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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清刃所

    第三卷:东海阴风

    王自留带着松雅回到了诚心林,见到了诚心林的师父,银发的华墨生。他左手抱着松雅,右手捏着一个大袋子。

    “师父……”王自留对华墨生说。

    “自留,为师听说了你去了趟能山,没想到你居然把那个机关师一生的心血机关人松雅给带回来了。”华墨生说,“为师也是机关师之友,上一次见到他之时松雅还没有修复完成,你手上的那本书他也只写了一半厚度。“

    “是的,机关师已经坐化了。徒儿在外找到了这个机关人松雅,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她,不知道是该修复她,还是该毁掉它。我看了机关师的笔记,这个机关人只代表了机关师女儿死前会做的行为,而没有办法模仿不存在的机关师女儿的未来。所以机关师对这个女儿的仿制品产生了绝望而放弃了生命。她似乎有灵魂,又似乎没有,反正徒儿用天地参一无法感知到她的气息。以这种暧昧的形式存在于天地之间,实在有违我们‘天地参一’对生命的理解、和尊重天地法则的意愿。”王自留疑惑地说。

    “那么你觉得呢,抛开所有观念的束缚,抛开为师一直和你讲的天地的规则,你觉得她应该被毁掉吗?”华墨生反问道。

    王自留沉默着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见过她能动时候的样子吗?”

    “见过。”

    “那她那时候表现出来是什么样呢?如果你是一个不会用天地参一的普通人。”

    “她像一个普通女孩一样说话,像一个普通女孩一样行走。如果我不会天地参一的话,除了那头盔以外,我或许看不出她有什么异常。”王自留回答。

    “你想着这些,再次用‘天地参一’感知一下试试。”华墨生对王自留提议道。

    王自留重新进入了天地参一呼吸法,可他却奇迹般地发现,自己能够感知到松雅的胸前有一丝丝的像人一样的气息存在。

    “这,为什么……”王自留非常疑惑地问道。

    华墨生耐心地解释道:

    “我们的门派叫‘诚心林’,所有的一切,都是‘心’的力量。天地之间的规则是不能用言语简单描述的,因为它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不同的诠释方法。有的人认为这天地法则是‘道’,那‘道’便会引领他前行,他的心便会似浩瀚混沌的‘道’一般,追寻着灵魂的方向;有的人认为这天地法则是‘理’,那‘理’便会指导他的一生,他的心就会变得像不可动摇的‘理’一样,寻找着物质的规律。

    所以天地法则的根本就是‘从心’,没有绝对正确的诠释。只要你心至诚,你对天地的理解就是对的。机关师想用‘理’去诠释天地法则,所以才会创造了机关人,想要用非生命体创造新的生命。但他中途没有坚持下去,他的‘心’变了,他对他一直坚信的‘理’产生了动摇,又想用‘道’来解释这个生命的存在,所以才会失败。”

    王自留沉思着,缓缓说道:“师父的意思是,我必须坚信‘道’或者‘理’将它践行到底,这才是我们诚心林的宗旨吗?”

    “不,自留,你还是没有理解。你所该坚信的,是你的‘心’,而不是单纯的‘道’或是‘理’。每个人的心都在道与理之间有着一个平衡,那才是你应该前行的方向。”华墨生指着王自留的心说。

    王自留这才明白:自己应该恪守的原则就是没有原则,天地之间的法则就是没有法则。松雅既然诞生在了这个世界上,她就是合理的。无论她是不是出于机关师的指令救下了自己,自己有想要救她、修复她的‘心’,只管去做便是,不用去管她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在天地之间。

    “多谢师父赐教!”王自留恍然大悟,拜谢道。

    “对了,自留。过几天便是新年了,你如果没别的事的话就留下来陪为师过年吧。”华墨生说,“千里的清刃所那捎来消息,说千里和玄葵有要紧事去了东海,至少要过了年才会回来。”

    “清刃所?又是师弟和皇室有关的事务?”王自留非常疑惑。

    “为师也不知道,也没去问。总之他们有急事已经出发了,我们就在诚心林里为他们祈祷平安吧。”华墨生说。

    “祈祷?根本用不着祈祷,以两个师弟的实力,根本就不会有什么难事嘛!”王自留哈哈大笑说,“徒儿也没什么别的事,这几天就在这诚心林里研读一下机关师的书吧。”

    在告别完师父后,王自留带着松雅便一路飞奔到了后山。

    “海棠姑娘,我又来啦!”王自留欣喜若狂地飞奔到后山的一间木屋之中。

    “今天又给我带来什么好东西了?”木屋旁的海棠树上跳下了那个树中鬼海棠,她开心地说。

    但她并没有开心多久,眉头又紧锁道:“好你个王自留,还以为又给我带来了什么首饰华服呢,没想到你居然带了个尸体回来!”

    “别别别,这可不是尸体啊,这可是一个机关人。”王自留急忙解释道。

    “机关人?你王自留还真是涉猎广泛啊!”海棠冷笑道。

    “哎,可不是你想的那回事。这个松雅姑娘因为救了我才会瘫痪,我要修复好她,也算是报恩吧。”王自留把松雅平放在地上说。

    王自留从袋子中拿出了那本厚厚的书,还有一间漂亮的粉色衣服,对海棠说:“好姐姐消消气嘛,我还是去买了件衣服给你的。”

    “带着一个女人回来还想住我做的房子?没门!你要修复她便在外面修,别想进屋子!”海棠鼓着嘴说。

    王自留苦笑了声,便坐在地上翻起了机关术的书页。他认真地看着,如果需要实践的材料,他便用春指让地上长出植物来,用冬爪来将植物精准削成自己想要的零件的形状。

    王自留坐在地上认真地看着这本书,因为他想要修复好松雅的心,他暂时忘却了其他事情,全神贯注集中在机关术的研究上,效率极高。

    不知不觉天便黑了。王自留精力耗尽,直接躺着睡在了屋外。海棠看着王自留,叹了一口气,把他和松雅散落的零件全部搬到了木屋里,将王自留放在了一张床上。

    每次王自留在外游历归来都会向海棠诉说这个世界的故事,她无法离开诚心林,王自留便是她观察这个美好世界的眼睛。她为了能听王自留多讲些故事,便造了这间木屋,留他过夜,希望能与他共处更久。哪怕是多半个时辰,也能让她心满意足。

    她对王自留的情感也不能说是简单的爱,她在王自留生前便已死去,她看着王自留从婴儿成长为一个英俊的美男子。她目睹了王自留父母的惨剧,看到了王自留化悲愤为力量跟着华墨生刻苦训练,看着王自留对师弟齐千里的照顾……她心里有像母爱一般的慈悲、有对王自留能自在生活的羡慕、有对王自留讲述故事中与他暧昧的姑娘的嫉妒、有对王自留明明心里有创伤却有时故作坚强的同情……她也说不上自己对王自留到底怀着什么样的感情,她更不能确定自己在王自留的心里是什么样的存在。她听着王自留讲着自己的浪漫风流史,心里又有替他感到高兴的欣慰,又有觉得自己在王自留心中一文不值的失落。

    温伯郡内,温伯郡王赵谙府上的一个暗间里,齐千里、华玄葵和其他两位少年正在讨论着。

    这里是辅佐齐千里的情报机关“清刃所”,为了能铲除隽国内的奸臣势力、保证齐千里能安全继位而设立,为首的便是温伯郡王赵谙。

    “千里兄,您真的要去那里吗?海上航行本就不安全,更别说现在东海上海盗猖獗,三大海盗团‘东海三狂’横行东海。谙愚见,还是派手下去和他们见面吧。”赵谙劝说道。

    齐千里将印章交给赵谙,赵谙仔细一看上面的文字,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是……皇家的印章?有可能是仿制的吗?”赵谙还是半信半疑地说。

    “我观察了一下印章玉石的材质和做工,仿制的可能性不大。池田岚拥有这个印章,说明他至少和皇室成员接触过。皇室所有的印章都没有盗窃过的记录,丢失只有可能是在隽国和图国的持续了几年的耻辱之战中。而且最重要的不是这个印章,而是这个。”齐千里给赵谙看了一个玉佩,说,“这才是我要去的原因。”

    赵谙看了看那个精美的玉佩,也没看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齐千里从自己的胸口掏出了一枚一模一样的玉佩。

    “难道说?”赵谙惊道。

    “父皇曾经告诉我,他的孩子都有一枚一模一样的玉佩,从我开始便不再打造了。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还活着的哥哥或者姐姐,父皇也从没有和我说过,如果有的话,只可能是被图国俘虏了。现在隽国之内只有我一人,但出现了一样的玉佩,说明池田岚很可能有关于我哥哥或姐姐的线索。”齐千里说,“我也希望他能有。”

    “这是一个寻找皇上遗留子嗣的冒险吗?”赵谙叹息道,“但是我还是觉得此行太过危险,您不应该亲自前往。”

    “我意已决,如果此时不能为了一个人挺身而出,以后还怎么为了苍生鞠躬尽瘁?”齐千里慷慨激昂地说。

    “千里兄确实是勇敢果决,我自愧不如。”赵谙惭愧地说。

    “才能是其次考虑的事情,有这份心才是最关键的第一步。”齐千里拍了拍赵谙的肩膀说,“你也是清刃所的首领,这么颓废像什么样!”

    赵谙挺起了胸笑了笑说:“也是。对了,千里兄,你如果要前往的话,就让王清兄弟和你一起吧。”

    暗房的暗处走出一个少年,那便是赵谙引荐的王清。“他年纪轻轻便学识渊博,武功也是不弱于文,定可以帮上你的忙。”

    “在下王清,见过赵……齐大人……齐少侠……”王清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叫我齐千里就好,反正现在我的身份只是诚心林的弟子齐千里,没必要有那么多繁文缛节。”齐千里微笑着说。

    “那么我们便动身去樽湖了。”齐千里对赵谙说。

    “一路平安。”赵谙打开了暗门,向三人告别。

    “辛苦你了,玄葵。看你挺不自在的,抱歉把你拉进我的私事里。”齐千里向华玄葵道歉道。

    “没有的事,师兄。”华玄葵赶紧摆摆手说,“只是我确实不喜欢这种气氛,我还是喜欢像大师兄说的一样,自由地生活。”

    “自由……吗?”齐千里低下了头说,“我从一出生便被赋予了无比沉重的责任,需要维护这个国家的秩序。有时候是否自由真的没得选。”

    王清笑着说:“你们山野之人的自由,也是建立在我们这些官场之人创建的秩序之上啊。我们给你们的自由创建了最安全的环境,你们能越自由,就越能证明我们的辛苦劳动是有效的啊,是吧,齐千里?”

    “嗯……”齐千里还在思考中。

    “所以说啊,别那么压抑了,无论是自由,还是秩序,都可以有好结果啊!侠客自由自在地生活很开心;我们治理地方,看着百姓安居乐业,也很开心。你们就都别想着一条路走到黑了。”王清说。

    三人一路前行到了樽湖,这是韩卫君将军居住的地方,曾经忠心报国的韩将军如今已经告老退隐。他也想上战场为国收复大好河山,可现在的皇帝不会给他机会,在与图国对抗前,首先要和奸臣对抗。有外敌,却必须先内斗,这让他心灰意冷。

    皇上信任他,所以将自己唯一的血脉交给他照顾,让他在暗处辅佐赵褒,也就是齐千里,他便出力组建了清刃所,让道德高尚的王爷赵谙当清刃所的首领。可这,令韩将军更加失望,因为皇帝明明知道谁是忠谁是奸,却一定要为了自己偏安的私欲用奸臣制约忠臣,装睡的人永远叫不醒。他也知道怎么样当一个明君,所以才让韩将军好好教育齐千里,可他自己却不想当,为了自己的享乐,把责任全部推脱到了下一代。

    “千里啊,你真的决定要去东海散国吗?我听渔民说那里早就已经被海盗池田岚控制了,和海盗谈条件无异于与虎谋皮啊,何况现在连条件也不知道。”韩卫君担心地对齐千里说,“船倒是已经给你备好了,可……”

    “韩叔,我意已决。郡王他也同意了。”齐千里说。

    “韩将军,这也是对他的一场历练哪。您把这看作帝王教学的一次实践训练不就好了吗?”王清笑着对韩卫君说。

    “唉,也罢,你们去的船就在壶港那儿,一路平安啊!”韩卫君叹息说。

    三人按照韩将军所指示的又一路到了壶港,一个东海的港口。刚到便有人来迎接他们,他们登上了一艘大舰,这让没见过大海和大船的华玄葵瞠目结舌。大舰名叫“碧水”,中年船长林綝在船头对他们打着招呼。这位船长一身健壮的肌肉,穿着防风的衣服,腰间别着一把华丽的宝刀。

    “本来这寒冬可真不是什么出海的好时间啊,我们还想回家过年呢。韩老大执意要求我们一律听齐老大的出海,那也就没办法啦,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林綝大笑着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啊,何况是我们活生生的人啊!”

    “抱歉,林船长辛苦了。叫老大总觉得有些别扭,还是叫诚心林齐少侠吧。”齐千里对林綝说。

    “没问题,少侠!小的们,都出来见见老大!”林綝呼喊着。

    约莫四十个精壮的船员全部登上了甲板,林綝喊道:“出海的这段时间里,这个齐少侠便是你们新的老大,我就是老二,他说什么你们就得干什么。你们先听他的,再听我的,懂了吗?”

    “好!”船员参差不齐地回答道。

    齐千里点了点头,说:“这位是我的师弟,华玄葵;这位是我的朋友,叫王清。希望你们在船上也能多多照顾他们。”

    “齐少侠发话了,听到没有?”林綝冲着船员喊道。

    “听到了!”船员再次杂乱地喊着。

    “没事了就赶紧回去,看一下船有没有问题。没问题明天早上就起航,一路向东,去群岛‘散’国的三角岛!”林綝兴致勃勃地命令道。

    第二天一早,华玄葵被船体的晃动惊醒,出来一看,碧水舰已经驶离了港口,船员也都在各司其职忙碌着。

    “华少侠你醒啦,看你睡那么香都没好意思叫醒你。”林綝在船头笑着对华玄葵说。

    华玄葵登上船头,看着远方海平面上的日出,若有所思:本来以为我的生活会被永远束缚在了小小的常阴城,直到两位师兄将我从苦难之中拯救了出来,我才能看到这广大的世界,游历隽国,看着这世界的美好风光。我必须更好地报答师父和师兄们,完成诚心林的使命,替世间除去恶鬼,消灭饿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