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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你去哪我去哪

    从工厂开车半个小时就到家,我妈先下车开门去看她的花,知道我这两天忘记给她的花浇水心疼死了,我把车停好推开车门时正好遇到梨花阿姨和金阿姨。梨花阿姨就是上次跟我相亲的唐宇的妈妈,金阿姨的女儿是大律师,她们俩手挽手从我家门口路过,见到我后便停下跟我说话

    “小念,你妈妈回来了吗?”金阿姨问。

    “刚回来,金阿姨,梨花阿姨,进来坐坐吗?”我笑盈盈地说。

    “不了,你跟你妈妈说下,新舞《南无阿弥陀佛》已经发到群里了,有空可以先在手机上学下,明天再一起练。”梨花阿姨说。

    “好的,我会跟我妈说。”我说完转身进院,关门时却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

    “你看若兰闺女买新车了,看来混得还不错。”是金阿姨的声音。

    “人家哪里还要自己买,我看见这几天老有人接送她,车不一样人一样,这辆车说不定是人家男朋友送的。”梨花阿姨阴阳怪气地说,估计是看我跟她儿子相亲没成功转头又跟别人交往,心里不痛快。

    “不是吧,她不是前几天才和你家唐宇相亲吗,这么快就找到男朋友了?”

    “现在的小姑娘都是骑驴找马,还好幸好我家唐宇没看上她。”

    我听到这儿翻了个白眼,明明是那天我要走你拉着我的手不撒,而且那天我和张颂还没确定关系。正要进屋时又听到她们聊我妈,便又继续听下去。

    “若兰应该不知道她女儿有男朋友,知道的话,她就不会让她女儿跟我儿子见面了。”梨花阿姨说。

    “那是,跟若兰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们还不知道她的人品吗?看她生的儿子舍身为国就知道,她的基因是顶好的。只是她女儿怎么这样?”金阿姨感慨地说。

    “福利院捡来养的,种子什么样谁知道呢?”

    听到这种关于我身世的闲言碎语,我不生气是不可能的,要是平时我肯定要反唇相讥几句,但听到她们对我妈和我哥的肯定,也就只得随她们说去。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问我妈怎么没把鱼拿出来做,我妈说:“明天给你童浔姐姐送过去。”

    我一听童浔的名字,顿时心情失落起来,她也是一名寻子家长,她家住在乡下,四年前她上三楼楼顶晒被子时,留9岁女儿和6岁儿子在自家院子中玩耍,下楼后发现他们无影无踪,至今下落不明。那件事以后,村里家家户户都在家门口装了监控。

    她和丈夫边打散工边寻子,一次我妈偶然请他们来店里做防水补漏,得知了他们的遭遇,有过同样经历的她自然从此就对他们多加关照,帮他们发传单,贴启事,自家店里或认识的人有零活,也会介绍给他们,价格都会比市场价要高。

    她们在城里临时租了一个黑黢黢的小房间,离我家不远,我妈偶尔去探望他们。

    “到现在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吗?”我问。

    “是啊,现在孩子小模样还没怎么变,等长大了更不好找了。”我妈叹道。

    “妈,说句自私的话,你给童姐姐童姐夫联系工作就可以了,有什么东西要送就让我去送,你不用亲自去看他们,你好不容易上岸,她们的苦难又会引得你伤心难受,我们要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好,我听你的。”我妈默默地说。

    “待会吃完饭我就去送,我把我们家那个小冰柜也搬过去,耗电不高就是容量小了点,但应该他们两人用。我们自己再买个大点的。”

    “还是我念念宝贝想得周到,这个天气没有冰柜肉没多久就坏了。”我妈听到我说两眼放光,我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早就想这么干又怕我说她,听到我主动提出来自然遂意。

    我无奈地瞅了她一眼:“我们家这些年你送出去的东西可不少,不只是送给童姐姐家,那些寻子家长微信群,你还没退吧?我以为我不知道,每一个来京海找线索的,你就让他们到店里来落脚,还请吃请喝。”

    “当年也有很多人帮助过我,总要把这份善意延续下去吧。你不也一样,每个月都去福利院送东西,如果没有稿费的额外收入,靠你的工资你都要吃土了。”

    “所以我们家到现在还是这么穷。”我笑道。

    我妈听后也笑起来,“够吃够用就行。待会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你一个人搬不动。”

    “不用,妈妈,你就在家里歇着。我可是女汉子,一个人都能用千斤顶换备胎。”

    吃完饭后我妈和我把冻鱼连着冰柜一起搬到面包车上,去之前还打了个电话问他们在家吃饭没,怕他们会拒绝就没告诉我要去。开车时接到张颂的视频通话,因为不方便我就拒接了,然后他又打了电话过来,我便接了。

    “在干什么坏事呢,不能让我看?”张颂说。

    “开车呢,老板。”

    “去哪?”

    “我妈朋友家,给他们送点东西。”

    “现在到哪?”

    “福州路。”

    “我也在福州路,玉黛阁,来接我。”

    “你又喝酒了?”

    “嗯。”

    “可我还要去送东西。”

    “你送的东西或收东西的人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这倒没有。”

    我往前开了一段就到了玉黛阁,在那里接到了张颂,他正和一些人在大门口谈笑风生,身旁还跟着陈景。一看见我开着面包车过来接他,所有人都大笑起来,“张老板出行怎么这么低调了?”

    张颂一脸嫌弃地坐上车,“给你的车呢,你就用这个车来接我?”

    “我又不是你的司机,来接你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你又没给我加班费。”

    “那就用美色抵加班费吧。”张颂说着把我搂过去吻起来,他嘴里的酒气在我口腔里发散,甜滋滋的醉人。一整天没见了,我们都恨不得能融为一体,越吻越停不下来。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忙把张颂推开,“待会查酒驾就糟了。”

    张颂笑道,“那走吧,你去哪我去哪。”

    车开到童姐姐租房的大路口便停了,再往里面开就是小巷子,开得进去出不来。我让张颂在车上坐着,然后下车准备去搬装着鱼肉的小冰柜。张颂却也跟着下了车,径自把东西搬了起来。

    “这种活是留给男人干的。”

    “那我把鱼拿出来。”

    “不用,你带路。”

    我带着张颂穿越那条叫卖声刺耳不绝的小巷,两边开按摩店、糖水铺、烧烤麻辣烫、理发店、大甩卖店的都有,时不时还被一些电动车狂按喇叭提醒让路,我们的出现也引起一些端碗在路边吃饭的人侧目,尤其是我被光膀子男人直勾勾盯着大腿的感觉真难受。

    “你下次不许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张颂皱着眉说。

    “看几眼又损失不了什么。”我说。

    到了小巷子尽头,声音才没那么吵,人群也没那么聚集。我们推开一扇木门,打开手电通过一条黑漆漆的走道,再七拐八拐上到五楼,一层不到一百平方的楼就开了七八扇门。我找到童姐姐的房间号敲了敲,童姐姐很快就开了门,看见我们来忙手足无措地迎我们进去,本来就狭小的房间站了四个人更显局促拥挤了,墙壁斑驳起了霉点,几乎没有任何家具,除了一张用油漆桶当脚构起来的木板床,就只剩一个砖砌的灶台。灶台上面放着电饭煲和电磁炉个油盐调料,以及两三个碗碟,只有一个碟子里盛着刚炒好的豆角还没来得及吃,洗漱和洗菜都是在外面的公共厨房和卫生间解决。

    窗户防盗网上晾着他们的寻子衫,上面红色加粗加大的“悬赏50万”几字在这个环境里格外扎眼。床尾堆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映出方正的形状,想也不用想里面装的是寻子传单。

    童浔夫妻的脸上透露出三十多岁年轻人不该有的沧桑与疲惫,尤其是童姐姐脸上泪沟凹陷,十分憔悴。

    听我妈说以前他们种芒果养殖生蚝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富户,没想到现在为了寻子倾家荡产背井离乡不说,还终日以泪洗面,都是可恶的人贩子害的。

    张颂环顾四周思忖了一下,从灶台旁边捡了四块砖丢在地上,把冰柜放了上去,还插上了电。

    “童姐姐,别人送了我家很多鱼,我妈和我两人吃不完,我妈就让我带些来给你们吃。冰柜我家也买了新的,没地方放了拿来给你们,希望你们不要嫌弃。”我笑盈盈地说。

    童浔夫妇见状忙推辞:“已经受你们这么多恩惠了,这个我们不能绝对要。”

    “怎么能说是受我们的恩惠呢,你们做装修做得好,别人想找都找不到你们这么负责任的,我妈只是动动嘴皮介绍一下。你们自己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有力气继续找静静和安安。”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我的宝贝们?”童浔抹泪。

    “好了,不哭,有这么多好心人帮助我们,我们一定能找到静静和安安的。”童大哥安慰地拍童浔的肩膀。

    “我不应该叫这个名字,童浔反过来就是寻童,注定这辈子要寻找他们。”童浔伤心地说。

    “童姐姐,不是这样的,你的名字是童浔,说明他们也在找你,你们总有一天会双向奔赴的。”我说。

    “还是小念读书人会说话,我一直都不知道怎么开导你童姐姐。”童大哥说。

    “大哥,最近有活做吗?”我问。

    “零活不好找,有装修公司想让我去干,你也知道我们这种情况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呆不久,全国各地都要去跑。”童大哥说。

    “你们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个人在老家挣钱,另外一个人去找?这样也有一份稳定的收入。”

    “我们都放不下,只有在路上,我们才觉得是他们的爸爸妈妈。”

    我听到这句话心里酸酸的。

    “小念说得没错,你们俩一起出门找,经济上是个很大的问题。”一直旁观的张颂突然说。

    “唉,确实是。小浔,要不你回老家吧,我去找就行了。”童大哥对童浔说。

    “在老家我除了帮你打下手什么也不会,挣不到钱,还是我出去找吧。”童浔说。

    “这怎么行,我怎么能让你一个女人独自在外奔波。”童大哥忙说。

    “我工厂倒是有岗位,不知道童姐愿不愿意来?”张颂说。

    “我小学才读到二年级,是个糊涂人。进厂也既看不懂也听不懂那些操作,以前连孩子作业都是他教,我除了做饭什么也不会。”

    “那就来我厂里做饭吧。”张颂说。

    童浔夫妻听到眼神有些欣喜,又有些犹豫。这时张颂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是打给工厂行政总监林通的。

    “嗯,有事跟你说。”

    “这几天财务部张主管会带个人来食堂上班,你安排一下工作。”

    “待遇你自己决定。”

    “嗯,可以。”

    言简意赅的几句话,就把童浔的工作给决定好了,张颂挂断电话对童浔说:“工资六千,月休四天,包吃住,两班倒,愿不愿意来?”

    “啊,太多了吧!我们村有人在厂里食堂上班的,工资只有两千五百块。我跟老公在京海待了一个月,两个人一起做事也没挣这么多,张老板,你真的不用特意对我们这么好。”童浔不安地说,

    “不只是打杂,员工们来自不同地方,众口难调,你学做些各地风味小菜给大家下饭,招待餐也要留下来帮忙。”张颂说。

    童浔夫妻听后感谢了一番,张颂听不得这样的话,笑了笑先走出去了,我临走时对童浔说:“童姐姐,确定哪天来上班跟我说,我带你过去。你安顿好了,童大哥才会安心去找孩子。”

    “嗯,我们手里还有点活,这个星期能做完,一做完我就来。”童浔说。

    他们坚持要送我们,我们推脱了,一来一回的话他们炒的菜都要凉了,他们辛苦了一天连饭都还没吃上。

    “谢谢你们,小念。”

    “会好起来的。”我拉着童浔的手说。