔也能如此尊重。”
飞白倒很平静：“这没什么啊，大叔虽然只是个保安，地位不高，也没什么学历，但他毕竟有颗上进的心，这很难得。再说我又有什么高贵的地方，不也就是个底下干活儿的人吗？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要是还能帮到他我会很高兴的。”
此时，望向他，我对他更加欣赏了，心想他真是个善良美好的人。
第二天一上班，我还从家里给那位保安大叔带了本《泰戈尔诗选》，让他好好学习一下大师的诗作，他很高兴地收下了，并表示十分感谢我和飞白。
我和飞白都深感意外，我问他怎么会那么喜欢文学。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平时就很喜欢文学，最喜欢的是诗歌，不仅喜欢读，还喜欢写。不瞒你说，我都写了200多首了，有的发在网上，也有的手写的，在笔记本上，想让你们给看看。”我简直听呆了，真没想到眼前这个相貌普通甚至有些“颓废”的保安大叔，竟对诗歌有着如此执着的信仰。感动之下，我连忙点头说：“好的，也让我学习学习。”他听后，很高兴地打开手机，翻出了他写的其中一篇诗歌给我看——题目叫《一生》
一生很短
还没享尽青春的浪漫
老年的钟声已回响耳畔
只叹命运
错过了一次次美好的机遇
一生很累
年少的努力
壮年的奋进
最终还是抛开名利
回归大地
一生很美
既看到了春光无限
又能领略鲜花灿烂
…
哭就哭的痛快
笑就笑的开怀
说实话，我觉得这首诗的寓意还是不错的，就是行文章法上还欠火候，便把我的想法对他说了。
飞白也很感慨说：“其实我平时也很喜欢读诗，但实不相瞒我写诗的水平真的不高，还不如您写的好呢。对于我而言，诗歌是最难写的。”
但大叔却很想看看飞白写的诗歌，飞白笑笑，拿出手机，从自己微信里翻找出他的诗歌：
闲暇时分，远离尘嚣，信步于湖畔
早春的湖面上蒸腾起雾霭
如纱笼悄然困住的是青春
一沓连一沓的青春
好似一叠叠国画颜料
涂抹出俏皮野鸭戏水其间的图画
诉说着两相无猜的情谊
正等待释放的一瞬间
阳光欣喜激情
湖边芦苇间盎然栖息的是初恋
一曲接一曲的相思
化作一支支崩发离弦的利箭
刺得一只只孤雁
在向北迁徙之前
急切地寻觅着伴侣
正等待欢愉的一瞬间
燃情冲动澎湃
夜幕降临倦鸟归林
星子洒落在墨色般的浓雾里
弥合着湖畔树叶纹理间混有泥土的气息
轻点过我的鼻尖
淡淡的清清的薄薄的
那是激情退却后甘甜静谧的味道？
在树枝上悄然绽放的
如乳汁般嫩白洁净
呈喇叭状花瓣的玉兰花
紧绷着婴儿般娇弱脸庞，嘬着小嘴寻找着奶头
花瓣中间
那掺着泥土的花芯蜷缩成一团草绿
尖儿上那刚刚呼之欲出
就已走向衰亡的嫩芽努力保留着那最后一抹青涩
似在向大自然展示自己还潜藏着无穷生命力
正等待破茧而出的那一瞬间
此刻的我
忍住了一亲芳泽的欲望
只愿化作一只旖旎娇俏的黄蝶
忸捏着蒲柳身姿依偎其间顾盼游戏
沐浴着阳光抖落一地鎏金
忽又辗转高飞
放空心灵于浮云间
自由荡漾于天际
只盼永远抵不到彼岸
在树枝上安然休憩的是幸福
一股又一股的幸福感
似阵阵平实却醇厚的陈年酒香
陶醉着归林后仍不知疲惫的喜鹊
在树枝头抢筑爱巢
种下一地平和的月光
正等待安枕的一瞬间
宁静朦胧安详
暗沉笼罩住树林
限制的视线拽回了我那飘在远方的思绪
猛然发现原来我从未移动过
别了，该离去了
只是，聪明的，请告诉我
是否只有永恒才能留驻那一刻的自由？
大叔看完，倒来了兴趣，追问飞白：“我觉得写得很好啊，有意境有趣味，还有没有啊？”
飞白有些不好意思了：“哪有啊，你客气了。我这里还有三首诗，您要是喜欢就看看吧。”
说完，从手机翻找出诗歌，给大叔和我看：
流浪
流离于虚幻与现实的魅惑之间，
没有停顿，
无法解脱
——那混沌的气息，痛苦的精神桎梏，
蔓延过我的全身，
不清醒，
只有一个目标——冲出去，
去流浪
流浪？
遗忘存在的意义，
祛除伪装，
赤裸了身和心，
独自安静的去流浪吧。
这时，总会有一个暗哑的声音低吟：
不要走，否则你就会失去一切，
于是，我迟疑、我停滞了，
我没有勇气向这个声音说不，
所以，我再一次失去自由，
被困住，徘徊、痛苦、忧疑，
越想冲破，却越被这张大网牢牢吸住，
窒息，等待死亡，
原来自己的力量是如此渺小，
那个声音却还在响:
来吧，加入我们，你会拥有一切。
只是，你所谓的一切，就是让我不再是我，
而是被你操纵了灵魂、腐蚀了思想的躯壳？
我变成了另外的我，
你所谓的一切对我还有什么意义？
我不愿背叛自己，
但又无力反抗，
只能任凭你张开血盆大口，
肆意把我吞噬掉。
我看完后感觉这首诗的风格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心想这是飞白的心声吗？看来我对他还是不够了解。
突然我感觉鼻子被强烈刺激了一下，急忙捂住口鼻，下意识往四周看，原来在大叔桌子左上角摆放着一朵水仙花，便对大叔说：“不好意思啊，大叔，我对水仙花过敏，您能先把它拿到外面去吗？”大叔应了，把它拿到了门外，飞白问我：“你对水仙花过敏吗？”我说：“是啊，我主要对它茎里面的汁液过敏”，说完我接着看飞白的第二首：
你的微笑
你的微笑是和熙的阳光，
不炽热，却能真实的照到我的窗前，
从此，我的心敞开了，
心灵从此有了寄托。
我平凡、孤单；你美好、多情，
只能仰视你，
我把你的微笑当作是上天给我的恩赐，
既是恩赐，早该知足，又怎能期求更多？
但我又如何割舍得了你，
你已经溶入到我的血液里，是我的幸福。
于是，你开始厌烦我、躲避我，
这让我心如刀割，
甚至恨自己，
我和你的差距是那么大，
永远只能仰望你吗？
但在某个时刻，某个意识，
冲进了我的脑海，
真的是这样吗？
我应该这样下去吗？
这样沉沦、自卑下去，
为了一个虚幻的偶像吗？
我看后心里一凛，他这该不会是在写对我的感觉吧？见保安大叔还在看着，我猜他并不清楚我和飞白的关系，没往我身上想，便赶紧催促着他翻过换下一首：
相聚时光
与朋友相聚
畅谈半晌，兴盎席间
朋友吹起竹箫箫声起
悠扬而清脆
如甘露沁人心脾
箫声转而咽
暗哑低混
说不尽的悲凉凄苦，不尽绵长
起伏辗转，千回百种
听罢，惆怅之情亦如人生之跌宕
看破，一笑而过
只是，我的朋友，接下来，我们要共同演绎哪一段人生呢？
等我和大叔看完诗歌，飞白收了手机，对我们笑笑：“别在意啊，就是随便写写，什么也不算的。”
我的心思却陷入其中难以自拔，难道平时飞白的内心竟有这么多不能名状的愁苦？绝对不像他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平静，可我却一点没有发现，想想真是不应该的。
我继续听着他俩对诗歌的探讨，真没想到一个年老的保安竟也有那么深远的情怀和高雅的品味，也许在这个冰冷喧嚣的世界，文学能给予这个孤身在外、背井离乡的保安温暖和归属感。
只听他们继续探讨着：飞白说：“我之前读到过在一个全国知名大赛得过金奖的诗歌，竟只有一句‘故乡很小，小到只剩下故乡这两个字。’”
保安大叔说：“类似的诗歌我在网上也看到过‘眼睛很大，容得下天空、容得下大海、容得下大地；眼睛很小，连里面流出的两行泪都容不下’”
我在一旁接道：“我觉得还是第二首好。”
两人听后相视一笑。
大叔还请我和飞白看了他写诗的笔记本。那是本有些泛黄的硬皮本，里面满满都是他书写的诗作。他说，这些都是他写的，也只是他所写的一小部分。我看着这些诗稿，字迹虽说不上多上档次，却也是工整有序、大方得体。有的句子一气呵成，文思畅快淋漓；有的则断断续续，像屡被打乱；还有的已写好了一整句又被划掉，另行修改增补，看得出作者是很下过番功夫的，想想现在还有多少人有心思坐下来，认真地书写诗歌呢？
只听他继续介绍说：“他从中学时起就很喜欢诗歌，最开始写诗还是给女生写的情诗，女生读后都哭了。后来因为他农村老家家境不好，不得不中途辍学，外出打工，工作很忙很累，写诗的爱好也就只得耽搁下来了。直到近几年，他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体力不支，儿子也大学也毕业了，家里经济压力也小了，便想着找个轻松点的工作干干，便当了这个保安，还有时间写诗歌了。
我听着越发感动，一个普通农民，没受过高等教育，历经世道艰辛，却在年近半百时，依然不忘自己当初的喜好和理想，还在不计名利执着地追寻着，真的很让我钦佩。
我又听他说着：“我现在写的诗和以前写的有很大差别。可能是人生阅历增加的缘故，我现在的诗主题大多与人生、命运有关，像《一生》就是这样，很多朋友看了都很有同感。我给自己起的微信名是“走向希望”，就想以此来激励自己，坚持写诗信念，永不放弃。”
听到此，我的心被深深激荡着。记得有人曾发出过：“在现今这样功利喧嚣的社会，文学到底能带给我们什么？”这样的问题。我也曾思考过，是为名还是为利吗？好像都不是。无论是名还是利，文学都不是最有效最快速的途径，那又是为什么呢？有时夜深人静，闲来无事时我会想起当初爱上文学的动机，也许就是一种冲动，却也是因为文学真正能在这个嘈杂世道中，给我心灵难得的平静。因为它是那样干净纯粹，是我心中圣地，给我干涸的心灵以水分。只是这份初衷却总在不经意间被我忽略乃至遗忘，没想到今天却被一位保安大叔所触及，也许真正感动到他的也正是文学对他精神上最朴实纯粹的滋养吧。
从这个精神层面上看，即使最平凡普通人的灵魂也可以享有同等的尊重。想到此，我心中越发感动，说道：“大叔，您一定要把诗歌梦想坚持下去啊！”
走出保安室，我和飞白看着地面已积下的厚厚一片雪，早有孩子们不顾雪还在下着，疯狂地堆着雪人、彼此嬉闹着打着雪仗…
我转向飞白：“平时真没看出来你。”
飞白笑笑：“没看出来什么？我还喜欢诗歌？我只是觉得自己写得也不好，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我以前总爱和你探讨文学，那时正是我工作最不顺的时候，是你和你对文学的热爱给予了我温暖，让我度过了那段艰难时光，只是后来我去了一线部门，总要去执行勘探任务，也就没时间考虑文学方面的事了。不过呢”我又想起了过往的美好，不禁感叹道：“我这次没想到的是你对一个保安大叔也能如此尊重。”
飞白倒很平静：“这没什么啊，大叔虽然只是个保安，地位不高，也没什么学历，但他毕竟有颗上进的心，这很难得。再说我又有什么高贵的地方，不也就是个底下干活儿的人吗？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要是还能帮到他我会很高兴的。”
此时，望向他，我对他更加欣赏了，心想他真是个善良美好的人。
第二天一上班，我还从家里给那位保安大叔带了本《泰戈尔诗选》，让他好好学习一下大师的诗作，他很高兴地收下了，并表示十分感谢我和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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